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宋瑶还是没能拦下楚承昭和赵颐宁中的任意一人。
赵颐宁已经知道可能要面对的危险了却还是想去南诏当军医治病救人, 她劝不动, 就再去劝楚承昭。
她和赵颐宁统一了口径, 没说是她们能知道‘未来’的事情, 只说她做了个预知梦, 梦到楚承昭去了南诏之后先是中毒, 后是驻军里出了叛徒,然后再最后的战役里被人放了冷箭……
楚承昭刚开始以为她是太过担忧才做了奇怪的梦,但是越听他发现不对劲了。
首先宋瑶不是个信口开河的人, 就算是担心他,没必要编这种光怪陆离的谎话。其次,宋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南诏又是个消息闭塞的排外的地方,即便是他, 也是从他父亲的手记里了解了一些当地的风土民情。宋瑶如何能知道这些?还能说出个章程来,就好像真的见到过似的。
宋瑶还给了他一个名字,说是驻军的叛徒。
楚承昭让人一查,当地驻军还真有这么号人物, 虽然在京城这种地方来说那人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校尉。但在当地也算颇有名望, 屡有建树, 驻军上下都看他几分薄面。
这人是不是真的叛徒, 楚承昭远在京城还真的是不好查了, 也怕动作大了打草惊蛇,便只能先搁置了。
但不论这个人是否忠诚,宋瑶能说出这么一个人, 已经让他很是惊讶了。
惊讶之后,楚承昭就更是笃定要去南诏平乱了。
和赵颐宁想的一样,他此行本来只要五六分把握,但得了宋瑶那个‘预知梦’,胜算就陡然上升到了七八分。
他怎么可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机会溜走?
宋瑶无奈地想,怪不得原书剧情里这两人能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这想法完全是一模一样的。
他们一人心怀家国天下,想着建功立业,天下太平。一人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都是志存高远之辈。
相比之下,宋瑶对他们人身安全的担忧,就显得有些自私了。
不过后来她也想过了,人各有志,她不应该以自己的意志去强迫旁人,即使那个人是她的枕边人和姐妹也不行。何况她嘴巴都说干了,他们也都不曾改变心意,她也就只能歇了心思,开始为他们准备行装。
首先衣物鞋袜肯定是要管够的,精致容易坏的衣物就不带了,宋瑶给他们准备的都是舒适耐脏耐磨的那种。然后就是鞋袜也得多带,他们在外行走,肯定最费的还是鞋。宋瑶就发动了府里的丫鬟都跟着做,一人给他们做了几十双鞋。
宋瑶自己也没有闲着,也参与到做衣裳的阵容里来。当然她做的和大家还是不同的,她做的是贴身的衣物。
宋瑶到现在还没习惯别人给她缝里衣亵裤,还有月经带什么的。
刚开始是她不会做针线,就由周嬷嬷给做,后头学会了一些针黹功夫,就全都自己做了。
她光做自己的也不算,还给楚承昭和孩子们做。后来她发现赵颐宁对这些不怎么在乎,都是用府里针线房的,就也给她做。
所以楚承昭和赵颐宁出发前,盛园里上到宋瑶下到轻音飞歌、玉溪玉屏就都在忙着做针线。
旁人做也就算了,楚承昭和赵颐宁却是不舍得宋瑶这般累的,私下里两人都劝过她了。
宋瑶却也铁了心,同他们道:“别的忙我帮不上,只能多帮你们准备一些东西。到了那边估计什么都不方便,你们就让我做吧。能为你们做些事,我这心里也心安一些。”
她这般说了,楚承昭和赵颐宁还能说什么,只能让她接着忙了。
后边过了半个月,粮草先行。永平帝也终于耐不住楚承昭的磨,下了旨封他为主帅,另外点了各种精锐听他调遣不说,还把自己的暗卫分了一队给他。
眼看着他们启程的日期越来越近,宋瑶这边衣物鞋袜都准备好了,她又让初十去帮着赵颐宁搜罗了一大堆草药,足足装了十几马车。
这点楚承昭和赵颐宁都没说她,毕竟要去前线,药肯定是不会嫌多的。
忙完了这一遭,宋瑶开始琢磨伙食问题了。
她自己好吃,接受不了饭菜的不好吃,就也想让自己关心的人吃的好。
但是这个时代保存食物的手段有限,太过花哨的肯定是存不住的。她就让厨房里的人做肉干和肉脯,足足弄了几十斤。然后她又和刘厨子商量,照着现代方便面调料的手法,做出了很多汤块。汤块带过去用热水一冲,就能直接喝,不管是下面条还是就着馒头,都能吃得舒服些。
也幸好楚承昭是太孙亲征,准备的东西再多也不会有人说闲话。不然光是宋瑶准备的东西就得装三十来辆车,阵仗很是唬人。
