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总与林枣约的是午餐时间。
秦露提前在S市订了一家距离宏英影视较近的青年旅社。
上午十点, 表姐妹俩大包小包地挤出了高铁站。
谈完这次合作, 如果近期不开工, 两人就回家过年了, 这些大包小包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走哪带哪。
上了出租车，两人同时瘫在椅背上，又同时松了口气。
“好累啊。”林枣一边擦汗一边说。
秦露瞪她：“都怪你，一堆旧衣服舍不得扔，像我，除了两三件当门面的名牌, 其他都是几十块钱的衣服, 买新的就扔旧的, 绝不留着占地方。”
林枣乖乖认骂，过后不改。
出租车渐渐朝目的地驶去。
一栋摩天大厦也越来越近了。
林枣瞪大眼睛, 那不是她刚过来时表姐带她去逛的环宇大厦吗？
认识孟淮安之前，环宇大厦只是林枣眼中的S市标志性建筑，现在……
因为孟淮安, 林枣有点不想再靠近环宇大厦。
秦露指着环宇大厦旁边的一栋普通高层解释：“宏英影视就在那栋, 再说你紧张什么，真以为他还记得你？三个月了, 人家不定换了多少女人。”
林枣想想, 好像也对哎。
于是林枣就安心地欣赏S市的城内风光了。
到了旅馆，两人洗洗澡换换衣服出发，提前十五分钟到达约好的餐厅。
高总订了一间包厢。
高总不是一个人来的, 身边还有一位穿白色小西装的短发女士，气质干练。
没等高总介绍，秦露就惊喜地拉着林枣站了起来：“陈总！”
对宏英影视，秦露早做足了功课，一眼认出了公司老板陈宏英。
陈宏英笑笑，分别和两人握手。
双方落座，秦露热情但不谄媚地同陈宏英、高总聊天，林枣虽然表现地也算大方，但明显在期待着什么，大眼睛一会儿瞅瞅陈宏英，一会儿瞅瞅高总，一会儿再困惑地瞄眼秦露。
秦露无可奈何，小屁孩就是沉不住气。
陈宏英眼里的林枣，就像一个被大人用糖果诱惑到幼儿园的孩子，大人忙着与其他家长搞人际关系，孩子眼睛骨碌碌转着寻找糖果。
陈宏英示意高总：“谈谈项目吧。”
高总点头，对秦露以及明显精神一震的林枣解释道：“是这样的，我们公司准备拍一部青春剧……陈总很欣赏林枣在《水仙》里的表现，认为林枣非常适合出演这部青春剧女主，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又是女主演？
林枣表面矜持，心里乐开了花，一家公司的女主，那她的片酬肯定不会比《水仙》少。
秦露没有矜持，站起来朝两人道谢：“谢谢陈总、高总赏识林枣，林枣一定会好好演。”
一边是虽然名气不高但能养活大把演员的影视公司，一边是毫无门路的龙套表姐妹，面对人家高层主动抛来的橄榄枝，秦露觉得，用感激回应比刻意摆姿态更显诚意。
林枣也赶紧站起来欠腰。
高总很满意，摆手叫表姐妹俩坐回去，然后，他看看旁边的女老板，笑着道：“其实今天陈总亲自出马，主要是想跟两位谈另一项合作。”
此言一出，秦露暗暗攥了攥手。
终于来了，认出陈宏英的时候，秦露就知道这顿饭绝不简单。
——
酒香不怕巷子深， 这句话在娱乐圈是不成立的， 特别是女演员身上。
据秦露观察，那些短短几年就蹿红的小鲜肉小花，全都是因为他们得到了大量的资源，一个资源捧不红，多来几个， 不红也会有点粉，而这些资源， 要么来自他们的父母亲人， 要么就是签约的影视公司、经纪公司。
给表妹找个经纪公司，这两个月秦露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可是那么多经纪、影视公司，她该怎么选？大公司手里已经积攒了一批待捧的新人，可能个个都很漂亮还是高学历，表妹进去了没有竞争力。小公司， 表妹凭借美貌与这次的拍戏经验或许能脱颖而出， 但……
秦露担心表妹被人欺负，因为合同的束缚任人宰割。
结果就在秦露愁眉不展的时候， 宏英影视的陈总像及时雨一般出现了。
陈宏英希望签下林枣当他们公司的艺人，期限是五年。陈宏英当面向表姐妹俩表示， 只要这五年里林枣积极配合，只要林枣没有爆出超过底线的丑闻，公司都会把林枣当成旗下头牌女艺人捧，为林枣提供公司能提供的最优资源。
合同里的陈述没有这么绝对，但陈宏英要捧林枣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了。
“你们先看看合同，三天后再给我们答复。”
高总将合同递给秦露，笑着说。
秦露双手接过合同，大方又沉稳：“好。”
与陈宏英二人道别后，秦露带林枣去了距离不远的江边。
江水辽阔，几座跨江大桥横亘其上，再远处是看不见的大海。
秦露趴在护栏上，望着望着，她突然双手捧在嘴边，嗷嗷尖叫起来。
林枣吓了一跳，见周围的游客行人都朝这边望来，她尴尬地扯秦露袖子。
秦露放下手，扭头看林枣，人在笑，脸上却挂着泪。
林枣愣住了。
秦露控制不住。
表妹是学渣，她也是，当年她高中毕业连个好的专科学校都考不上，父母希望她复读，秦露没表妹那么乖且好学，一直憧憬演戏的她冲动之下跑到影视基地，希望能当明星。那时的秦露也是挺清秀的一个小姑娘，可惜在美人众多的娱乐圈，她光靠颜值根本没有机会。
除了秦露自己，谁都不知道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就在秦露已经准备放弃娱乐圈的时候，她的小表妹横空出世，重新点燃了她的希望之火！
