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虽然不太明白霍云岚对雪的喜爱来自于哪里,却很快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南地孩子的简单快乐。
她站起身来,将福团交给了苏婆子,让苏婆子好好照看,而后便穿好披风,跟着出了门。
还没出门,窦氏就瞧见已经走出了廊子正伸着手接雪花的霍云岚。
今天霍云岚挑了一件大红色的锦缎披风,宽大暖和,能把她整个人都罩起来,而领子处是魏临送给她的狐嗉毛领,颜色纯白,越发显得霍云岚脸上的笑容明艳。
她微微昂头,看着飘飘摇摇落下的雪,脸上的欢喜挡都挡不住。
因着这雪刚刚开始下,算不得大,也全然没有银装素裹的景色,可是霍云岚已经格外欢喜了。
她自出生以来,是从未看过雪的。
书本里常常描绘雪景的美好,可霍云岚出生在南地,到了冬天顶多就是下下雨,根本没见过雪。
之前要跟着魏临到都城,更多的是为了两个人的将来考虑,霍云岚从未料到还能看到这般景致。
进都城果然是好的……不,应该说,嫁给相公便是她最欢喜的事。
她顾不得冷,把手从暖袖里伸出去想要把这些白色的光点接到掌心细细观察。
可是雪花一碰到女人温热的手掌便化了,只留下了微凉的水迹。
既是如此,霍云岚依然不觉得失落,只管昂头去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并且期待的看着四周围,在心里想象着要是都落了雪该是何等美景。
窦氏见她欢喜过头的模样,先是一笑,而后便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将军娘子其实不过双十年华,年轻得很。
无论平常如何淡然镇定,但是这人从来没有丢掉过这份年少时才有的明艳。
比她年长几岁的窦氏登时对霍云岚多了几分爱惜。
窦氏拢了拢袖口,走上前去,先将手炉塞给她,而后便是伸手帮霍云岚戴好兜帽,嘴里道:“你的暖炉怕是凉了,用这个暖暖手。”
霍云岚乖乖的低下头由着她动作。
窦氏接着道:“这雪美则美矣,但是也凉的很,这会儿刚开始下,还不是最大最好看的时候,你且等等,待雪停了,那才是顶顶美的。”
霍云岚闻言,脸上有一丝复杂闪过。
她想要看,却又舍不得雪停,一时间竟有些纠结。
窦氏一瞧就明白了霍云岚的心思,不由得笑,只觉得云岚是欢喜过头,倒有几分孩子气。
见她笑,霍云岚脸颊一红,轻声道:“巧娘,我以前没见过。”
窦氏点点头:“我明白的,等你以后在都城里多住些年就知道了,一到冬天便会下雪,而且不止一场,听闻北边的成国更是一到这会儿就是千里冰封,雪厚的都化不开。”
本以为自己说的话会引得她念上两句和雪有关的诗句,毕竟罗荣轩就是如此,没想到霍云岚听了之后,第一反应是:“那成国人定然习惯了冬日,楚国兵将却耐不得冻,好在成楚两国和睦,想来今年冬天无战事了。”
窦氏:……
不愧是将军娘子,想的就是深远。
待吃罢了午饭,窦氏便起身告辞,走之前还叮嘱霍云岚不要总是在外面,仔细身子。
霍云岚也不是小姑娘了,纵然觉得欢喜,但不至于在雪地里打滚,顶多是脑袋里想想,便乖乖的留在屋里,让人烧足了炭,把屋子里暖热,并没有一直在外面晃荡。
而这场雪下了半日便停了。
虽然时间算不得久,但是地上也是积了一层雪的,而院子里面的树枝上同样叶落了一层,瞧上去就像是开了银花一般,好看的紧。
原本按着惯例,院子里的雪要早早清掉,免得主子滑倒,但霍云岚坚持多留上一日。
她是舍不得就这么把一片银白清了的。
而魏临从衙门里回来时,经过园子,一眼就瞧见了个红色的身影正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不知道在做什么。
郑四安只看了一眼就认出那是霍云岚,着实是银白色的毛领子太好认,郑四安便想着上去问安。
魏临却是伸手阻止了他,低声吩咐了几句,而后道:“等你盯着人把廊子布置完就回去歇着吧,有事明天再说。”
郑四安也不多说什么,转身去喊人来做事,半点犹豫都没有。
见惯了这两位恩爱日常的郑四安心里想着,等弄完了他便回家吃饭,也就不用留在这里吃狗粮吃到饱。
而后,魏临便缓步上前,站到了霍云岚身后,对着一旁的徐环儿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
徐环儿乖乖的没有开口,站在一旁。
因着魏临是迎着阳光走的,影子也在身后,霍云岚并没注意有人靠近。
她蹲在地上,一手拿着瓷瓶,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用银签轻轻敲打花草上的雪,让雪可以落到瓶子里。
表情格外郑重,嘴角带着笑意,很是享受的模样。
魏临不由得问道:“娘子做什么呢?”
