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誉还会更狠戾:“你看, 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绑了你, 甚至杀了你。”
“昭誉哥!”
她咬牙喊着,几乎要气哭了。
霍昭誉还在讥笑:“看在你这声哥的份上,我很诚实地告诉你, 你的生死, 我全然不在意。”
程宁绝望了:“我就这么不讨你喜欢吗?”
“也不是。”
霍昭誉给了她一线希望,也给了她无尽的羞辱:“你讨程鸢喜欢, 就是讨我喜欢。程宁, 你喜欢钱, 这没问题。我有的是钱,也想买你在程鸢面前当个听话的小狗。要不要开个价?”
“闭嘴!”
她受不住他的羞辱,几乎要自戕了:“你简直是魔鬼!”
“恭喜你认清了我的面目。”
他的声音放肆又嚣张:“那么,以后说话识趣点, 尤其在她面前。程家人, 我只在乎她。至于你们想上天堂, 还是想下地狱,都在你们一念之间了。”
程宁哭了。
她终于认清自己这辈子都比不上程鸢了。
尤其是在爱情上。
可她有什么好呢?
竟能让这样一个男人为她成佛又成魔。
没有人能解答她这个疑惑。
唯有时光。
时光静静流淌。
上午十点,霍母冯雅乘车来了别墅。
她带来了一众仆人、一些行李以及一些礼物, 装了六辆豪华气派的车, 浩浩荡荡的像是皇帝出巡。
程家父母并肩站在别墅外相迎, 程鸢跟霍昭誉并肩站在他们身后。程安回校了。四人列队整齐, 颇有点儿欢迎贵宾的意思。
车队陆续停在别墅外。
程母只在程鸢婚礼上见过这阵仗,算是有了点心理准备,但临上场了, 还是有些心怯。等霍母下车了,顿觉光芒万丈,不由得退后一步,将自己老公推了上去。
程父:“……”
他被推得蹒跚几步,稳住身体,笑着打招呼:“亲家母来了,快请请请——”
程母躲在他身后,保持着僵笑,余光扫着她的装扮。
冯雅今天依旧是精致的妆容,发髻高挽,鬓间留下两绺发丝,微弯曲的弧度,稍显风情。她穿着一件礼服式改良旗袍,暗红色,长及脚踝,加大了裙摆开叉的部分,两条白皙长腿若隐若现,非常引人视线。胸口是黑色透纱的设计,很性感,身上的闪钻又增添了光亮感,衬的人愈显高贵典雅。
程母看的入迷,忍不住扭头问女儿:“她都怎么保养的,跟电视上明星似的。”
程鸢笑:“我也不清楚,但你要是想保养,多跟她请教,她绝对不吝啬传授经验。”
“啊?我、我害怕呐。”
没有女人不爱美。
程母自惭形秽到极点后就生出崇敬感,就像是追星似的。
“长得真好看,气质也好好。昭誉他爸娶到她,真是有福气。”
这话也是很诚恳朴实了。
程鸢认同地点头:“谁说不是呢?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太多了。”
她话里的深意,恕程母心思单纯,一时还没摸透。
一行人进了客厅。
仆人们或提着行李或拎着礼物跟进来。
程鸢看到了,带他们上楼放置行李。
下楼时,气氛有点怪。
程母面色不安,握着水杯,看到女儿过来,小声嘀咕:“我也没说什么,就提了声亲家公。”
程鸢瞬间了悟。
霍母就是躲霍父来的,自然不想听到他的名字。她妈这是踩雷了。她想着,拍了下她的手,轻声道:“没事。他们有了点小矛盾,以后少提就是。”
冯雅也不给提的机会了。
她站起来,揉了下太阳穴:“你们都忙吧,我有点累了,先上楼躺会。”
程家父母齐声应了:“好。”
他们目送她上楼去,等人没了影,才松了一口气。
“我去看看那块地去,该施肥了。”
程父想溜了。
“我也去。”
程母夫唱妇随。
程鸢:“……”
她随他们去了,然后,看向霍昭誉,无奈地笑:“你别见怪,主要是妈她太高贵典雅,我爸妈凡夫俗子不敢亲近。”
“没有。”
霍昭誉解释:“我妈在不熟悉的人面前端架子、好排场。其实相处下来,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程鸢点头,跟霍母相处的这些天也算摸出点她的性情。简单说,你对她好,她就会对你好。当然,那些反感憎恶的人除外。
“我看她心情不好,你快上楼陪她说说话去。”
“你呢?不去吗?”
