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连天的大海就在眼前,身边环绕的却是翠绿苍劲的竹林,淡淡的咸湿海气,和着清爽的竹叶幽香,说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真不知道,慕容舒清是怎么在这海边也能种植竹林的,在这点上,她不得不佩服她。
西烈月平躺在竹林间的长竹塌上,看着头顶被日光照得闪闪发亮的竹叶,一脸苦恼,“你说,我是让她们死还是让她们活呢?”死了一了百了,没人在背后给她放冷箭,制造麻烦,不死能给她增加很多乐趣,母皇也会比较开心。那到底是死还是不死呢?再叹一口气,西烈月无奈地说道:“我想了十年还没有想清楚。”
她说了半天,身后连个回应都没有,好像她在自言自语一样,西烈月懒懒地撑起头,侧躺着对身后专心泡茶的人嚷道:“喂,你说话啊。”
慕容舒清专心致志的将用海水清洗过的龙诞新茶轻轻放入煮沸的无味里,慢慢搅拌着,她发现这样煮出来的茶,味道独特,另有一番风味,酒香的甘醇尽数被茶叶吸收,却没有酒味,茶叶的微涩也被浓郁的酒香盖过,细细品来,足以让人薰然。
对于西烈月的无病呻吟,慕容舒清也回答得漫不经心,笑道:“你都已经想了十年,还需要问我吗?”身在帝王之家,她算是幸运的了,只有一个姐姐一个妹妹有机会和她争皇位,若是换在其他国家,只怕就不止两个,二十个都有可能。再说,她还有机会思考十年,可见那两个人连对手也都算不上,她不是无病呻吟是什么?
说了等于没说,西烈月重新倒回竹塌之上,呐呐地说道:“就是因为想了十年,什么都想过了,想透了,现在我需要一点冲动,下一个决定。”
西烈月才说完,一只握成拳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只见慕容舒清站在她身边,将拳头伸到她面前。西烈月坐直身子,看着慕容舒清笑着晃晃手,西烈月挑了挑眉:“抽签?”
慕容舒清点点头,笑道:“这有两根细竹枝,你要是抽中长的,她们就死,你要是抽中短的,她们就活,这样够刺激了吗?”
确实够刺激!西烈月显得有些兴奋地击掌笑道:“好主意。”既然她自己不想做决定,那就让老天爷来决定好了。
没有多想,西烈月似乎不用思考般,自舒清手中抽出一直竹枝。
拿在手里一看,竹枝有半根手指长,西烈月摇晃着手中的竹枝,瞥了瞥嘴,说道:“短的?那就是要她们活咯。”
慕容舒清笑而不答,起身回到小碳炉前,慢慢搅着她的茶。
西烈月看看手里的竹枝,再看看慕容舒清闲适的背影,她一向不管她朝中的事情,今天怎么会这么爽快的给她出这个主意,那不成……
西烈月起身走到慕容舒清身边,接过她刚刚盛上来的一杯新茶,抓住那只一直没有张开的手,揶揄道:“我猜,你手里另一根竹枝和这根一样长。”
“是的。”慕容舒清也没有否认,轻轻张开手掌,里面是一枝与西烈月手中一模一样的竹枝。轻轻翻转手掌,竹枝飘然落地。慕容舒清一边为自己再盛上一杯茶,一边淡淡地回道:“这样可长可短的长度,你连对比另一枝都不需要,第一感觉就是短的,可见,你想她们活着。”
西烈月好笑地摇摇头,说道:“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冷静,轩辕逸没能让你意乱情迷变得笨一点吗?”
慕容舒清可不打算回答她这个无聊的问题,有人证明过爱情会降低人的智商?
西烈月握着手中微烫的酒,讪讪笑道:“罢了,反正也和她们玩了十来年,一下子要是没了,也甚是无趣。”
让她们活着,确实是她的心意,只是若以一国之君的立场,很多事,是需要取舍的。现在国家太平,她们的小把戏,她是不放在心上的,就怕时日一长,国家危难之时,她们再来作乱,她可能就无暇抵挡了。所以,她想过一劳永逸,只是现在看来,既然她还是顾及亲情,也不妨再留她们几年吧。
品着手中茶温合适的新茶,西烈月不得不说,慕容舒清这个煮法还真是别出心裁,口齿留香。喝完杯中之物,西烈月一边将茶杯递到慕容舒清面前,一边说道:“对了,下月十五,是我的登基大典,你要来!”
