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四安有些懵。
寻常他在都城里,不是在衙门就是在将军府,就连家都是跟着差事走,如今魏临得了个上将军的官位,郑校尉便搬到了明啸卫衙门后头的厢房里,闲暇时候都不太出去走动的。
而这都城里面的贵人,郑四安认识的也不多。
如何能和庄郡王扯上关系?
愣了一下,他才想起来,这庄郡王寻常做什么他不知道,可庄郡王有个女儿倒是与他熟识。
便是安顺县主,萧成君。
可自己跟成君是至交好友,又碍着郡王什么事儿?
他迷糊着,魏临和霍云岚却清楚明白的很。
霍云岚用帕子掩了掩嘴角,对着魏临低声道:“想来是成君回去以后跟郡王爷挑明了,这会儿是要去相看一遭。”
魏临点点头,同样压低声音回道:“这些日子郡王爷已经派人打听过四安了。”
“表哥怎知道?”
“他要打听,自然是跟与四安熟识的人打听,算来算去也就剩下徐先生一个。”
霍云岚想了想,觉得也对,郑校尉寻常认识的人并不多,除了魏家人便是徐承平,若是要私下里扫听人品,问徐承平才是最稳妥的。
她不由得好奇:“徐先生说了什么?”
魏临笑笑:“自然是有什么说什么,略加修饰罢了。”
这话听起来简单,但霍云岚知道,想要做好却不容易。
那庄郡王对萧成君素来是如珠如宝的护着,安顺县主到了年纪仍未成婚,除了县主自己没开窍外,庄郡王也是个挑剔的,轻易不会点头。
郑四安是个好儿郎,论模样论人品都是没得挑,可是出身不好,如今也没赚下什么家当,想要不着痕迹的对着庄郡王夸他的好处,其中自然要多花些心思。
如今瞧着庄郡王能派人来请郑四安过府,想来头一关是过去了。
霍云岚不由得道:“徐先生着实厉害,这嘴上功夫确实是一等一的。”
魏临也跟着点头,眼睛则是看着郑四安。
自己这位校尉也是傻人有傻福,徐承平那样一个深沉心思的人偏偏对他最好,如今连媳妇都快有着落了,魏临不由得弯起嘴角,很是为他高兴。
只有郑四安自己个儿还蒙在鼓里。
他有些茫然的回头看了眼魏临,似乎是想要请自家将军帮他拿主意。
魏临便松开了霍云岚的手,让她先去马车上等等,而后魏将军走上前,对着郡王府管家道:“不知王爷是否着急?若不急,能否让他换身衣裳再去。”头一遭拜见岳家,总要郑重些。
不单单是为了给自己抬脸面,也是对庄郡王以示尊重。
管家笑着行了一礼,道:“将军说的是,自是应当的,只是还请不要让王爷等太久才是。”
魏临点点头,道:“还请到前厅稍坐。”而后就拽着郑四安进了门。
马车上,伍氏正抱着虎头往外看,待收回视线后便有些好奇:“云岚,这是怎么了?”
霍云岚颠了颠怀里的福团,并没有直说,毕竟还没定下,还是谨慎些的好,便道:“现在还不知,不过多半不是坏事。”
伍氏也没多问,转而道:“二郎说他一会儿直接去山上,让我们不用等他。”
虎头闻言,昂着脸看着自家娘亲,奶声奶气地问:“爹爹怎么去,骑大马还是坐车车?”而后他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三叔叔说,山可高了,树树可多,爹爹会不会迷路?”
