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

霍昭誉按了按闪光灯。

程鸢循着亮光走来,妆容在灯光中更显精致, 配着高挑窈窕的身段, 步伐翩翩, 高贵又优雅。

这是他的女人。

他骄傲、满足又幸福, 推开车门下来,绕到一边, 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程鸢坐进去, 嫣然一笑:“等多久了?”

“也没多久。”

“让我猜猜。二十分钟?”

“差不多吧。”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长时间, 也不觉得等待她是漫长的。

他坐进来,揽过她的脖颈, 去亲她的唇。

程鸢躲开来, 半是害羞,半是认真:“别亲了,都是口红。”

霍昭誉笑笑, 亲了下她的鼻子:“下次给你买可以吃的口红。”

程鸢:“……”

她没接这茬,转了话题:“你最近工作怎样?”

“还行。”

“听暖暖说,在跟沈氏金融的总裁谈合作。那个沈氏总裁是怎么样的人?”

“铁血柔情。”

有男人的硬骨, 亦有绕指柔情。

很矛盾的人。

程鸢觉得他说的太过简单,又问:“生活作风如何?”

霍昭誉觉出不对劲了, 一边发动引擎, 一边认真看她:“怎么提起他?你认识他?”

“没。”

程鸢是被冯暖暖几句话挑起了兴趣,想了解下他合作伙伴的脾性,免得他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可霍昭誉不知道这些, 脸色一拉,口吻不好了:“我不喜欢你跟我谈论别的男人。”

程鸢心一跳:“又吃醋?”

“嗯。”

“好吧,真不知道这些醋什么时候能把你喂饱了。”

明显打趣的话。

霍昭誉认真了,抓住了她的手臂追问:“你今天怎么总是提起他?”

程鸢不想他过分紧张,笑着解释了:“是暖暖提起的,说他一堆坏癖性,你这些天总跟他来往,我就怕你跟他待久了,潜移默化染上不、良癖好。”

这个解释让霍昭誉放心了,还有点小开心。

原来她是关心他啊!

“没有的事。”

霍昭誉对沈雪楼也算欣赏,略微想了会,便说:“他是个铁血手腕的人,自制力很高,偶尔放荡,也有底线,不会出格的。”

“嗯。那就好。”

她没再说什么,注意力放到了手机上。她在等冯暖暖的短信,希望她跟徐朝阳能有个好结果。

霍昭誉见她没了后文,反来了兴趣:“你要是不放心,安排个饭局,你们见见?”

“算了。我不掺和你们男人的事。”

她是真没有掺和的兴趣,对沈雪楼的为人也并不感兴趣,今天提到他,也只是提醒一二。商场上形形色色的人多了去了,防得了一次,也防不了两次,全靠霍昭誉本性了。

霍昭誉听了这话,心里乐呵,面上不显,还继续问:“真的?他是个很有趣的人,你见了,定也觉得有意思。”

话里若有似无的蛊惑。

程鸢感觉到丝丝危险:霍昭誉怕不是在试探她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里滚一遍就扎了根。

她反应及时地拒绝:“再有意思能比过你吗?”

妥妥的戴高帽+甜蜜情话了。

霍昭誉顿时喜笑颜开:“鸢鸢果真甚得吾心。”

程鸢:“……”

这个醋缸子!

她心里吐槽,又暗暗唏嘘:她如今这个求生欲啊,真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了。

两人开车回到霍宅。

管家平伯向他们传达霍振年的话:“老爷那边合作谈的很顺利,不过,要陪着夫人小住几天。”

“知道了。”

霍昭誉应了声,一边揽着程鸢往楼上走,一边笑:“看来妈跟爸和好了,什么谈合作,八成是去度假了。等他们回来,也该轮到我们了。”

他们的蜜月拖了太久了。

程鸢对蜜月兴趣不大,一笑待之。她有些累,高跟鞋很磨脚,一进房间就脱了鞋,赤脚在地板上走。

霍昭誉看到了,拦腰抱起她:“怎么不穿鞋?”

