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不少病友在家人的陪伴下出来活动筋骨,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轻声细语,生怕吵到二楼休息的病人,靳小爱手机语音外放的声音在院子里特别清晰, 十几道暧昧不明的目光朝她投过来, 靳小爱红着脸, 恨不得钻进旁边的草丛去躲起来。
她挪了个地儿,走到没人的地方坐下给男人打电话:“试你个大头鬼!先把神经病治好再来睡我。”
阳剡说:“行, 让你欠着, 到时别想下床。”
“……江医生是给你开了什么猛药?”靳小爱吵着要挂电话, 催他赶紧回来, 开车小心之类的, 然后一脸窘迫地把手机塞进口袋。
她真怀疑她男朋友吃错药了,从闷骚到明骚,简直骚断腿。
但是她又好享受这种甜蜜的日常相处是怎么回事。
靳小爱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刚才真的好像个等待丈夫回来的小媳妇儿,那委屈埋怨的语气,那不经意间撒娇的声音, 还是她本人吗?
看来吃错药的不止是阳剡,她也被他的口水传染了。
听说女生谈恋爱就会变蠢, 智商直线下降, 她绝对不可以步沙雕网友的后尘。
靳小爱收起花痴的眼神, 明知道没人看她,也戏精上身一般,摆出一副女王御驾亲征的高贵姿态, 终于又维持住了高冷女王范儿,一抬眼,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是岳容。
岳容没注意到坐在园子里的靳小爱,转头不耐烦地说:“张小姐,你一直跟着我也没用,爱容不用人就是不用人,你这样纠缠不休已经对我的私生活造成影响。实在抱歉,你若果再不走,我要叫我的助理请你离开了。”
张妮一脸可怜:“岳总,我现在的情况您也是知道的,阳氏的运营总监给所有猎头公司都发了声明,那些没有实力的公司欺软怕硬,谁也不敢用我……”楚楚可怜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自信的光芒:“不过那都是因为他们没有与阳氏抗衡的实力,而你就不一样了,您有岳老先生那座大靠山,再加上我二叔的帮助,这次中建的项目绝对是爱容的,你要相信我。”
岳容谦虚道:“你可能对阳氏不太了解,他们还有帝家做靠山,帝临是阳剡的表哥,两家关系向来亲密,不论阳氏的实力,单说帝家是什么背景你很清楚,这么说也太抬举我父亲了。”
张妮巧言善辩,并没有那么蠢,那天在阳氏总部会被摆一道,也是因为靳小爱的身世太迷,她要是早知道她的身世,绝对不会上当,来之前她就已经查过岳家的底:“可是据我所知,因为当年悔婚的事情,岳老先生一向不待机阳启刚,两家本来就关系紧张,您用不用我都不会改变这个事实,而且我听说岳老先生也有意让我进公司,是您一直……您又何必为了靳小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
岳容面无表情地说:“她值得我这么做。我很忙,失陪了。”
“岳容!”张妮也不愿意继续装了:“咱两是高中到大学的同学,认识你这么多年,一定要我求你才肯帮我一把?”
岳容说:“要不是因为咱们同窗多年,我也不会让你跟着我这一路。张妮,同学一场,我劝你不要太急功近利,这样往往适得其反。”
张妮眼睛一下子红了,带着哭腔,说:“你还记得咱两同学一场?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还当着我的面高调追求她,你知道每次我看到她扔进垃圾桶的鲜花礼物,我心里是多么难过吗?”
岳容觉得她这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也顾不上去安慰了,对其他女人,他拿不出一丝一毫的耐心来,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小组比赛组团的时候我就明确告诉过你,我喜欢小爱,你偏要靠近她,还跟她做了最好的朋友,变成她最贴心的学姐,那么急切的靠近一个女孩,你确定你心里没别的打算?”
张妮语塞,原以为他不知情,没想到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
岳容决定把这事儿摊开了说:“事情很清楚,你利用了她,那个小傻子却对这些事一无所知,你利用自己可怜的身世博取她的同情,她最后得到的是你的背叛。知道我为什么高调追求她?我只是在给你机会,让你知难而退,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没想到你会那么不知进退。张妮,有时候我真后悔认识你,让你有机会去伤害她。”
“岳容!”张妮情绪有点失控,“除了那张脸,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她家里有钱我承认,可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她爸躺病床上好几年,公司都被她那几个叔叔败光了,哪来的钱周转?就凭刘婼君主持收入能让她开上几百万的豪车?不就是她妈小三上位从地产大亨手里……”
张妮话音未落,就被男人警告的眼神吓得吞回肚里,她从没见岳容对谁这样反感,甚至是嫌恶的眼神,再也不像昔日那个总是微笑着,眼神给人一种如沐春风感觉的暖男。
岳容恼道:“再口不择言,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张妮拽着少年的袖子,像一只丧家犬:“岳容,念在以往的交情,帮我这一次,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去招惹她,我向你保证。”
岳容摇头说:“不可能,爱容这个名字怎么来的你不清楚?”
“我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现在她根本不在乎你为她付出了多少,她爱上了那个跟她假结婚的男人,现在两人假戏真做,她不可能在乎你的感受了,你又何必在意她?”
“喜欢一个人不是斤斤计较,起码我认为不是。”岳容甩开女人的手,很明显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小爱病着,我不希望你出现在她面前破坏她的好心情。你走吧。”说完给助理发去一条消息。
不到三分钟,就有人上来拦着纠缠不休的女人。
张妮不甘心,在少年背后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告诉阳剡,靳小爱过去的那些破事?”
