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海伦娜

1804年, 10月的一天。

英格兰,南安普敦。

一艘商船正在排队进港。

一个身穿白衬衣的年轻男子站在船头, 远远眺望岸上。

“喂, 快要靠岸了,你不用再做出这么一副小鸟归巢的急切的样子了吧?”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那是因为你有美丽的邓波儿小姐陪伴。”年轻男子回头看了一眼好友。

威廉·金斯利哈哈大笑着,拍了拍查尔斯·卫斯理的肩膀。“你也可以的, 只是你不愿意。”

卫斯理笑了笑,“瞧,还是什么都没有变,还跟3年多以前没什么分别。”

“你想要什么变化?”

“我不知道,也许是惊人的巨变。”

“你在外面待的太久了。来吧, 船快进港了,你该穿的像个绅士, 别搞得像一个新大陆的野蛮人。”

商船缓慢的进入停泊码头, 放下船锚停稳。水手放下舷梯,搭靠在码头上。

搭乘商船的客人先下船,卫斯理与威廉一行一共5人,年轻的莎莉·邓波儿好奇的打量着码头上的人:有接人的绅士和男仆、有一脸兴奋的水手、有搬运货物的疲惫的苦力, 几乎看不见女人,也极少有黑人。

威廉扶着莎莉的手,带她下船,“我看见了父亲派来接我们的马车, 就在那儿。”他手指着码头上的几辆马车。

莎莉很是担心,“到伦敦有多远?”

“不是很远, 走两到三天就到了。”

莎莉的母亲邓波儿太太跟在他们后面下了船,“但首先,我们应该找一家旅馆,好好洗一洗。”她嫌弃的蹙眉。要是按照她的想法,就应该等专门运送旅客的客船,但商船的船期更早,而且更快一点,于是两个男人做主,上了商船。商船主要是为了运送贸易商品,客舱不多而且条件不好,没有太多的淡水供客人洗澡,十分不便。

另一个大概17、8岁的少年三步两步跳下舷梯,“威廉!这就是英格兰吗?”

卫斯理站在舷梯上眺望,心情有点激动,很快走下舷梯。

一队黑人奴隶跟着将他们的行李抬下船。

“希望你父亲派了足够多的马车来运送行李。”邓波儿太太说。

威廉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眉,“管家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的。”

*

金斯利勋爵——噢不,现在应该是金斯利男爵了——在南安普敦有一间海边别墅,别墅的地点、面积和内部装饰很让邓波儿太太满意,仆人们的训练有素也令她印象深刻,为此她可以忍受一下英格兰口音。

10月的英格兰已经颇冷,等到客人们都洗漱完毕,正餐就被推迟到晚上8点多了。

17岁的格兰特·邓波儿的餐桌礼仪不怎么样,带着美国南方庄园少爷特有的漫不经心。一边吃还要一边点评,这道菜不好吃,这道菜一般,这道菜还行。

威廉和卫斯理都没怎么理他,俩人座位相邻,低声说话。

邓波儿太太大概终于意识到这不是在他们南卡罗来纳州的庄园里,“格兰特!不许这么无礼。”

格兰特笑嘻嘻的,“妈妈,你瞧爸爸总说英格兰什么都有,我看有些地方还不如美国。”

“不许这么胡闹。”邓波儿太太轻飘飘的责备儿子,“这也是你祖父的祖国,邓波儿家离开英格兰还没有100年呢。”

卫斯理瞥了一眼威廉。

威廉便说:“没准你们在白金汉郡还能找到亲戚。”

格兰特摇头,“都离开了几十年了,回去干什么?要是祖父还在,没准想要回白金汉郡看看。我倒是想看看伦敦。我们明天就去伦敦吗?”

“明天一早就走。”

邓波儿太太催着儿子女儿赶紧吃完,上楼睡觉。

*

卫斯理没有理会威廉要怎么应付未婚妻一家。吃过正餐,回到自己房间,要仆人给他拿来报纸。十几分钟后,男仆拿来一叠报纸,有《泰晤士报》,还有新办的《伦敦晨报》,因为运输问题,没有这两天的报纸,都是这周和上周的报纸。