“脚疼。”

她嘟起唇,闷闷不乐。

“我看看。”

霍昭誉亲了下她的鼻子,低头看她的脚伤,不算严重,脚踝处有破皮的红。他一边去找药膏,一边板脸训人:“怎么不早说?高跟鞋穿不惯就别穿,你个子也不矮。”

“好看啊。”

程鸢坐在床上,晃荡着两条长腿,看他蹲下来给她涂药。

凉丝丝的触感后,有点点的痛。

她皱巴着眉头,转移注意力去玩着手机。她还没等来冯暖暖的短信,有点小郁闷:“这个冯暖暖啊——”

“她又怎么了?”

“怕不是要跟我闹绝交。”

“随她去。”

霍昭誉不甚在乎她们的姐妹情深,巴不得少一个人去分她心的位置。

程鸢听得不满,忍不住伸脚戳他胸口:“你怀什么心思了?我就暖暖一个女闺蜜。”

霍昭誉握住她的脚,止住她勾人的小动作,弯唇一笑:“我还一个女闺蜜都没有呢。”

“你一个男人,能跟我比?”

“不比不比。”

他宠溺笑着给她涂好药膏,站起来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时,见她打电话,还以为是冯暖暖,但听着不对。

“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去。”

程鸢的脸色分外严肃。

霍昭誉看得揪心,等她结束通话,忙问:“怎么了?明天去哪里?”

“我大姐流产了。”

程鸢皱着眉,又悲痛又担忧:“她这些年想儿子想疯了,好不容易怀了孕,又没保住,心里不知道多难受了。”

霍昭誉不是当事人,没那么难受,只心里有点惋惜。前些天才听曾大龙说试管婴儿成功,还乐呵着要请他吃饭,没想到这么快孩子就没了。

“我是知道大姐那体质的……医生也说,二胎会很危险。好在,大姐还好好的。你也别太担心,这个是……命吧。”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想了半天,又挤出一句:“如果她还想要个孩子,我再给她找个代孕?”

在他看来,找个年轻女人,借个健康的子宫生孩子也不算难事。

程鸢也知道有钱这些不算难事,只听着母亲的话,大姐的婚姻有点问题。这次她流产,大姐夫的反应有些伤人。

当然,这些不好说,只能见面跟大姐说了。

第二天,程鸢起的很早,拉着行李箱就下了楼。

霍昭誉抢过行李,替她拎到楼下。他知道她要回娘家小住,而自己也不方便跟着,便再三叮嘱:“三天,三天就回来。”

“我知道,是三天,不是三年!”

程鸢听得耳朵快要起茧子了,禁不住打趣他:“你瞧瞧你,像是我走了,就不回来了似的。”

“你别吓我。三天,不回来,我就去抢人。”

“知道了。”

她坐进车里,要关车门,见他拦着,俊脸都涨红了。

依依不舍到这份上,委实感人了。

她心一动,又下车,抱住他的腰,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笑着在他耳边轻声低喃:“好了,好了,你也出息点。我去看看就回来。”

霍昭誉自知留不住她,便开始讲条件:“你要每天给我打电话。”

“好。”

“有什么需要,一定要跟我说。”

“好。”

“三天后,你要乖乖回家。”

“好。”

“迟一天,我就拖你在床上腻一天。”

“……”

越往下去,越没法听了。

程鸢被他撩的呼吸都乱了,赶忙推开他,上了车,然后对着司机说:“开车吧。”

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很是听霍昭誉的话,看他点了头,才发动引擎。

黑色豪车缓缓驶动。

程鸢跟他摆手告别,没一会,那身影就离远了、变小了,成了个点,渐渐看不见了。

也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这么一想,又心疼,又感动,又欢喜。

只这欢喜在程宅到了眼前时,全然散去了。

程鸢皱着眉,冷着脸,下了车。

屋里的争执声渐渐传进耳朵里:

“好闺女,这个时候不能哭。”

“妈,我要跟他离婚。”

“离婚?那诺诺怎么办?”

“自然跟我!我让他干干净净,娶个能给他们老曾家生娃的女人去!”

“哎,快别说这话,你离了婚,可怎么办?诺诺怎么办?”

