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别害羞, 我可不是同你说笑的。”周嬷嬷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公子血气方刚, 若他失了分寸。娘子可千万不能从了他。”
想到方才楚承昭偷亲宋瑶的举动, 周嬷嬷是止不住地担心。
“我知道啦。嬷嬷别说了。”宋瑶用被子包住脸, 闷声闷气地求饶。她真的觉得周嬷嬷再说下去, 她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周嬷嬷替她掖好了被角,放下床幔,吹熄了烛火, 这才出了内室。
宋瑶方才明明还很困的,这会儿却忽然精神了,她努力往床里面挤了挤, 给外头留出好大一片空来。
过了好一会儿,楚承昭又带着一身水汽回来了。柔软的床铺上下陷了一块, 他躺进了另一床被子里。
床幔内漆黑一片,安静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宋瑶眨巴着眼睛适应了黑暗半天,也依稀只能看到他的轮廓。
都是周嬷嬷不好,讲那种话, 她现在提心吊胆地还怎么睡嘛!
宋瑶正胡思乱想着, 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盖住了她的眼睛。
“乖乖睡觉。”楚承昭说。
宋瑶哆嗦了一下, 赶紧闭上了眼。
楚承昭其实也没有睡意, 又冲了一遍澡, 他身上的热度已经消了下去,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痒痒的。而更痒的是他的手心,宋瑶的睫毛一扇一扇的, 像在挠他的手心。
“不想睡?”或许是环境太过安静,楚承昭的声音带起了一丝难言的沙哑,听得宋瑶耳朵又是一热。
“不不不,想睡的,我这就睡,马上睡。”宋瑶一连串地保证,睫毛颤抖地越发厉害了。
楚承昭感觉手心的痒似乎沿着手臂一直窜到了心尖上,他收回了手,从平躺的姿势翻转成面向宋瑶的侧躺,然后又朝着她伸出手。
宋瑶偷偷掀开眼皮,看到了他伸手过来,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立马鹌鹑似的缩了脖子,努力的往床内缩。
呜呜呜,周嬷嬷的担心果然不是没有道理。怎么办啊,她如果直接严肃拒绝,会不会惹怒楚承昭啊。可是如果说的委婉,会不会被他想成是欲拒还迎……
楚承昭的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并没有往宋瑶的被子里伸,而是落到了被子上,在她心口的位置轻拍了起来。
这是周嬷嬷哄人睡觉的方法,宋瑶刚穿过来的时候,晚上经常睡不着觉,那时候周嬷嬷就会用手掌在她胸口轻轻地拍着,哄孩子似的哄她入睡。
楚承昭是周嬷嬷带大的,小时候自然也是这个待遇。所以看宋瑶迟迟不肯入睡,楚承昭就想给她拍拍。
“快睡吧,别熬着了。”楚承昭的声音略带困倦的沙哑,听起来别样低沉温柔。
宋瑶受宠若惊,乖乖,这真的是未来暴君吗?哪里像是一只蛰伏的雄狮,温柔得简直像个没有爪牙的大猫啊!他虽然杀敌时候可怖,但是不论对周嬷嬷还是对她,甚至对丫鬟小厮,都十分和善。怎么后来就会成为一代暴君呢?若不是看过了原书剧情,怕是来个算命的铁口直断,她也不会相信的。
这么胡思乱想着,在楚承昭十分规律的拍哄之下,宋瑶慢慢就睡了过去。
楚承昭确认她睡着了,这才停下了手。
他在黑暗中看着熟睡的宋瑶,想着在她肚子里也在睡着的孩子,内心是从未有过的安宁。
他的手在被子上往下移了移,放到了宋瑶小腹的位置,便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楚承昭便十分规律地醒了过来。他刚准备起身,才发现自己肩头沉甸甸的。
低头一瞧,睡前还老老实实缩在床内侧的宋瑶,此时却是横躺在床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两只手也从被子里出来了,环抱着他一条胳膊,下半身却还好好地在她自己被窝里。
他看着实在好笑,忍住笑意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宋瑶迷迷糊糊地不情愿地嘟囔了两句,把他的胳膊抱得越发紧了。甚至整个上半身都紧紧贴到了他手臂上。
温香软玉在侧,楚承昭心神一晃,就感觉到了身上起了令人燥热的变化。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也不管会不会吵醒宋瑶了,抽出手臂翻身下床。
宋瑶醒了过来,迷瞪着眼睛看了看天色,奇怪地问:“天还没大亮,公子怎么起的这般早?”
