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也有些烦躁,黝黑的脸涨得通红,凌姒粘他粘的紧了些,直至他放好床榻也没寻得上机会和裴珏说上一句话,隐隐有些焦急。
裴珏蹲在一旁,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前面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纤细白皙的手掌用力压了压狗崽崽的小黑狗头,低声,“小黑,咬他。”
小黑步履蹒跚的冲了过去,直奔目标,嗷呜呜的咬着二牛的裤脚不放,见凌姒看过来,还嘤嘤两声。
二牛被一只胖乎乎的小奶狗给牵制住了,顿时手足无措,想踢开又怕掌握不好力道,只好向凌姒求救,“凌先生,这……”
凌姒连忙将不听话的小黑给提溜起来,讪讪笑了笑,“狗还小,不懂事。”
面对凌姒的严防死守,二牛最终也没能与裴珏攀谈上一句话,只能悻悻而归。
多了一张床榻而略显拥挤的寝屋里,裴珏坐着小板凳剥花生,时不时丢给小黑一颗,眼神略带赞誉,当作方才它勇敢冲锋的奖励。
凌姒拉着小板凳凑到她身边,表情严肃,郑重其事,“嫂嫂,你以后离二牛哥远点。”
裴珏扬眉,眼眸满是赞许,这小傻子终于能分辨坏胚子了,也不算识人不清,“说说为何?”
凌姒沉默半晌,一本正经道,“你是我嫂嫂,男女授受不亲,理应要避嫌。”
裴珏啧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将原本给她剥的花生又揣回怀里,这小傻子成天就只知道嫂嫂嫂嫂的,他还以为她涨了见识,原是异想天开了。
识人不清的人不配吃他剥的花生,裴珏将给她留的花生全喂给了小狗崽崽。
凌姒拦也拦不住,看得心里直滴血,这花生是她从镇上买来的,足足花了十文钱,全被裴珏剥了喂了小黑,她一粒也没吃上,这多糟蹋啊!
凌姒性子再好也有脾气,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她白日里洗衣服煮饭的,对裴珏多好啊,最后连个花生米都没落着,她能不委屈吗?
于是暗自怄起气来,独自铺被褥忙活,不管身后裴珏发出怎样的声响也不理会,一双杏眼憋的红通通的,心里闷得厉害。
她急需找人发泄心里的难受,与裴珏说估计又会被他冷嘲热讽的,算是自找不快,便只能下山去找惠香诉说心里的怨怼。
天色已晚,明月悄然升起,惠香送走最后一位病患,忙的精疲力竭,从柜子里翻出来梅子酒和花生,刚想着犒劳下自己,便听见院子里哒哒哒的响。
来人边跑还边叫唤,扯着清脆嗓子,软软糯糯的似乎还带着些哭腔,“惠香惠香,你快开门呐。”
惠香开门便对上了凌姒红彤彤的兔子眼睛,霎时一惊,“这是怎么了?”
凌姒神色恹恹,心里有怨,气鼓鼓的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委屈巴巴的,活像是受了气跑回娘家的小媳妇儿。
惠香叩了叩桌子打断她,神色凝重,指着面前的椅子,“阿姒请坐。”
凌姒愣了愣,“哦,好。”乖巧的入了坐,双脚并拢,没来由的紧张起来,正襟危坐。
“你刚说你把我送你的大公鸡给烤了吃了?”
凌姒大感不妙,心虚极了,眼神飘忽,“是。”还妄想狡辩,“太吵了,哪有公鸡每时每刻都打鸣的呀。”
惠香气闷,“你吃我送的公鸡便算了,还不给我留。”
“你都睡了。”
“别狡辩。”
惠香喝了杯酒,给凌姒也倒了杯,说起了正事,“你老实交代,你和那女郎非亲非故的,到底是为何对她这般好?”
凌姒摇头,“她现在是我嫂嫂了。”
惠香撇嘴,没成亲没拜堂,哪门子的嫂嫂,“依你所言,那女郎吃你的用你的,脾气差,娇生惯养还总欺负你,天底下女郎多得是,你何苦就找上她了?”
此番话听的凌姒眉心紧蹙,忍不住反驳道,“也不能这样说,阿珏她生的漂亮,会修顶棚,会修门,力气也大还会耕田翻土,很厉害。”
惠香面无表情:“6”
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惠香叹了口气,她自穿到这个世界已有五年之久了,三年在长安城,两年在云溪村,凌姒确实是她见过最单纯的,性子良善,在河边随便一个人都能毫不设防的捡回家,再这般虎下去迟早是要吃大亏的呀。
惠香盯着凌姒看了半晌,灵光一闪。良善小白花女主与失忆落难男主,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人设,让惠香不由想起她那遥不可及的上辈子,她书柜里有好几本这种捡人失忆文学,但都是清一色的bg文。
啊这……性别不太对。
惠香不动声色的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霎时觉得gl文也不是不可能,她现在很怀疑凌姒的性取向。
凌姒眯着眼睛闷了一杯酒,颇有些借酒消愁的意味,她有点后悔来找惠香解闷了,惠香只会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盯得她满不自在。
凌姒在家没有吃到的花生在惠香这炫了个够,就连梅子酒也喝了不少,已经开始迷糊了,晃了晃脑袋清醒一瞬,大着舌头问,“惠香,什么时辰了?”