母女俩断断续续哭着,就听一阵尖利的女声:“有钱什么都好办。妈,你别劝了,我早觉得大姐该离婚了。他们曾家就把大姐当生育机器!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他曾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穷的一比还要儿子,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养得起!”

赫然是程宁的声音。

程鸢一听她的话就头痛。

这孩子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

虽然说的有点道理,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曾家虽然思想守旧点,但大姐嫁进去多年,也没受别的委屈了。而且,早些年她们程家还没发达前,曾家上下都对姐姐是真心的好。没道理,一朝富贵,就看不起人。

可惜,这些情分注定随着姐姐的流产散去了。

程鸢很护短。长姐如母,程萍对她的好也不是一两句能说尽的。这次,她是绝对站在姐姐这边的。倘若她深思熟虑后觉得过不下去,她不会多劝的。

想着,她推门进去:“妈,大姐,我来了。”

程母立刻有了主心骨,走过来,抓住她的手:“鸢鸢,快劝劝你大姐,闹着要离婚呢。”

程鸢没说话,扫了房间一圈。

大姐坐在床上,盖着被子,眼圈红肿,见她来了,撇过头擦眼泪。

父亲蹲在窗户边抽烟叹气。

弟弟站在床头,端着一碗热汤,满眼忧心。

妹妹站在他身边,撇着嘴,气咻咻的随时要炸毛。

她没看见曾大龙,皱眉问:“大龙哥呢?”

程母道:“昨天送你姐过来的,本说住下的,你姐那脾气,给赶回去了。”

“今天没来吗?”

“……没有。”

妻子流产,丈夫怎么也不该离开的。

即便妻子非常生气, 第二天也该早早过来。

现在都十点多了, 曾大龙这是去忙什么了?有什么比流产的妻子更重要?

程鸢心里不满, 但面上不显。她温声安抚母亲:“妈, 我知道了,你跟爸放心吧, 我去跟姐说说话。”

她让他们出去, 连带着弟弟跟妹妹, 徒留自己跟姐姐。

房间里很安静。

程萍倚靠着抱枕,沉默不说话。

程鸢抿着唇, 斟酌着言语开了口:“身体怎么样?”

“还行。”

“医生怎么说?”

“以后大概别想着怀孕了。”

这是不能生了?

她皱眉, 沉默了一会,又问:“你还要孩子吗?不能生,那就代孕。”

只要有足够的钱, 这些都不是难事。

程萍听出她的意思,脸色一变,音量抬高了:“你又要出钱吗?前前后后你花了多少钱?他曾家凭什么?当我是什么?生育机器?当你是什么?提款机?”

她实在受够了曾家的重男轻女思想。

包括她的丈夫。

过于忠厚老实, 过于听从父母的话。

“我们是不成了。”

她神色萎靡下来,“鸢鸢, 你帮我够多了。诚然, 你可以帮我们找代孕,可曾家那个情况,真再生个孩子,养得起吗?到时候再问你要钱吗?”

“你不要总想着钱的事, 只要你幸福,那点钱也没什么。”

“不是钱的事。他们太理所当然了。”

程萍捂住脸,有泪水从指缝流下来:“这些年你贴补我多少钱了?你怕还不知道,曾家在申城买了房,这边的房价,他们十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可他们买了,哄着我付了全款,还说什么给诺诺好的生活环境、教育环境。都是假的。他们只想要儿子。 ”

程鸢也感觉到曾家的这种思想,一时不知道如何劝了。

程萍愤怒起来:“曾家就是寄生虫,一直在利用我。”

人一有钱,就变坏。

所谓人心易变,正是如此。

程鸢坐下来,握着她的手道:“我不在乎曾家,我只想你快乐、幸福。说句难听的,你要离婚,也随你。咱们程家养的起你。”

程萍学历不高,没什么能耐,结婚后就走着生儿育女的老路,一直是丈夫养着。现在一听离婚靠娘家养,又难堪又心酸:“到底是我不争气。”

“可别这么说,你要想争气,赶明儿离婚了,孩子让爸妈带着,你想工作,想上学,都随你。你小时候学习不是比我还好?”

程萍有点小时好好、大时了了的意思。

小时候很聪慧,学习也好,可初中之后就不行了。

“我都三十的人了,还上学?”

