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男人

面前的男子身材清瘦高挑,一双琉璃般的黑眸点缀在苍白的面上,长发泼墨间,仿佛只余黑白二色。

他静静地看着连理,有些空洞的视线顺着连理砸落的泪珠落下。

连理呆愣在原地,倒不是觉得男子长相多惊为天人,老实说,作为一个盲人活了二十年,堪堪复明,你不能指望她对美丑的分辨能力有多高超,只是这人长得,太顺眼了。

别人脸上的坎坷的线条在他的脸上无比流畅,线条勾勒间,连理生平第一次记住了一张脸。

见连理眨巴着眼睛不说话,男人转身准备离去,只腰间玉佩似乎被花枝勾住,径直落下。

连理下意识迈步伸手去抓,却不想一脚踩空,胸间“咯噔”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天旋地转间,耳边闷哼一声,连理倒在一片干净的冷香中。

胳膊上剧痛拉的连理回了神,她下意识抬头,赶忙爬起身看向上面,愣了愣,他们俩摔到崖下了。

……所以方才笛声停下,是因为她已经走到崖边了吗?

连理有些头疼,对于分不清远近这一点,她似乎想的太简单了,原以为只是暂时生活上的不便……可在她的视角下,方才眼前的路根本就是平地……

“你没事吧?”对于被自己连累的人,连理深感歉疚,把手里的玉佩递了过去,“我想接住它来着,实在抱歉。”

男人伸手接过玉佩,空洞的眸子似乎终于有了些情绪,连理没看懂,但莫名其妙的觉得,他好像……看见自己了?

胳膊被磨得生疼,连理下意识褪起袖子,白生生的腕上全是血痕,男人目光闪躲开,起步走向一旁。

“你受伤了没有啊?”胳膊一天之内遭受两次重创,连理有些心疼自己,语气中夹杂着些委屈。

男人沉吟片刻,终究张了口,淡声道,“无事,过来。”

清透声音似凛冽的泉水,甚是悦耳。

长得极顺眼,声音又好听,若非这人俨然是个活人,连理都得怀疑自己大白天撞了鬼。

男人闲庭散步间,已走出去一段距离,生怕再掉进另外一个坑里,连理尽量踩着男人的步子走,她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生怕被丢下,偏又不敢张口叫走慢些,第六感告诉她这人若是烦了,是真有可能直接丢下她的。

只是眼瞧着黑色的背影渐行渐远,连理终究是急了,伸手抓住了前面的人被风吹起的袖子央求,声音听起来实在可怜的紧,“能慢一点吗,一点点就好。”

未等到男人的回应,只觉微湿的触感漫延在指缝中,连理愣了愣,下意识的松手,站在了原地,白生生的手指上,淡淡的血痕印在上面,看起来甚是凄凉。

“前面有泉”,男人似乎笑了一声,声音里夹杂着些古怪的味道。

连理担心对方的伤势,闻言硬是跌跌撞撞跟上了对方的步速,等到听到泉水声时,连理双眸一亮,顺着声音跑了过去,却未听到身后的动静,连理有些纳闷的回头。

“赶紧去清洗一下啊。”连理提醒。

男人似乎很开心,嘴角扬起,流畅的脸生动了许多,“你去洗吧,洗的干净一点,厄运一定会远离你的。”

连理不太能看的懂人的表情,但她无端的觉得,对方生气了,很生气,这种扑面而来的恶意叫人难以忍受。

眼瞧着这人对胳膊上淌血的伤口不以为意,似乎还打算站在一旁看热闹,连理小脾气上来了,“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也得先清洗一下包扎一下吧。”

走到男人身旁,褪起袖子,狰狞的伤口赫然在目,留下的血沾湿了连理的手,连理歉疚极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不看路。”

男人似乎很是意外,紧紧盯着连理的眼睛,循循善诱,“我的血从恶鬼的身躯流淌而下,沾染不详,你今天的厄运都是因为它。”

好好一个人,怎么说话就是神神叨叨的,白瞎了这么好听的声音……连理嘀嘀咕咕的拉着人往河边去。

“……”男人收起脸上的笑,转身往另一个方向去,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

似乎知道连理想说什么,“河水不干净,那边有止血的草药。”

下意识抓着男人袖子的手并未松开,连理不曾注意,这次男人似乎走得慢了些。

身后,原本平静的河水里似乎无声无息的聚集了几尾鱼,它们静静的浮在河水里,一眼望去,几乎不能发现,几条鱼焦躁的来回游动,循着方才的血腥味久久不愿离去。

等到两人从山里出来,天色已经微微擦黑了,村子里弥漫着香甜的粮食的味道,连理告别姓温的男子,挪着步子往家去。

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养了狗,眼下正是做晚饭的时候,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听起来甚是热闹。

偶尔碰见几个村民同连理打招呼说起白天的事,连理只言自己进山为祖母寻治病的草药,村民感慨几句孝顺也便去了。

连家小院里,连凤母女正抱在一起痛哭,一旁的连虎无聊的紧,转身跑出去找人玩儿。

“我的傻闺女呀,你早跟娘说,咋还会有这事呢?”余氏懊悔的捶胸顿足。

“我就是做了个梦,又不敢确定,这不是慌了吗?”连凤道,“娘,你得帮帮我,咱娘俩下半辈子的好日子,可近在眼前,你要让给连理那个小蹄子不成?”

“这梦,靠谱吗?”余氏犹疑,“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万一……”

“娘,你且等着吧,我还梦见连理身体好了些时,那河水里有了几条咬人的鱼,咱们这边倒是无妨,但是隔壁村有几个人硬生生被咬下来几根手指头咧,到时候你就知道这梦是真是假了。”

余氏犹豫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出场……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