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 窗纱轻轻扬起, 秋日温和的光线落满了整个房间。
迟樱仰头看着他, 微微泛红的脸庞透出柔和的光晕,水亮的眼眸落满星光:“你应该想不到, 我在一个还没有懂事的年纪就喜欢上了你,人生的前十八年,你都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五年前晚宴那天, 我悄悄地跟着你,凌晨的时候故意敲开你的房门。和你发生关系,其实是我的期许。陆靖言,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和真实的我, 不管那夜你有没有克制自己, 你都没有错,所以不要再抱愧了。恰恰相反, 是我的冒昧给你带来了你本来不用背负的那些, 祈求原谅的人应该是我。”
迟樱说完这些话,陆靖言扣着她的手腕越来越紧。她心中忐忑, 眼睫微微垂下。
“那天我拥有了上辈子的记忆,却无法在一时间接受那种形式的死亡。我的结局是我自食恶果, 我可以接受我的命运,但迟澄很无辜。我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也许这辈子我的经历很温存, 心态也还算平和, 当负面情绪在一夜之间涌入, 和我的情感体系融为一体的时候,它们瞬间就摧垮了我。我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迟澄,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我想去一个你们都不在的地方散心,等到能平静接受这一切的时候再回去。可是……”
她的声音略微哽咽:“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陆靖言对不起,如果我没有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你也不会受伤,真的对不起。”
陆靖言眸底情绪涌动,看着她湿润的睫羽和歉然的神色,身体愈发地紧绷。他用目光锁紧她,低声愠道:“你以为自己是圣人吗,这个世界上,有谁目睹了亲人的死亡可以泰然处之,有谁经历了这种事情不会消沉。我怎么能剥夺你悲伤的权利?如果不是因为我欧时董事长的身份,你根本不会受到这样的委屈。”
他说着,唇色愈发苍白:“但不代表你就没有错,出门在外,竟然连手机都不开机……”
“以后不许这样了,听到吗?”
他微哑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愠意,迟樱眼眶湿润,认真点点头。
一阵沉默后,陆靖言低哑紧张地问:“所以,你会和我分手吗?”
这两个字听起来尤为刺耳,迟樱心脏发紧,酸涩的浪潮快把她吞没,她连忙说道:“我不想和你分手。房地产的男朋友也是我骗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卷入危险。”
说到一半,迟樱突然顿住,唇瓣微微张开。她没有问出口,那么他呢,想起了一切,还会接受过去糟糕的她,原谅她前一世的错误吗。
她紧张地眨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空中划过惊心动魄的弧线。
陆靖言沉默地看着她,目光中汹涌的情感深邃热烈。他凝视了她几秒,喉结轻颤,然后低头攫住她的唇。
迟樱颤颤地闭上眼睛,仰头迎合他。
陆靖言的吻依然让她颤栗,撩到极致的酥麻一阵一阵窜遍全身。原来她并没有那么抵触,甚至越来越容易沉迷。唇舌的纠缠间,她的腿都软了,空虚铺天盖地,膝盖一屈,就被他揽进了怀中。
陆靖言没有轻易放过她,深吻后又厮磨了好一阵才放开。两个月没有碰她,他的欲望燃烧得比往日都要旺盛,仿佛要把喉咙都烧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迟樱抱住他的腰,无数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心脏剧烈颤动。开口时,嗓音也不受控地软:“我不会再离开,既然回来了,就一定会好好生活。”
上辈子她的情感过分炽烈,投入了全部的热情,最后却被他的未婚妻碾死在车底,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脏的千分之一。潜意识让她自我保护,情感也变得闭塞,哪怕飞蛾扑火,也有知道疼痛的那一天。她病了,回避型创伤后应激障碍,只是她从来没有意识过。