程萍强颜欢笑:“我这人生定型了,现在是有心无力了。”

程鸢点头表示理解:“你太累了。先别想这些,多休息,等过几天,心情平复了,再考虑这些事。你只要知道我们都站在你这边,无论你什么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就行。”

“谢谢你,鸢鸢。”

“咱们姐妹俩,说什么谢。”

两人谈到这里,有敲门声伴着男人的声音传来:“萍萍,是我。”

曾大龙来了。

程萍脸一拉,语气很冲:“你让他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他。”

程鸢忙安抚:“你们到底夫妻一场,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谈,躲避也不是一回事。”

她去开门,见到曾大龙,不冷不热地喊了声“大龙哥”,便走了出去,给他们腾空间。

据刚刚草草一眼,曾大龙面色疲惫,眼睛发红,显然昨夜没睡好。

兴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吧?

她这么想着,往楼下去。

刚到客厅,听到沙发上她的手机在响,看一眼,是霍昭誉。

她心里蓦地甜甜的,拿起来,接通了:“嗯,是我。怎么了?”

“大姐那边什么情况?”

“大龙哥刚过来,两人在说话。”

“哦,闹得很僵吗?”

“不知道,姐这边想离婚,但我估计也没那么严重。”

“需要我跟他聊聊吗?”

这个“他”自然是曾大龙了。

程鸢觉得没必要,婉拒了:“这点事也不用你操心,你忙你的吧。”

“我总该为你分担点什么。”

“你心意我是知道的,不过,没事儿,总会过去的。”

“可我想你早点回来。”

原来这才是最终目的。

程鸢哭笑不得:“昭誉,我才刚到这里。”

“我知道。可我想你。你不在我身边,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彼时,他正偎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模样。

程鸢可以想象出他魂不守舍的状态,笑说:“好了,我很快就回去了,你别这么肉麻了。”

“肉麻吗?可我想你啊。一分一秒都不想和你分开。你呢?想不想我?”

他这么一通话下来,她本来略略伤感的心情都没了。

这男人真是爱惨她了。

这种爱在父母、姐与大龙哥身上都看不到。

她曾经怀疑过、反感过,但现在也习惯了。

“我也想你了。”

她承认了,笑得坦然又甜蜜:“很想很想,所以你不许给我打电话,不然我会更加想你。”

“那我可要多打了。我巴不得你想我想到立刻回来。”

“你是小孩子吗?这么缠人的?”

“我是不是小孩子,你还不清楚?至于缠人,我是缠到底了,缠一辈子。”

这可真是幸福的纠缠了。

程鸢笑着哄他:“好,让你缠一辈子,那这会让我松口气,行不行?”

“嗯。”

他终是恋恋不舍地挂断了电话。

程鸢坐到沙发上,握着手机看向楼梯处。

没一会,曾大龙就下来了。

程家爸妈围上去问:“怎么样了?你们小两口可别闹了,传出去不好听啊!”

曾大龙点头,一脸真诚地说:“爸,妈,我不想跟萍萍分开,你们不看我,也看看诺诺。她还小,需要一个健全的家庭啊。”

程爸程妈忙点头:“是,是,我们会劝,可萍萍也是个有主意的……”

话未完,程鸢打断了:“爸妈,目前事情的矛盾在于二胎。”

他们曾家想要二胎,更想要儿子,可程萍估计是生不了。

倘若他们还想要在一起,势必要接受这个现实,包括他的父母。

曾大龙听到这句话,又颓丧地低下了头。

程鸢看他这模样,知道他还没对儿子死心,话不由得重了:“大龙哥,按理说,我也不该掺和你跟姐的事,但我姐为了二胎,多年来吃了不少药,还做了试管婴儿,结果你也知道,不成,你们想要二胎估计也是不成了。你要想跟我姐在一起,就得接受这个事实,也得跟你父母说好了,不然只能离婚了。诺诺跟我姐,也不影响你再——”

“我没有离婚的意思。我、我——”

他急急开了口,黑红着脸,握着拳头,想再说几句,又没音了。

他是喜欢程萍的,长得好,身材好,现在娘家也有能耐了,虽然脾气娇蛮些,但他愿意像捧公主一样捧着她。

但他也想要儿子啊,父母说的对,女儿是别人的,儿子是传递香火的,他们打拼辛劳一辈子,不就是想挣些家业给儿子?