不出她所料,听了她的话,慕容舒清的背脊一僵,有气无力地问道:“不能打个商量?”难道她这一辈子都难逃这些霸道的人,轩辕逸是这样,西烈月也是这样,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行!”西烈月的回答彻底打破了慕容舒清的“奢望”。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这处清幽雅致的竹林,西烈月绕着一株已有手臂粗细的竹子走了一圈,才对着慕容舒清散漫地说道:“你不来,我就把大典搬到你这海边竹楼,你说是不是会很有趣?”
一点也不有趣!慕容舒清将茶从碳炉上移开,对于西烈月的话不理不睬。她总结出一条经验,就是对着西烈月和轩辕逸这种人,他们说什么,不用跟他们辩驳,那是白费力气。
这时,竹林外飞身闪进一抹殷红身影,随后是清亮的女声响起:“主子,女皇陛下传您到御书房。”
西烈月轻轻点头,踏出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拍着慕容舒清的肩膀,在她耳边小声说道:“你别忘了下月十五,一定要到!”慕容舒清是她第一个引为知己的人,在她登基的时候,她希望她在。
肩上的力度让慕容舒清苦笑,“尽量……”登基可以说是西烈月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她又怎么会不知道,看来这次她是非去不可了。
西烈月收回手,不再说什么,她懂她,就一定会去的。
一篮一红两抹倩影飞快掠过竹林,慕容舒清拿起茶壶,起身走回身后不远处的竹屋,当脚下踩上那根细小的竹枝时,慕容舒清停顿了一下,虽然她不愿意看见西烈月为了皇位姐妹相残,可是不杀她们,日后,会否为西烈月带来致命的伤害呢?
希望,她今天的决定是对的。
西烈月才刚刚踏进宫门,一个紫衣奴仆已经等在宫门口,见到她,立刻屈膝跪下,毕恭毕敬地说道:“昇王,齐君让您到齐风闲虚去一趟。”
西烈月看了他一眼,是父亲身边亲近的仆人,挥挥衣袖,西烈月不在意地回道:“知道了,本王现在要去御书房见母皇,一会就过去。”
“是。”奴仆行礼之后,才悄然起身,缓缓向后退去。这宫里谁都知道,昇王一向随心所欲,有时可以不讲求规矩,有时却可以因为看人不顺眼,就逐出宫去,甚至命都没有了。所以,小心驶得万年船,再说,昇王就很快会是一国之君了,更是懈怠不得。
看他小心翼翼,退了几步就像见了鬼一般赶快逃走的样子,西烈月好笑,看来五年前那件事,让他们留下的心理阴影还真是大。当年若不是皇姐派人接近她,在她对他宠爱之极时出卖她,让她差点没命,她也不会一气之下,将他容颜尽毁,逐出域京。到头来的传闻,却是她因为侍郎做错了一些小事,就将他毁容逐府。不过她从不屑于解释这些,他们最好把她看做无情之人,那是再好不过了。
芪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真为主子抱不平。虽然主子五年来,还是一样飞扬桀骜,侍郎也多不少,可是主子看他们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看他时的专注和爱怜,他是真的伤了主子,就是当时重伤之下,主子仍舍不得杀了他。
西烈月微微闭了下双眼,她不想再想起那些让人痛心的过去,既然是过去,就让它去吧。他已经再也没有机会伤她了。
睁开眼,西烈月笑着对芪焰说道:“焰,我似乎变得抢手起来了。”她就要继位,估计母皇和父亲都担心她会对其他两个皇女下杀手。怪只怪,她们的小动作太频繁了。
芪焰点头,灵动的眼里,满是俏皮,笑道:“是啊,只怕主子还要烦不少时候。”
是吗?那就让她们多担心一段时日吧。西烈月浅浅地勾起唇角,对芪焰说道:“待会我去见母皇,你传木钰到王府等我。”她只说不杀她们,可没说不给她们一点教训,不然让她们有空破坏她的登基大典就不好玩了。
看主子笑成这样,估计是有了新的计策了。芪焰爽利地回道:“是。”说完几个起跃就出了宫门。西烈月微微挑眉,她好像不是很莽撞吧,轩辕逸整天调侃她说有什么主子,就会有什么奴才,或者,她应该让芪焰到慕容舒清身边待一段时间?
