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庆华的死讯秦煊早就告知了秦伯璋,只是不知秦伯璋为何没有透露出去, 直到秦煊回来, 韦家的人才知道韦庆华死了。
之前还在对桓禛行在乐祸的韦大人就笑不出来了,不仅笑不出来, 心里落差还格外的大,他是韦庆华的父亲,这一次傻子都知道宁王把梧城的事情解决, 所有将领都能沾光, 或多或少的问题而已。
听到自己儿子死亡的消息时, 韦大人那表情简直像被劈了一般, 整个人都傻了。
他不太相信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死了,韦大人极端地想, 宁王这种没上过战场的人都能处理掉梧城的问题, 他儿子是副将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韦大人将怀疑的眼神转向秦煊身上, 被秦煊逮了个正着, 人确实是他弄死的,可他会承认吗?
秦煊的反应跟他老丈人有的一拼,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反而冷笑道:“韦大人为何这般看本王?难道你以为你的儿子是被本王害死?本王乃主将,最希望的就是能完美完成这次任务, 还能下手去害手下副将不成?况且当时的情况……”
接下里再说下去他就要自己夸自己了,这样不好。
穆忠接着秦煊的话说下去:“当时宁王殿下提议要先去红佤寨,可韦副将说他早已派人去查探消息, 遥山寨比起其他山寨防御弱, 更好攻打, 韦副将便提议兵分两路,两厢僵持不下宁王殿下这才同意。”
听到穆忠的话,大殿之中各大臣尤其是武将们都知道,此次韦家可攀扯不了宁王,提议去打遥山寨的是韦庆华,不听主将指令,提出兵分两路的也是韦庆华。
不听主将指挥,宁王没治他罪已经够宽容了。
韦大人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在梧城的事情,秦伯璋自己也有暗中派人传消息回帝都,穆忠则是他放在明面上的耳目,明暗两条线的信息都对得上。
只是韦庆华已经死了,他不好再看多苛责韦家,顶多给点儿没什么实际用处的奖赏,比如给他一个空头爵位风光下葬什么的。
秦煊在梧城做的事情,很令秦伯璋满意,梧城那是多少个帝王头疼的存在,现在竟在他的统治下被解决了,这便是他的功绩。
而秦煊,他本身就已经是亲王,再封也封不上去了,在论功行赏之时,秦伯璋干脆多赐给秦煊一些田地,不仅有帝都附近的田地,甚至有些田地还远至岭越之地,反正这个儿子爱种田,今后便随他去。
秦煊得了这些赏赐也挺高兴,他原本还在想着怎样在梧城或者岭越之地买田产,没想到秦伯璋自己给了,省得他多费心思。
给凯旋而归的将士论功行赏后,便要举行庆功宴,在庆功宴上,憋了许久的小柱终于再次见到了秦煊。
他坐在秦煊身边,那小胖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晚上秦煊也在宫里住,小柱趁机钻过去跟秦煊一块儿住了,秦伯璋听到太监来说,才松了一口气。
他这些时日应付小柱也着实累了,还耽误他回后宫造人,小孩子没自己带的时候觉得可爱得紧,自己带之后才深感耗费精力。
可实际上秦伯璋是皇帝,政务繁忙,他并没有真正成日将孩子带在身边,即便如此,看到秦煊回来他也恨不得立马把小儿子丢给秦煊照看。
要是让秦煊知道他这当父亲的人的想法,估计会在心里冷笑,他这父亲当得实在太过轻松了些。
秦煊不是第一次在宫里住,但这一次他比以前都放松很多,都知道他赶路累,早上也没人催他起床,所以秦煊早上是被拱在自己怀里的这个小火炉热醒的,这会儿正是酷暑天,但小柱特别粘他。
其实他醒得也不算晚,还赶得及去上早朝,这段时间早朝讨论的头等大事便是梧城红佤寨归顺一事,梧城的所有山寨都是同一个寨子这件事如今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红佤寨谈判的资本其实也挺足,毕竟占着一座城呢,整座城的人又都很团结,只是她们那边是女人做主,来谈判的也是女子,这就戳到了一些老迂腐的肺管子。
“女子如何能在外抛头露面,一城一族之事由女子做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彩霞抬头挺胸站在朝堂之上丝毫不惧四周诧异之色,听到这老迂腐的话,她当即便要反击。
没等她张嘴,站在前头的秦煊便笑出了声,彩霞见状将自己即将出口的话咽下去,想听听宁王怎么说,之前在红佤寨时宁王可说了会帮着她们一些。
“孔大人,请问您是谁生的?”
