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意外,也的确惊喜,程子阳成亲已经一年多了,他曾经不止一次幻想过他与迟梅宁的孩儿会长什么样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没想到真的来了这一天的时候程子阳比想象中要兴奋要激动的多。
程子阳手足无措的放开她,嘘寒问暖道,“刚才有没有碰到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想吃什么?听说妇人怀孩子辛苦,口味也不一样,你想吃什么尽管与夫君说,夫君定会满足你让你吃好喝好。千万别不好意思。”
见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迟梅宁忍不住笑,“好。”
程子阳见她没事舒了口气道,“没事就好。对了,后头话本子就先不要写了,暂时还是养好身体要紧。日后有什么活交给海棠她们干,你一旁瞧着就好了。”
迟梅宁见他如临大敌,哭笑不得道,“夫君,还有吗?”
程子阳煞有介事的想了想,“现在没了,等有了我再一一说与娘子听。”
“好。”迟梅宁摸摸根本没啥变化的肚子心里道,“原来怀孕了就是这样的,似乎也没什么变化嘛。”
外头海棠过来请她们出去用晚膳,程子阳如临大敌般小心翼翼扶着迟梅宁道,“娘子小心脚下,娘子日后走路切不可太快要时刻注意脚下。”转头又叮嘱海棠,“后头你旁的就算什么不敢也要看好了太太,若是无事,等孩子落地的时候便给你看赏,若是出了问题,我也拿你是问。”
海棠屈膝应了并保证绝对太太寸步不离。
见他如此重视,迟梅宁笑个不行,然后对李秀娥道,“娘,乡下妇人哪个怀着身孕就如媳妇这般的?我这什么都不干呢他都怕我磕了碰了,这在乡下我就是那啥都不干的懒婆娘。”
程子阳嗔怪她一眼,“别胡说八道,我娘子最勤快了。”
迟梅宁听着都心虚,还勤快呢,她好像就没勤快过。出嫁前她娘连带娘家人都惯着她,嫁了人婆家人又惯着他,现如今府里有下人了,她更不用干什么了。
不过程子阳言出必行,每日回来必定要过问海棠迟梅宁这一日是否安安稳稳的,海棠也老老实实的回。迟梅宁虽然觉得好笑,可心里也窝心的厉害,她的夫君当真对她是好。
迟梅宁怀了身孕,兰老夫人得知后自然高兴,遣人送来不少的好东西,从燕窝补品到布料首饰应有尽有,当然不光她有,李秀娥也另有一份。李秀娥初时还有些不安,兰泰信来了几次后便不说了。
迟梅宁觉得这样也好,瞧着他们老夫老妻的如今比他们新婚的还要黏糊,她突然觉得酸了。
于是,孕吐开始了。
迟梅宁孕吐的时候,恰逢程子阳也忙了起来,至于忙什么,迟梅宁多少知道一点,多半是收集王家和李家的证据,王家和李家在京城经营多年要想将两家扳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宣威侯虽然是权臣,势力庞大,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是需要一些时间,而程子阳又不愿完
全依靠宣威侯,宣威侯也有意让他历练历练,便在进了十月的时候让程子阳秘密返乡前往府城了。临走前,程子阳从宣威侯府借调不少家丁过来看家护院,而他身边自然也有宣威侯给他借调过来的人随身护卫。
离开当晚程子阳道,“为夫此去来回至少两月有余,就委屈娘子了。我已交代下人,万事不要你操心,有人喊你出门除了兰家那边,其他人家就都不要去了,安安心心在家养胎,等为夫从沂州府回来的时候大约也到了年底,咱们在一起团圆。”
程子阳知道他此行凶险,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
迟梅宁整天吐的死去活来,只要不是要紧的肯定不会再出去,加上有上一次王家之事,家里的人都小心翼翼不敢行错一步,迟梅宁拿不准的便去侯府问一问老夫人,反正一切以安全为主。
第二日一早程子阳便乘船回清河,迟梅宁也开始了养胎的日子。
孕吐的日子不好受,迟梅宁难免想东想西或者担心程子阳在清河县的情况。
进了腊月的时候,迟梅宁孕吐好歹停了,这时候开始小腹也已经微微凸起,这期间的确有人以各种名目邀请迟梅宁过府,都被迟梅宁以有孕在身推拒了,李秀娥还好些,毕竟寡居,等闲没人来请。除了曹戈和方琦的妻子来探望他们之外,兰老夫人倒还来了两次,不过因为家中没有男丁的缘故,兰泰信倒是不好来了。
