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
头巨疼。
洛棠还没睁眼的时候，满脑子都一个想法——她一定是半夜被人拖走给揍成脑震荡了。
但当她缓了一阵勉强撑开眼皮， 视线最先触及到纹路繁复的天花板以及艺术品一样的水晶灯， 眼熟得很。
这是她房间，不是在医院啊？
“嘶……”洛棠一边摁着太阳穴一边撑着上身坐起来， 嘴里嘀咕：“我这头到底是——”
说到一半， 骤然停住。
某些片段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过了一遍。
她揪着苏延的头发说我要骑大马……
她揪着苏延的领子说我知道你闷骚你想死我也不会说出口的……
她还说说了顾誉那个骚气男主的台词。
亲一口， 全告诉你。
日一……
卧槽！日什么日！
这是什么！她干了什么！
呜呜顾誉你有毛病吧闲着没事说什么骚话！！！
没有太多时间用来懊悔，洛棠迅速爬起来修正好心态， 拍了拍心脏，掏出手机打开微信。
几十条未读消息， 好多都是程橙发来的。说陈导自己也喝的头疼， 剧组进度不赶， 大家今天休息一天。
洛棠粗略扫了一眼就切了出来。
现在这些都无所谓！都靠边站！
她迅速打开跟苏延的对话框，手指快速编辑文字，点击发送的那瞬间， 整个人像炮弹一样砸回被子里。
“啊啊啊啊啊我要死啊啊啊啊啊啊——！”
“？？？”
门外正准备叫公主殿下吃午餐的佣人被吓了一大跳， 想了想，敲门的手又缩回去了。
……
洛棠：【苏延！你醒了吗？昨天真是谢谢你啦！我也不知道我不小心喝成那样……】
洛棠：【你不知道吧， 我这人喝酒断片，我完全不记得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呜呜呜qwq……有的话我道个歉，你不要跟我计较哈～】
苏延刚醒不久。
洗完澡出来，就看见手机多了两条未读消息。理由、道歉态度都无可挑剔。
时间显示她刚发过来两分钟。
昨晚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最后把她送回家着实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苏延扯了扯唇角， 打字：【你做的事， 是挺过分的。】
这话发过去，那边隔了三分钟才给了回应。
洛棠：【………】
洛棠：【我喝酒断片，真的！/大哭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不要跟我计较啊！/流泪】
洛棠：[爸爸我错了.jpg]
苏延坐在床边看完，久久没动。
不由自主回忆起这一个月来，她在不同场景下，说过的类似的话语。
—我没截图，真的。
—那个口红印其实是印章，绝对不是我自己的，真的。
—我来的时候你都脱完了，我什么都没看到。
包括现在的。
—我喝酒断片，真的。
“………”
苏延看着她后续发来一个接一个的、显得尤为欲盖弥彰的表情包，捏着鼻梁轻哂了一声。
-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洛棠从来没有这么精准地理解过这句话。
要说洛公主现在最喜欢的词语，非“断片”莫属。
怎么会有这么精简干练、短短两个字就把一个巨大的含义给浓缩进去的词语呢！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真不是盖的！
明希中学别门门口，虽然有防护线划分，但全民追的《年少时光》不是盖的，每天都有各明星的粉丝在这儿等着就为了见他们一面。
现在洛棠也是个有粉丝的人了，在校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小粉丝，一手拎着包，她就拿着手机跟他们挥了挥手。
洛棠已经自我催眠了一整天，在剧组心情颇好地挨个儿跟剧组里人员打招呼，遇到已经换上校服的苏延，她也没卡壳儿。
毕竟，一个失忆的人能有什么心理负担呢？
不存在的。
作为一个周播剧，《年少时光》的优势在于能根据网友们的反响做出调整，把他们喜欢看的突出，把他们不感兴趣的缩短。
电视上是看不出反响，但彩虹台官网上看直播的弹幕上还是很直观的。
剧组发现每次施音出场，不管是去找茬、还是作为背景板，弹幕几乎盖满屏幕，全是“公主殿下看看我”“参见公主殿下啊啊啊啊啊”“我太爱大小姐了呜呜呜”等一系列的言论。
洛小棠的某些近景和特写简直堪比苏延出场的疯狂。
女三号演员超出预料地受欢迎，于是有意无意的，剧组会偶尔增加一些洛小棠的台词，到她的戏份，与别的配角不同，尽量拍完整镜头、争取把施音的形象塑造得更立体一点儿。
下午的时候，洛棠有两场亮相戏份。
不是那种一晃而过的写作业镜头，也不是小姐妹们捧她臭脚的浮夸镜头。
剧本里，女主齐月想要学校每年冬天下发给各年级第一的奖学金。
齐月虽然也是个学霸，但她不如顾誉，顾誉在校外了解了她的家庭经济状况，所以这两位学霸的故事大概就是“我亲自帮你超越我自己”的这么个路线。
两人感情就此突飞猛进。
施音现在终于知道了顾誉究竟为什么会同意跟齐月同桌、并且天天放学还留下帮她补习。
施大小姐既然知道了，那肯定要开始作啊！
这是节体育课的背景，各方就位之后，洛棠走向不远处在树荫下边乘凉边看书的梁子月。