那老迂腐顿了顿,觉得宁王问得这话莫名其妙:“自然是老臣老母亲所生。”
“孔大人母亲可是女子?”
老迂腐这会儿知道秦煊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了:“自然是女子,宁王殿下这是想为红佤寨的女子说话?”
“人是我说服归降的,我当然要帮她们说一句,孔大人这般瞧不起女子,莫非也瞧不起身为女子的你母亲?孔大人,你这可是大大的不孝啊!”这一定大帽子有理有据地扣下来,孔大人都懵了。
“这这这……”
“这什么这?难道不是?你嘴上说着孝顺尊重老母,实际上呢,你打心眼儿里就瞧不上自己的母亲!”秦煊这话说得锐利,简直是在往一向自诩孝顺守礼的老迂腐心头扎针。
秦煊瞥了他以及那些面色不愉的大臣们一眼:“我知道你们都不理解凭什么在梧城是由女子当家,那是因为你们都不会转变立场思考问题,换一个角度,其实人家那儿女子当家跟我们这儿男子当家就是一个意思,而且既然要别人归顺,就得尊重别人的民族习俗,我朝百纳海川,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梧城红佤族?这肚量未免也太小了,还说什么大丈夫,恐怕连弱女子都不如,瞧瞧人家姑娘站在这儿被你们说成这样都能淡然处之,你们一个个面红耳赤的也不嫌丢人,况且人家红佤族女子又不当你们的家,你们着急个甚?”
“可是……”有人又想扯什么自古以来,若要论自古以来,母系社会存在的时间也比父系社会早,扯什么扯?
秦煊挥手:“别给本王扯什么大道理,你们不遵从别人的习俗那就是在逼红佤族全族人去死!诸位可想想吧,梧城红佤族那可不是一条两条人命,多想想到时诸位手上会沾上几条,死后会下几层地狱。”
他并不是在危言耸听,有些地方就是这样,自己一直坚持的信念有时比性命更为重要,而梧城恰恰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秦煊把重要性与严重性都摆在众人面前,且要人家归顺又不是跟人结仇,更何况人家红佤寨都十分积极地想归入朝廷,也很大度地接受朝廷派遣官员与红佤族首领一同管理梧城,这觉悟就比多少归顺的小国都要高。
他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了,剩下的事情就该秦伯璋衡量利弊。
通过彩霞的态度,秦伯璋知道一味纠结梧城这地界是否女子当家根本没意思,只要是诚心归顺,谁当家不都一样么?
若梧城依旧是女子当家,反而对秦伯璋有利,因为这么一来梧城跟其他城池相比,它依旧相当于一座孤岛,投诚之后,它只能靠近接纳它的朝廷。
而现在只要能维持梧城目前的情况,再派去官员慢慢渗透,采取怀柔政策,梧城这个情况才能被打破,若手段太过激烈,最有可能的只能是逼迫她们鱼死网破。
最后,梧城成功归顺,而梧城的管理,大部分便按照类似当初红凤提出的那般,采用一国两制与民族区域自治的结合体,秦煊觉得按照秦伯璋的老奸巨猾程度,今后梧城肯定会被慢慢过渡成民族区域自治,最终被朝廷接管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这不是他这会儿该关心的了,他需要关心的是修路的问题,按照约定,彩霞顺势向秦伯璋提出想修一条路直通帝都,以表红佤寨归顺之心。
秦伯璋一听第一个念头自然是乐意的,可秦煊的大舅王清之,当朝‘财政大臣’也就是户部尚书站出来了:“陛下,从岭越之地到帝都路途遥远,更何况梧城是岭越八城之中距离帝都最远的一座城池,修路一事恐劳民伤财,讨伐游牧部族一事恐怕也要耽搁。”
他说了一堆,其实就是在哭穷,说咱没钱了,朝中要做各种事情都要摊手问户部要银子,户部每日哭穷都要变成日常工作之一了。
秦煊悄摸瞥了一眼秦伯璋的脸色,看起来脸色还要,但已经没有之前得到一城归顺的那种意气风发了,说出口的话也有些模凌两可,既不答应说要修,也没说不修,只让朝臣们讨论可否能修。
他也知道,梧城的问题解决了,北方游牧部族的问题还没处理呢,就算解决梧城时用的时间不算长,损失也不算大,但大军开拔之后粮草马匹饷银什么都要银子,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销。
最后朝中讨论来讨论去,还是觉得这条路不该修,就算要修也得缓一缓,秦煊一听,简直要喜上眉梢,得,这么个赚钱的机会别人不要,那他可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