腊月初八那日,迟梅宁去灶房瞧了眼厨娘做的腊八粥,看着阴沉沉的天气,不知道河水是否还能行船,这边刚落下心思,外头没一会儿飘起了雪花,这时刘掌柜的妻子上门,带来消息说刘家的书铺和印刷作坊已经开始运作,在过了年正月便要开始开张了。
迟梅宁虽然没写话本,只写了儿童绘本,可京城大,福贵人家也舍得银钱给孩子买这些东西,刘掌柜琢磨一番便有了章程,刘掌柜的妻子马氏过来便是将样书给迟梅宁送了两套做个纪念并瞧一眼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怀有身孕后迟梅宁便将之前写了一点开头的话本停了,这几日身子舒坦了她便想重新捡起来继续写了。拿过马氏送来的绘本,迟
梅宁笑道,“已经很好了,有劳刘掌柜了。”
马氏性子温柔,与迟梅宁说了会儿话又去与李秀娥聊了会这才离开。
腊八粥喝完,外头突然传来见礼的声音,迟梅宁心头一跳,刚转头便瞧见程子阳从外头进来,程子阳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娘,满脸的风霜也都消散了,他很想上去抱抱自己的妻子,可瞧见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又让自己站住了,“梅宁,娘。”
迟梅宁看着他平安归来,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流了出来,李秀娥见程子阳吓坏了,连忙解释道,“妇人怀有身孕,最容易多想,你不在家,梅宁日日担忧,情绪起伏大些也是正常,你此去可还平安顺利?”
程子阳知道迟梅宁没事便松了口气,握着她的手坐下,又接过下人送过来的腊八粥点头道,“还算顺利。”
他没说的是此行还没到济南府便有人想要他的命,当时若非他惊醒又有
兰泰信派过来的侍卫,那一次恐怕都凶多吉少。
王家和李家在京城有所经营,在沂州府和济南府更甚。尤其王家在沂州府开办的书院,就积攒了许多的善缘,他带人查找证据着实废了一番功夫,好在李家和王家积年富贵,族中子弟也并非个个出人头地,靠着家族的余阴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也有不少。以前的时候有两家人各自压着,地方官员又相互袒护,便这么压了下来。等程子阳拿了宣威侯的印信去调查的时候,很多事情便慢慢浮出水面。
好在后头他们有了防备这才一次次有惊无险的完成了兰泰信交代的任务。现在他回来了,想必李家和王家也该有所察觉,那么年前将会有一场热闹将要发生了。
程子阳瞧了眼外头阴沉沉的天气,天空虽有雪花飘落,但冷的刺骨,屋里烧着几个碳盆,但还是有些冷,迟梅宁道,“先用饭吧。”
“好。”程子阳笑了笑,接着喝了口腊八粥,如今面对妻子和娘,程子阳自然是不会说出那些糟心事让她们担心的,只需要告诉她们好的消息就可以了。
迟梅宁看着瘦了不少的程子阳,心中却不这么乐观。若是顺利早该回来,而非到了现在。路途艰险,远非当初她们上京时可比。王家和李家虽然傻逼多了点,但他们的当家人能爬到如今的地位也非全是无能之辈,起码该有的城府呢能力都是有的。
尤其宣威侯那日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出王家气数尽了,王家不可能不防备。不过程子阳也是怕她们担心才不说的,她心里都明白,如今瞧着他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了。
一家三口说了几句话,外头便有人来报道是宣威侯请程子阳过府一叙,程子阳也是要去说说这次的事情,草草的吃了几口饭便匆忙出了门。
迟梅宁和李秀娥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迟梅宁道,“想必事情很快便能结束了。”
李秀娥神情有些怔忪,半晌回神,“希望如此吧。”对于李家,她所有的温情都在母亲死的那年消失殆尽。父亲昏聩,信任姨娘,便将妾侍扶正,虽然族里不赞同,然而父亲却是李家唯一在朝为官的顶梁柱,最后族里也不了了之。后来她被继母算计,族里分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为着李家的声誉在继母的撺掇下要将她沉塘。那时她并不知兰泰信回来要娶她了,更不知道李家那继母担心她嫁到兰家会对他们不利才如此恶毒。
她继母起初算计她只是觉得她碍眼,本想将她名节坏了再随便把她嫁了,却不想兰泰信居然回过头来要负责了,李家想让继母生的女儿嫁过去,可惜兰泰信不同意,李家便借机让兰泰信满足他们的野心,再让他回来娶她。然而没等兰泰信回来,她就要被沉塘。若非舅舅……
