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阵胡闹, 从傍晚一直闹到了天黑。
宋瑶双颊砣红, 浑身无力地倒在床榻之上, 愣愣地看着两人掉落一地的衣衫出神——
她本来是准备见好就收的, 无奈她的意愿到后面已经不管用了, 楚承昭上头了……
宋瑶越是回忆越是脸红, 他外面一直看着是很月朗风清的,怎么现在这事上头越来越疯狂了?
从前虽然是好戏连轴转,但床笫之间, 帷帐一放下来,天地间就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便是的疯狂一些旁人也看不见。
今天就不同了。
他们俩下午晌是在炕上闹起来的, 然后在炕上两次,圆桌上一次, 最后到了床上又来了两次。
这绝对是个天赋异禀的猛人啊!宋瑶想,小说里的一夜n次原来不全是虚构啊!
想到楚承昭把她摆成各种姿势,宋瑶的脸更红了。
真的是太羞人了!
虽然丫鬟们都很有眼力见儿地退开了,但是转战这么多地方, 后头她也被折腾得晕头转向的, 唇见的吟哦都没有克制住, 肯定是让人都听见了……
宋瑶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自欺欺人地想着, 她没见到人,就当做丫鬟们不知道吧!
她正出着神,楚承昭端着一个白瓷碗进来了。
白瓷碗里是褐色的汤药, 泛着浓浓的苦味。
楚承昭将药碗放在床头,然后才扒拉被子,把蚕宝宝宋瑶挖了出来。
“把药喝了。”他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暗沉,听起来莫名地有些性感。
宋瑶靠着他的胸膛坐起,声音也带着沙哑地问他:“这是什么?”
“避子的汤药,我在内务府让人寻来的,药方经过改良,温良了许多,不长期服用的话不会伤身。”
宋瑶点了点头,忍着苦,一口气喝完了一整碗汤药。
苦味弥漫了整个口腔,宋瑶刚想叫苦,嘴里已经被楚承昭塞上了一个蜜饯。
蜜饯是盐津的,有点甜又有点闲,瞬间就把苦味压下去了。
宋瑶咋摸着蜜饯,感激地看了楚承昭一眼。
楚承昭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子,“累了就躺会儿,只是先别睡了。今日内务府要给我们送新家具,家具都送到了,趁着现在时辰早,我安排人来搬抬了,估计响动不会小。”
宋瑶小小声说好。刚才她还在纠结他俩在圆桌上那啥了,往后还怎么在上头心无芥蒂的吃饭。没想到正好就要换新家具了……
等等,该不会是他知道要换新家具了,所以特地在更换之前才要求和她在桌子上那样的吧?
宋瑶盯着看了楚承昭好几眼,总觉得越看他好像越来越有‘阴谋’的样子。
很快,外间就有了响动,婆子们搬搬抬抬的声音和轻音轻声细语的嘱咐声都传来了。
宋瑶还听到飞歌在外头可惜地嘟囔:“这么好的红酸枝,用了还不到一年呢。多可惜啊!”
丫鬟们都被宋瑶感染了,开始精打细算了。
飞歌说完没多久,轻音就在外面道:“确实上好的木料就这么扔了怪可惜的,娘子素来勤俭持家,不若这样吧。这些旧家具就放到周嬷嬷那里。”
盛园现在的家具是之前修葺的时候一起置办的,主屋用的都是成套的上好的红酸枝。
虽然比不上现在的新换的金丝楠木,但也算是名贵了。
如果是平时,宋瑶听到飞歌和轻音这么勤俭的安排,肯定是举双手双脚赞成。
但是那张圆桌……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宋瑶浑身无力,又不好意思把那张圆桌的事说给旁人听,只能可怜兮兮地拉着楚承昭的衣摆。
楚承昭忍不住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去了外间。
他一出去,轻音和飞歌都不说话了。
楚承昭道:“娘子听到你们说话了,家具这么扔了确实可惜。就照你们说的,搬去给周嬷嬷用吧。”
宋瑶在内室紧张地直咬被子。
幸好之后楚承昭又道:“这圆桌平时用的最多,还是磨损得有些厉害了,这张就算了,扔到灶房劈了当柴烧,我书房那里用的也是红酸枝,从我那里搬张桌子过来,凑成一套吧。”
轻音和飞歌虽然没看出来这几近崭新的圆桌有什么磨损,但楚承昭发了话,她们都齐声应了‘是’,吩咐婆子去安排了。
宋瑶在里头听着,不禁在想,一年多前,她刚来的时候,轻音和飞歌还不是那么惧怕楚承昭,平时做事还同他有商有量的,尤其是飞歌那个莽撞的,还敢多嘴呢。后来楚承昭恢复了身份,她们的态度就越发恭敬了。
到了现在,楚承昭在内务府当了两个多月的差事,通身气度和之前又不同了。
几乎是他说什么,其他人就应什么,就是周嬷嬷,虽然和楚承昭还是一样的亲近,但意见相左的时候,她不会像之前那样偶尔以长辈的口吻说话了,也都是听他的。
在她不知不觉间,楚承昭已经很有一家之主的威严了。
宋瑶现在倒是还没有对他产生畏惧的感情,但未来他的身份还会水涨船高,那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宋瑶还是有些现代人思维的,她觉得虽然楚承昭说家里不缺钱了,但是她的事业还是得搞起来——虽然不可能和楚承昭的宏图霸业相提并论,但是对这个家有贡献,腰杆子也能硬一些不是!
