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梁雯这句问话, 让我和爷爷都愣住了。

这丫头竟然同意了?

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不是迫于我们给她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恩德,不得不同意?

我看了梁雯一眼,梁雯也看了我一眼, 但这一次她的眼神没有闪躲。

爷爷大喜过望,当即拉起我和梁雯的手放在了一起,“乖!真乖!你们马上去国外找个漂亮的地方领证结婚。真好!我老不死的还能再活二十年啊。”

糊里糊涂的, 我和梁雯在办好签证后的第二天飞去拉斯维加斯领结婚证。

在这之前我从没有想过我会在25岁,一个男艺人最好的年华,去和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女孩结婚。

左行从知道这个消息, 到开口骂我足足有好几分钟。中间他噎了又噎, 最后憋出一句话:“我的臣哥啊, 你这是自毁前程。”

我告诉他, 我之所以做这个决定是满足爷爷的愿望。可到底这个理由到底有多坚实, 怕是只有我自己才清楚。

拉斯维加是结婚天堂, 很多冲动的人在这里激情结婚, 更有甚至在这里结了一次又一次。

只要你有护照, 付77美元的登记费, 就可以马上领取结婚证书,手续办理极为方便, 当天可领证走人。它不看你家世, 不看你样貌,不看你职业,不看你的一切,只要你能把人带到牧师面前说一句:YES, I DO。

甚至为了满足那些深更半夜突发奇想要结婚的人的需求,拉斯维加斯婚姻登记处的工作时间晚至半夜12点。

我和梁雯大概也属于这种,所以去维加斯最为合适。

小丫头坐飞机的时候两颗大眼睛里透着几分兴奋,从没有出国的她第一次就是去纸醉金迷的维加斯,而且还是奔着结婚去的。说实话,任谁都会兴奋。

只是她的这种兴奋在我看向她,或是跟她说话时,便咻的一下灭了。

我顿时黑人问号脸:我是大恶魔吗?让这丫头这么怕我?

到了维加斯,我先行入住酒店,左行陪着梁雯住在了隔壁酒店。

左行是个话痨,可梁雯长时间都是闷不吭的,你问了三句她回答一句。可把他给憋坏了,来我这吐槽我的新媳妇是个闷葫芦。

这个比我好不到哪去的左姓单身狗,在我耳边比比叨,说夫妻两人刚开始哪怕干柴烈火感情再深,最后也会混成同床的兄弟。到时候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只剩下唠嗑。

梁雯显然不是个能言善辩的“好兄弟”。

我顿了下说这丫头只是害羞。等跟她熟了就应该好一点。

左行白了我一眼说,你都跟人家不熟,结什么婚?!

这句话把我噎得够够的,直接甩给他一万块让他去赌场去挥洒青春,少在面前烦我。

按照爷爷的意思,刚好我和梁雯来维加斯领证,顺便把结婚蜜月旅行一起整了,也算作人家小姑娘高考完的奖励旅行。

爷爷的意思我懂,是想我们趁着在外放松心情好好相处一番,然而梁雯来了维加斯先是中暑病了两天,而后精神略好后又被左行拐到赌场上,以祛除病灾为由,去赌了好几把。

结果,梁雯运气还不如左行,玩几把输几把,把我给她的零花钱全给输光了。

两个穷光蛋总算不去折腾了,刚好左行申请结婚的手续办下来,我和梁雯在半夜十一点的时候出现在了一处不起眼的小教堂。

一切从简,低调行事。

左行找到的这家小教堂位于维加斯城外,周围环境一般般,内设还算浪漫。

在左行的见证下,梁雯挽着我的胳膊,从教堂大门走到牧师前宣誓。

有趣的是,我们两个说YES,IDO的时候都没有一丝犹豫。

我胆大,她……大胆。

不管其中有多少真情实意,不管其中有多少不合时宜,或者说这其中有多少我们各自不为人道的放纵恣意,我们两个认识不超过60天,可渊源已经在18年前种下的两个人,成为了夫妻。

应了梁老师曾经说的那句话:“哥哥会照顾你啊。”

得嘞。只当谢恩啦。

从维加斯回国,爷爷送了一套别墅给我们,作为我们的新房。

这套别墅就在舞蹈学院附近,为的就是梁雯上学方便。

这套房子名义是新房,但梁雯当时年纪小,怎么看都是个小姑娘,我又不能真腆着脸跑过去跟人家小姑娘住一起,所以我还是住我原来的房子。

谁知道,回国的第二天晚上等我半夜回到家,发现玄关多了一双女生的鞋子,客厅沙发上多了一个女生的背包,走到卫生间发现多了女生用的洗漱用品。

再走到卧室,我看到被窝鼓鼓的,甚至能听到里头有急促的呼吸声。

我应该皱起来眉头,斜靠在门那里半天没动。

许是被窝里头那人等了半天没见人过来掀被子,自己细细索索地从里头露出纤细的手指,然后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露了出来。

她见我盯着她,好不容易露出来半边脸,直接又缩了回去。

唔!!!没想到是这样的丫头!胆子挺大的啊!