西烈月悠哉地踏入御书房,半跪着行礼道:“参见母皇。”
西烈倾华心里甚是骄傲的看着这个越发意气风发的女儿,海域在历代女皇的苦心经营下,也算是百姓安居,太平无事,当年,她选择齐峙,也是希望能孕育一个温厚平和,勤政爱民的女皇人选,不需要她有什么大作为,只要能守住这个国家就可以了。谁知道,齐峙性格温吞,这女儿却是强势霸气。虽然与当初设想大相径庭,但她还是为有这么一个才华出众,卓越不凡的女儿骄傲。
微笑着抬手,西烈倾华笑道:“平身,月儿,你过来。”
西烈月依言走到西烈倾华身边,西烈倾华将手中的画卷转向西烈月,问道:“你看这幅贺寿图画得怎么样?”
贺寿图?画得很是传神。西烈月轻笑,果然和她想的相去不远,不动声色,西烈月点头回道:“很好。”
西烈倾华看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将画卷平放在书桌之上,问道:“好在哪里?”
西烈月懒懒的再次看向画卷,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卷轴的梨花木,迎上西烈倾华紧盯着她的眼,西烈月低低笑道:“好在母慈子孝,一家团聚的意境。”
“朕也是这么觉得。”西烈倾华说完,轻推画卷的一端,画卷慢慢合上。西烈倾华在龙椅上坐下,一双隐含精光的眼始终不离西烈月,口中却轻柔地笑道:“就不知道朕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母皇是害怕她要了她们的命吗?这么多年了,她们可是无时无刻都想要她的命啊。虽然在竹林时,心中就有了答案,但是西烈月仍是语带含糊地笑道:“母皇洪福齐天,自然是会儿孙满堂的。”
对于她的回答,西烈倾华倒有些趣味地笑道:“是吗?”
西烈月在一旁的侧椅上坐下,言之凿凿地回道:“当然。”她只说会儿孙满堂,可不一定是哪个儿孙哦。
两人眼光相汇,西烈月不避不闪,十分坦然的面对西烈倾华地审视,良久,西烈倾华收回视线,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有时候,有一个太过出色的女儿,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这事看来今天又只能做罢了。
叹了口气,西烈倾华问道:“你下月就要即位了,后宫之主却还没有明确,你有什么打算?”这后位的选择,对于将来她执政,可以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以月儿的聪颖,不可能不知道,迟迟不定,是她另有打算?
西烈月不着痕迹地看了龙椅后的丝帘一眼,回道:“就从宰相侄儿惜君,大将军的儿子炽君中选一个吧,母皇看哪个好就哪个,我无所谓。”
无所谓?好个无所谓,她倒是把这个难题丢给她了。挥挥手,西烈倾华说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西烈月微微躬身,出了御书房,相较于前面的闲庭信步,往齐风闲虚的步伐倒是略有些急促。
再次将书桌上的贺寿图展开,西烈倾华一边看着,一看幽幽叹道:“悠苒,今天皇儿很不一样。”以往她只要提及以后如何对待两个皇女的问题,月儿总是会微微皱眉,百般推脱,不愿详谈,今日却是显得豁然开朗,看来她是有了决定了。
自帘帐之后,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紫衣女子,面容瑰丽,气质出众,自有一股豁达之气,此人正是当朝宰相季悠苒。显然,她也看出了端倪,走至西烈倾华身后,拱手笑道:“是,这样不也正好合了陛下的心意,两位皇女安全无忧。”
“是不是真的无忧还不一定。”西烈倾华脸上未见喜色,月儿确实是有了决定,但是这个决定是什么,还未能明确,以月儿的性格,一切都未可知。西烈倾华想了想,问道:“月儿最近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吗?或者结识了什么人?”
季悠苒思索了一会,才回道:“有,几个月前昇王特意放行进入海域的女子,一直住在海边的竹林里,昇王几乎每半个月都要到她那。”
“知道是什么人吗?”女子?月儿对她何以要特意放行呢?