霍云岚头也没抬:“取雪水,拿来烹茶……”还没说完,霍云岚便顿住了声音,昂头去看。
就对上了魏临平静的双眼。
她微微一愣,伸手抓住了魏临的衣袖想要起身。
可她蹲的时间太久,双腿已经有些发麻。
霍云岚打了个趔趄,只觉得双腿又酸又胀,不由得“嘶”了一声。
下一刻,魏临已经拢住了表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而后扭头对着徐环儿道:“去搬个凳子来。”
徐环儿应了一声,小跑着去廊子里搬了个木凳,而后啪嗒啪嗒地跑回来,将木凳放到地上。
魏临并没有立刻让霍云岚坐下,而是伸手摸了摸凳子,感觉到入手冰凉,便单手解下了自己的披风,随便的叠了叠,放在凳上,这才扶着霍云岚落座。
霍云岚见状,不由得勾住了魏临的指尖,温声道:“表哥,我没这么娇贵的,你快穿好,莫要……”
“娘子放心,我不怕冻。”
这话倒不是浑说,魏临乃习武之人,数九寒天光着膀子练功都是常事,这会儿自然是不碍的。
可是他有多关心霍云岚,霍云岚就有多关心他。
人常常都是关心则乱,因为在意所以计较,哪怕理智知道魏临无事,但是霍云岚心里总是会担心他会生病。
不过很快将军娘子就说不出话了。
只见魏临利落的蹲下,直接抱着她的双腿搭在了自己的膝上,用指尖在她的腿上揉捏。
魏临用的力气不大,手法也很娴熟,但是人在腿麻的时候哪怕只是轻轻碰一下都觉得难受,这会儿更是麻痒得厉害。
霍云岚抿着唇角,伸手扶住了自家表哥的双肩,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魏临则是手上动作不停,一直到霍云岚掐自己肩膀的力气小了,才放开她,道:“走一走就舒服了。”
霍云岚却是盯着男人的脸瞧,过了会儿,红唇轻启,声音柔软,听得人发酥:“表哥,我错了。”
魏临看看她:“表妹道歉作甚?”