此话一出,伍氏和霍云岚都笑起来。
霍云岚便发觉,小虎头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很爱操心的性子,尤其是对着亲近人,总是格外关切,什么都要细细问清楚才安心的。
这样的孩子总是心眼好心肠软,格外可人疼。
福团虽然不知道她们笑什么,可是见两人都笑,他也跟着笑,胖墩墩的身子在霍云岚怀里扭来扭去。
伍氏笑着捏了捏虎头的小鼻子:“自然是骑马,你爹爹读书好,可六艺也是极精的,放心吧,你爹爹不会把自己搞丢的。”
虎头这才放了心,脸上重新有了笑,与福团玩在一处。
霍云岚则是趁着这个机会和伍氏说起了新找的院子:“那院子二哥去瞧过了,位置很好,与将军府不远,两边的邻居也都是清流人家,相公托人去打听过,两户人家俱是人口简单,想来也好相处。”
伍氏闻言颇为感激:“劳烦弟妹了。”
霍云岚笑道:“嫂嫂言重,我们本就是一家人,那里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只是我想着去学堂还是要让湛儿和虎头一道去,孩子之间也要有个照应。”
原本霍湛在老家时是住在魏二郎和伍氏那里的,如今到了都城,有了霍云岚这个正经姐姐在,总不好再去麻烦兄嫂。
伍氏虽喜欢霍湛,却也没拦着,笑着点头:“好,他们玩的好我也欢喜。”
虎头抬头看了自家娘亲一眼。
之前霍湛就专门找过他,说以后要分开住,虎头当时就拽着霍湛哭,闹着说不乐意。
纵然平常再懂事,虎头不过是个奶娃娃,分外不喜欢生活发生改变。
若是寻常大人瞧见小娃娃撒泼,不是厌烦就是恐吓,除了孩子的亲生爹娘,其他人甚少有耐性的。
霍湛却直接拉着虎头开始讲道理:“虎头,搬家也不远,很近的。”
“可我想住一起……”
“这会儿我们也不住一起呀。”
“但是每天都能见到的。”
“我们回头还是要一起读书的,自然能见到。”
“……还是不想哥哥走。”
霍湛从不纠正虎头的称呼,只管拉着他,一本正经道:“咱们读书,是为了考功名,考上功名就能当官,你爹爹当了大官,能赚来大房子,就要自己住才好,你是他儿子,自然要跟着。”
虎头听着有些懵,努力的在想这句话的意义,而他一出神,就不自觉的把拇指塞进嘴里嘬了一下。
霍湛立刻抓住他的腕子将他的手指头拔了出来:“别这样,脏。”
虎头圆滚滚的眼睛眨了眨,终于开口问道:“爹爹,当大官?”
“对。”
“多大?”
“可大可大。”
其实霍湛也不知道魏诚的官位多大,可是架不住霍家小郎君装得像,就算心里不明白,面上也能装出一副泰然自若尽在掌握的模样。
糊弄一下虎头还是很容易的。
于是小虎头就点头答应下来,甚至忘了自己一开始哭闹的是不想搬家,这会儿,他也记不起搬家不搬家的,一听到伍氏说起这事儿,就下意识的接了一句:“爹爹可厉害了。”
这话没头没尾的,听得霍云岚和伍氏都是一愣。
倒是福团笑呵呵的伸出小肉手攥住了虎头的拇指,抓着就往自己的嘴里塞。
虎头便伸手拍了拍福团的小脑袋,学着霍湛的模样,一本正经道:“福团,不能吃,脏。”
霍云岚正要夸虎头懂事,就瞧见魏临和郑四安已经走了出来。
这会儿郑四安身上穿着的,是霍云岚让孙娘子给魏临做的衣裳,还是新的,没上过身,如今给身量相近的郑校尉穿了也算合身。
郑四安虽不懂为什么突然要换新衣,可还是乖乖穿好。
魏临把他带出来后便没再管,自顾自的骑上了踏雪,与马车一起走出了巷子。
并没有直接出城,而是先去了趟太医署。
因着齐国降将越衡小将军如今正在魏临庄子上休养,这会儿正好借着去的功夫,请谢家那位正在太医署里供职的郎君过去瞧瞧。
郑四安也上了庄郡王安排来的马车上,落了帘子,马车便缓缓走动起来。
因着庄郡王嫌弃城内人多了,他又喜欢开阔地方,故而城内有个庄郡王府,城外,则是由楚王专门寻了块好地方,建了园子,这会儿郑四安就坐着马车直接出了城。