说起这个女子,季悠苒也颇为感兴趣的样子,笑道:“只知道叫舒清,臣曾经派人观察过她,她几乎足不出户,也不与人来往,与她同住的,只有一名男子。”她还亲自到竹林看过,确实是一处清幽雅致之居所。
“舒清……”西烈倾华低喃着,这样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出现在海域,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显然她似乎或多或少的能够左右月儿的心神。西烈倾华神情肃然地说道:“既然她不是海域人,就派人出去查,一定要知道她是什么人。”
“是。”
齐风闲虚的布置,花费了齐峙很多心思,也足见女皇对他的宠爱。海域各地的珊瑚,或红、或黄、或蓝、或绿,都是千金难求,难得一见的珍品,在这,都可以看个彻底。整个宫殿仿佛海底世界一般景色奇幻。每次进来,西烈月都忍不住要驻足观赏一会,虽然这其中有很多珊瑚是她找回来的,但是在父亲的巧手摆设下,倒是另有一番风味。
西烈月正在看一簇惹眼的殷红多重珊瑚,似乎是新添置的,红的极为耀眼。细看之下,却意外的发现,齐峙竟就在珊瑚后面摆弄着,西烈月掠过珊瑚,一手环上齐峙的腰,像是撒娇却又略显轻佻的笑道:“父君。”
她的忽然出现,还有那只毛手,让齐峙吓了一跳,看到眼前放大的笑脸,齐峙忍不住拍下她的爪子,哼道:“没个正经。”
西烈月不以为意地收回手,看她这个终日高雅的父君变脸,是她来齐风闲虚的乐趣之一。
才站定,身边便响起一道微沉而略带磁性的男声:“参见昇王。”
西烈月回头,眼里满是兴致,“青桐也在。”
齐青桐是父亲的姐姐,现任礼部尚书齐樱的次子,算起来,是她的表弟。她这个表弟,在海域可是大大有名,修之离开之后,他和丞相亲侄季惜抒并称为倾城公子。惜抒精通音律,棋艺卓绝,青桐则是书画诗词,无一不精。只是惜抒性情随肆,待人接物尚算谦和,青桐却有些孤傲,很少理会旁人。
今天青桐会出现在这,怕是她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结果吧。
收了笑意,西烈月看了看青桐,对着齐峙问道:“您找我所谓何事?”
未等齐峙说话,青桐微一躬身,说道:“昇王与齐君有事相商,青桐就先行告退了。”就在他要转身离去之时,西烈月却轻轻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似笑非笑地说道:“等一等,说不定父亲要说的事,和青桐有关呢?你何必急着走。”
“是啊,青桐不必走。”齐峙将青桐又拉了回来,三人在花园里坐下,齐峙对着西烈月说道:“我想和你谈的,是青桐的终身大事。”
终身大事?西烈月挑挑眉,看青桐脸色已经明显有些暗沉,她却仍是继续调侃道:“莫不是您想将青桐许给我?”
