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门口的迟梅宁听见李秀娥这话顿时不厚道的笑了,而且还笑出了声,外头的苗氏等人如何没有听见,可她们如今已然成了阶下囚即便面对迟梅宁如此大逆不道她们也是无可奈何。刑部那官员也是听的一阵无语,这演戏也演成这样,前一秒还在装模作样呢,这可好,自己打脸了。不过他想到程子阳的为人又有些忍俊不禁,夫妻俩倒是相得益彰互补了。
李秀娥抿了抿唇看着苗氏道,“这位夫人我从未见过,更不曾得罪过,竟出如此恶劣行径来恶心我家,难不成只因为我儿协助朝廷调查案件,阻了你家的道了?”她声音难得的强硬,“天理昭昭,自在人心,若是你家当真冤枉,朝廷自会给你们一个公道,但请不要涉及旁人。我们程家世代清白,并无尔等下作的亲戚。”
说完李秀娥最后看了苗氏一眼,嘴角略带讽刺道,“关门。”
程家的大门重新合上了,苗氏没料到李秀娥居然如此决绝。当真将在李家生活的十几年生涯给生生的断了,根本不承认是李家人。苗氏这会儿恨不得当场揭穿李氏的嘴脸,告诉所有人她与宣威侯苟合之事,但是她不敢,因为自己的男人和儿孙被带走了,再惹恼宣威侯,他们李家恐怕真的会有灭顶之灾了。
程家大院内,李秀娥靠着大门而立,继而捂着脸呜呜的哭了,小时候的她过的很幸福,虽然爹爹宠爱姨娘,可也敬重母亲,母亲去后一切变了样。以前李家对她多冷血,如今李家遭了难了,明明是来求人却没有一点求人的姿态,还想倚老卖老逼她就范,凭什么!
她李秀娥就算穷困潦倒也不想与李家再有牵扯,唯一让她耿耿于怀的是她的舅父,她不相信她的舅父会为了名利出卖她,若真那么想早在二十多年前就不会帮她了,就是不知道是她的舅母还是谁了,那么她的舅父还好吗?
迟梅宁过来扶住李秀娥,不知如何安抚,她的娘家一家和睦,对她也疼爱,她无法体会李秀娥的痛苦。好在如今李家遭了难,恐怕这日过后京城和济南府都再无李家了。
娘俩刚回屋,程子阳和兰泰信匆匆而来,见她们没事方松了口气,程子阳给宣威侯和李秀娥独处的时间,目的就是为了开解母亲。有些事兰泰信能说,她们做儿女的反而不好开口。程子阳扶着迟梅宁回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继而责怪道,“日后再也不敢做这样的事了。”
程子阳现在想想都后怕,“虽然她们都是女人,但走投无路的人谁知道会发什么疯,日后再有这种事让人给我报信,她们爱在门口叫嚣就叫嚣,咱们不管也不在乎的。”
迟梅宁倒是没害怕,毕竟她站门口的时候家里的家丁都在后头站着撑腰呢,那些个女人伤不到她。但是程子阳说了,她就乖乖应是,非常的听话。
见她没事,程子阳还是要走的,临走时道,“王家李家气数都尽了,过年前,就能为……父亲和娘定亲事了。”
迟梅宁点点头,“知道了,嫁妆也开始准备了。”
“嗯,辛苦娘子了。”程子阳说完到了外头,兰泰信也过来了,李秀娥倒是没出来想来还在房里。
兰泰信朝迟梅宁颔首,夸道,“做的不错。”
迟梅宁一愣,脱口而出道,“做的好有奖励吗?”
兰泰信显然没想到她这么问,随即笑道道,“有的。”
程子阳和兰泰信去忙了,下午宣威侯府有人来送了好些礼品,说是宣威侯奖励迟梅宁的。
迟梅宁乐呵呵的收捡入库,还对李秀娥道,“娘,我就随口一说,他竟然真送了,我这公爹也不错嘛。”
一句公爹让李秀娥面红耳赤,方才兰泰信与她说了好些话,如今想起来还真挺不好意思的。
晚上程子阳彻夜未归,倒是让人带了口信,迟梅宁也就没担心,到了第二日上午,程子阳方回来,脸上虽然有些憔悴,胡子拉碴但是精神却很振奋,“李家和王家完了。”
迟梅宁一喜,“那宫里那个呢?”