楚承昭一边穿鞋一边头也不回地道:“今日就得入宫当值,你接着睡吧。”说罢也不等她回答,拿起搭在屏风上的罩衫,就快步出去了。
古代也有早高峰吗?至于这么赶嘛。宋瑶在心里小声嘟囔,翻个身抱着被子继续睡。
他们说话的时候,周嬷嬷已经备好了热水,看着楚承昭火急火燎地从内室出来,然后一头扎进了净房,周嬷嬷了然地笑了。
后来过了好一会儿楚承昭才从净房出来,回了内室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看着宋瑶自顾自睡得香甜,楚承昭笑着轻声同周嬷嬷交代:“这几日嬷嬷多看顾她一些,找点事情给她做,别给她闲着想东想西。”
宋瑶闭着眼小小声争辩:“我都说不会了。”
楚承昭笑道,“你不会最好,多练练你的女红,别忘了应承给我做的衣裳。”
这女红哪是三五日就能练成的,完全是为难她嘛!宋瑶睡意正浓,胆子也贼大,赖皮地翻了个身假装没听见。
宋瑶真正睡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楚承昭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古代公务员也挺辛苦的啊。
宋瑶安逸地起床洗漱吃了早膳,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就想把飞歌喊到跟前念话本子。
飞歌看到她比看到鬼还害怕,苦着脸求饶道:“公子说他下回休沐就搬到御赐的宅子里去,奴婢还有不少活计要做呢。”
外宅的东西虽然不多,但也不算少。尤其是楚承昭的书房和库房,书房里摆着他这两年费了不少力气搜罗来的书,库房里则是宫中的赏赐,都不能出差池的。
楚承昭不放心邹鑫和初十两个小子收拾,就把拾掇书房的任务交给了轻音和飞歌。
宋瑶想起来楚承昭确实提过这个,就也没为难她,让她忙去了。
周嬷嬷怕她无聊,就同她道:“前头书房由轻音和飞歌收拾,公子和娘子的衣物行李老婆子清点就成,如今这库房,却是娘子管着的,这一茬就交给娘子了。”
库房过去是周嬷嬷管着的,从最开始就已经一一登基造册,其后宫中再发赏赐,周嬷嬷也都会随时增补。所以宋瑶的活计很轻省,对着册子掌掌眼就成。
这天上午,周嬷嬷和轻音、飞歌都忙了起来。宋瑶拿着周嬷嬷给的之前的册子,进库房清点。
虽然昨天已经来逛过一圈,但是这回再进来,宋瑶依旧感觉眼花缭乱。想到这些东西如今都归自己了,小心肝儿真的是不受控地乱跳。
她清点了一圈,确定了里头的东西和册子上都对的上,也就算完成了任务。出库房的时候,宋瑶倒是发现了一件新奇玩意儿——一张宅子的构造图。
看过了图,宋瑶觉得新奇极了,这外宅里居然还有秘室,而且就是在她睡着的屋子里的衣橱后头。
这简直是武侠故事里才会有的情节!