等到园子时,已经接近午时。
郑四安最近劳累惯了,寻常骑马多,甚少坐车的,这会儿在马车上晃悠了将近一个时辰,总觉得身上都酥了,下来后舒展筋骨时都能听到咔咔的声音。
管家则是笑着站在一旁等,见郑四安收拾好了,这才道:“还请大人随小的来。”
郑四安便跟在管家身后进了大门。
不得不说,这园子修的很是精致。
分明都城是在北边,偏偏这里的景致好似到了南地,景观做得好,亭台也精致,看得出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郑四安想知道这位庄郡王是不是园艺好手,可到底没有出口询问,只管安静的穿过走廊,待进了花厅,便瞧见正坐着喝茶的中年男人。
锦衣华服,眉目疏朗,光看长相便能瞧出安顺县主确实生的格外肖父。
郑四安立刻上前,行礼道:“微臣见过郡王爷,王爷福安。”
庄郡王闻言,抬眼看向了郑四安,却没说话,只是用眼睛上下打量他,眼神格外专注而挑剔,弄得郑四安下意识地绷紧了身子,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终究是见识过战场的好儿郎,刀山血海都见识过,不过是被瞧两眼,还不至于害怕。
庄郡王见状,在心里点了点头,面上神色如常,缓声道:“校尉不必多礼,坐吧。”
“谢王爷。”郑四安站直了身子,坐到了庄郡王下首的位置。
来的路上,郑四安一直在想庄郡王找自己做什么。
想来想去,他便觉得自己和郡王没有私交,那就只能是因为公事了。
既然是公事,郑四安自然要严谨一些,特别对方身份尊贵,他既不能怠慢,也不能落了自家将军的威名。
故而这会儿的郑校尉看起来并不像是上门做客,反倒是像在衙门里一般。
见他神色坦然,并没有半分讨好奉承,庄郡王反倒对他多了些好感。
便把茶盏撂下,开口道:“上次校尉救了安顺,本王甚是感激。”
郑四安闻言回道:“王爷言重,这是下官分内之事。”无论是出于君臣之礼,还是出于两人情谊,他都会这么做的。
庄郡王则是有了笑:“校尉客气了。”懂得维护自家女儿,倒是好担当。
不等郑四安说话,庄郡王就让人送了盒伤药来。
见郑四安不解,郡王爷笑道:“这是王上赐下来的紫玉膏,止血生肌,涂在伤处保证不会留下疤痕,只当做是本王给校尉大人的谢礼。”
话已至此,郑四安不好再说不要,便起身道谢后收了起来。
庄郡王端起茶盏又抿了口,撂下后对着一旁的管家道:“给校尉上盏茶。”
“是。”
待管家离开,庄郡王才重新看向郑四安:“不知校尉对以后的仕途有何打算?”
这话他问的直白,也是想看看眼前这人是否有所图。
郑四安微微一愣,却很快反应过来,回道:“如今天下未定,我的分内事便是要辅助魏将军练好明啸卫,以求未来保楚国安稳,求天下太平。”
说完,郑校尉还觉得自己说得很好。
这些都是魏临当初提起来过的,郑四安从来不怀疑他的能力,自然对这个理想深信不疑,这会儿说起来,也是要让郡王爷安心。
瞧瞧,我们明啸卫是在正经做事的,值得王族放心!
而庄郡王果然一脸满意。
不错,是个有志向的年轻人,半点没想到自己,既不自夸也不自满,更没有跑官要官,说的全是别人,还能装着天下事,显然庄郡王觉得自家女儿的眼光不错。
就在这时候,管家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放到了郑四安手边。
郑四安瞧了一眼,便是一愣。
这是一盏茶汤,并非是冲泡出来的,而是像之前左鸿文给他做的那盏茶一样,瞧着泛白,上有细末,闻上去醇香扑鼻。
郑四安便想着上次左鸿文做的动作,双手捧起茶碗,右手微微靠前,左手托着茶盏底,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待茶汤入口,便觉得香气四溢,郑四安不由得道:“好茶。”
庄郡王闻言,温声道:“校尉说说,好在哪里?”