程子阳嗤笑,“早些时候没说,早就关冷宫去了,如今王家完了,圣上直接给她赐了白绫。”
闻言迟梅宁不由唏嘘。在原书中程子阳可是做了王家的女婿的,她穿越过来不仅撬了女主的男人,现在连女主全家都歇菜了。她不禁看了眼程子阳,心中感慨人生无常。王家倒了,王嫣然恐怕也不好过吧,尤其她嫁的那人不是心甘情愿娶她,日后也不知什么光景了。
倒是李秀娥,得知李家彻底完了,神情不免有些怔忪,倒不是伤心,也只是感慨罢了,她与李家一丝情义也无,而李家还曾放火差点害了她的儿子,如今李家如此在她看来就是罪有应得,感慨一下也就过去了,让她同情李家那是不可能的。
王家和李家的后续事情迟梅宁便不关心了,毕竟宣威侯出手,王家和李家自然讨不了好。不过程子阳最后还是与她说了,王家李家两家流放岭南,世代不得为官,遇大赦也不能再赦。听闻李又鸣临走时有些疯疯癫癫了,似乎是不满如今的结果。
但是不满意又如何,阶下囚永远
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京城大,世家也多,一家倒下很快便又另一家起来。
程家本不起眼,奈何程子阳在此案中作用巨大,宣威侯道,过了年程子阳大约就该晋升了,还问程子阳是想留在京城还是出京历练。
程子阳一时半会儿也没拿定注意,不过索性还有一个来月的功夫,到时候细细思量便是了。
这事说完,宣威侯府在腊月十九的时候登门提亲了,两家的亲事京城里议论纷纷,大多是想不明白宣威侯放着满京城的名门闺秀不娶为何会挑一个半老徐娘。有人说程子阳利用母亲往上爬,也有人说宣威侯口味独特。
虽然说什么的都有,但是也只敢背后里嘀咕罢了。李家和王家的教训在前,圣上信任宣威侯,旁人也不敢去触霉头惹人厌烦。朝中大臣最明白这些,回家便叮嘱家眷一定要谨言慎行,一时间程家这个小翰林家竟然出了意想不到的风头。
然而很快宣威侯府老夫人说了,当初李秀娥全家路遇山匪,李秀娥的母亲为了保护女儿将她藏了起来,后来老宣威侯路过此地倒是击败匪徒,可也没救下李秀娥父母的命,老宣威侯得知李父只此一女便说将她抚养长大。只不过后来李秀娥舅家寻来,李秀娥又愿意与舅家一同生活便不了了之。
再后来宣威侯南下时代父看望李秀娥,与李秀娥一见倾心,便在回京时得了父亲应允与李秀娥成了亲事,哪知李秀娥舅母恶意陷害,趁着宣威侯在此南下时告诉李秀娥宣威侯已然后悔,又将李秀娥送离德州府,等宣威侯回来时又是一番说辞,说李秀娥已然离世。两人就此错过二十多年。
如今两人见面,一番调查得知李秀娥已为宣威侯生下子嗣又一直守身未嫁,宣威侯重情谊,决定成亲,再续前缘。
这故事虽然听起来狗血,可也只是将李秀娥的父母换成了舅父舅母。前几日宣威侯派人调查回来得知,李秀娥在京城之事是李秀娥舅母透露的,其舅父却已然在三年前离世。舅母为了一点蝇头小利非常痛快的就将李秀娥卖了干净,李秀娥听闻此事还哭了一场,心中思念舅父。
两人定下亲事,但成亲之日却定在了年后的春天,毕竟六月的时候迟梅宁要生孩子,秋日里孩子也离不得人,而且宣威侯等了这么多年早就等不及娶媳妇了,而宣威侯老夫人也盼着能早点娶进门,最好能再生一个孩子。
两家一商议便如此定了下来,李秀娥本就不在意这些,便应了这事。
当然两家也商量好了,程子阳夫妻势必要跟着过去的,不然迟梅宁一人在家挺着大肚子所有人都不放心。
这事一出,最傻眼的莫过于兰泰宁的妻子徐氏了,她本以为兰泰信娶个半老徐年生不出孩子来,到时候还得过继她的儿子继承侯府,可没成想那程子阳竟然是兰泰信的儿子,而且如今还中了状元做了官。两厢比较她的儿子就不够看了。徐氏一时间怄的心口都疼,更可气的是她还得挂着笑脸帮着老太太收拾了整车整车的聘礼去提亲,想到那些好东西,徐氏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
兰泰宁还以为她病了,要为她请大夫,徐氏见他满脸的喜色忍不住道,“你就甘心吗?”