霍云岚没说话,只管弯下腰探过身子去抱住了魏临的脖颈,等魏临回抱住她时,霍云岚小小的松了口气。
对于魏临的心思,霍云岚多少还是知道的。
这人一直紧张她,捧在手心里护着,半点不敢疏漏,哪怕是有些不满也不曾说出口,连气都不愿跟她生。
但是霍云岚明白魏临对自己的回护越多在意越多,刚才他帮自己捏腿纵然有关切在,想来也有些不满。
虽然霍云岚对待外人素来是外柔内刚,可是对待自家相公,她很懂得什么时候服软。
于是霍云岚立刻道:“我下次不会直接碰雪了,也不会在地上蹲着,相公安心,我无事的。”
刚刚还脸上平板无波的魏临这会儿终于有了变化,他微微皱眉,就这么抱着霍云岚站起来,伸手先是捂了捂她的脸颊,而后又攥了攥她的指尖,感觉到凉,索性直接双手拢住了她的双手,等捂热了才低声道:“下不为例。”
寻常都是妙语连珠的霍云岚这次却很乖巧的点头,把脸往魏临的怀里扎,小声道:“我听表哥的,一定不会了。”
这声音又软又糯,原本魏临心里的一点小火苗登时就没了。
不过霍云岚原以为魏临会带她回屋,关起门来不再出去,却没想到魏临只是拿起自己的披风抖了抖,把她围起来,而后道:“我们去廊子里坐坐。”
霍云岚闻言一愣,而后便露出了惊喜的神色,连连点头。
等他们回到廊子里时,霍云岚便发现这里已经变了样。
寻常这廊子是四面透风的,或许会用竹帘遮一遮,可是竹帘本就是装饰作用居多,挡不住寒气的。
可是就在刚刚魏临给自己摁腿的时候,廊子里已经被布置成了另一个样子。
竹帘被取下来,换上了厚重布料,而石凳上铺好了软垫,桌下烧着炉火,一进来便觉得身上暖了不少。
霍云岚一看就知道是魏临吩咐的,为的就是要让自己能安坐在这里看雪。
心里一暖,同时也是一叹。
人人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前她还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便明白,这样的好日子过惯了便回不去了。
即使霍云岚现在很想简简单单的跑出去在雪地里团雪球……
“表妹想什么呢?”魏临说着,给霍云岚倒了一碗热茶。
霍云岚闻言笑道:“我还记得之前去安顺县主的诗会,要求众人作诗,以雪为题,当时我也跟着念了两句,却没想到如今真的看到这景色,才明白诗句中的描绘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魏临闻言,便知道自家娘子对雪是真的喜欢。
其实这不是魏临头遭看雪,他年少离家,南征北战,见的多了便没有多稀罕,反倒有些不喜。
因为他是武将,带的都是楚国的兵,而楚国大部分在南地,士兵根本没见过雪也没受过冻,之前在齐楚交战时正好赶上天降大雪,当时两边光是冻伤的就不知凡几。
他除了是将领,更是个人,哪怕行的是杀戮事,但也有怜悯之心。
魏临不喜欢任何意外。
但是今天看着娘子欢喜的笑脸,让他对下雪这事儿改观很多。
魏将军觉得有时候他也该把思维从战场上挪开一下,要分开看,如今能让娘子高兴的就是好事。
而霍云岚记起诗会,便想到了安顺县主,扭头看向了魏临道:“相公,整治了谢家铺子的就是严家,对否?”
魏临对她知道这点并不意外,神色平缓:“对,这还要多亏娘子机警,留下了谢家人和那些歹人,算是留下了人证,这才能让严家吃亏。”
只是吃亏,还不至于倾覆。
但是霍云岚看魏临的神色,便知道距离那天也不远了。
又听魏临接着道:“严家朱家从来都是同进退,只是这次严家犯的事情惹了王上不喜,朱家怕是要跟着牵连了。”
哪怕不牵连,也要找由头牵连上。
打蛇打七寸。
霍云岚则是惊讶道:“朱家……莫不是王后的娘家?”
魏临点点头,声音里带了些感慨:“娶得多就是麻烦,一个多好。”
原本霍云岚还在心里惊讶这事儿竟会牵扯后宫和国丈,果然是牵一发动全身,不能善了,可是一听魏临的话,霍云岚便笑起来,托着下巴看他:“莫要妄议王上,慎言得好,不过,表哥这是夸自己呢?”