她兴冲冲地回到了屋里,拿着构造图给周嬷嬷看。
周嬷嬷一边叠衣服一边忍不住笑道:“娘子怎么这般激动,这间宅子从前是京中一个官员的私宅,那官员做了亏心事,就在屋里造了个密室,留着做后路逃脱的。后头公子奉命抓人,他还来不及进密室,就被逮了个正着。这宅子被充了公,公子正好要置办临时住所,就给买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宋瑶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她还以为是楚承昭自己弄的密室,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没什么意思的来历。
周嬷嬷说着话,就开了衣柜里的机关给她看。
只见周嬷嬷按下衣柜上一个不起眼的把手后,衣柜后面开了一扇小门,大概只容一个人弯腰进入,下头是一段长长的石阶。周嬷嬷还告诉她,这阶梯走下去一直通到一个小房间,房间通到外头的枯井。
宋瑶听了一耳朵,也没什么兴致了,把图纸交给周嬷嬷收起来,说要帮着她一起收拾。
周嬷嬷连忙摆手赶她,“娘子月份浅,好好待着才是正理儿。我这就收拾一些细软,不累什么的。”
周嬷嬷不让她沾手,飞歌也没空给她念话本子,宋瑶就只能坐到临窗的贵妃榻上练习针线。
有了事情可以忙,宋瑶确实是不用再想旁的了。她现在满心想着的都是,等孩子出生前,要给他做几身合身舒适的小衣服。
一晃几天过去,很快又到了楚承昭休沐的日子。
外宅的绝大部分东西都拾掇打包好了,抬上马车就能走。
宋瑶这几天开始害喜,每天早晨起身就开始胸闷犯恶心,晨间漱口的时候都能不受控地犯干呕,胃口也变得差了很多。周嬷嬷给心疼坏了,每天变着花样让厨娘给她做好吃的,但无奈宋瑶吃的再欢喜,回头还是一样吐的厉害。就这么吃一点吐一点的,宋瑶的下巴又尖了一圈。
后头到了楚承昭休沐这日,他早间回来的时候宋瑶还睡着,他想让周嬷嬷把宋瑶喊起来,搬到新宅子了再补眠。
周嬷嬷说不行,“娘子这几日害喜害的厉害,晚间也经常起夜。已经吃的这般不好了,便让她多睡会儿吧。况且今日搬过去本就乱糟糟,御赐的宅子虽说有人打扫,但总归还是要归置东西,侯府那边估计也要派人来问。不然老奴就陪着娘子多住一天,让轻音他们跟着公子过去,先都布置好了,明天老奴再陪着娘子过去新宅子。”
楚承昭沉吟半晌,想到厉景琰等人也说今天要来贺自己乔迁之喜,那几个小子也是闹腾的,自己招待他们也没空去管宋瑶,加上侯府那边也会派人去,太太现在卡着他和宋瑶的婚事,到时候又派了人来说难听话给宋瑶气受,也很不好。也就同意了周嬷嬷的说法,留下了邹鑫和初十在外院看顾,便带着人先搬过去了。
宋瑶一觉睡到午膳前,外头已经日上三竿。
院子里静悄悄的,一点响动也没有,宋瑶暗叫一声糟糕,这几天她可太嗜睡了,该不会其他人都已经搬走了,把她剩下来了。她连忙爬起身,下床穿鞋。
周嬷嬷听到响动就去灶上提着热水进了来,“娘子莫急,公子他们都已经去了新宅子,今天新宅子那边人多事儿也多,老婆子就擅自做主,咱们在这里多待一夜,明天再过去。”
宋瑶这才松了口气,坐回了床上,笑着道:“我给睡糊涂了,还以为嬷嬷把我剩下了。”
周嬷嬷也跟着笑,“娘子想什么呢?漏了什么也不能把你给漏了。今儿个后宅就咱们两个,邹鑫和初十在前院照应,咱们不管他们。娘子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听到周嬷嬷再次亲自下厨,宋瑶不觉面善一喜。可惜的是,之前她觉得周嬷嬷做的烤鸭太好吃了,还盼望着什么时候能再吃一次,现在却是一点荤腥油腻都吃不下了。
“我没有什么想吃的,不然让邹鑫随便买些吃食回来算了。”虽然可惜,宋瑶还是道,“别回头嬷嬷辛苦做出来,我又给吐了,实在划不来。”
周嬷嬷不肯,说:“街上的吃食总叫我担心,还是自家做的安心。既然娘子也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就随便做一些。”
半个时辰后,周嬷嬷做了问政笋丝,杨侍郎豆腐等几道小菜和一碗素面,从灶房端了过来。
后宅里就她们两个,也不用规矩不规矩的,宋瑶拉着周嬷嬷一道用了饭。