她这么计划着,所以第二天当赵颐宁和她说,邱大夫和邱夫人准备告老还乡的时候,宋瑶第一反应就是问她:“那那间医馆怎么办?他们准备卖不?”
赵颐宁道:“邱大夫和邱夫人就只有一个女儿,女婿又有旁的营生,想来是没人继承,应当是要转手的。”
宋瑶立刻笑眯眯地道:“那咱们接手啊。”
赵颐宁点了点头,“医馆位置不错,邱大夫夫妇人也厚道,想来价格也是公道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们去哪里寻坐诊大夫呢?”
宋瑶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还用找?你不就是现成的大夫?”
“我?我不行吧。”赵颐宁底气不足地道,“我经验尚浅。”
宋瑶道:“你在入府之前跟着邱大夫当了几个月的学徒,后头我出了月子,你又是苦读医术,时不时也去医馆帮忙,也算有些经验了吧?”
赵颐宁连连摆手,“不成,这医道上可没有速成的方法,我虽然得了医仙的传承,但实践上仍有欠缺。还是不成的。”
事关人命,兹事体大,宋瑶看她没有把握,就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这创业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赵颐宁这医仙传人,不施展一身本事实在可惜。
赵颐宁也挺可惜的。当邱大夫夫妇和她说准备离开京城的时候,何尝不是让她接手的意思呢?
她也是心动的,同样也是因为医馆不比其他生意,她也不敢冒然应承下来。
两人怀着心事谈了一会儿,轻音进来说嘉平县主来了。
宋瑶对嘉平县主自然还是很有好感的,自然是欢迎的,她和赵颐宁亲自去迎,到了门口还在纳闷:“县主往常过来都是先下帖子,今日不知道怎么就突然过来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颐宁一拍脑子,道:“县主应当是来寻我的。都怪我,光想着医馆的事,忘了今日和她约着见面了。”
“你和县主在外头经常见面吗?”宋瑶问的时候心里不禁有些酸酸的。
赵颐宁是她最好的朋友,嘉平县主和她虽然立场不同,但也是兴味相投。
三个小姐妹,她们单独见面,唯独落了她。
恰好嘉平县主从马车上下来了,听到宋瑶的话就做出在鼻子前摆手的动作,道:“什么味道?这么酸。”
宋瑶闹了个红脸,福身给她行礼。
嘉平县主上前把她扶了起来,说不用来这些虚的。然后又凑到她身前嗅了嗅,接着笑道:“哟,这酸味原来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我还当是你们盛园的醋缸子翻了呢!”
看宋瑶脸都红的滴血了,又呆呆地连怎么辩解都不知道,嘉平县主才没有继续逗她,挽着她的手往府里走,一边同她解释道:“不是要瞒着你什么,是我母妃近日有些不好,我就想着给她换个大夫。后头承昭知道了,就给我推荐了阿月,由她给我母亲施展金针刺穴。”
原来是给大皇子妃看病,宋瑶了解地点了点头,然后她一想不对啊,楚承昭和大皇子不对付啊,怎么会给大皇子妃推荐赵颐宁去医治?