步子迈得慢悠悠，下巴微微抬，被改造过的校服都被她穿出了别样的气质。
一路跟着洛棠的摄像心道，这集出了之后，估计又是一个颇受网友喜爱的施公主角度，能拿去做动图表情包的那种。
洛棠停在梁子月面前，镜头拉近。
她道：“喂。”
齐月客客气气地把书合上，抬头：“施音，有事吗？”
施音挑眉：“当然有。”
施音作死向来直奔主题：“我知道咱们学校财大气粗，一个奖学金也能设成八千块。”
“但——齐月，实话告诉你吧，我爸更财大气粗，他每年资助贫困生的钱不知道比这多了多少倍。”
齐月愣了愣：“所以呢？你找我是想做什么？”
“我没想要什么，”施音挑眉：“我是想给你点儿什么。”
“……”
“你缺奖学金，那我给你双倍奖学金，只要你别再整天缠着顾誉，也别再当他同桌，离他远点儿、自觉点儿就行，”施音眯着眼凑近齐月，笑了：“喂，你觉得怎么样啊？”
梁子月看着近距离的洛小棠，突然间就有些走神。
妆容原因，女孩五官格外明艳动人，气势高高在上，可明明坏得这么明目张胆，却让人难以生出讨厌她的心思。
不是，这脸太特么有迷惑性了啊！
梁子月脑子里“咯噔”一声，在这一镜，一下子get到了那些嘴上说着“洛小棠的颜我可以”的网友们的点。
这他妈自带什么光环吗？
他们可以，她也可以。
刚刚洛小棠说什么？要给钱？？
“啊，”梁子月顺着自己的心意张开嘴就答：“行啊。”
“………”
洛棠：“啊？？？”
“咔！”
陈导在远处吆喝：“洛小棠！你是怎么回事儿！先是苏延又是梁子月！一次两次的怎么给他们带跑偏的？！”
虽然是训斥的语气，却明显带着笑。
离两人最近的摄像早就在那句“好啊”之后原地开始狂笑，周围的剧组人员也都笑得不行。
洛棠也委屈：“陈导我也不知道啊！”
梁子月尴尬地抬抬手，不想承认自己是被美色给晃的，扬声说：“陈导！是我的错！是我想要钱了！抱歉抱歉啊！”
众人就着梁子月见钱眼开这个点笑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工。
宣传组商讨一番，觉得这段视频简直是本周最佳花絮，于是把它剪进了下期vlog里，总共占了五分多钟的时间。
这段“梁子月被洛小棠的金钱和美色所迷惑”的花絮剪进vlog，再加上这周这对姐妹花关系突飞猛进，两人的剧组日常也总是被拍到同框。
这周的vlog播出半小时不到，继“音誉cp”之后，另外一座大山异军突起。
vlog在周日晚上九点准时发出，九点半的时候，苏延刚结束一个晚场通告。在回程的路上，正靠在靠背上休息。
一旁刷着微博的小王本来在跟他汇报收视情况很好，说着说着，突然道：“我去！延哥！这回洛小棠跟梁子月一起上热搜了！”
“……？”苏延本来闭目养神，闻言睁了眼：“谁和谁？”
“洛小棠和梁子月啊，因为vlog播完有网友给她俩组了个‘棠月cp‘，”小王看得津津有味：“这些网友笑死我了，有个人说，‘洛小棠这万物皆可cp的体质’，可不是么哈哈哈哈简直真相了！”
“……”
苏延拿出手机，打开微博。
因为在热搜榜前排，还是很好找的。他点进已经有了超话的#棠月cp#，入目全都是……
洛棠跟梁子月的视频、动图、截图。
【仙女x仙女，我嗑了！】
【啊啊啊啊月月棠棠对不起妈妈以前骂过你的小姐妹呜呜呜呜！妈妈错了！妈妈这就给你们剪cp视频！】
【woc这是什么神仙花絮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梁子月这表情明显是花痴啊哈哈哈哈哈！】
【我爱了！洛小棠在剧里好攻！在日常视频里又好软呜呜呜呜，她俩也太好了叭qwq这是什么小仙女下凡了啊？】
小王看得停不下来，还在那边哈哈哈，突然听到苏延有些沙哑的声音：“我怎么没有cp？”
小王一愣：“啊？你？cp？”
苏延点头：“我怎么从来没有……”顿了顿，他接着道：“这东西。”
小王又愣了。
这什么问题？谁能跟女友粉占娱乐圈粉丝大半江山的苏神组cp？不要命了么？
他很诚实地道：“延哥，你不可能有的啊。”
苏延依然看着手机屏幕：“我记得之前播跳舞那集，不是有个音誉上了热搜么？”
“是啊，”小王道：“但那是音誉，那是剧里人物好吧，你没看这起名都叫‘音誉’没带你跟洛小棠的名字么？谁能跟你绑cp啊？不可能的。”
苏延刷微博的手一顿：“你说，不可能跟我搞cp？”
小王琢磨了一下自己的话，没错啊，就是不可能。
他点点头：“对啊，你看你现在不觉得，是因为你拍的戏都跟女明星没啥接触。我总感觉要是将来真有哪个女明星想跟你绑cp，你粉丝能把她撕到退圈儿。”他下了定论：“所以不可能的。”
苏延能成为顶流，在于他的粉丝覆盖范围太广，每个人喜欢的明星可能不止一个，但要是问起来，苏延绝对是重合最多次的那个答案。
正因如此，刚才在话题里发帖的，不少都顶着苏延相关的id。
@苏神的手机挂件、@苏神后援团13098、@苏延今天发微博了吗、@我这辈子能等到苏延发自拍吗……
苏延瞪着#棠月cp#里那些个花里胡哨的名字。
顶着这些名字……在这里发什么贴？
能开除粉籍吗？？？
“……”
苏延转向还在哈哈的王林，声音异常冰凉：“为什么不可能。”
小王：“？？？”我不是都分析了？
“不是，哥你——”小王还没问出来“你今天没事吧”，就被他给打断。
苏延看着微博登陆界面，皱着眉道：“微博怎么建小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