看她这段时间忙的脚不沾地,人也瘦了一大圈,私下里楚承昭和赵颐宁互相看的时候就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赵颐宁想着她就是一个糙人,在乡下的时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什么苦没有吃过。若只她一个人出门,什么都能凑活,哪里需要这些个精细的东西,宋瑶也不用这样事事亲力亲为地累着,吩咐一声让下头的人办妥就成。也就楚承昭这种贵公子,不论是从前在侯府还是后来回到皇家,讲究的地方多了去了,才让宋瑶这般累着。
楚承昭想得是宋瑶是他的妻子,为他置办体己的用度是对他爱重的表现,让他很是受用。偏偏还要多个赵颐宁,本来宋瑶光想着他就够了,如今什么都要给赵颐宁准备一份。那工作量自然是陡然增加。
而且更让他难受的是,眼看着分别在即,他还是很想同宋瑶亲近亲近的。
但是宋瑶前面有几天居然不肯和他同床,说自己手里的针线没做完。楚承昭说陪着她一道做,她还不肯,非把他赶到前头的书房去睡。
后头他让初十去和丫鬟打听,才知道宋瑶那是给赵颐宁缝制月事带呢。
那是太过私密的东西,自然不能让身为男子的楚承昭见到。
于是他只能和宋瑶分着睡了三个晚上,直到她给赵颐宁缝好了一大包袱,两人才能得以亲近。
所以这样一来,楚承昭和赵颐宁就是互相越看越不对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到了他们启程的前五日,宋瑶和两个孩子该提前进东宫去了,楚承昭也会陪着他们先进去,等他们适应几天,他就直接从宫里启程。
赵颐宁却是进不去皇宫的,所以这天就算是宋瑶和她的分别之期了。
宋瑶让厨房置办了一桌席面,做的还都是赵颐宁爱吃的菜。
楚承昭之前还挺幸灾乐祸的,毕竟他和宋瑶可还是有好几日相处的机会,赵颐宁却得等从南诏回来才能和她见面了。
但是等到了大家都上桌准备吃饭的时候,他看到桌子上的菜,再看宋瑶让赵颐宁挨着她坐,忙不迭地给赵颐宁夹菜,叮嘱她到了南诏后小心这个小心那个的,言语里的关心都要满到溢出来了,楚承昭这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然而心里不是滋味他又能怎么样呢?
宋瑶一直是孑身一人,亲近的朋友也就赵颐宁和嘉平县主两个,最要好的当然还是赵颐宁。更别说赵颐宁还救过她的命。宋瑶对她怎么好都是不为过的。
赵颐宁心里又是酸胀又是柔软,宋瑶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她半点儿也不厌烦,还反过来安慰宋瑶,并让她在宫里也得照顾好自己。
两人越说越动情,后头都红了眼眶,手拉着手吃完了这餐饭。
楚承昭就全程充当了背景板,等饭食撤下去后,宋瑶才反应过来自己冷落了他。
好在他的脸虽然有点黑,但看神色还是没有生气的迹象的。
宋瑶就对他讨好地笑了笑,“殿下今天不是说前头还有旁的安排?不若你先去忙别的,我再和阿月说会儿话。”
楚承昭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突然扭过头看了她们一眼。
然后他就看到了赵颐宁脸上同样是幸灾乐祸的刺眼笑容。
两人的眼神一碰,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
楚承昭站住脚,道:“阿月也跟我一道去吧,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需要你的帮忙。”
赵颐宁蹙起眉道:“我就充当队伍里的军医,要带的药草都装车了,我自己的行囊也收拾好了,不知道殿下还有什么要吩咐我?”
楚承昭脑子转的也快,当即就道:“皇祖父另外还指了两个太医跟我去南诏。往后你们就要共事了,他们这些老学究你也知道的,对女医者都颇有成见。早点引见你们认识,你们也好熟络一些,交流一下行医的心得,打破他们的成见。”
这倒是真的不假。赵颐宁无从辩驳,只能不情不愿地站起身跟着他一道往外走。
宋瑶看他们之间的氛围不对劲,忙也笑着起身。
“你们都好好的,全须全尾地回来。可不兴在外面还耍脾气,闹别扭。”
楚承昭和赵颐宁听了这话都跟着笑了起来,宋瑶这是把他们当安安和怀远哄呢。姐弟俩现在大了,有时候也会闹矛盾,宋瑶就都是用这种口吻和他们说话的。
楚承昭笑道:“我们又不是孩子了,分得清轻重缓急的。我不同她一般见识。”
赵颐宁也笑着说:“是啊,我怎么敢和太孙殿下耍脾气?殿下一句话就能要了我的命。”
两人这话怎么听都阴阳怪气的。
宋瑶只能一手拉一个,认真地和他们道:“我是说认真的。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南诏凶险,我不能陪着你们一道前往已经够揪心了,你们可千万别让我更操心了。一定要平安回来,好不好?”
说到后面,宋瑶的声音哑了下去,隐隐带起了哭腔。
楚承昭和赵颐宁这才严肃起来,郑重地应承了她一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