她蹙着眉头一脸深思的模样,嘉平县主就接着同她解释:“我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母妃是母妃,并不一样的。”
大皇子妃在嘉平县主的时候亏损了身子,其后就一直在后院养病。嘉平县主更是在宫里长到七八岁才出宫,那时候永平帝因为隆让太子的死,身子也很是不好。她又是在家服侍母亲,又是入宫陪伴祖父,和亲生父亲的相处时间相比之下就很少了。后头她长大一些就定了亲,关起门来亲自绣了嫁妆。嫁妆绣好了,人也就出嫁了。
所以楚承昭在深入了解之后,将大皇子和大皇子妃、嘉平县主区分开来,并没有迁怒到她们身上。
宋瑶又点了点头。怪不得,今天嘉平县主给她的感觉格外不同。
往常嘉平县主对她也算颇为照顾,但彼此还留有一段距离,今日再见,却好像隔阂消失了,成为了真正的朋友。
这估计还是跟楚承昭同她示好有关。
三人说着话就回到了小院里。
嘉平县主问赵颐宁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赵颐宁就把医馆的事说了。
嘉平县主听完就笑道:“这还不容易?我府里那个老大夫,正愁出去后做什么营生呢。阿月要是不嫌弃,就把他雇到医馆去。”
大皇子府的那个大夫,给大皇子妃看了好些年的病,一直不见起色。尤其最近大皇子也有些不好,他也只能治标不治本地开些安神的汤药。任务越来越重,这老大夫就用年事已高的名头,和嘉平县主请求出府去,所以才有了后头嘉平县主在外头找大夫,让如今身处内务府总管之位、耳聪目明的楚承昭知道了的事。
嘉平县主觉得赵颐宁的医术比那老庸医高明的多,只是看她仍对自己信心不足的样子,所以提出了这个建议。
赵颐宁听完,面上果然一喜,道:“这敢情好,有了老大夫坐阵,我便不心慌了。”
宋瑶拍了板,“那就这么说定了,这医馆咱们就接手了。见着有份,算上县主,咱们三人合力把医馆顶下来。到时候不论盈亏,我们都三人一起承担。”
嘉平县主点头说好,跟丫鬟要了荷包,随手就拿出两张一千两的银票。
“也不知道够不够,我先出这么多,回头不够再使人和我说。”
宋瑶也不知道盘下那间医馆要多少钱,那医馆她没去过,只听初十说过是个位置佳、占地大的好铺面,里面估计还屯着不少药材。
她便也起身去妆奁里也拿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和嘉平县主的放到了一起。
赵颐宁却连忙道:“我听邱大夫的意思,铺面连带药材,他一共就准备要二三千两银子,这是连带药柜、药杵那些家私都算在里面的价格。所以不用这么多的。”
“没事,你拿着吧,万事开头难,说不定还要有其他支出。”
宋瑶也说:“对,你先拿去,有备无患。”
赵颐宁只得接下,又同她们道:“你们出了这么多的本钱,阿瑶说的三人分账我觉得是不成的,只你们俩分就好。我什么都没出,哪里好意思白分银钱。”
赵颐宁纯粹是在医术上研究多了,发现其中奥妙无穷,自有一番乐趣。虽然她当初去寻医仙传承动机不纯,但是到了现在,却真的生出几分赤诚之心了。所以才想接受邱大夫的医馆接着做,济世救人。
她能有个地方做事就成了,并没有想过还要分账。何况她每个月领着盛园的月钱,这么久了,楚承昭却只让她给大皇子妃诊治了。等于是她白拿了好久的月钱,却没怎么做事,心里已经够不安了。
这上头,嘉平县主就不知道怎么劝了,也怕说多了伤了赵颐宁的自尊心。
她正愁着怎么说,却看宋瑶笑眯眯地拉着赵颐宁的手,笑道:“好阿月,咱俩还客气啊?再说了,你怎么就算什么都没干了?你这叫‘技术入股’。我和县主虽然出了钱,但是我俩不会医术啊。我们出钱,你出力,你可是医仙传人,这通身的本事可是万金难求的。我们不过一人出了二千两银子,就把你这万金难求的贵重人才给绑在我们医馆了,亏得可是你哦!”
