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雯浏览着新闻消息,唏嘘不已。
银河经纪公司涉嫌合同欺诈、拘禁、恐吓,被警方一举拿下,上到老板下到助理全部被关进了看守所。据说是它旗下一个艺人不堪压榨跳楼自杀,揭开了银河黑幕的一角。梁雯算是银河签下的最后艺人,还没被其压榨,公司就因涉黑倒闭了
左行恨铁不成钢,“雯雯,你涉世未深,这种经纪约怎么能签?那是要人命啊。”
梁雯背锅背习惯了,索性不吭声。
“为什么?”应舜臣沉着脸问。
左行及时闭嘴,转过身去。
缺钱?
两人结婚后,他每个月固定给梁雯付一笔生活费,足够她的学习生活日常需求。
而且老师也留下了些遗产,按理说她不该缺钱。
应舜臣推翻这个论断,见她小脸绷着,声音不由缓和了许多,“因为你爸?”
梁雯耸耸肩,把锅背实了,“怪我自己傻呗!”
应舜臣:“……”
车里的气氛顿时很尴尬。
好在应宅很快就到了。
车直接开进了地库,三人坐电梯上楼。
应宅闹中取静,是一处少见的中式庭院。
三人刚出电梯,一个黑影冲过来,哭喊道:“应先生,你们可来了。老爷子他又病倒了。”
梁雯一惊,这么严重?
应舜臣皱着眉,“怎么回事?早上给爷爷电话时,他还好着。”
几人赶紧往卧室跑去。
刚才那人是应宅的管家,叫景海,陪伴应老爷子几十年,算半个亲人。
他边跑边说,“早上老爷子还念叨着说你们可回来了,让我找来好茶要泡给你们喝。谁知心脏病就犯了。吃了速效救心丸,现在章医生在旁看护着。”
应舜臣抿着唇,抬脚进了卧室。
应老爷子半闭着眼睛,微微喘着气,躺在床上。一听见有人进来,艰难地转过脸,一只手伸出来,颤颤巍巍。
应舜臣上前握住,刚喊了声爷爷,不成想被应老爷子一把甩开。
“不要你握。雯雯呢?”
应舜臣:“……”
左行忍着笑,推了下梁雯,“叫你呢。”
梁雯黑线脸,只得上前。
应老爷子一张菊花脸顿时绽开,握住梁雯的手,委屈道:“雯雯,你不来看我,我都病了。”
梁雯干笑一声,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爷爷,我这……不是来了吗?”
应老爷子另一只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我知道你恨舜臣。我也恨!他抛弃我们两个去国外,现在还有脸回来!”
“……”梁雯:这老爷子剑走偏锋啊。抢了她的台词,她怎么提离婚?
应舜臣满脸尴尬,左行低着头抖着肩。
影帝演技好,影帝的爷爷演技更炸。
“好在现在他回来了。知错就改,我觉得他还是可以抢救一下。”应老爷子瞪着应舜臣如是评价。
“过来!”
应舜臣乖乖上前。
“握住雯雯的手。”
应舜臣哦了一声,非常自然地从爷爷手中接过梁雯的手。
梁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舜臣,雯雯这两年一个人,度日如年,思念入骨啊。”应老爷子原本的颤音开始激昂起来,脸色也红润起来。
梁雯瀑布汗:……老爷子词还用得一串串的。
“你回来就不许走了。”
应舜臣点点头,“不走了!”
应老爷子满意地笑起来,冲梁雯柔声道:“雯雯,咱不生气哈。爷爷替你训过他了。他要是再敢给你委屈受,你就告诉爷爷。爷爷收拾他。”
梁雯没吭声。
应老爷子见状立马捂住左胸,“哎呦,哎呦。心脏好痛。不行了……”
立马鸡飞狗跳,章医生上来又是掐又是捏。
应老爷子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气息丝丝,悲痛欲绝,“我真是命苦啊。儿子死的早,孙子不听话,孙媳妇随时都要跑……”
不听话的应舜臣转脸看着梁雯,“雯雯,你不是说,有话要跟爷爷讲?”
梁雯白了他一眼,这种情况她哪能说得出来?
只能挤出一个苦哈哈的脸,“爷爷,我没想要跑……”
应老爷子立马坐起来,中气十足,“太好了。爷爷就等你这句话。”
梁雯:“……”靠。跳坑里了!
景海拿出一个古香古色的木盒子。
应老爷子:“这是舜臣他奶奶嫁给我时候,我父亲给她订制的龙凤手镯。样式过时了些,但是……它沉啊。”
梁雯哭笑不得。镯子看起来是真沉,她怕接了的话,不仅手腕压折,有些话更说不清了。
“你拿去,要是舜臣不听你话,你就拿出镯子,让他跪下。见镯如见我。”
应舜臣顿时瀑布汗。
应老爷子不理他,郑重把盒子递到梁雯手里。
梁雯被强行收下尚方宝镯,心情十分沉重。
景海带着梁雯去逛花园。
卧室只剩下爷孙两人。
应舜臣无奈道:“爷爷,送镯子这事,您怎么也没跟我事先说一下。”
应老爷子气得吹胡子,“老子陪你演戏不落好,你还怨我!谁的老婆谁追。老子闲得慌是不是?”