就算这样,重生一世,她还是喜欢上了他。
不管她是怎样的她,陆靖言一直都是陆靖言。是她上辈子执着的追寻,也是这辈子最珍贵的遇见。
往者不谏来者可追,他可以战胜PTSD,她也一样可以。她之前就决定好了,等她拍完《刺己》回来,哪怕生理反应再强烈,也要把自己交付给他。
迟樱说完,又踮脚吻了吻他线条精美的下颌:“你赶快去床上休息,我喊医生来,你这个人是不是都不知道痛。”
前天陆靖言为了保护她,受了大大小小的伤,闷棍猝不及防的袭击让他的胃轻微出血。在库房的时候,那个假装昏迷从地上暴起袭击陆靖言的男人,对Karl的命令从来没有反驳过一句,迟樱清晰地看见了那人眼中的凶狠。现在回想起来,仍旧惴惴不安。
陆靖言想起了前世的记忆,也许一些真相会浮出水面。但他现在很虚弱,苍白像一张纸,她不想让他说太多话,还是以后再问他。
医生来过后,病房门再次开了,迟澄背着小书包走进来,唇角弯弯对她笑:“妈妈,我放学了。”
“澄澄。”迟樱眼眶发酸,走过去抱住他温软的身体。
这并不是她回来后第一次看到迟澄,昨天晚上他们一直待在一起,迟樱心里依然涌起强烈痛楚。她咬着牙,泪水才堪堪没有滑落。她想就这样一直抱着迟澄,但不能让他察觉到异样,只好抱了抱就放开他。
迟澄对迟樱的思念很深,笑吟吟地亲她脸颊,然后转头,看到陆靖言躺在床上温柔地看着他们,惊喜地跑了过去:“爸爸你醒了啊。”
迟澄抓起陆靖言的大手,满脸心疼地慰问他:“爸爸脸好白啊,手疼不疼。”
陆靖言摇头笑了笑:“不疼。”
然后迟澄又拍了拍陆靖言的腿,碰了碰他的胸肌,最后白乎乎的手轻轻摁向腹部:“这里呢?”
陆靖言逐渐被他捏得冷汗直冒:“……”
迟樱赶紧把迟澄揪下来,迟澄刚好勾住迟樱的脖子,被她抱着:“爸爸你知道吗,妈妈只是出差了,刚刚好手机坏掉了,并没有丢下你,我都叫你不要难过了。”
迟樱心虚地垂了垂头,正对上陆靖言眸底淡淡的笑意。
过了会,迟樱收到警察局的电话,通知她过去做笔录。因为她昨天也昏睡,所以拖延了一天。陆靖言目光沉敛,掀开被子起身,眉都没皱一下:“我陪你去。”
迟澄眨着水灵灵的眼睛,也殷切地道:“妈妈我也陪你去。”
迟樱蹙眉,连忙把陆靖言扶回去:“你不能下床,我一会就回来。”又转头对迟澄道:“澄澄,你帮我看着爸爸好不好?”
迟澄看了眼陆靖言,笑眯眯地应:“好的妈妈放心。”
童佳纾回去看悦悦的时候,发现幼儿园里出现了几个看起来并不像孩子家长的男人。她猫着步子跟了过去,发现他们在和园长询问迟澄的事情。
童佳纾偷听了一会,不由皱了皱眉。她本来想等到《刺己》播出的时候,再把她曾经采集到的证据种种传给媒体。如今看来,掌握一手消息的人并不止她一个,她手里极具价值的照片很快就会失去时效性。
今天是《绿阳》上映的第十一天,这十一天里,迟樱的微博粉丝势不可挡地飞窜了几百万,正处于热度高涨的时期。虽然这时候的炒作效果不会比她的原定计划好,但她依然可以退而求其次地卖出去。
VIP病房,江崇敲门后走了进来,严肃地问:“陆总,我收到了一条狗仔的短信,您看看?”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陆靖言。
陆靖言偏头,目光看向屏幕。
“陆靖言,我手里有你和迟樱迟澄的照片。给我转一百万,我可以不公开,时限二十四小时。银行卡号:XXXX XXXX XXXX XXXX”
迟澄正在给陆靖言端茶送水,见他眉眼沉下来,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爸爸?”
陆靖言对上他澄澈的眼睛,思考后问:“澄澄,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爸爸是我,妈妈是迟樱,你会怎么样?”
迟澄眼前一亮:“那我会高兴死的。樱樱言言,我做梦都想让大家知道。”
“但爸爸妈妈是公众人物,可能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
迟澄不假思索道:“我知道,比如出门就要带墨镜口罩。”
陆靖言微微诧异,大手无意识地揉他的小脑袋:“嗯。”
迟澄弯起眼睛,兴奋地说:“我觉得帅死了。”
“……你再考虑一下。”
“不用考虑了,你怎么磨磨唧唧的。”
陆靖言沉默几秒,发短信给迟樱:“你介意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迟樱还在路上,看到后微微一愣,很快回道:“不介意。”她靠演技出道,不卖单身人设。
陆靖言眸中淡淡释然,让江崇回:“你想传就传吧。”
童佳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