周嬷嬷的手艺自不必提,菜式虽然简单,却十分可口,宋瑶比平时多吃了好几口。
但是没过多久,她又吐了个昏天黑地,不仅把午饭给吐了,还吐了好一会儿的酸水。
周嬷嬷递了热茶给她漱口,忧心道:“娘子这么吐不是个事儿,先不说小主子,光说娘子自己的身体,也是要吃不消的。等过明日搬过去了,可得找个大夫来好好瞧瞧。”周嬷嬷知道不少妇人在孕初期都会害喜,但没见过宋瑶害喜这么厉害的。虽然都说等怀过三个月,孕吐反应就会自己消除,但照着宋瑶这个吐法,不用一个月,她的身子就得垮了。
宋瑶蔫蔫地躺回了床上,胃里实在难受,连果茶喝到嘴里都发苦。
到了下午,她精神好一点了,就找了光线好的地方做针线。
周嬷嬷让她好好歇着,宋瑶抿唇道:“上回公子说了让我好好学,我答应要给他做衣裳呢。我这也学了好几日了,怎么也得给他展现一下学习成果,我想给公子缝个荷包。”
身体的反应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肚子里有了孩子,她现在想的不是自己了,总得为孩子打算。虽然知道楚承昭可能只是随口一提,但是宋瑶还是想做点东西出来,改善一下之前作死留下的坏形象。
“娘子这般为了公子,等荷包做好了,老奴说什么也得让公子随身佩戴。”周嬷嬷边说边笑,帮着她从那匹竹青色的料子上裁剪下来一小块,让她缝荷包。
有周嬷嬷从旁指导,没多会儿宋瑶就缝好了荷包的初步形状,虽然针脚还是有些丑丑的,但是已经比之前进步太多,宋瑶还是很满意的。
她爱不释手地翻看了好几遍,最后才一拍脑袋,皱着脸道:“嬷嬷,我忘了绣点东西上去了,这……这哪里是荷包啊,这不就是个口袋!”这口袋别说送给楚承昭了,她自己都拿不出手!
周嬷嬷憋着笑道:“原来娘子是忘了,我还当娘子是特地不绣花,做个特别的荷包。”
缝好了的荷包也绷不上绣绷,宋瑶苦想了好半天,才说:“那我绣一根竹子上去吧,好歹有个花样,嬷嬷帮我扯一下。”
周嬷嬷应了一身好,帮着她把荷包展开扯平。
宋瑶想的是很好的,这料子是淡淡的竹青色,她就用稍微深一些的线绣一根细长的竹子,然后再绣两片竹叶,也算是简洁大方。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却很骨感。刚刚才入门的她,在没有绣绷的情况下事倍功半,绣了好半天才绣出一条毛毛虫似的竹子。
周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宋瑶也怪不好意思的,收了针线说:“我下回再给公子做吧。嬷嬷帮我把这个扔了,千万别拿给公子看。”楚承昭温文尔雅的时候多,促狭孩子气的时候却也不少,要是让他看到了,指不定怎么笑话她。
周嬷嬷笑道:“娘子头一回做出的东西,可不好糟蹋,就先放着吧。等回头娘子技艺进步了,再描补一下。”
她们说说笑笑的,很快一个白日的功夫就过去了。
傍晚时分,宋瑶感觉眼睛酸胀,困意上涌。
周嬷嬷喊她吃了晚膳再睡,宋瑶迷瞪着眼睛说不想吃,反正吃了还得再吐,凭白难受。
周嬷嬷想着第二天一定要去找大夫开止吐的药,便也没有强迫她吃东西,看着她睡下后,就去灶上煮了最简单的面条,喊了邹鑫和初十一道吃了,晚间各自休息不提。
或许是下午睡得真的很累,加上院子里少了许多人,越发安静了,宋瑶这一觉睡得格外地沉。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完全暗了,外头月色也不甚明了,从窗垣处斜斜映入几丝光。
“嬷嬷,你睡了吗?”宋瑶揉着眼睛坐起身,轻声地呼唤。
周嬷嬷没有像往常一样应答,宋瑶想着她应该是睡下了,便自己下床找水喝。
茶壶和茶杯桌上都有,只是壶里的茶,却已经凉透了。
若是平时,宋瑶可能就囫囵喝上两口,现在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却不好喝冷水的。她摸了桌上的火折子点了蜡烛,提着茶壶准备去灶上烧热水。
刚绕过屏风,宋瑶猛地看到椅子上一个黑影,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茶壶摔了!
她定睛一瞧,原来坐着的不是别人,而是周嬷嬷。
宋瑶拍着胸脯定了定神,上去轻轻推周嬷嬷,“嬷嬷,怎么不去屋里睡啊?”