岳容皱着眉头:“你在胡说什么?”
“托了你的福,我靠近她,跟她当了一年多的好闺蜜,我最清楚她的事情。”张妮破罐子破摔:“我就不信阳剡知道她外面有那么多男人后,还会待她一心一意。地产大亨的独生子,阳氏唯一的继承人最不缺的就是这种花瓶女人!你说她到时候被甩了,会不会退而求其次去找你呢?不如就让我帮你一把吧,也让你记我个好。”
岳容深吸一口气:“收手吧,别再一错再错。”
“那你会放弃她吗?”张妮也不管路人奇怪的目光,发疯了似地:“如果不能,你又凭什么让我不爱你?”
岳容沉默片刻:“不会。但我不会去威胁她,更不会用你这种极端的方式。你这不叫爱,你太可怕了。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
“我就不懂了!一个阳氏的老总,一个世家公子,你们一个个都瞎了吗?她有多少男人你数的清吗?都疯了吧?而且她现在不再是未婚少女,她是离异!你宁愿娶一个离异的女人,也不肯多看我一眼?”
“够了。”岳容不允许其他人批判靳小爱,毫不掩饰护短:“她为人怎么样我比你清楚。至于你说她过去有多少男人,我不在乎,相信阳剡也不会在乎,否则我也不会退让。她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女孩,这一点你就比不上。”
“她善良?”张妮感觉面前的少年是被那个妖艳女人迷昏了头,硬噎着说:“我出生在单亲家庭,妈妈丢下我改嫁了,我从小跟着爷爷奶奶,家里穷得上大学的学费都是村里人凑的,她明明什么都不缺,我不明白她为什么非要跟我争版权,这就是你说的善良?为了一幅设计图的版权,她对我这么赶尽杀绝,让我无法在这个行业立足,这就是你说的善良?”
“她善良,但她不傻,分得清是真需要还是道德绑架。”岳容脸上不耐烦的情绪越发明显,“除非你能向我证明她过得不好,如果不能,请你离开。”
连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也将要失去,张妮仿佛可以预知自己的前路,情绪终于崩溃:“岳容!你回头看看我好不好?那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爱!她到底哪里好了?她哪好了?!”
其实张妮一直都很努力,从大山走出来,考了两年才考上最好的大学,算是个励志的女生,只可惜太急功近利,导致三观有点扭曲。看她崩溃成这样,岳容于心不忍,认真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她哪里好说不上,我只知道,她是我想用全部精力去爱的人。”
靳小爱接着电话回住院部。
刚才岳容和张妮说了什么她坐太远一句没听着,就是有点惊叹都这么多年了,张妮居然还爱慕着岳容。
岳容很优秀,一直以来都是学校的风云人物,要说她一开始为什么把他定位在学长的位置上,多半也是因为张妮。刚认识他两的时候,她以为张妮是他女朋友,后来知道情况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也已经把他当成单纯的学长,再没半点别的心思。
有时候第一定位真的影响全局,要不说第一印象很重要呢,大约就是如此吧。
在病床上躺了几天,靳小爱想热热身,爬着楼梯上去。
到病房的时候,护工阿姨笑着把鲜花和水果摆好:“靳小姐的朋友刚才送过来的花,真漂亮,我帮您插上吧。”
靳小爱凑过去闻了闻花香,“哪个朋友呀?”
“卡片上有写,我刚瞅了一眼,好像叫岳容。”
靳小爱才知道岳容来这家医院不是巧合,是专程过来看她的。
刚才在电话里,阳剡说他已经到了医院停车场,为了避免他吃醋,赶紧把卡片捏手里,正准备毁尸灭迹,男人高大的身躯就出现在病房门口。
靳小爱心里咯噔一声。
阳剡举着两大袋食物进来,护工阿姨见家属来了,收拾收拾就走了。
男人掐着她的下巴,在她脸上偷了个香:“等急了?”外面天冷,他嘴唇微凉,蹭得她浑身一个激灵。
“还行。”靳小爱双手背在身后,好死不死的,原本放在这位置上的垃圾桶被护工阿姨拿出清理了,手里的卡片扔不掉也没法在他眼皮子底下藏。
阳剡打量着一脸紧张的小姑娘:“做亏心事了?嗯?”放下打包回来的塑料盒:“门关上,我去找他们开个会拖住他们,你可以慢慢吃。”
这家医院是阳氏旗下的产业,上次开会时因为院长多看了她几眼,那人还被炒鱿鱼了,大家都知道老总脾气暴,这回过来住院,每天从早到晚三班人马跟巡逻队似的小心谨慎地伺候着,反而让靳小爱没有偷吃的机会。
靳小爱长舒一口气,笑眯眯地挥挥手:“快去快去。”
不慎暴露了手里的卡片……
“这什么?”他似乎看出了蹊跷,拉着她的手,一根一根掰开。
“这个……这个是朋友送花留下的卡片,我刚忘扔啦。”倒不是非得强行担心,她见识过他吃醋的样子,那次在车里被他弄得腿软……就再也不敢刺激他一点半点了。
万一这位毁天灭地的阳大少爷发脾气,真在医院病床上对她干出点什么来——
惹不起惹不起。
靳小爱一边拆食盒,生硬地转移话题:“买的什么呀?这个打不开,你帮我弄一下嘛。”
“刚才支支吾吾做什么?”阳剡替她打开食盒,揽过少女的纤腰,长指撑开被揉成一团的卡片,“让我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撩我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