他拿出装着上等烟丝的马口铁罐子,用绵纸仔细的卷了一支烟,凑在烛台上点燃。

出外几年,他终于学会了抽烟,能够接受烟丝点燃的味道了,但抽的不多。

手指间夹着烟卷,翻了翻几份报纸。

《泰晤士报》大致是一些关于跟法国之间的局势的报道,伦敦上议院下议院的几则消息,结婚启事,出生告示,讣告和葬礼公告,伦敦当地新闻,花边新闻,警察局的公告,等等。

《伦敦晨报》更生活化一点,大多数都是当地新闻,达官贵人们的各种消息,舞会和宴会;结婚启事,出生告示,讣告和葬礼公告;字谜游戏,填字游戏;伦敦当地商店的优惠信息,附送优惠券,购物可以满减;图书广告,不限于小说类;书评;伦敦西区上演的新戏剧的剧评;名伶们的花边消息;知名作家专栏,专写鸡毛蒜皮生活小事;小说连载,爱情故事和冒险故事都大受欢迎。

内容可以说相当丰富,包罗万象。

据说,《伦敦晨报》出刊后,只用一年就成为伦敦居民最喜欢的报纸,尤其是家里只用得起几个仆人的中产阶级家庭主妇们,她们热衷收集优惠券,然后派仆人去采购;未婚的小姐们从报纸上得知哪儿会有舞会,以及有趣的游园会;已婚男士们大概对这份报纸不太感兴趣,但未婚男性很喜欢伦敦西区的消息;

休闲的人玩字谜游戏和填字游戏来打发时间;小说连载也吸引了相当一部分读者,人们在好友小聚的时候都会讨论今天的新剧情,以及剧情接下来的走向。

卫斯理很仔细的翻看了《伦敦晨报》上的小说连载,整整一个版面都是连载区,同时连载4本小说,其中署名Lady Christiana的作者是爱丽丝,另一个署名Mrs.Austen的作者是简。

爱丽丝写的是欧洲冒险故事,简写的是英格兰乡村爱情故事。

*

“亨利!你坐好!”以命令的语气大声喊着的少女,是即将年满15岁的爱丽丝·奥斯汀,被她呵斥的男孩嘟着小嘴,乖乖的在高脚凳上坐好。

爱丽丝面前摆着一只画架,画架上放着画板,画板上蒙着一张很厚的绘画用纸,上面用水粉画了一个小男孩。

亨利·奥斯汀来到伦敦已经有两年多,作为没有公开的养子,他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跟叔叔一家住在一起,有时候回肯特郡的歌德慕沙姆住1、2个月。

小亨利在家里很活泼,就是在叔叔家里也一样皮上天,最怕的人不是爸爸或叔叔,而是小姑姑爱丽丝——爱丽丝姑姑真的会打人的!

他刚来伦敦,就被爱丽丝收拾了一顿,从此见到小姑姑都很老实,偶尔想皮一下,很快就被镇压了,也皮不起来。

但7岁的小男孩就是坐不住,没几分钟,又开始扭来扭去。

“你怎么跟猫似的?好好坐10分钟有那么难吗?”爱丽丝气得好想揍他啊。

“好了,他不想坐就让他去玩吧。不就是画画吗,我们海伦娜可以让你画的,是不是啊,小宝贝?”在一旁藤椅上坐着的凯茜逗弄着抱在腿上的小女孩。

爱丽丝不耐烦的挥挥手,“好了,你走吧!”

小亨利一下子跳下高脚凳,蹬蹬跑过来,讨好的在凯茜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凯茜姑姑。”转身就想跑开。

“站住。”爱丽丝喊住他,对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弯下腰。小亨利乖乖的过去,也亲了她一下,“爱丽丝姑姑,我出去玩了。”

“叫雅各布带着你,不许自己一个人出去。”

“知道啦。”小男孩一阵旋风似的跑了出去,嘴里喊着:“雅各布!雅各布!”

爱丽丝放下调色盘、画笔,过去坐到凯茜身边,“你又不是给他们看孩子的,送回去,让简自己带。”

海伦娜长得像汤姆,小脸跟个小苹果似的,肉嘟嘟的十分可爱。

爱丽丝伸出手指,按了按小女孩的脸蛋,海伦娜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脸。

爱丽丝抓住海伦娜的小手,在她小小的手心里吹气。

海伦娜“咯咯”发笑。

“就是接过来住几天,又不是常住。怎么?怕妈妈不疼你了吗?”