“你们母子先说着,我去洗点水果。”
“我去。”
他还记得她快要来月事了,“你这两天不要碰凉水。”
“洗个水果而已。不碍事。”
“不行。”
他话落,人已经快步去了厨房。
程鸢跟过去,想帮忙,但被推出去,只能站在门外看他洗葡萄、洗圣女果,然后切了香蕉、火龙果、鸭梨等组成水果拼盘。
他其实很少动手做这些,所以动作不算熟练,块状切得大小不一、形状各异。
程鸢笑他:“你这刀工不行。”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我就能雕个花出来。”
他的大言不惭又逗笑了她:“行,我可记着了,等你给我雕个花出来。”
“你想要什么花?”
他认真了,“我先点个鸢尾花,你呢?”
“我还以为你要说玫瑰花呢。”
“没办法,谁让我最喜欢鸢尾花。”
程鸢招架不住他的甜言蜜语,笑道:“得。我也不为难你,就雕鸢尾花吧。”
“我们这是夫唱妇随了?”
“是。”
“果然,我家鸢鸢世界第一好。”
两人在厨房欢笑嬉闹,忽听得一阵脚步声袭来。
他们出来看,原来是隔壁几家女主人。她们看到那豪华气派的车队,就猜出霍家来人了,自然要走一遭了。
“程鸢,我看别墅外好些车,可是你婆婆来了?”
“好些天没见她了,可把我想念坏了。”
“我做了她最喜欢的糕点,快喊她一起来吃吧。”
……
她们一个个故作熟稔,仿佛跟冯雅是极好的朋友。
程鸢招呼她们坐下,端上霍昭誉切好的水果拼盘,又让他上楼喊人。
冯雅下来的很快,笑容灿烂,似乎之前的郁郁寡欢是种错觉。
她们这样的人向来喜欢伪装,哪怕心里苦成了榴莲,面上也笑得璀璨耀眼。
这何尝不是一种强大?
程鸢放下心来,静坐一边,看她含笑攀谈。
冯雅是天生的社交达人,见识广博,谈吐幽默,无论是美妆时尚,文学艺术,还是商业投资,都能说的头头是道。
贵妇人们多半是随着她的话题走,只也有人不甘落后,故意提了敏感话题:“说到投资,目前我看好的一个项目是地震救生床,可神奇了,利国利民的伟大发明,哦,对了,就是霍家刚进门的那位少爷发明的。”
此话一出口,气氛就冷了。
冯雅看着那穿着红色印花裙的女人,美艳的脸,丰实的胸,二十多岁,小腹微凸,瞬间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大抵是某富商的二房,安排在这里养胎的。
她最是嫌恶这些登不上台面的东西,脸色一变,声音凌厉生寒:“你目前最大的投资是你肚子里的崽,祈祷它是个男孩,不然母凭子贵的美梦就要破碎了。”
那女人听了这话脸蛋爆红,低下头去,再不敢说什么了。
冯雅见多了风雨,不至于为这么个女人失了身份,便又笑着暖场:“也不瞒各位,我家那位刚进门的少爷确实有几分能耐,各位要是想投资,我也不介意帮你们牵线。只不过,既投资了他,别的投资就不用想了。”
在座女人的夫家多半跟霍氏集团有着大大小小的利益牵连,自不会为了个刚进门的私生子与正牌夫人生嫌隙。其中几个心思转的快,立刻笑着表忠心:
“我可没听过什么地震救生床,咱们申城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也用不着那东西。”
“说的是。地震什么床?那是什么玩意?听着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要我说,谁能比的上咱们昭誉?年轻一辈就数他最能耐,还娶了个有能耐的媳妇,赶明儿再生个有能耐的孩子,我的冯姐姐,再没比您更有福的人了。”
……
她们都是人精,哄人开心算是基本技能。
冯雅听到孩子,脸色也真正好了起来。只扫过那怀孕的女人,又冷了下来:“这孩子啊,要真能耐,就要会投胎。要是投到那名不正言不顺的女人身上,生下来也是要受苦的。”
她明显意有所指,那女人狼狈的不行,想走又不能走,暗恨自己刚刚脑抽了,非出头说那些蠢话。