本来是句玩笑话,谁知道魏临一本正经的看她:“是,我这一生只有娘子一人。”
霍云岚便看着他,心里说不出的暖。
其实她从未想过以后如何,只想着经营好如今的日子,霍云岚盲目的为了未来做保证。
但,只要是女子,没人会拒绝这样的话,霍云岚看着魏临,一时间竟不知道回答什么。
魏临以为她不信,声音低沉却坚定的道:“我可以发誓的。”
徐环儿以为霍云岚会阻止他,毕竟誓言太重,又生又死,不甚吉利。
没想到霍云岚竟是直接攥住了魏临的手,声音轻缓:“我和相公一起,此生,一生一世一双人,违背誓言,苍天不佑。”
魏临回扣住了她的手,跟着念了一遍,一字一顿。
而后两人却没有任何温存,只管一个倒茶一个喝茶,该说说该笑笑,神色如常。
倒是让一旁的徐环儿瞪大了眼睛。
她还年幼,不曾有心悦之人,但是无论是话本还是戏台,徐环儿都是瞧见过这场面的。
应该是花前月下,两人对望,执手相看泪眼,然后互许终身,端的是一副美好温情。
可将军和夫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说出来,誓言却比什么都重。
徐环儿最后只能归结为“不愧是将军,不愧是夫人”。
让人暖了姜茶来,两人分着喝了,后来见霍云岚一直往外头看,魏临索性走出去,开始堆雪人。
他头一个堆得算不得好看,可是霍云岚却很喜欢,甚至欢欢喜喜的站在一旁瞧,嘴里念叨着:“弄圆一点儿,堆个胖嘟嘟的才好。”
等魏临堆第二个的时候便已经有模有样,等弄好了他还问了句:“要不要让福团过来看看?”小孩子总该喜欢的。
霍云岚则是道:“他还小呢,抱出来怕过了寒气,等他长大点再说。”
魏临跟着点头,继续专注地拿着黑色石子开始给雪人弄眼睛。
要选个大的,娘子眼睛就又大又亮,大点好看。
待两人堆好了雪人,霍云岚怕魏临冻了,便拉着他重新回了廊子里。
不过有关朱严两家的事情霍云岚没有再探听,对于朝堂上的事情她从不多问,转而道:“那你和五殿下如何?”
“很好。”
“那我能去拜会安顺县主吗?”
“自然,娘子想去就能去。”
一句话,霍云岚便明白,自家以后是和五殿下坐在同一条船上了。
只是话虽如此,霍云岚却没能立刻去往安顺县主府。
因着严家出了事,弹劾的是罗大郎,都城里也隐约有些风声,罗家和魏家交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想要找霍云岚探听口风的人不少,各种帖子多的头疼。
索性霍云岚就对外说自己偶感风寒,闭门谢客。
不过对安顺县主,霍云岚是上了几分心思的,她本就没有病痛,躲着旁人可以,却不想躲着她。
于是霍云岚写了拜帖,准备等过几天自己“病愈”之后便去安顺县主府拜访。
可让霍云岚没想到的是,原本是她给安顺县主递拜帖,但安顺县主第二日便直接到了将军府。
这次萧成君并没有带牡丹,而是带了个食盒,里头是县主府上厨子的得意菜——黄芽菜煨火腿,还附上了这道菜的菜谱。
自从上次霍云岚找她要过八宝肉圆的食谱后,萧成君就上了心。
看起来霍云岚虽有才名,却不是附庸风雅的人,相反,她务实的很,所以萧成君也就不送牡丹了,改送吃食。
而这段日子里,萧成君心中也有成算。
诚然,她现在的身份比霍云岚高了不少,光是这层皇亲国戚的名头就足以让她在都城里横着走。
可是萧成君并不是蠢笨人,她也从来没有被眼前的富贵遮住眼,相反,萧成君从穿过来的那天起就在为了好好伪装成县主而努力,处处小心谨慎,最近五殿下萧明远动作频频,更让萧成君觉察到了危险。
外人看到的所有金光闪闪,都不过是身份带来的光彩罢了,一旦有事,一牵便是一串,离风暴中心越近倒霉得越快。
她还没活够呢,偏偏又不是个能看懂争权夺利的脾性,心思也软,纵然在书里没见过萧明远这个人,可是五殿下待她好,她就要对萧明远好,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和萧明远站在了一起。
可之后的路该怎么走,萧成君拿不定主意,思来想去,她越发坚定了要跟着锦鲤女主走躺赢路线。