秦露就是想出名，就是要告诉那些一直笑话她的亲朋好友她秦露没走错路。
只要表妹成了巨星，那她就是巨星身后的女人，照样也算功成名就。
“表妹，你一定要好好干，别浪费这次机会。”抱住林枣，秦露喜极而泣。
林枣也哭了，眼泪比秦露更汹涌：“表姐，我不签了，我跟你一起回家，咱们一起卖包子……”
秦露：……
她站直身体，看见林枣已经哭得发抽了。
秦露很懵，先拉着林枣走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好，避开那些把她们俩当神经病看的视线，秦露才一边安慰林枣一边问：“怎么了怎么了，吃饭前你不是还挺高兴的，好好的为什么不想签了？”
林枣趴在她肩膀上，哭得可伤心了：“我不想跟你分开，我不想自己待在这边。”
她什么都不懂，表姐在身边林枣只管拍戏收钱就行，其他都不用考虑，如果表姐走了，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边，林枣会害怕上当受骗，也会……想家。
秦露哭笑不得：“谁说咱们要分开了？”
林枣疑惑地抬起头，眼圈都红了，抽搭着说：“他们只说签我，还说会给我安排经纪人……”
秦露终于明白了，然后就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林枣呆呆地看着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林枣不由也跟着笑，赌气地晃秦露胳膊：“你还笑，快点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秦露笑够了，才喘着气解释道：“人家确实只签你，但我可以给你当助理啊，他们都要捧你了，你点名让我当助理，这点小事他们不会反对的。”
林枣眨眨眼睛，问：“助理工资多少？”
秦露拍她：“就知道钱，放心，助理工资肯定高不了，不过让我白干我也乐意，进了公司能学到不少东西呢，咱们一起努力，你学习演戏当明星，我学习如何当个专业经纪人，争取五年后咱们俩自己开工作室！”
现阶段秦露真的不在乎钱，有吃有穿有住的地方就行，等表妹名气大了，她还怕没红包？
“走，找律师看合同去！”
挽住林枣的胳膊，秦露豪放地将包甩到了肩膀上。
宏英影视还是挺靠谱的，秦露找了两个律师帮忙看合同，都没发现什么陷阱。
第三天，表姐妹俩去了宏英影视。
从名气上讲，目前宏英的确只算得上一个三流小影视公司，可陈宏英有钱，公司还是挺气派的，大公司有的部门她都有。跟着工作人员往里走，林枣看到很多办公室，什么制作部、发行部、宣传策划部、艺人经纪部、法律部……
林枣第一次真正明白单干与加入公司的区别。
今天陈宏英没有露面，高总也只是将林枣交给一位经纪人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林枣的经纪人是个有点小帅的男人，人称华哥，乃陈宏英高金挖来的知名经纪人。
签完合同，华哥表示他想与林枣单独谈几分钟。
秦露捧着水杯就出去了。
华哥的办公室很大很明亮，窗外能看到远处的江景，单独坐在目光犀利仿佛什么都能看透的男人对面，林枣有点紧张。
“我看过《水仙》的片段，你的确很有潜力。”华哥推推鼻子上的金丝眼镜，微笑着说。
林枣脸红，下意识地谦虚：“都是邓导指点的好。”
华哥看得出来，这女孩是真的青涩。
他双手交叉，看着林枣道：“林枣，娱乐圈里的演员如果不红，媒体基本不会盯上他，一旦有点要红的迹象，媒体便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挖出他所有不曾刻意隐瞒的经历，其中有些是正面的，譬如某个演员读初中时获得了才艺表演奖，有些是负面的，譬如某个演员私生活不检点。一旦这些被曝光，我们经纪人就要出手维护艺人的形象，你懂吗？”
林枣：“我懂。”
华哥点头：“未来五年，我会尽我所有能力捧红你，但在那之前，我希望能提前获悉你可能会被媒体挖掘的负面新闻，所以，请你仔细回忆一下，然后告诉我过去的十九年，你做过哪些会被别人拿去做文章的事，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林枣挠了挠头。
她自认是个乖孩子乖学生，从来不与班里的同学争吵，也没有抄过作业。
冥思苦想了三分钟，林枣犹豫地问：“每次考试都是班里倒数十几名，算吗？”
华哥挑眉：“为什么会这样？你旷课？”
林枣马上摇头：“没有，就是，就是有点笨吧。”
华哥：……
很好很诚实。
看出林枣自己是想不出来什么了，华哥提醒她：“有没有谈过恋爱？”
林枣摇头。
华哥垂了下眼帘，低声问：“恕我冒昧，你与孟淮安是什么关系？”
林枣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华哥笑了下：“《水仙》开机之前，韩律提醒我保护你的安全，避免任何异性骚扰。”
林枣脑海里一嗡。
她与表姐都很纳闷为什么副导演非得找个替身代她拍亲密戏，原来是韩律打了招呼。
因为当时孟淮安想潜规则她，所以不想她被其他男人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