悔恨在心中蔓延。
她瞅了一圈,想寻个人帮助。可她这不堪的身份,又惹到了冯雅,谁愿意搭理她呢?不踩她几脚,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人自贱,那就别怪人轻贱。
这个道理大多人都知道,可惜,没多少人记得住。
贵妇人们又谈起当代艺术品,从绘画到雕塑,那女人掺和不进去,很快落寞离去。
程鸢也掺和不进去,但她听得下去。
“伏万斯的画作目前疯涨,但并不适合投资,炒作出来的天价罢了。”
冯雅轻抿了一口茶,继续说:“他签署的那家画廊有些能耐,但春风得意一阵,必然结局惨淡。那哄抬出来的价格,伤害了所有画家的画价。等市场热情褪去,他们就知道自己杀鸡取卵了。”
“是这个理。伏万斯还年轻,才不配财。”
有人接话分析,冯雅听了,摇头道:“不。伏万斯有小毕加索之称,才华是有的,只是太恃才傲物,这次要被捧杀了。”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必不长久。
众人这时候还有些怀疑她的判断,等日后伏万斯一代天才陨落,才真正领会她在艺术投资上的远见和天赋。
彼时,冯雅已经转开了话题,谈起了自己关注的一个摄影界新人:“极创新的拍摄手法,想象力丰富的天才,其中不乏哲学意味。”
这是很高的夸赞了。
众人都很感兴趣,争相打听这位摄影师的作品。
气氛也随之到了高、潮。
程鸢看着她侃侃而谈,估计她这次散心会散的很成功。一旦脱离那种环境,她不再是哀哀凄凄的小女人,而是万众瞩目的中心。在艺术世界里,她眉目舒展,脸上洋溢着自信、快乐,像唯我独尊的女王般绚烂夺目。
冯雅一直谈到程家父母回来。
中午了。
要做午饭了。
不过,他们想多了,冯雅带来的仆人已经进了厨房。他们不用做饭,对视一眼,很快回房了。他们都很怕跟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相处。
贵妇人们留下来用了午餐。
午餐后,她们吃了水果、甜品。
消磨到三点钟,有人提议玩纸牌,但程家没有。
“麻将行吗?”
程鸢翻找半天,只找到了一桌麻将。
他们程家人喜欢玩麻将。
冯雅不置可否。
她自持品味高雅,对打牌、玩麻将这种娱乐方式向来敬而远之。
但那提议的女人牌瘾上来,大手一挥:“行,行,行,雅夫人玩不玩?”
冯雅有些犹豫。
“很有趣的。”
那提议的女人竭力游说:“大俗大雅,这种麻将不跌身价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雅夫人也陪着玩几局嘛。”
“这也没别人,一起玩玩,小输小赢的,冯姐不会玩不起吧?”
“你可别胡说,冯姐出了名的聪慧,小心赢的你哭爹喊娘、不敢回家。”
……
群体力量是强大的。
但冯雅自制力也很强大。她打定主意敬而远之,却也不好不给面子,思索片刻,瞅向了程鸢:“你陪着玩几局吧。我这会儿有点困了。”
程鸢:“……”
她还没跟外人打过麻将,完全摸不清别人的实力,万一输了,可要丢脸了。
霍昭誉看出她的忧虑,轻握了下她的手,随后转向了牌局,笑道:“我老婆玩的不熟,几位夫人待会可要手下留情。”
“咱们这还没开始,他就心疼起老婆了。”
“哈哈,真疼老婆的话,你就给她看着点牌。”
“对对对,我们乐意看你们小夫妻一体同心。”
……
她们很配合地说说笑笑。
霍昭誉真搬了椅子坐到她身边,做好出谋划策的准备。可惜,他低估了程鸢的实力。
三分钟后,她自摸,赢了一局,还嘻哈着笑:“千刀万剐,不赢第一把呀。”
众人没多想,自我开解:是啊,新手总是运气比较旺。
她们继续洗牌、抓牌。
结果,才绕了三圈,她碰碰胡了:“看来今天手气不错呀。”
众人依旧没多想,继续自我开解:确实,手气不错,而且,她老公坐在那里,长得那么好看,财神爷也得多看几眼啊!