这让郑四安动作微顿。
他从来不是个会耍嘴皮子的,而且对这些文雅之事本来就不甚明白。
这会儿让他说,他也没什么词儿。
好在之前左鸿文对他细细介绍过这做茶的关键和技巧,这会儿倒也能回想起来写,郑四安便缓缓道:“茶香浓郁,沫饽洁白,水脚晚露而不散,着实好茶。”而后,他声音微顿,看着庄郡王露出了个略带羞涩的笑容,“只是我是粗人,喝茶也就喝个大概,细品不出什么,怕是要浪费王爷一番美意。”
庄郡王却笑道:“茶本就是做出来给人喝的,哪里算得上是浪费?”
心里则是想着,这人,果然挑得好。
郡王爷惯是爱护女儿的,当爹的,有多爱女儿,就有多挑剔女婿。
寻常人家喜欢先挑拣女婿的身家背景,可在庄郡王眼中,这反倒是最不重要的。
他已经是郡王之尊,身份尊贵,谁还能越过他去?
在庄郡王眼中,无论是农户子弟还是都城里的那些大户子孙,其实都差不多,都是比不过他,便没什么紧要了。
真的让庄郡王精心的,还是人品。
如今瞧着这个郑校尉虽然官位低了些,可有自己在,以后仕途不用愁的,更何况他有上进之心,又有魏临这个新贵帮扶,今后定不会差的。
刚才一番问答虽然简单,可也能看出郑四安品性醇厚,进退有礼,庄郡王便觉满意。
女儿选的,当真是不错的。
于是庄郡王脸上的笑容终于带了几分真心,声音也放缓不少:“我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去瞧瞧安顺吧。”
郑四安觉得他们还没谈正事的,他来的路上准备了一大箩筐夸明啸卫和魏临的话,这会儿怎么不问?
可郑校尉还是立刻起身,应了一声,便准备去问问自家好友。
却听庄郡王道:“若有什么要给她的,这次就给了,我只当不知道,但以后最好不要交换东西。”既然过了明路,那就要等着求旨楚王赐婚,这期间还是不要让人发觉的好,免得闹出闲话来。
郑四安闻言一愣,嘴上应声,心里茫然。
等他看到萧成君后,头一句话便是:“县主,郡王爷是不是有意提拔我家将军?”
萧成君原本在院子里看牡丹,见郑四安过来,她脸上微红,结果就等来这么一句。
相识也有段日子了,萧成君对郑四安的脾气秉性也有了些了解,很快便猜到这人怕是半点没觉察出这次请他上门的深意。
萧成君也不着急,只管道:“不是,我爹可从不插手这些的。”
郑四安还想问,就看到萧成君从袖中掏出了个帕子,塞到他手里。
这个帕子郑四安觉得眼熟,很快便认出来是之前萧成君给自己摁伤口的那块,只是这会儿帕子上不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洗干净后绣上了花。
只是这花绣的不太好看,针脚有的密有的疏,一看就知道绣的人女红不甚好。
郑四安这次倒是机灵,攥着帕子道:“是你绣的?”
萧成君微微低头,“嗯”了一声。
因着知道萧成君的来路,郑四安知道她学这些也没多长时候,便笑道:“还挺好看的。”
萧成君弯唇一笑,原本她都做好打算这人要说些讨打的话,没想到这会儿说出来的倒是好听。
让玲珑去远处守着,两人到石桌前坐下,萧成君问道:“刚才我爹问你什么了?”
郑四安对萧成君素来都是知无不言,再说刚才也不涉及什么机密事,便尽数告诉给了她,最后道:“郡王很看好明啸卫,只是多的事情,我还是要先问过将军才是。”
萧成君便托下巴看他,纵然自己耳朵通红,可萧成君的声音还是格外平顺:“你我只是,为何要问魏将军?”
郑四安:……啊?