兰泰宁一愣,“什么意思?”
徐氏忿忿道,“大哥若是不成亲,那日后就得过继咱们的儿子继承侯府,咱们的儿子便是以后的宣威侯,现在倒好冒出个程子阳来,成了大哥的嫡长子,还有咱儿子什么事。”她说起来就忍不住絮叨,“都怪你,当初干什么非得招惹程子阳将人引回家来,如今倒好,倒霉的成了咱们了。”
她的话让兰泰宁一愣,他惊讶的看着徐氏,神色不明,“你一直想着将儿子继承给大哥?”
徐氏气哼哼道,“他那时候不是没儿子吗。”
兰泰宁咬牙道,“可咱们也只有两个儿子,你就忍心。”
“这有何不忍心,不过是改改称呼罢了,都在一家住着,有什么区别。”徐氏道,“况且咱们还年轻,再生几个就是了。”
“我兰泰宁倒是不知道你竟一直是如此心思。”兰泰宁失望的摇头,“我以前只当你心思细密,没想到竟是如此心思,太让我失望了。我也不怕告诉你,即便大哥没有儿子,我都不打算让我的儿子过继的。”
兰泰宁说完也不睡了,下床穿衣出去,“你早些睡吧。”
他走了徐氏更睡不着了。
徐氏气的病歪歪的时候,程家却喜气洋洋,因为李家王家倒台,他们在京城的仇敌一下子少了不少。一家子都松了口气。
进了腊月二十年味也就浓了,迟梅宁挺着大肚子理所当然的偷懒,索性如今家里人多,什么事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好了,简直不要太快活。李秀娥倒是闲不住,张罗着买年货的事,迟梅宁便说等程子阳旬休的时候一起出门逛逛把该买的都买回来,一家人过个团圆年。
本来宣威侯府那边的意思是今年过年便一起过,但程子阳坚决不同意,最后还和迟梅宁说今年大概是他们三口过的最后一个年了,怎么也不能再做出格的事,反正不过几个月的功夫,宣威侯府便没
勉强。
许是宣威侯在朝中影响太大的缘故,京城好些人家年前宴请的时候都给李秀娥下了帖子,李秀娥瞧着都不认识便都推拒了。她的理由很现成,如今她儿子只是从六品官达不到与那些夫人同桌而坐的程度。至于嫁了宣威侯,那时候的事情那时候再说吧。总之能松快的估计也就这段日子了。
迟梅宁本来就懒,怀了孕更懒,大冬天的除了炕上哪都不想去,除了陪李秀娥做做针线便是写写话本子,可比出去应付那些老油条老妖精好的多了。
眼瞅着到了二十八,宣威侯府挑了好些名目送了好几十台的东西过来,迟梅宁看着里头的东西嘴角直抽抽,“这是担心我们给娘办不起嫁妆直接给送过来充门面了?”
程子阳显然也想到这一层,再看一眼宣威侯府管事的那张笑成菊花的脸,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侯府管事笑眯眯的让人离开了,看着程子阳的时候简直比看见自己孙子都要高兴。
对方年纪不小,程子阳也不好说难听的话,将人一送走,程子阳便与迟梅宁说,“他这是嫌我办不起嫁妆了?”
说着他自己又叹气,“这嫁娘的感觉还真是挺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