“我都长大啦,”爱丽丝懒懒散散的靠在姐姐肩头,“妈妈总觉得我还是小孩子。”

凯茜笑了笑,“妈妈是害怕你出事,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宝贝,不能出事。”妈妈是被小托马斯事件和小黑斯汀斯事件弄得害怕了,爱丽丝要是住在戴尔斯福特她倒不是很担心,今年8月爱丽丝结束了戴尔斯福特的学习,回了伦敦新居,她就开始整天担心,没有成年人陪伴,不许她一个人去伦敦市区。

梅丽和雅各布都跟着她到了伦敦,梅丽今年结婚了,丈夫是奥斯汀家的车夫,好仆人难得,爱丽丝也不想换贴身女仆,于是就带来了;雅各布不用说,肯定是会跟她走的。

雅各布这几年吃得饱吃得好,长得人高马大的,即将年满19岁,看着就像20多岁的成年男人,爱丽丝走哪儿都带着他。奥斯汀太太认为雅各布的外表看上去孔武有力,适合成为外出带着的男仆。雅各布作为爱丽丝的陪伴者也学了很多东西,骑马、左轮、来福枪,都会,他有一股乡村男孩的倔强劲儿,学了就想学到最好,很是下了一番苦功。

书也读了不少,黑斯汀斯先生给爱丽丝上课,大部分时候他都在旁边旁听,不过他不能像爱丽丝那样,有什么疑问当场就能问。他听不懂的话不能问,只能自己看书,藏书室对他倒是开放的。爱丽丝喜欢他这种主动的钻研劲头,经常鼓励他,偶尔会为他答疑,但次数不多。

爱丽丝逗了一会儿小海伦娜,便起身上楼换衣服,叫了雅各布出去骑马。

*

卫斯理来到奥斯汀宅的时候,爱丽丝已经绕着自家的宅地跑了好几圈了,见有马车从主路上岔进来,一定是谁来了,大概是亨利或是简,也没在意,又跑了一圈,这才回家。

到了门前,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把马牵去马厩。”将缰绳和马鞭都扔给雅各布。

雅各布点点头,牵了两匹马去往马厩。

进了家,先去客厅看看是谁来了,一面脱了手套,高声问:“妈妈,是谁来了?”

客厅的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爱丽丝。”

爱丽丝先是惊讶的“咦”了一声,然后疑惑,“你是谁?”

奥斯汀太太嗔怪的说:“瞧你这孩子!怎么几年不见,就不认识了?这是卫斯理先生。”

“卫斯理?”爱丽丝打量着他:他其实身材变化不大,是比以前壮了一点,但他本来就极瘦,壮实一点也还是很瘦,爱丽丝想这个就是他的体质问题,就是很不容易发胖的体质,挺不错的。脸型也几乎没什么变化,但因为上唇蓄了一撇小胡子,看上去就真的是一位优雅绅士,而不再是当年的汉普郡乡村男孩。

“你好,爱丽丝。”卫斯理微笑,“我从美国回来了。”他也在打量她:他记得她的生日,圣诞前夜,所以她现在还没到15岁。个子长高了,但还是比他矮了一个半头。当年那个早熟又有趣的女孩长成了美丽少女——确实算的上美丽,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穿着男式的骑装,但又跟普通的男装不一样:长裤马靴,长裤的材质很厚实,像是帆布;短上衣没有长长的后摆,剪裁流畅,单排扣,但没有扣上扣子,便露出里面穿的本白色立领衬衫,深蓝色V领羊毛毛衣,V领有彩色丝线的绣花。

头发很丰茂,发色已经从小时候的较浅的金棕色变成很深的金棕色,再过几年就会变成浅棕褐色,骑马的时候应该是扎起来了,现在披散着头发。这通常会被认为是不雅的,但她拂动头发的姿势太可爱,于是就让人忘了这一点。

奥斯汀太太见惯了她披散着头发,一时间都忘了她应该好好的梳个发辫。

“哎,对,你去了美国,你在信里说过。不过我以为你还要在美国多待一阵子。”

“是格莱谢姆夫人,她写信来说,她病得很厉害,于是我就赶紧回来了。”

“她病了?”

奥斯汀太太说:“是病了一阵子,不过那已经是——半年前了。”去了遥远的新大陆就是这么不方便联系,蒸汽机轮机技术还没有升级,来往两个大陆还是用风力帆船,所以信寄过去,然后等着人从美国回来,确实需要小半年。

“那现在就是没事了?”

“已经痊愈了,不过她年纪确实也大了,精神不太好。”

“那你怎么来了伦敦?”

卫斯理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来吧,你还没看过我们的新家,我带你参观一下。”

奥斯汀太太想拦阻来着,想想又不知道要怎么说了,爱丽丝大概只是单纯的想炫耀一下她的新家吧。

*

“你留着胡子,我都不敢认你了。怎么?这是美国的新流行趋势吗?”