见他这模样,萧成君倒是半点不觉得意外。
从一开始萧成君就知道,眼前这男人没甚野心,也没甚心机,在感情之事上更是迟钝的要命。
而这其中缘由,萧成君也能明白一二。
毕竟他们都致力于“跟着主角走,吃喝全都有”,都在为了好好活下去而努力,对于旁的事情也就疏忽了许多。
若不点破,只怕要一直迷糊下去。
让萧成君明白心意的,是茶楼上霍云岚那一问,让她确定心意的,则是之前郑四安扑到自己面前帮自己当的那一撞。
也正因为知晓郑四安的脾性,萧成君知道,假使自己不做点什么,只怕他们能一直拖下去,你暗恋我我暗恋你,最后来个互相表白表露心迹再迎来大结局。
可萧成君不想这么折腾,实在没什么意思。
所以,她去对着庄郡王坦白,这才有了今日郑四安被请来相看的这一遭。
既然有心把话说开,萧成君也不拐弯,直接道:“我和我爹爹说,我喜欢你,他这才请你来的。”
一句话,让郑四安整个人都僵住了,先是瞪大眼睛,然后脸色突然通红,说话都磕巴起来:“什,什么???”
萧成君原本也是羞得很,可见他这幅模样,突然就觉得放松许多,脸上也多了笑意:“怎的,你不喜欢我?”
郑四安没说话,似乎还被惊得回不过神。
萧成君却坦诚的很,终究她的脾气并非是寻常的大家闺秀,拿定了主意就不会回头,只管对着郑四安道:“你若是不心悦我,现在便能走了,以后我们还是老乡好友,我也有办法让我爹爹打消念头。”
这话,萧成君说的实在,可她缩在袖中的手却握得死紧,似乎在自己给自己加油鼓劲儿似的。
郑四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他是没想到萧成君喜欢自己,如今知道了,除了惊讶,还有欢喜。
这欢喜怎么来的郑四安没想明白,可他觉得,似乎承认“喜欢她”比说“不喜欢”轻松得多。
细想想,若是能娶她为妻……
郑四安的脸更红,这次倒不是慌,而是高兴。
是啊,他以前没想过,也不敢想,可现在一想到能娶她,就觉得浑身上下都高兴起来,这种高兴好像是累积了许久,一直安静掩埋在心里深处,现在才突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汹涌而出,引得心都跳的飞快。
这是喜欢吗?
这,应该就是喜欢吧。
到底是头遭碰到这事儿,郑四安坐在那里理了半天,才磕磕巴巴的回答:“我自然,自然不是……我是说,我不是不喜欢你。”
萧成君的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却瞧见一直不敢看他的郑四安突然抬起眼睛瞧了过来。
郑四安刚刚确定心意,格外高兴。
他这样脾性的人,心思单纯正直,不懂的时候就是真的不懂,如今懂了,定了,那便比谁都通透。
四目相对时,郑四安道:“我是喜欢你的,嗯,我喜欢你,我想娶你为妻。”
此话一出,萧成君便是身子一颤,突然别开了脸。
半晌才开口:“你也太省事了,告白求婚一起来,要放之前还要准备个钻戒呢,你现在就知道用嘴说。”
郑四安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庄郡王让自己准备东西的含义。
这是要交换定情之物了。
自己收了人家的帕子,不还礼不合适。
可现在要是说跑出去买……饶是郑四安这样迟钝的也觉得这很讨打。
于是他就在身上摸了摸,却发觉穿戴着的都是魏临的衣裳,自己的荷包都放在了将军府没拿出来,连块玉佩都没有。
可有样东西,郑四安是用绳子拴着锦袋,挂在脖子上一刻也不肯摘的。
这会儿却是取了下来,递给萧成君,道:“这个送你。”
萧成君本来只是随口一说,并没真的想让他给自己什么,如今瞧见郑四安真的递过来,她有些惊讶,一面接过一面问道:“这是何物?”
郑四安脸上郑重:“这个很紧要,是将军夫人送我的。”
“云岚?”