这套房子的钥匙除了我有,就只有左行这家伙手里还有一套。

左行胆子也很大嘛!这两人不愧是一起混过维加斯的难兄难友。

说实在话,我长这么大,还从没有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

黑着脸骂一通吧,怕是这丫头会哭到天亮,然后继续去爷爷面前哭。

要是我走过去,掀开被子躺下来吧,那我……也躺不下去啊。

纠结到额头冒汗,我哑着声音说:“你今晚就睡这里。我去酒店睡。”

我话音刚落,被窝里就传来嘤嘤的哭泣声。

我挠了挠头,“我去……隔壁睡!”把她一个人丢到确实有点不妥。我主要怕她想歪了,闹出什么事,爷爷定饶不了我。

谁知道我刚说完这话,梁雯忽的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我下意识闭上眼睛,然而仍然在闭眼前看清楚她身着丝质吊带睡衣,该露的地方都露了。纤细归纤细,却很有料。

我连连后退两步,喊道:“不行!”

说完,我觉得喊错了。

果然,我听到对面那丫头细细索索地开始穿衣服,期间还夹杂着啜泣声。

我有些慌了,可我总觉得我现在要是做些什么的,就是乘人之危。她此时不清醒,我怕我也会不清醒。

我背过身去,缓了口气说:“你还是个……”

想说你还是个孩子,可孩子两个字涌到喉间,又觉不妥,遂改为:“我们两个才……”

说了半句更觉不妥。要是计较我和她认识的时间短,那我干嘛答应跟人家结婚啊。

原本我以为自己算是个牙尖嘴利的机灵人,不然也不会在短时间内大段大段地记住台词。可面对梁雯,我当时憋了两句话都没说完整。

这便迟了。

梁雯穿好衣服从我面前掠过,我睁开眼看见她坐在玄关那里穿鞋子。她的手哆嗦地厉害,怎么都系不好鞋带。她的肩膀止不住地抖动着,我嘴巴张了张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梁雯起身冲到门口,我大步走过去拦住她。

她深深低着头,憋着的哭音听得我心烦。

我伸出手,手指在碰到她发梢的那一刻又缩回来。

她这时猛地抬起头,于是我终于对梨花带雨这个词有了直面的认识。

往日盛着光和亮的眸子暗淡极了,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我叹了口气,“你别这样。”

梁雯抿着唇,垂了垂眼睑,瞬时又有更多的泪流下来。

我彻底乱了,语无伦次着说:“要不我们回去重新躺着……”

说完我想给自己重重敲一下。我说得都是什么鬼话。

梁雯哽道:“你是不是明天要出国?”

她喊得是“你”,不是应叔叔,也不是应哥哥。

然后出国这事她是怎么知道的?又是左行这个大嘴巴不锁紧的家伙。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她紧接着问我。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知道?”我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她又紧跟着问了一个问题。

“我知道你觉得我年纪小,也知道你娶我是看在爷爷的面上。可我们现在是夫妻,从道义上你是不是该亲口告诉我你准备出国深造。我也好……我也好做好准备……”

“你别怪左哥。不是他跟我说的。我在你的粉丝群里看到有人说你要出国深造,准备明天官宣消息。我用你的身份证号查了机票……”

“你要是想跟我保持距离,其实没必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保证我不会粘着你,除非你叫我出现在你面前。”

自我在殡仪馆见到她,从没有听她一次性说出这么多话。

我的心中无端生出很多难以具名的情愫出来。

我缓声道:“我要出国深造这事一早就在我的行程中,是我在拍摄《活》这部电影之前就已经和公司商量好的。只是恰好这个时间节点赶在明天。”

而我没告诉她,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张口。我怕她误会。结果还真是被她误会了。

梁雯抬起头,颤声问:“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愿意要我?”

她说得很直白,直白得让我觉得她定是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才问我这样一句话。

因为说完之后,还不等我回答,她已推开我,开门而逃。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还是因为气恼自己的莽撞。

我并没有追出去。我需要缓一缓,她也需要躲一躲。

我给左行打去电话,让他去新房确定梁雯的安全。

左行欲言又止,见我语气不好,也没多问我。

第二天我起飞前官宣出国深造的消息。大概还从未有一人,在得了影帝头衔后立马抛下所有的荣耀,愿意沉下心继续深造学习。所以这一天微博瘫痪,因为我的离去。

起飞前我也给梁雯发了短信,告诉她:她可以随时来找我,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电话,不管什么时候。

然而等到我在异地机场落地,还没等到她的回信。

我想,她大概真的生我的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