上次丁副局还没讲两句，苏念就听得不耐烦，专心吃她的东西去了，这会儿听沈天泽这么一说，不由茫然问道：“褚二夫人？”
沈天泽：“……”
这丫头当时果然没认真听。
“褚家现任家长褚长明的弟弟叫褚长风，褚二夫人阮舒是他的妻子，俩人十八年前途经大名山附近时遭遇仇人袭击……”沈天泽顿了顿，“双双坠崖，褚长风去世，阮舒当时已有孕八个多月，至今生死不明。”
苏念又缓慢地眨了下眼。
一死一失踪，失踪那个从高处坠落还很可能早产，凶多吉少的可能性巨大，难怪阿泽刚刚说他们不是故意不要她，是有别的迫不得已的原因……
苏念对“父母”这个词太过陌生。
这个词在她成长过程中是完全缺失的，她自己没有父母，甚至一度不知道大家都是有父母的，所以她对此完全没什么概念，这些年也没想过要去找他们。
可奇怪的是，她乍一听闻这两个疑似是她父母之人的事情，却莫名有一点难过，很不明显，空茫茫的，好像突然少了点什么似的。
和上次被拉进鬼王的鬼域中那种感觉有一点相似，虽然难过程度和那次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面前的小姑娘愣愣的，干净的杏眸茫然中似乎还带着一点怅然。
这丫头平日没心没肺的，除了偶尔受前世记忆影响，平日都是一副开开心心的小模样，根本不会有这种表情。
沈天泽心头一揪，抬手将小姑娘摁进怀里，低头在她发间轻轻吻了下。
“事情还没确定。”
苏念脑袋埋在他胸前，只听见他声音低下来，罕见带了点柔和之意。
确实是还没确定，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就觉得……自己的父母可能真的就是这两个人。
可她就算确定了，好像也见不到这两个人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伤心也不至于，毕竟是连样貌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又已经出事近二十年，就是这个念头滑过之后，心里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些许沉闷。
“即便是真的——”低低沉沉的声音近在耳边响起，男人温软的唇在她耳朵上碰了碰，很轻，像是带着点安抚性质，“你也还有我。”
鼻间满是熟悉的清冽气味，那种奇奇怪怪的空茫感好像因为他这句话，又落到了实处。
苏念抱着他的腰，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阿泽，我觉得就是他们。”
脸埋在他胸口的缘故，小姑娘声音听着闷闷的。
沈天泽顿了顿，低声问：“那就做个亲缘鉴定？”
苏念还闷在他怀里：“好。”
沈天泽拿起反扣在一边的手，给苏忘回了条信息：【告诉褚家人，亲缘鉴定由我这边来做。】
苏念抱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想起另外一件事。
“对了，阿泽。”
沈天泽：“嗯？”
“今晚那个好看和尚是什么意思？”小姑娘仰起脑袋。
沈天泽黑眸一眯：“什么和尚？”
苏念眨了眨眼：“就是那个长得挺好看的和尚啊，没有别的和尚和我们说过话了呀。”
沈天泽手掌下落，轻轻捏住面前小姑娘的下巴：“他好看？”
看来这小朋友真的长大了，竟然会注意别的男人好不好看了。
“是还挺好看的啊。”苏念脑袋点了点，“不过，唔——”
她话没能说完，嘴就被堵住了，男人揽在她腰间的手稍稍一用力，就着这个姿势，将她半抱起来，牙齿在她下唇咬了咬。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苏念轻轻“啊”了一声，他舌尖顺势抵进来。
脑袋晕乎乎的，双脚还处于悬空状态，苏念下意识环住他脖子，修长的双腿也半盘在他腰上。
沈天泽眸光一暗。
心里存着事，也想让这小朋友分分心，再加上自己那一点微妙的不爽——这丫头头一次当着他的面夸别的男人好看，偏偏自己还丝毫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平日良好的自制力短暂地下了个线。
等沈天泽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姑娘已经被他半压在柔软的大床上，乌发半散，双唇水润红肿，一双杏眸像蒙了层雾，就这么湿漉漉地望着他，既无辜又可怜。
再往下，衣裳凌乱，领口敞了大半，雪白的脖颈上有零星红印，分外晃眼。
沈天泽闭了闭眼，手缓慢地顺着衣服下摆抽出来。
手心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细腻柔软的触感，沈天泽顿了顿，才抬手在小姑娘泛红的眼解轻轻摩挲了下，声音哑得厉害：“不早了，回去睡觉？”
苏念茫然地眨眨眼，脑袋还晕晕乎乎，片刻才道：“我想跟你睡。”
小姑娘说着脸还下意识地在他手上蹭了蹭，撒娇似的。
沈天泽：“……”
这丫头是不是傻？
刚刚被他这样欺负，晚上还敢睡他床上。
沈天泽手在这傻丫头脸上掐了掐，到底舍不得用力，黑眸沉沉看着她，半晌也只是帮她把衣服整理好，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下：“去洗漱吧。”
苏念眼睛一弯：“我这就去。”
她爬到一半，又动作一顿，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看着他：“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好看和尚今晚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沈天泽：“……”