可谁成想,她不过轻轻一推,周嬷嬷却从椅子上栽了下去。
宋瑶又是一吓,连忙伸手把她抱住。
“嬷嬷,嬷嬷!”宋瑶一叠声的呼唤,周嬷嬷却依旧闭着眼。
宋瑶颤颤巍巍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好在鼻息还是有的。
宋瑶把周嬷嬷扶上椅子,紧张地把茶壶举到身前充当武器,而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门外静悄悄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就是这种安静,才让宋瑶格外心惊肉跳。
这外宅里养着狗看家护院,今天其余人都去新宅子了,只有邹鑫和初十守着前院,照理说那几条狗肯定是不会被带走的。外宅毗邻吉庆街,半夜总有些响动,院子里的狗是时不时都会吠上两声。可她等了半晌,愣是一声狗吠都没有听到。
屋里只有她和已经晕倒了周嬷嬷,便是躲着不出去,也是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就在宋瑶纠结是拖动家具把门抵住还是弄出声响向前院的邹鑫求救的时候,屋外突然出现了火光,其后滚滚浓烟不断地从门窗的缝隙传了进来……
宋瑶被呛地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屋子里的温度就上升到可怕的地步。
宋瑶看到了被火舌席卷的门窗,她扔了茶壶,用衣袖包住手去推门,却发现门早就被钉死,根本推不开。而更可怖的是,火光之下,门外人影闪烁……
宋瑶赶紧从门边退开,抱起周嬷嬷往内室去。
周嬷嬷虽然不重,但宋瑶也没有什么力气,咬牙坚持,才把她一路抱了进去。
内室里也满是浓烟,刚才还打开的窗垣也被从外头封死,烧了起来。
宋瑶急出了一身汗,却顾忌到门外的贼人和不断冒入的浓烟,连张嘴呼救都不敢,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衣柜上——
宋瑶赶紧回忆白日里周嬷嬷和她说的机关,在浓烟遮蔽视线之前按下机关。
机关按下,衣柜后的暗门打开。宋瑶憋着气,忍住咳嗽,将周嬷嬷一起拖进了密室。
保育营的基本课程教过,像这种密闭了许久的地下室,进入之前需要点一根蜡烛,若是蜡烛没有灭,则说明里面有充足空气,可以进入。可眼下这种紧急关头,宋瑶也来不及实验,只能心中暗暗祈求。
老天垂帘,倒霉蛋宋瑶终于幸运了一回。
密室内的空气虽然难闻,却没有使她昏厥,隐隐还能感觉到风的流动。
宋瑶转身费力地拖着周嬷嬷一路向下,石阶实在太长,长到宋瑶的后背被汗水打湿,她多次脱力,差点带着周嬷嬷一道栽下去。但想到密室外那已经烧起来的大火,宋瑶并不敢做任何停留,全凭一股韧劲,半拖半抱着周嬷嬷一直向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走完了长长的石楼梯,来到了一间简陋的石头屋子里。屋子的最角落的墙上镶嵌着石头扶梯,可以往上攀爬,扶梯处透进了一片椭圆形的光亮——这应该是周嬷嬷说的院中荒废的枯井了。
宋瑶额前的发已经完全湿透,疲惫,惊吓,让她又犯起了恶心,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她把周嬷嬷放到角落,尽管胳膊和腿都已经痛到了没有知觉,却还是大气都不敢喘。她伏低身子挨到扶梯旁,贪婪地呼吸了几口清新空气。
就在宋瑶快要放松下来的时候,一道粗哑的男声冷不丁地从井口传了进来——
“头儿,你说咱们这大半夜的不睡觉,守这里看烧火做什么?不是都打探清楚了嘛,今日这府里就后院两个,前院两个。我一整包迷药都下足了,一刀子一个结果了不就完事儿了,保管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另一道男声随后接道:“你真当满京城的仵作是死的?到时候验尸体上的伤验不出?老老实实看着火,等烧完了,咱们也就能回去复命了。”
暗夜里,两道男声旁若无人的说着话,伴随着听到木头燃烧的哔啵声和风声,周围一片死寂,像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
宋瑶身子止不住地颤栗,她死死地捂住嘴,才把惊叫声咽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