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灯光是偏亮的白， 洛棠能看清苏延脸上所有的细微表情。
洛棠完全没有防备，微微张着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本来想说的话从他嘴里吐出来。
苏延的声音好像有刻意放轻， 这本就是十分暧昧的话， 他又用这样的神情和语气，一瞬间，脑海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却又因为他准确解读了她的内心而感到一丝丝羞耻。
其实要是她能自己顺畅地讲出来，可能并不会有什么羞耻的感觉， 可现在被苏延抢先说了之后， 就像是她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一样。
根本不是一个段位。
顶着他这种眼神， 洛棠感到一阵窒息，她干巴巴地解释：“其实也不是暖床， 我就是……”这个词儿就只是早上从她脑海里临时蹦出来的而已，这么直白地讲出来尴尬指数简直爆表。她接着道：“……我就是不想让你睡地上了嘛， 你看你的床明明很大， 可以一起睡的呀。”
“而且我们都在一起了——”洛棠说到这儿，声调不自觉地上扬，随后她就看到苏延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眉， 她的语调立刻拐了个弯儿降下来， 成了小声嘟囔：“所以， 一起睡也没什么吧……”
苏延看着她， 表情还是淡淡的。
他声音平和， 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应该还没有把我们的事告诉你家里人吧。”
“……”洛棠愣了一下， 点头：“对，是还没有。”
洛棠之前在最初阶段就撒了谎，要是坦白了跟苏延的恋情，那就等于跟他们坦白自己进娱乐圈的真实原因，这不是明摆着讨打吗。
而且她觉得提前说的意义也不大，等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时候，直接把苏延带回家不就好了么。
洛棠正想解释，苏延先她一步开口：“你之前也说了，这次是瞒着你家里的人来找我，你父母都不知道。”
“而且……”苏延顿了顿，伸手挠了一下她的下巴尖，“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你会没有安全感。”
他要对她负责。
他也看得出她一边雀跃兴奋地试探着他，眼底却还藏着一点点的不确定。
尽管谈了恋爱，有些事情可以名正言顺，但也想按部就班，给她所有的爱和安全感。
房间内一阵安静。
听了他说完这些话，洛棠发现她并没有任何惊讶或者意外的感觉。
相反，还松了一口气。
好像她早就预料到了他会这么说。
在最开始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她就隐隐约约有种这颇有老干部风范的人会用大道理来拒绝她的预感。虽然他嘴上偶尔会……但身体接触上，苏延却从来没有逾矩过，他们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亲吻。
他说的所有理由，都以她为出发点。
其实她也的确没准备好。
这是她的初恋啊，虽然二十多岁老大不小了，但这二十多年还不是母胎solo么？
什么纸上谈兵，什么雷声大雨点小说的就是她了。要是苏延真的顺了她的意，可能她临阵脱逃也说不定。
洛棠被他像逗猫一样挠了下巴，两人对视，她突然觉得自己对这个人的喜欢在这一刻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点。
他们十几岁就认识了。年少的时候她就很喜欢他的长相，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轮廓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俊逸至极，五官完全可以用精致和漂亮来形容。苏延的身材比例特别好，看起来很收，但给人的感觉又异常可靠。
洛棠眨了眨眼，随后转移阵地，坐到了了他怀里。
她刚才用了他的沐浴露，所以此时身上的香跟他身上的完全融合。
苏延用的是Hermès Eau D’orange Verte，橘绿之泉洗护系列。橘绿之泉的味道跟它名字一样，虽然是柑橘调，也是标准的橘香，却不像是柑橘，而更像是那种还未成熟的泛着淡淡绿色的小橘子散发出的味道，微酸，青涩又干净。
洛棠以前就纳闷过，跟他抱在一起的时候，闻着他身上的香水明明是绿调，可却总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柑橘香。
她一直想要问苏延，但两人一腻歪起来就有各种各样比这重要的事，久而久之她也就忘了。没想到这次来他家住，总算破案。
洛棠看着这个角度眉眼异常好看的美人，忍不住去伸手摸他的眼睛。
苏延的眼皮很薄，严格来讲他算是内双，但宽窄比例都十分完美，比很多大双眼皮好看得多。洛棠的手指放上去，他条件反射般地闭上眼，她松手，他又睁开。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大学的最后阶段，每天忙毕设忙到吐血，凌晨熬夜熬不下去的时候，都是靠苏延的照片来提神回血的。
那时候她会放大他的每一张高清图片，他脸上的每一处都想要触摸。
洛棠最后轻轻抚过他的眼角，“咦”了一声，非常惊讶：“苏延，你都二十五岁了吧，怎么还没有鱼尾纹呢？”
“……”
苏延看着小姑娘近在咫尺的脸，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困惑，是在认认真真问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刚才那样微妙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被带过去。
苏延还没想好该说什么，转移阵地坐到他怀里的小姑娘又搂着他道：“我记得我看过有过一个科普贴说，爱笑的人容易长皱纹，这是有依据的。”
“这样就可以解释了，你看你一天到晚都不爱笑，所以没有鱼尾纹，法令纹，抬头纹……”洛棠的手指从他眼角划到嘴角，又划到额头，最后吧唧一下拍了他的头一下：“你居然偷偷使用驻颜术！太狡猾了吧！”
她的语气过于夸张，苏延笑了一下，把她的手拿下来捏了捏，触感像是没骨头一样的软，“现在没了。”
洛棠一愣：“嗯？什么没了？”
“驻颜术。”
“……”
苏延说完，突然施力把她整个人抱到床上让她睡觉，他转身去卫生间。
洛棠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刚刚说，他的驻颜术就是不笑。
那他说现在没了，意思不就是有了她之后就——
啊啊啊啊啊干嘛啊！
洛棠分析苏延的话分析到自己满脸通红，他话里有话，这话还不是一般的话，而是情话的话。
她脸朝着天花板红了好一阵子，毫无预兆地，周遭突然一片漆黑。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关灯了。”
“……”
“睡吧。”
睡……
是没那么容易睡的。
“喂，苏延，”洛棠翻了个身，挪动身体趴在床沿，看着床下隐隐约约的轮廓：“你，真的不跟我一起睡吗？”
黑暗中传来他低低的一声轻笑，酥酥麻麻，听得她心痒痒。
苏延离床很近，坐起身就能碰到她。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乖。”
“……”
要上天了。
洛棠在心里第一万次地尖叫，却还是不甘心就这么睡过去。
她沉默了两秒，突然想到一件事，蓦地兴奋起来：“对了！你之前跟我告白，一直到我们在一起这么久。”
“……嗯？”
“就是，”洛棠有些不好意思，“……你好像还没有说过喜欢我。”
虽然是个形式，只是一句话，他只是换了种方式来讲。
但——最直白的那句当然也想听呀！
不过……
洛棠转念一想，苏延那种性格，好像说这样的话蛮违和的……他也一直不擅表达……不然算了吧。
她的兴奋劲儿来的快去的也快，开始给他铺台阶让他下：“诶没关系，我就是突然想到，你要是不想的话也没——”
她正自顾自地说着，苏延却突然出声：“对，我是没说过。”
“……”
“现在补上，”他的手摸到她的脸颊，捏着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