“胡闹,瞎说什么!”月儿在处理国事上冷静沉稳,怎么到了其他事情上,就这样喜欢儿戏,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叹了一口气,齐峙说道:“我是让你给青桐找一个好人家。”
终于,青桐站了起来,冷冷地说道:“齐君,我……”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峙拉着他坐下,说道:“放心,我会为你做主的。”这事可不是儿戏,关系到他一生的幸福。想到这,齐峙又交代道:“月儿,千万不能像你这样的。”
像她?西烈月摇摇头,声音轻柔,却一字一句地说道:“是千万不能像西烈凌一样的吧。”自从西烈凌上次看见青桐之后,惊为天人,就缠上他了。只可惜,她这个妹妹,侍郎较之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青桐又怎么会喜欢。齐大人定是被西烈凌烦得招架不住了,才找父亲帮忙的吧。
瞪了她一眼,齐峙说道:“知道还不快想办法。”青桐若是许了西烈凌,这辈子也就完了。
西烈月一手撑着下巴,一双眼睛在青桐身上转了又转,她要看看青桐还能忍多久。最后有些轻佻地握着青桐的手,啧啧笑道:“青桐才貌双全,要选妻主,哪能马虎,总要容我慢慢筛选吧。”
青桐忍无可忍,甩开西烈月的手,脸上面无表情,声音也冰冷之极:“青桐的事情,不敢劳烦齐君、昇王费心。家中还有事,告辞了。”
这次,他不等两人的反应,立刻起身快步出了齐风闲虚。
看着带着怒气,匆匆离去的背影,西烈月开怀大笑起来,这么多年来,他还是这个脾气,还是这么可爱。她又怎么舍得他受西烈凌的摧残呢。
海域国的传统,皇女年满十六岁,就可以封王出宫,自立府邸。待新女皇产生之后,新女皇才可以搬回宫中,而原来的女皇尊为太上皇,居住于行宫,直至去世。昇王府位于京城北侧,西烈月是第一个搬出皇宫的皇女,十二岁就自立府邸了。她的果敢及其才智,一直被海域人民津津乐道,民众也很是拥护她。
回到自己的府邸时,已经是星月漫天了。西烈月一边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斗,一边慢慢的踱着步子,还有十八天,海域就是她的了。
芪焰守在越央楼前,看见西烈月慢慢走过来,马上迎了上去,说道:“主子,木钰已经在书房等您了。”
“好。”
西烈月进了书房,一个久立于窗前的高大身影立刻矮了下来,恭敬地跪下,低头抱拳说道:“主子。”
“起来吧。”木钰什么都好,就是人和他的姓一个样,木讷得很。
待他站好,西烈月也不啰嗦,直截了当地说道:“三件事,第一,派人紧盯着魏府,有何异动立刻报我。第二,将此信交给驻地将军余怜,让她注意各地兵马情况,尤其是西南海岸。第三,古秋意以权谋私案,让吏部严办,弄得越大越好。”
西烈倩多年来,一直被病痛纠缠,虽未如太医所言,命不久矣,却是名副其实的药罐子,她为后主所出,身后可依凭的势力也很多,为人心思缜密,才情出众,更是攻于心计。若不是她的身体不好,倒是她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所以,这十八天,她若聪明,是不会有什么大动作的。至于西烈凌,却是性情暴躁,极端冲动之人,极有可能会想要破釜沉舟的搏上一搏。对于她,她是不得不防,现在唯有先用古秋意的案子烦着她,古家是她左臂右膀,她不会不管的。
木钰再次躬身抱拳道:“属下立刻去办。”主子对他,恩重如山,他定是要全力以赴,好好报答的,才要踏出书房,木钰忽然想到什么,又折了回来,说道:“属下还有一事要回禀。”
西烈月在木椅上坐下,喝着新泡的绿茶,淡淡地说道:“说。”
“近日京城中,出现了一家伶人馆,叫天涯芳草,与朝中政要似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幕后主导者行事低调,神秘莫测,至今还未查处是何人。”这家伶人馆仿佛一夜之间拔地而起一般,基本查不到什么消息。
味道有些淡,下次,她也可以考虑用慕容舒清的方法煮酒,喝惯了茶香浓郁的好茶,这清淡的口感倒有些索然无味了。西烈月对于这则消息似乎不甚在意,笑道:“知道了,退下吧。”
“是。”再行一个礼,木钰迅速出了书房。
木钰走后,一直站在门边的芪焰走到西烈月身边,皱了皱眉,问道:“主子,您一下子安排这么多事情给木钰做啊?”
西烈月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茶叶,笑问:“怎么,心疼了?”
芪焰睁大眼睛,一副不屑的样子,“我才没有,我只是觉得您安排这么多事情给他做,那我不是没事做了?”木钰傻得跟块木头似的,送她,她都不要。站在西烈月身边,芪焰讨好地说道:“不如就让我去查那个天涯芳草吧。”按刚才木钰所说,这天涯芳草里,一定有着什么秘密。
西烈月好笑的将手中的茶杯塞到芪焰手里,笑道:“你当然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到竹林住上一两个月吧。”
“啊?”芪焰傻眼了,不敢置信地说道:“主子,您不是真的嫌我做事太急,让我去和舒清小姐学煮茶习字吧?很闷的!”