“不好看吗?我看跟我年纪相仿的男人都留胡子。”

“那可不一定!伦敦现在不流行蓄胡子了,像亨利、汤姆都不留胡子。”

“哎呀!”卫斯理轻呼,“怪不得总是有人老是偷偷打量我,大概觉得我的胡子很奇怪?”

“也许是觉得你很英俊。”

“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过我,就连姨妈也没有。”

爱丽丝没有带他上楼,只在一楼匆匆浏览了一下,然后从后门厅出去。

“瞧,这儿是游泳池,不过现在天冷了,妈妈不让我下水游泳。”她指着游泳池,“我真担心会有小猫小兔子什么的掉进去淹死,所以要他们把水抽干,用木板将游泳池盖起来,这样等到春天,游泳池里不至于全是落叶和其他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学会游泳了?”

“学会了。你不会吗?对了,你还从来没说过你会不会游泳呢。”

他微笑,“当然会的。”

“瞧,我们还有一片很不小的树林,树林里有一窝兔子,去年伊沃和奥利弗来看我,我们差不多把兔子全打死了,但今年又有了新的一窝兔子。我们过几天来打兔子吧。”

“好。你家有来福枪吗?”

“有的,有4把。”

“要叫上威廉吗?”

“他也回来了?他找到有钱的未婚妻了吗?”

“找到了,还带着未婚妻、未婚妻的母亲、未婚妻的弟弟一块儿回来了。”

“哇喔!”爱丽丝惊叹:“这么说,是未婚妻的母亲要来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男爵之子,是吗?”

卫斯理低头直笑。

*

奥斯汀太太很是感慨,当年那个失败的求婚者现在成了翩翩绅士。

当年她就挺喜欢卫斯理,卫斯理忠厚老实年金可观,是最佳女婿人选,但可惜简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简选了一条很是曲折的路,差一点就没法跟汤姆结婚,更是差一点就名誉受损。简离开家几天,她这个当妈的怎么会不知道?爱丽丝很好的处理了简的私奔未遂事件,保全了奥斯汀家的声誉,那时候她就知道,爱丽丝将来会是个很有主见的女孩。

她留卫斯理吃了正餐,吃过饭之后,卫斯理又跟乔治牧师聊了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开。

*

乔治牧师也很是感叹,当年他觉得卫斯理过于木讷,跟简不合适,没想到几年过去,卫斯理真是变化极大。

“要是现在的卫斯理去跟9年前的简求婚,说不定会打动简呢。”他这么跟奥斯汀太太说。

“算了,现在说这个没有意义,简跟汤姆现在过得很不错,又有了海伦娜,你可别提卫斯理了。”

“我就是这么说一下。当初我不是也没有想到,汤姆能这么快出人头地吗?好了,快把我的海伦娜抱来,让我带她玩一会儿,她就该去睡觉了。”

*

坐在马车里,卫斯理也在感慨,当年14、5岁的时候就认识的女孩,现在已经当了妈妈,有了可爱的小女儿。吃饭的时候,凯茜带着海伦娜,他一开始以为那是凯茜的孩子,正在犹豫要不要问,就听爱丽丝轻快的说,那是简的女儿。

他当时——当时怎么来着?心里确实涌上一股儿酸楚,想着当年要是简答应了他的求婚,没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就会是他跟简的孩子了。

威廉这个家伙,目标很明确,就是奔着新大陆的庄园主的女儿去的,家底还不能太薄了,他有个贵族父亲,自己本身钱不多,靠着甜言蜜语哄骗虚荣的女孩,不过么,他也说了,结婚后就会乖一点。

威廉一直劝他应该在美国找一个妻子,美国女孩普遍天真,又没有英国女孩那么拘谨,带一笔嫁妆,他们就能过上很宽绰的日子。

威廉实际的可怕,大概他们贵族子弟都这样?因为什么都见过了、玩过了,对什么都失去了热情。

威廉嘲笑他太天真,“你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爱情吗?好吧,你对简可能是有过爱情的,但现在呢?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没准都已经生了好几个孩子,你跟她永远没有可能。你该现实一点,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女人么,结婚之后就都一样了。”

卫斯理想,威廉错了,因为即使简结婚了、做了母亲,她肯定也跟其他女人不一样。

奥斯汀太太还不无得意的提到,汤姆的舅舅朗格鲁瓦先生在两年前的冬天去世了,留下了2万多镑的遗产,包括一些田地、一处乡间别墅、1万镑的现金,这笔钱一下子让汤姆·勒弗罗伊成为有钱人。就在今年年初,汤姆如愿进入下议院,成为下议院目前最年轻的议员。