终于等来了霍云岚的帖子时,萧成君一天都不想耽搁,便欢欢喜喜的上门了。
这黄芽菜煨火腿听着简单,做着却是麻烦,要用上等火腿,去肥油留精肉,用鸡汤煨酥烂,再加入黄芽菜心,再加蜜糖、酒酿和水再煨半日才可得这么一盘。
可是再复杂的工序都值得。
霍云岚对她也颇有好感,两人见礼后,霍云岚笑容真挚:“得了县主那么多盆名贵牡丹,该是我上门道谢才是,反倒让县主走这一趟,着实是云岚的不是。”
萧成君早就想好了托词:“云岚言重了,我前些日子得了个上好的玉瓶,瑶华夫人素来爱玉,今日我是去宫中便是送玉瓶的,回来时正巧路过你家门前,就进来探病。”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要不是因为适合里面的煨火腿还冒着热气,霍云岚就真的信了。
不过霍云岚想的是,如今魏临和五殿下走得近,安顺县主为人又率直,惯常与五殿下亲近,找个由头来寻自己说话也不奇怪。
萧成君则是想着,云岚看着欢喜,定然是喜欢这道煨火腿的,以后得了好吃食就和她分享一下,巩固友谊。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明白了对方心思,笑容比刚刚真挚许多,都有心相交,加上脾性相合,很快便亲近起来。
默契有了,萧成君言语之间也就没有刚才那么端着,声音里透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自在:“这几日是化雪的时候,冷得很,等过几天,我请你去我府上吃暖锅。”声音微顿,“还有,云岚喊我成君便好。”
霍云岚点点头,也不推辞,温声道:“好,成君。”
萧成君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这个朋友是交到了。
而后她夹了一筷子煨火腿给霍云岚,见她吃了,便托着下巴笑弯了眉眼。
而霍云岚则是瞧着窗外,眉宇间透出了些可惜。
这场雪是下的不小,可是并没有下太久,不到半天就停了。
地上的积雪刚开始的时候厚实得很,踩上去嘎吱嘎吱响,一片银装素裹,让霍云岚到了晚上都舍不得睡觉,总要偷偷起来趴在窗边去看两眼。
但是化的也快,无论是家里还是外头都使了各种化雪的法子,加上之后的几天阳光普照,更是让边边角角的雪都被晒没了。
这让霍云岚有些感慨,只觉得快乐来得太快走得也快。
但想到窦氏说过都城冬天不止下一场雪,就又高兴起来。
这时候,苏婆子挑帘进来道:“夫人,冰鉴备好了,是要现在放去地窖吗?”
霍云岚先是点头,而后又站起来道:“我先瞧一眼。”接着看向了萧成君,笑着道,“成君可要一起?”
萧成君立刻起身,跟着出门,便看到廊下放着个冰鉴。
萧成君盯着看了阵,没说话,但是眼中却有惊讶一闪而过。
在都城里大户人家都是有冰鉴的,多是青铜制作,在冬天敲下冰放在里面,保存到夏天再拿出来使用。
而霍云岚让人抬出来的这个冰鉴与寻常的不同,上面刻有云纹,造型独特。
萧成君记得她刚才在瑶华夫人殿中看到过一个相似的,现在归德将军府里也有,自然不会是楚王冰鉴太多满处送,只能是王上对魏临确实是青眼有加。
这让萧成君意识到,这归德将军府里不单单有霍云岚的好运道,只怕那位魏将军也不寻常。
霍云岚并没发觉萧成君的异样,她脸上带笑,走过去让人把冰鉴打开。
因着寒凉,霍云岚双手正握着手炉,并没有往里面探,只是细细的盯着瞧。
而后,她转过头,看向了萧成君。
“成君,来瞧瞧。”霍云岚笑容欢欣,声音温和,“耐看吧,我和相公一起堆的。”
虽然全是魏临动手,可是她好歹动了动嘴,也算出了力气。
萧成君凑过去,就看到冰鉴里头不单单有冰,中间被掏空了一大块,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白白的小东西。
凑近了仔细瞧,萧成君才看出来。
这是个雪人。
圆滚滚的雪人。
……等等。
她,用御赐的冰鉴,装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