可程萍大概是不能生了。

试管婴儿失败,接下来只能代孕了。

可代孕的钱财他们也付不起啊!

只能找程家。

可程家似乎没有这个意愿出钱找代孕。

他想开口,但又不好意思。

他是个男人,娶妻生子还依仗着娘家多丢人啊!

程鸢看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正是纠结的时候,也不多说,只道:“你回去好好想下,到底是儿子重要还是老婆重要?”

她说完,迈步朝楼上去了。

实话说,她对曾龙是失望的。

他没那么喜欢姐姐。

跟霍昭誉相比,他显然缺少热情。

不,也不是,爱情不全都是炽热难耐的,也有细水流长。而且,他们的矛盾是儿子。这是价值观的碰撞。霍昭誉呢?如果她生不出儿子,霍家是什么态度?他又是什么态度?

不知为何,想到这里,她也心慌慌的。

他们结婚大半个月了,加上婚前那一个月也有发生过关系,但一直没有怀孕。

他们都在最佳怀孕年龄间,为什么她的肚子一直没有消息?

程鸢站在门外,收拾了惴惴不安的情绪,推门走进去。

程萍侧身躺着,枕头湿了一片。

她想着丈夫的话,那么的小心翼翼,又那么的凉透人心。

他说:“萍萍,我知道你受苦了,但我们还年轻,有诺诺一个孩子太孤单了,不如你让鸢鸢帮帮忙,咱们找个代孕?”

果然他还是更在乎儿子一些。

不,更在乎程家的钱一些。

现在厚颜无耻到代孕都要他们程家出钱了。

程萍感觉受到了屈辱,想要质问他,难道你娶我就是给你生孩子的?难道你就不在乎下我的身体?我的心情?

可她到底什么都没说。

她甚至心平气和了,甚至还能笑着让他“滚”!

这场婚姻到底是结束了。

程萍感觉到身边塌下去一块,翻过身来,见是程鸢坐在床边,猛地握住了程鸢的手,泪眼婆娑:“我要离婚,什么都不要他曾家的,只要诺诺,鸢鸢,你帮帮我。”

“嗯。”

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她叹了口气,那句“你再考虑下”,哽在了嗓子里。

“你不要再哭了,我一会就去联系律师。”

“我要诺诺,我要女儿。”

“嗯。”

她拍她的手,温声安抚了好久,才下楼跟父母说起离婚的事。

程爸听完了,抽着烟,直叹气:“早些时候,你大龙哥是个好的。我在建筑工地搬石头,他知道我腰不好,都帮我搬。后来做主让你姐嫁给他,再去工地时,每天洗脚水都是他端的。我以为贫贱时见人品,没想到富贵时更见人品。当你创业成功帮大龙开始,他们家要儿子的想法就没断过。可怜你姐,成天里吃药,也不知道身体吃成什么样了。”

程母听他说到最后,眼泪止不住的落:“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就得了这个病?”

程安一旁站着,也跟着红了眼。

程宁倒没见多伤心,还很义愤填膺:“鬼知道曾家是不是早有二心,就拿着我姐不能生儿子寻事呢。艹他妈的,离婚就离婚,让昭誉哥找个好律师,把他财产分个干净!”

她这话想一想很有点大快人心。

但程父老实,板着脸训道:“小姑娘家家的,懂什么?你这是去结仇吗?别以为你昭誉哥家有本事,就学着仗势欺人!”

他为人处事,求个问心无愧。

老一辈的人谁不想要个儿子?

设身处地想一想,若是将来程安结了婚,妻子生了女儿不能再生育,他也想着要个小孙儿的。虽不至于到曾家这般,但多少会有些遗憾。

程父最终还是同意了女儿离婚的事,等程鸢找来律师,还跟着讨论下相关情况。他没什么文化,很多法律条文也不懂,只叮嘱程鸢:“诺诺是一定要归咱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