所以,简当初爱上的那个爱尔兰穷小子,现在成了大律师、议员、丈夫和父亲。

从来没有体验过什么是“妒忌”的卫斯理,这天,人生第一次体会到了深深的妒忌。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了戈德温与沃斯通克拉夫特这对夫妇的狗血故事。今天,来说说他们的孩子和雪莱。戈德温在当时的英国算的上是一号人物,几本政治方面的著作受众甚广,在1798年还跟提出人口论的马尔萨斯搞了个人口方面的大辩论,马尔萨斯认为贫困是社会不可避免的现象,认为粮食的增产跟不上人口的增加;戈德温承认他提出的社会富足就会提高人口压力,但人们可以通过推迟初婚年龄和婚前禁欲解决这个问题。俩人的论战至少进行了20多年,戈德温1820年发表了《人口:关于人类数量增加的力量的调查》。

然后来说说渣男雪莱。雪莱1792年出生,家里有爵位,12岁进入伊顿公学,18岁进入牛津大学,只读了一年就被牛津大学开除了,原因是发表了一本反君主制的诗歌小册子。之后,19岁的雪莱与16岁的亨利叶特布鲁克私奔到苏格兰结了婚。1813年,18岁的亨利叶特生下雪莱的女儿Ianthe,但很快,雪莱就厌倦了妻子。

在此之前,雪莱开始给戈德温写信,并且在1812年向戈德温提出,可以让玛丽沃斯通克拉夫特的长女范妮、次女玛丽跟他和他的妻子一起居住,但戈德温觉得这太不靠谱,拒绝了。Ianthe出生后,雪莱抛弃了妻女,跑到伦敦,在戈德温家住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当时戈德温家有3个女孩:沃斯通克拉夫特和情夫的私生女范妮,20岁;沃斯通克拉夫特和戈德温的婚生女玛丽,不到17岁;戈德温的第二个妻子带来的继女克莱尔,15或16岁。这三个女孩都爱上了雪莱,雪莱可能爱上了范妮,但很快,戈德温就把范妮送走了,以免她搞出什么丑闻;之后玛丽跟雪莱迅速点燃了爱火,这让戈德温火冒三丈,于是,雪莱带着玛丽、克莱尔跑了。戈德温随即接回了范妮,但范妮此时非常伤心。

玛丽与克莱尔的私奔丑闻让戈德温家名誉受损,几个月后,雪莱带着玛丽与克莱尔回到了伦敦,范妮按照戈德温的意思去跟雪莱谈判,雪莱答应支付1200英镑以帮戈德温偿还一部分债务。

范妮跟同母异父妹妹的关系还可以,经常去探望玛丽;玛丽17岁半生下一个女儿,孩子很快夭折;1年后,1816年1月,18岁半的玛丽又生了一个男孩William,以外祖父的名字命名。玛丽在生下第二个孩子之后,开始写《弗兰肯斯坦》。

1816年10月,22岁的范妮服用鸦片酊自杀。后世传记作家认为范妮仍然爱着雪莱,在向雪莱求爱不成后,绝望自杀。

1816年12月,21岁的亨利叶特在海德公园跳湖自杀身亡。

12月30日,雪莱与19岁的玛丽戈德温结婚。

玛丽的继妹克莱尔在他们住在瑞士期间(1816年夏天),成为雪莱的好友拜伦的情人,但之后被拜伦抛弃。克莱尔1817年生下了拜伦的私生女Allegra。

*综上所述,戈德温的家庭环境和家庭教育极其糟糕,戈德温的第二个妻子不喜欢沃斯通克拉夫特留下的两个女儿,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似乎也不太关心,所以年轻漂亮有钱贵族雪莱来到这个家,三个女孩都爱上了他,一有机会就离开了家。

*当时的戈德温家的丑闻可以说是非常的鸡毛狗血,戈德温的声誉因为亡妻和女儿们严重受损。戈德温欠了不少债,相当依靠雪莱的经济援助。当时伦敦的体面人欠债是普遍现象,即使贵族也有欠债的,有人欠债数万英镑,就是威尔士亲王也欠了一屁股债,所以为什么娶一个年金不菲的妻子很重要。

*雪莱有不少孩子,亨利叶特的女儿Ianthe和儿子Charles;玛丽的女儿(不知名)和儿子William和女儿Clara和儿子Percy;另一个母亲不详的女儿Elena,有人认为Elena的母亲是克莱尔。活下来的3个孩子是Ianthe、Charles、Percy。Percy继承了雪莱家的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