应舜臣黑线,“雯雯不也是您的孙媳妇嘛。她听您的话。”
应老爷子白了他一眼,“一次两次可以,你要还是这么对她,保不齐哪天真跑了。”
应舜臣没吭声。
想起她毕业考都没过,想起她和银河的荒唐经纪约……
那么傻……还是再养两年吧。
应老爷子叹了口气,“你呀……”
从应宅回去的路上,不知自己已被定义为傻媳妇的梁雯把龙凤手镯戴上,举起来感受了下重量。
应舜臣嘴角一抽,坑孙的爷啊。
这时,梁雯手机响起。
是梅舟打来的电话。
“雯雯,舞剧一周后开始排练。你的脚伤还没好彻底,这周哪儿也不许去。在家养着,听到没?”
梁雯一脸乖巧,“好的。梅老师。”
“脚本先发你邮箱。你好好看看。我们下周一排练场见。”梅舟干净利索,把事情交代完了就挂了电话。
左行一脸好奇,回头问,“雯雯,怎么?有好事?”
梁雯嗯了声,“梅舟老师的舞剧,让我参加。”
左行哇了一声,“梅舟的舞剧,可是一票难求。到时候帮我留张票啊。”
瞥见应舜臣低垂的眸子,赶紧补上一句,“两张。两张。”
梁雯:“好啊。”
把她送到家,应舜臣就走了。
刚趿拉着拖鞋进了房,手机叮的一声响起。
梁雯低头一看,应舜臣转账五十万。
啧啧。原先一个月给她一万,现在翻五十倍。
愧疚?报恩?
梁雯抿着唇,想起卡上仅剩的两千多块钱,觉得这五十万块来得真及时。
其实参演舞剧也有工资发,但现在还没开始排练,距离拿钱还有几天呢。
***
力图自力更生的梁雯打开笔记本,下载了梅舟老师发来的舞剧脚本。
舞剧是以舞蹈为形式,叙述故事,表达情感,总而言之是一种外化的舞蹈语言。与小说擅长表述人物心理活动相比,舞剧以视觉空间的情感展现为特色。
梅舟新创的这部舞剧,名叫《舞伎》。
故事发生在南陵国嘉德年间。讲述了色艺俱佳却命运悲惨的舞伎俪儿,与情根深种默默守候的侍卫冉夏之间的爱情悲剧。
嘉德元年,南陵大败邻国大雍,南陵王看中大雍宫中舞伎俪儿将其带回南陵国。回国路上,舞伎与侍卫冉夏互许终生。
南陵王杀俘祭祀亡灵,宫中大摆筵席。俪儿献舞助兴,其色其舞,勾人心脾,遂被南陵王宠幸,纳入宫中封为妃子。
俪儿锦衣玉食,却深深思念冉夏。
南陵王病死,南陵太子登基。新王勒令妃子殉葬。俪儿奠前一曲哀舞,得新王青睐,将其赦免。
新王荒诞,舞伎莫歇。俪儿双足伤痕累累,冉夏见状御前失仪,被杖打致残,放逐帝陵守灵。俪儿送别,两人抱头痛哭不止。
邻国来朝,新王勒令俪儿编纂新舞。俪儿做男装,扮新王,嘲讽其荒淫无度,穷兵黩武。
新王发怒,意欲处死俪儿。冉夏得知消息从帝陵逃脱。俪儿赠发,以表情义。冉夏伏地跪别,断发自戕以明志。
整部舞剧采用三幕式情节结构。第一幕“情定”:男女主亡国路上情定终生。第二幕“情碎”:男女主同在后宫却被强权分离。第三幕“情诀”:女主嘲讽新王被刺死,男主断发殉情。
与此同时,梅舟老师发来一大堆参考文献,学习视频。这部舞剧虽然是架空历史,可整体的布景,衣饰、舞蹈特色皆于汉唐对应。因此文献和视频里很多内容与汉唐史有关。
梁雯连着一周,一日三餐点外卖,晚上半夜才睡觉。除此之外,全在看资料,看视频,揣摩脚本情节,咂摸女主心境,一点点地进入状态。
一周后,排练场。
梁雯见到了饰演男主侍卫冉夏的男舞者裴禹。人家可是舞蹈学院首席,舞剧经验丰富,与导演梅舟老师有过多次合作。
梁雯初出茅庐,被梅舟老师钦定女主,心情忐忑不已,见了裴禹,连忙上前打招呼,求多多关照。
裴禹跟他的名字一样,温润如玉般的男子,自谦道:“这次舞剧挑战挺大的,光是独舞和双人舞就有好多场。我也倍感压力。我们共同进步吧。”
梁雯听了虚汗直冒。连首席都说难搞定,她一个新人更是难过。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雯雯,裴禹师兄,你们来的好早。”
梁雯背后一挺,缓缓转身。
席佳萌好死不死出现在这里,还一脸笑容,好似两人的友谊还在。
裴禹笑道:“昨天梅舟老师说,女主的B角是你,我还不敢相信。你现在可是大明星了,还来搞这吃力不讨好的舞剧?”
舞剧演员在台上都是真枪实弹地的硬功夫。不能跟演电影电视剧似的,演不好就NG。而且舞剧演员不比影视剧明星知名度高,收入高,所以做这一行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舞剧的B角跟音乐剧话剧一样,要学和A角一样的东西,却一不定有机会上场,更是吃力不讨好。
席佳萌一脸不好意思,“师兄你说笑了。我哪里是什么大明星。梅舟老师能同意我做B角,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哪里还敢挑三拣四。”
说完,她上前拉住梁雯的手,眼圈瞬间红起来,“我好不容易求来这个机会跟你一起演这部舞剧,雯雯,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梁雯挤出一个笑,反手把席佳萌拽到墙角处,压低声音道:“席佳萌。我说过别在我面前演戏。我不吃这一套。再说,你只是我的替身。我会好好地站在舞台上,而你,永远都没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