也不知舅舅如今如何了,当年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引人注意,舅舅将她送到清溪村安排好一切便离开了,起先舅舅还写过几封信宽慰她,再后来她写过几封信却都如石沉大海,再也没收到过舅舅的回信了。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李秀娥想到那些事就忍不住颤抖。
现如今她的儿子和男人
要帮她讨个公道了,何止是大快人心,她简直想放鞭炮庆祝一番。
迟梅宁听李秀娥说起过那些事,心里明白李秀娥心中复杂的感觉。她问道,“那母亲可想过去寻寻舅爷?说不定他老人家也在惦记您呢。”
李秀娥愣了愣,苦笑道,“刚到京城的时候我倒是想过,可咱们刚到京城没多久,子阳也忙碌,我便没提起这事。”
迟梅宁笑了笑道,“如今事情将有结果,等您和侯爷成亲的时候何不请舅爷前来观礼,让他老人家也知道,您后半生有着落了。”
“也好。”李秀娥道,“左右不急于一时,过了年我便让子阳去打听打听。”
迟梅宁嗯了一声,又引着她说了些别的,直到外头天黑了,程子阳也没回来。晚饭后娘俩也没睡,坐在正屋里盘的炕上等着程子阳。
外头的雪更大了,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担心会结冰,几个下人在外头清扫,发出沙沙的声音。迟梅宁有孕后便时常犯困,她靠在迎枕上听着外头沙沙的声音就犯了迷糊。
再睁眼,她正躺在程子阳的怀里,程子阳像抱孩子那般将她托着,见她醒了,笑了笑,“醒了?”
迟梅宁眨眨眼,半天没反应过来,“你回来了?”
“可是饿了?”迟梅宁挣扎着要下地却被程子阳阻止了,“在侯府用过了,我们回房休息。”
如今怀孕四个多月,周身都敏感,迟梅宁红着脸嗯了一声然后催促他去洗漱。等程子阳回来的时候就瞧见迟梅宁躺炕上瞪着眼睛瞧着他,见他进来还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
程子阳上炕,从后面揽住她,“娘子,我好想你。”
迟梅宁费力的翻过身子来,突然发现想面对面拥抱都困难了,她扑哧笑了,“像隔着一个大皮球在拥抱。”
她探着身子亲了他一口,羞涩的问,“夫君你想吗?”
程子阳一愣,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他眼中倒映着迟梅宁娇艳的脸,心跳都漏了一拍,他忍不住撇开目光不敢看她,声音微哑,“别闹。”
迟梅宁知道他想了,主动抱上他,“大夫说了,头三个月和后头三个月不行,现在是可以的。”
“当真?”程子阳眼睛一亮,“你没骗我?”
迟梅宁哼了一声,“那算了。”
“那可不能算了。”程子阳笑了声,当即小心翼翼的脱她衣服。
屋里有些冷,但新盘的炕上却很温暖,程子阳担心伤了他,便只脱了她的裤子将她抱到他身上来,“就这样吧。”
迟梅宁头一回用这也的动作竟觉得很新鲜,然而又担心伤了腹中胎儿,只能小心翼翼前行。
外头的雪更大了,两方退兵,程子阳搂着迟梅宁沉沉的睡去。
迟梅宁用手描绘着程子阳的眉眼也慢慢的睡着了。
本以为可以过个安稳年了,不想第二日一早外头便传来吵闹声,口口声声的要求见一面程家的主母。
迟梅宁眉头直跳,直觉便想出去瞧瞧,程子阳已然上衙门去了,只她与李秀娥在家。
李秀娥拦住她自己亲自去门口瞧了一眼,顿时吓得退了回来。
“是,是李家的人。”李秀娥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颤抖了,却不是因为害怕,只因为愤恨。她对李家没什么感情了,甚至觉得再相见也不相识,可来京城这么久,李家人竟然找上门来了,是想寻仇还是子阳那边事情已经有了进展?
闻言,迟梅宁也是一愣,接着便道,“他们乐意哭就哭去。朝廷又不是我们家的。”
李秀娥想的比较多,“咱们不在乎,可万一对子阳影响不好呢?”
“这样……”迟梅宁略一思考,对李秀娥道,“娘您进屋躺着去,外头交给我。”
李秀娥哪敢让她一个人对上李家的肮脏货,当即摇头,“我可不放心你一个人。而且李家那些狗东西,还能耐我何如今的我可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可怜了。”
迟梅宁忍俊不禁,“那成,咱就会会李家人。娘咱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