赵颐宁被她说的笑起来,“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啊,就是没有我,光是县主府里那个老大夫,也能把医馆开起来的。”
嘉平县主连连摆手,“快别提他了,是个只知道稳妥保成的,吃了药和没吃一样,不然我母妃的身子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若不是你说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压阵,我就是不开这医馆,也不会给他占便宜。”
宋瑶再接再厉道:“可不是,我们阿月就是经验浅一点,再过个两三年,还不是……嗯……还不是拳打太医院,脚踏医仙谷。”
赵颐宁被她说的笑的不行了。
气氛一轻松,很多话就好说了。
在宋瑶的软磨硬泡之下,赵颐宁终于松了口,不过她还是不要三人平分,只说嘉平县主和宋瑶一人得四成,她拿两成就好。
商量好怎么分账之后,三人又兴致勃勃地讨论怎么把医馆重新修葺。
嘉平县主名下虽然产业颇多,但都是永平帝给的和她母妃嫁妆里的,她自己还真没亲自筹划过什么。
宋瑶就更是新鲜了,上下两辈子第一次创业啊!她能不激动吗?
三人越说越起劲,连时辰都忘记了。
一直到楚承昭都回来了,外头天色暗透了。
嘉平县主这才发现时辰已经晚了,起身告辞。
楚承昭留她一道用饭,她说回去还要伺候母妃喝药,就没有留下。赵颐宁也说搭她的马车一道走,去找邱大夫把医馆的事情给定下来。
宋瑶被她们送到了门口,三人在门口不知道怎么又聊上了。
赵颐宁和她们说了医馆的布局。医馆前面是铺面,后头是一个小院子,是邱大夫夫妇一直住着的。她想着连后头一起修葺了,这样她忙起来也方便住着。宋瑶和嘉平县主若是偶尔去医馆看看,也能在后院落脚。
宋瑶听了就说也给她留个房间,她镇日里就在盛园里待着,早就期待能出去玩玩、住一住了。
嘉平县主也要了一个房间。说起来她这么大还没有在外头留宿过,也是新鲜极了。
三人在门口又是一通聊,聊到轻音都过来催了,说是晚膳都快摆凉了。
宋瑶这才和她们依依惜别。
回到后院主屋,楚承昭正抱着安安来回踱步。
小丫头过完年长得飞快,如今不仅能自己坐起身了,还变成了一个小话痨,呜呜呀呀地嘴里说不停。周嬷嬷说这是孩子在学着说话了。
一看到宋瑶回来,安安黑葡萄似的眼睛一亮,‘啊啊’叫着,向着宋瑶用力伸手,上半身都快歪出楚承昭的怀抱了。
楚承昭无奈笑骂:“这丫头,和你娘一样没良心。你爹一下值就回来看你、抱你,你娘一下午只顾着和人说笑了。你倒好,不要爹,只要你娘。”
宋瑶心里软化了,伸手把安安接到自己怀里。
“安安想娘了是不是?娘今天忙哦,不是故意要冷落安安的。娘要和你阿月姨母一道开医馆了,往后能救好多好多人,给咱们安安和怀远积福,让你们都平平安安长大。”
安安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只小大人似的点点头,伸手摸了摸宋瑶的脸。
宋瑶爱她爱得不行了,用力地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两下。
哄完安安,宋瑶再去看怀远。这小子个子也长大了不少,只是还是闷闷得很少出声。小时候找不见宋瑶的时候他还会假哭。现在大一些了,想找宋瑶就把手往主屋的方向一指,连哭都懒得哭了。
宋瑶和楚承昭围绕着安安说话的时候,怀远就在炕上玩着一个九连环。
听宋瑶提到她的名字了,他才把九连环给放下来了,对着宋瑶伸手要抱。
宋瑶把他抱到腿上,眼神落在那玉制的迷你版九连环上,“这是殿下带回来的吗?”
“是啊,下面的人送上来的,我看着有趣就带回来了,还有个华容道,等怀远解出了这个,我再拿给他玩。”
宋瑶一头问号,“这九连环常人解都有问题吧,怀远这才多大,他能解开?”
“现在不成就等以后,早晚他会解开的。”
宋瑶感觉到楚承昭对怀远寄予厚望了,不过怀远是男孩子,要承受的压力肯定会比安安大,尤其是在皇家,也算是压力和荣耀并存吧。
她把安安放回楚承昭的怀抱,将怀远抱了起来,虽然心疼他可能不久后就要开始承受很大的压力,却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