“嗯,夫人很有气运,之前给过我一块铜片,就让我保了命,这个珍珠想来也是带着福气的,如今我身上也就它最珍贵,送你了。”
萧成君突然觉得喉头有些紧。
没人比他们更懂得主角光环,也没人比萧成君更能明白郑四安对这珍珠的重视。
就像他说的,这东西,或许真的能保命。
可如今,他把这个送给了自己。
萧成君攥着珍珠,轻声道:“这是你的,最金贵的,你该好好收着才是。”
谁知道,郑四安的回答格外斩钉截铁:“我要娶你,那你就是最金贵的,这个给你才合适。”
此话一出,萧成君就红了脸。
谁说眼前这人傻?
他明明聪明的很,聪明到,连情话都说的如此动听。
萧成君便红着脸,轻声道:“那,那找个日子,我们把婚事定下才好。”定了亲,还要另寻良辰吉日才能成婚,尤其是王族贵女成婚,更是要好一番规矩的。
郑四安则是道:“还是我找个吉日上门求娶才好。”
萧成君抿唇而笑,道:“我们这样知根知底的,没必要那么婆妈。”
可郑四安却摇摇头:“那不成的,亲事还是要正经下聘才好,这是全了礼数,也是你的脸面。”
若是寻常,郑四安才想不到这么多呢。
可如今,他很自然的接受了自己要有媳妇的事实,也就自然而然的开始事事为了媳妇考虑。
萧成君听得出郑四安的心意,点了点头,左右瞧了瞧,见无人,便上前两步,拽了下他的手。
而后,郑四安就听到这人喊自己:“我以后喊你安郎可好?”
他便回了声:“好的,成君。”
萧成君不由得笑。
她头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如此动听。
等郑四安离开庄郡王的园子后,一直跟在后面的沈山瞧见是庄郡王的管家送他出门,便迅速去了魏临在山上的庄子里回禀。
此时,两家人已经在庄子里安置下来,那竹屋到底没有拿来睡,只管当做书房和休闲之用,寻常还是要住在有顶有墙的地方好。
等听完沈山回禀后,霍云岚先笑道:“成了。”
魏临也点点头,待沈山离开后,他便道:“四安家底不丰,回头我们给他添些东西以做聘礼才好。”
霍云岚并不是个小气人,而且她知道郑四安与魏临的情分,半点没有犹豫的点头道:“应当的,回头我就让人去准备,定安排妥帖。”
等商量完,魏临就去处理公事,霍云岚则是和伍氏一道去了竹屋里。
虎头和福团都很喜欢这里,面对苍霂山,景色宜人,竹屋里的布置也很是清爽,还有着淡淡竹香,尤其是里面用的桌椅都是竹子的,瞧着新鲜,两个孩子很是好奇。
而从竹屋能瞧见远处的一处院子,隐约能看到人影,似是个男子在院子里不住地来回徘徊,不知道在做什么,瞧着奇怪,霍云岚回去时便问起来。
魏临并不瞒她,道:“那里住着越衡。”
霍云岚记起来:“之前齐国的小将军?”
“嗯,他的身子一直在调养,在城中过于扎眼,我便请示过王上,把他带到山上来休养,这会儿谢太医应该就在里面为他请脉。”
霍云岚猜想刚刚看到的便是越衡,便道:“我今儿在竹屋里远远看到,瞧着他的样子似有不妥。”
魏临闻言,便立刻让沈山过去越衡那边瞧瞧。
这时候,苏婆子便进门,行礼后道:“将军,夫人,二爷来了,已经去隔壁院子里了。”
霍云岚应了一声,见苏婆子提着食盒,便问道:“这是何物?”
苏婆子笑道:“我瞧着这里的厨房中有不少鸡蛋,都是新鲜的,便拿来做了假牛乳。”
而后苏婆子便把食盒里面的碗捧出来。
假牛乳便是用蛋清做成的,没有寻常鸡蛋的腥气,反倒透着甘甜醇香,还有淡淡酒香,比鸡蛋羹更为软滑香醇。
霍云岚瞧着新鲜,拿起勺子就要尝。
这时候却听外面吵闹起来。
霍云岚不由得往外看,魏临也微微皱眉,过去打开门,很快就看到沈山跑过来,顾不上行礼,便急急开口:“将军,那边的越小将军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病,很是狂躁,已是制不住了,请将军过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