看她一副晴天霹雳的样子,跟着慕容舒清,有这么难以接受吗?忍不住还要逗逗她,西烈月故意认真地说道:“能跟在她身边,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你若用心,必能有所精进。”她说的也是实话,慕容舒清待人处事,思维想法,都独树一帜,别出心裁,她若是能领会并学习到十分之一,那就很不错了。
“主子……”芪焰哀声叫道。
她自然是知道慕容小姐厉害之处的,可是整天就是在竹林里煮茶、练字。真的很无聊啊。
芪焰睁着一双苦苦哀求的大眼睛,西烈月笑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说道:“好了,我让你去,是要你去保护她的。”
“为什么?”芪焰疑惑了,慕容小姐在这又没有什么仇家。
她有时候很是聪明,一点就通,有时候,又笨得要命!拍拍芪焰的脑袋,西烈月叹道:“舒清来海域半年,查她的人还少吗?登基在即,我怕她会受到牵连。”不说西烈凌和西烈倩,就是母皇,对她,怕也是注意上了。
主子说得有理,芪焰瞥了瞥嘴,“不是有轩辕逸吗?”那个自大男人,不是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吗。
西烈月看着芪焰愤愤不平的样子,可见她也受了轩辕逸不少奚落。轩辕逸真是她见过的最霸道无礼,自以为是的男人,不知道慕容舒清怎么受得了他。
“轩辕逸武功再高,到底只是一人,舒清的侍卫都未能在她身边,若是稍有闪失……”虽然对轩辕逸诸多不满,但是对于舒清,她还是不容许有任何纰漏的。
芪焰点点头,回道:“芪焰知道了,一定全力保护舒清小姐。”她知道舒清小姐在主子心目中,是不一样的存在。从来都没有体会过姐妹之情的主子,对于这份感情,怕是更为珍惜。
西烈月满意地笑道:“恩,有什么事,立刻发信号,我会马上派人增援。”有轩辕逸和芪焰在,她应该可以放心一些了。
“是。”
芪焰终于又恢复了斗志昂扬的生气,西烈月却在这时,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其实,你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跟舒清学习,说不定,你也能变得娴静一些。”
娴静?想到未来一个月的生活,她是想不娴静也都不行了,“是……”
她有气无力、百般无奈的样子,惹得西烈月哈哈大笑起来。
大海的浩瀚,只有当你真正置身其中的时候,才会有最深刻的体会,放眼望去,海天一线,那种望不到边际的茫然和无所约束的空旷,让人的心既是向往又无限恐惧。身边,除了时而凶险,时而平静的海水之外,就是不时出现的海鸥,即使,你是天下第一的武林高手,是权势倾国的名臣猛将,是财产丰厚的名流商贾,在这茫然漂泊的海上,变化莫测的大自然面前,都一样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类而已。
一艘巨大的海上轮船,乘风破浪。最高的甲板上,站着三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即使海风大的将他们的衣物吹得啪啪作响,仿佛就要撕裂一般,三人还是站得笔直而坚定。
“还有多久?”炎雨还是那身暗黑的劲装,声音依然冷然,只是里面透出的是隐隐的焦急。
安沁宣一身雪白锦缎,让他和炎雨、苍素的黑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而他的表情,也和两人急迫而暗沉的脸大相径庭。只见他惬意的看着海上日落的景色,慢慢悠悠地说道:“十天吧。”
十天?两人本就没有舒展过的眉更是紧紧地蹙在一起。安沁宣瞟了他们一眼,调侃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耐烦了?前面多的是险滩激流。”若不是这样,海域又怎么可能不被人所知呢。
炎雨、苍素并未理会他无聊的调侃,看着远处不见天际的海平面。两人的脸色也变得平静,无论还有多少险滩,多少激流,他们都不会放弃。
安沁宣靠着甲板上的围栏,观察了两人的神情,不解地问道:“慕容舒清有什么好?值得你们这样费心费力的?”
慕容舒清都已经“死了”快半年了,他们却执意要找她,其实,慕容舒清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给自己自由,也是给他们自由,这两人又何必如此执着呢?还是,慕容舒清真的有这么大的魅力?他们若是能为他所用,必能让他如虎添翼。
炎雨和苍素对看一眼,在对方的眼里,他们看见了自己眼中的坚持。为什么?为了那夜,两人许下的誓言吧,也因为,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