他刚刚就不该这么轻易放过这丫头。
“没什么意思，不用理他。”
“行叭。”小姑娘脑袋一点，也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了，爬下床穿着她的小拖鞋就去洗漱了。
好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又好像无论他答了什么，她都相信一样。
沈天泽看着小姑娘的背影，神情微凝。
也确实不算骗她。
无论那和尚说了什么，也不管什么死局生机，他都不可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事。
***
次日早上。
苏念下楼的时候，便看见师兄和阿隋正坐在沙发上聊天，厨房里有乒乒乓乓的声响。
她挥了下爪子，跟师兄师侄打完招呼，就熟门熟路摸进了厨房，等顺了块葱油饼和一杯豆浆出来之后，才发现路子乔小朋友也坐在沙发上，小小一只，让师兄全挡住了。
路子乔小朋友抬起小脑袋，可怜巴巴地看了她一眼。
苏念眨眨眼：“阿乔饿了吗？想吃什么？小师姑去帮你拿。”
苏忘：“……”
马上要吃早餐了，这丫头自己先去偷吃就算了，还要带坏小师侄，他们“祖师爷”再这么宠下去，他这个小师妹怕是真的要无法无天了。
路子乔摇了摇头，瘪着嘴道：“师父说今天就回去。”
他都没胃口了。
苏念昨天没和师兄一起回来，完全不知道他们居然打算今天就走，葱油饼半咬在嘴里，愣了一愣。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另一道声音从来传了过来。
“今天就走？”
老人家向来觉少，沈爷爷平日都起得早，只是昨天在外面确实玩累了，今天才醒得比平日晚上许多。
结果洗漱完刚一下楼，就听见路子乔小朋友这句话。
苏忘对着沈爷爷点了点头：“门派中还有事情要处理。”
主要是还昨天大会各门各派都有排查任务点分派下来，别的门派会不会尽心尽力他不知道，可这个案件和他这小师妹的死劫息息相关，师父不靠谱，他这个当师兄只能责无旁贷。
小师妹身世只需要等一个亲缘鉴定结果，有他们“祖师爷”在这边，他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调查局这个笨办法即便不一定有用，可也比空等着，什么事情都不做要好。
沈爷爷看了皱着小脸可怜兮兮的路子乔小朋友一眼。
孙媳妇这个师兄和他家孙子有一点像，都不是话多的人，既然开口说有事要处理，那定然是真的有事，反正以后肯定是一家人，他年纪大了，也不爱跟自己人虚头巴脑地客气。
“那让阿乔再留下来住几天？”
苏念也反应过来了，虽然有点舍不得，可也知道自己师兄性格，只是附和了一句：“师兄让阿乔再多玩几天叭。”
苏忘：“……”
他默了默，转头看向刚刚走下楼的“祖师爷”。
沈爷爷和苏念也齐齐顺着他的视线回望过去。
沈天泽看着这一老一少：“……”
“既然你有事要处理……”沈天泽心下无奈，“就让子乔再留两天。”
苏忘：“……那行，子乔就麻烦你们多照两天了。”
沈爷爷：“不麻烦，一点儿都不麻烦。”
又能再玩几天，路子乔小朋友的胃口一秒回归，他眼巴巴地看着小师姑手里的饼。
“小师姑，我也想吃。”
苏念跟他招了招手：“走，我带你去拿。”
苏忘：“…………”
机票定的上午十点，吃完早餐便要出发。
苏忘将一个文件夹递给沈天泽，这是昨晚褚长明给他的，里面放着用来做亲缘鉴定的东西。
“小师妹就拜托您了。”
沈天泽接过文件夹。
家里那小朋友不知在和周隋说什么，眉眼弯弯的。
“放心。”
苏忘对他自然放心，若是“祖师爷”都护不住小师妹，那只能说明她这个死劫根本没有任何生机。
他对乐不思蜀的小徒弟招了招手。
路子乔小朋友不情不愿地走过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讨好地看着他。
苏忘：“……”
这个小徒弟再和他这小不靠谱的师妹多待一段时间，估计以后也不得了。
“在这里要听沈先生的话，功课不能忘，回去后我亲自检查。”
听见师父只是提功课的事情，不是改主意又要带他回去，路子乔小朋友忙不迭得点了点小脑袋，乖巧地不行，拍着小胸脯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听沈先生的话，也会好好做功课的！”
沈家离机场有段距离。
苏忘和周隋都拒绝了小师妹和小徒弟送机的请求，一来是不想这两位小朋友折腾，反正沈家这边有司机送他们过去，二来小师妹要送，他们家这位“祖师爷”只怕也会跟过去。
前天晚上让“祖师爷”接一趟，苏忘都觉得自己和大徒弟可能要“折寿”，送行就完全不必了。
苏念看着黑色的车子慢慢驶远：“师兄都没好好玩。”
她平时虽然有点怕师兄，可毕竟现在师兄也不像以前那样管着她了，又是从小到大的情谊，这样匆匆见一面又走，还是有点舍不得。
沈天泽：“……”
这丫头当苏忘和她一样，整天惦记着玩儿呢。
他垂眸看了眼旁边小姑娘，小脸满是显而易见的失望，抬手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下。
苏念捂着额头看他。
沈天泽：“过几天不是还要送子乔回去？”
苏念：“！！！”
对噢，她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沈天泽看着这小朋友瞬间又高兴起来，无奈弯了弯嘴角，拿出手机给崔彦打了个电话，让他过来取了文件袋，去做个加急的亲缘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