她们继续洗牌、抓牌。
这一次多绕了几圈,但她杠后开花了:“我今天运气是真不错。”
众人这时候已经不信了。
提议玩牌的贵妇人更是一针见血:“程鸢,说实话,这自摸的技术,你从小玩到大的吧?”
“没有,没有。”
程鸢摇头,低调又谦虚:“我就随便玩玩。”
“你别不承认,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往往是能耐人。不过,就算你从小玩到大,我也不怕,知道什么是麻将精神吗?”
她自说自话,声音一抬,颇有点豪情万丈的样子:“永不言败,推倒从来。”
话落,推了自己桌前的麻将,快速洗牌了。
程鸢:“……”
她跟着洗牌、抓牌,看着对方杀气凛凛而来。
她觉得需要缓和下气氛:“那个,我、我听过一则关于麻将的笑话。”
“什么笑话?说来乐呵乐呵。”
“一民间麻将高手死了,死前遗言说,墓碑要做成麻将的形状,上面还要刻一副对联。上联:惊天动地清一色/下联:含笑九泉杠上花/横批:一缺三!”
众人懵了一会,反应过来,皆掩嘴笑了:
“天,这谁编出来的,忒有才了!”
“妥妥的牌精了。”
“只有我觉得这细思极恐吗?”
“哈哈,确实有点小可怕。汪姐,你这牌瘾可要戒一下了。”
……
汪姐就是提议玩纸牌的贵妇人,叫汪玲美。
她夫家姓章,主要从事运输行业,承包了申城海陆空三大运输方式,也算是富甲一方。
“那也要等我成为民间麻将高手了。”
汪玲美笑着把话题带过去,“眼下还是程鸢要小心些,可别走火入魔了。”
程鸢笑着接话:“谢章夫人担心了,我一定警惕。”
她们继续洗牌、抓牌。
程鸢适当放水,七赢两输,后面她手机响了,寻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就换了霍昭誉。不过他一会不见她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很快把位子让给了母亲。
“妈你玩会儿,挺有趣的。”
儿子的话比旁人的话有用多了。
冯雅给他面子,坐下来,跟着她们玩起麻将来。
霍昭誉去找程鸢,她在院子里的一棵柳树下打电话。走近了,听到她应着:“嗯。好。我知道了,这就跟他说。”
“跟谁说?”
他等她挂断了电话,问出了声:“说什么?谁打来的?”
程鸢解释:“是你的助理和衍。”
霍昭誉微皱眉:“他?找你什么事?”
“你是不是把他拉黑名单了?”
“嗯。”
他神色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程鸢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联系不到你,电话打到我这里来。”
她就奇怪他一公司负责人天天这么清闲,原来是把助理电话拉黑了。想人家四处拉生意,他倒好,把生意往外推。
真真是不思进取了!
她的话慢慢带了点训斥的意味:“和衍说,现在公司有个大单子需要你处理,你既然在,快给他回个电话。另外,把人家从黑名单里放出来。老板要有老板的样子,哪能把助理拉黑?关键时刻找不到你,想急死他吗?”
她这是在关心别的男人吧?
霍昭誉立时不爽了:“你管他做什么?真有诚意跟我合作,自然要按着我的节奏来。和衍就是不经事,这点儿小事还拿来烦扰你,看我怎么教训他!”
他冷着脸,拿出手机就要打回去训人。
程鸢看到,忙拦住了:“人家哪里错了,你要教训人家?明明是你这个当老板的疏忽工作,耽于玩乐。”
“别说了!鸢鸢,你可以训斥我,但你不可以一边训斥我,一边还替他说话。”
“你这又吃醋了?”
程鸢感觉到他的异常,吃醋感应机制觉醒,情不自禁地笑了:“山西老陈醋是被你承包了吗?”
“嗯。承包了。”
他回答的一本正经:“所以你不许再为别的男人说话。”
程鸢啼笑皆非:“好,好,好,我不说,我再不替别的男人说话,你赶快打回去,问下什么情况。”
她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乐呵着自言自语:“也好,昨天才说了要你好好工作,今天工作就找上门了。我这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也要上线监督了。”
霍昭誉:“……”
他现在真的好想教训和衍啊!
坏他蜜月者,虽无辜,亦必诛!
他给他电话,心里耍着刀枪剑戟,面上云淡风轻:“找我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
ps:稍剧透,后面要虐霍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