惠香抬手拍死了一只蚊子,撑着脑袋,也没回凌姒的话,倒自顾自的说,“我想吃莲蓬了。”
“我也是。”凌姒意识不清,小鸡啄米点着脑袋,大着舌头回话。
砰砰砰——
“有人在吗?”
雌雄莫辨的清冷嗓音响起,语气中透着些许不耐烦的韵味,便是光听着也能让人耳朵酥麻的程度。
门外站着的是模样俊俏的高挑女郎,她面无表情,眉心紧皱,见着惠香微微颔首,“打扰了,我来接凌姒。”
惠香险些看愣了神,连忙侧身让开。
不由腹诽几句,这般好颜色,怪不得能将凌姒迷的神魂颠倒。
裴珏柳眉紧蹙,叹了口气,俯身去看趴在桌子一动不动的凌姒,见她双颊酡红,意识不清,显然醉的厉害。
轻拍了拍她的脸颊,不耐烦的叫她,“凌姒,凌姒,醒醒,回家了。”
凌姒恍恍惚惚中好像听见了美人嫂嫂的声音,眯着眼睛寻声看去,吃吃笑了起来,“惠香,你长得好像我嫂嫂。”
裴珏黑沉着脸,一个脑嘣砸在她头上,“清醒了吗?”
凌姒捂着脑门疼得直吸气,清醒了些,至少看清了眼前的人,双眸噙泪,委屈巴巴的,“清醒了。”
“回家。”
惠香远远看着两人的背影,沉思默虑,这般气质俊俏的女郎应只有长安此等繁华的城池才能养出来。
此等样貌在何处都不会蒙尘,可她在长安生活三载,却对这张面孔毫无印象。
已是深夜了,山上漆黑一片,余留月光能勉强视物。
裴珏不耐烦的站在山坡上,没好气的催促,“你快点。”
凌姒迷迷瞪瞪的,天本就暗得厉害,她还醉着,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磨磨蹭蹭的往前走。
裴珏本是个急性子,抱臂而立等了她许久,见她慢吞吞的,忍不住回头寻,好声没好气,“你装乌龟呢?”
凌姒额头冒着冷汗,双腿微微颤抖,吸了吸鼻子,说话也支支吾吾的,“我想小解。”她喝了好多梅子酒,堆积在胃里,现在涨得厉害。
裴珏恼羞成怒,“憋着。”路才走了一半,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有地方让她方便。
凌姒面色潮红,可怜兮兮,“我憋不住了。”
裴珏顿时手足无措,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事,又好声好气的与她商量,“你再憋会儿,走快点就到家了。”
凌姒被气哭了,双眸噙泪,瘪着嘴嚎啕大哭,“都说了憋不住,你怎么还让人硬憋啊!”
“行行行。”
裴珏抱臂站在不远处,面色不耐,偏偏耳根红的厉害,大抵是太过羞耻,过了一会儿他就出声催促,“好了没?”
“没好。”
裴珏闭着眼,全身的气血都涌上脑袋,眩晕不已。他是习武之人,耳目过人,就是捂着耳朵也能将身后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草丛摇摆的沙沙声,还有淅淅沥沥的水声,每一样都让他气血涌动,脑袋发懵。
衣裳摩擦的窸窣声响起一霎,脚步声紧接着便过来,裴珏犹疑,“你穿好衣裳了没?”
甜甜糯糯的声音响起,“穿好了。”
裴珏回头,又突的转回来,面红耳赤,怒不可遏,“把衣裳穿好。”
“穿好啦。”
裴珏捶胸顿足,恨不得口吐三尺鲜血,咬牙切齿,早知道就不来接她了,但总不能放任她不管。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身侧的大树目不斜视,摸索着帮她把裤带和中衣系带的结解开,又一一系好。
完罢又给她的小脑瓜来了一指嘣,“麻烦精,走吧!”
凌姒扯着他的袖子,一双杏眼还蒙着水汽,氤氲漂亮,嗫嚅开口,“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叫她麻烦精还真没说错。
裴珏嫌弃她一身酒味,皱了皱鼻子,拍掉她的爪子,“你可真会磨人,自己走。”说罢也不等她,径直往前去。
走了一会儿,没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跟上,裴珏连忙回头看去,他身后果然空无一人,而在距他四丈远的地方,凌姒伸直腿坐在地上,眼神呆滞,看起来活像个撒泼打滚的痴傻儿。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请一天假,可以吗,宝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