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一段距离,尚且能够听到王嫣然的哭声,迟梅宁瞥了程子阳一眼没吭声,程子阳担心她胡思乱想温和的笑了笑,“什么事回家再说。”
“哦。”迟梅宁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倒是李秀娥忍不住道,“这王姑娘也实在是太不要脸面了……”
程子阳应了声没言语,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道,“娘,进去再说。”
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李秀娥便不说了,待回去将东西放下一家人齐聚花厅。
程子阳担心因为这事迟梅宁多想有心解释道,“王嫣然的事之前我觉得并没什么答不了的事便没与娘子还有娘说,今日既然又撞见她难保日后不会遇见,索性便一次说个明白,我自始至终从未招惹过她,但是……”他眉头微蹙,“她却跟个苍蝇是的……”
“噗。”吃梅宁自然知道程子阳与王嫣然没什么事了不然早就找他算账了,这会儿听他这描述忍不住笑了,“可夫君也不是臭鸡蛋啊。”
程子阳有些无奈,“我不招惹她,可她却三番两次招惹我,在府城的时候我便严词拒绝,后来没再来找我,我以为这事便了了,没想到冤家路窄到了京城又碰上了,而且她的夫君也是翰林院的,是个庶吉士,今年中的进士,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真传扬出去,估计他脸上也无光。”
迟梅宁抿唇,“那你们不会打起来吧?”
程子阳摇头,“那倒不会,她夫君姓黄,太原人士,性子温和有余甚至有些木讷,只因王家拿了他母亲说话,最后迫不得己退了与表妹的亲事娶了王嫣然,从惯常他的表情来看,夫妻俩恐怕关系也没那么好。”
闻言迟梅宁撇嘴,“就王嫣然那傻逼……”话一出口见程子阳目露惊讶,转头咳了一声道,“早先你去府城后她还来过我家,要拿二百两银子给我让我离开你。”
她幽幽道,“夫君,你好不值钱啊。”
这事儿李秀娥也知道闻言点头,“不错,当初闹的很不愉快,只后来忘了这事了。”
迟梅宁啧了一声道,“我是那种缺钱的人吗?”
程子阳笑,“自然不缺。”这事他倒是不知道,王嫣然竟然还往清溪村去找过他娘子。想到这儿程子阳眼神微冷,让人捉摸不透心里想些什么。之前远在山东直隶并不知晓朝堂之事如今入的虽是清贵的翰林院,可到底也是有争端。王家这两年来一直不消停,早在年前的时候王家便送了一个女儿入宫,如今听闻因为有了身孕直接从贵人提到了嫔位,故此王家如今也越发猖狂。之事日后对这等人还是能避就避的好,毕竟他如今人微言轻一旦出了事根本无法与他们抗衡。
虽然觉得很挫败,但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尤其如今太子与秦王相争如火如荼,又有其他皇子加入,程子阳不胜其烦,即便他有心想到下头锻炼几年,远离朝堂纷争,恐怕也得过上几年了。好在他如今在翰林院至少待上三年,朝中纷争暂时瞧不上他
这等新晋小官,不然他上衙的时候都不能放心自己的媳妇和娘亲了。
这事说开了也就无所谓了,李秀娥也就放了心,只要儿子两口子别因为这事闹矛盾就好。程子阳并不想将衙门的事和朝中之事说与迟梅宁让她担心,故此又安慰一番说了些其他的话才去吃饭休息。
晚上的时候程子阳惯常这样那样的折腾迟梅宁,夫妻俩并未因白日之事产生隔阂,甚至迟梅宁还问他有没有被她吓到。结果程子阳道,“你以前做过的事都忘了?我还能不知你的性子,你若是肯老实站着等着被刺那我才觉得奇怪呢。”
迟梅宁一愣,接着便想起原主干的荒唐事来,想来原主泼的名声早就深入人心,竟是不奇怪了。
迟梅宁气的拿脚踢他,“下去。”
程子阳趴她身上低低的笑,“不下。”说着还动作更猛烈一些。
迟梅宁差点叫出声来,“我如此、温柔贤淑、端庄大方……”
“嗯。我娘子最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花见花开。”程子阳趁机亲了她一下,“天下第一美人儿。”
好了,迟梅宁气不起来了,谁让人家是状元郎嘴巴会说呢。
不过这事也给程子阳提了醒,俩人闹腾完他道,“往后你们还是不要单独出门的好,这样过几日我找人帮忙买几个下人,到时候带人出门有事也好照应。”
这事儿迟梅宁举双手赞成的,毕竟她不喜欢洗衣做饭,手艺也不好,还不如请人回来。而且她也不差那点钱,如今她手里的钱满打满算也得近一万两,只要他们别大手大脚也能用上好多年了。
程子阳做了决定还没等付诸行动,兰泰宁便找了过来,身边带着俩丫头还有俩婆子以及两个小厮过来,“听闻弟妹和伯母过来了,家里没有下人使唤怎么行,便给你送几个人过来了。”
程子阳眉头一跳,当即便想拒绝,“这怎么好,我去牙行买几个便是了。”
兰泰宁笑道,“不过几个人罢了,而且他们也愿意到状元府上做事,之前都是兰家庄子上干活的,再怎么样也不如到
京城来的,若觉得不合适那你按照市价给我银子便是了。”说着当真将几人的卖身契拿了出来。
他如此做派程子阳倒是不好拒绝了,只能收下,“那你等会儿,我取银子给你。”说完当真去找迟梅宁拿银子给了兰泰宁。
兰泰宁临来时想到兄长的嘱托便问道,“你们是不是该请大家伙一起用个饭了?”
程子阳笑,行,下次旬休的时候便是。
如此兰泰宁回去与兄长说了这事,兰泰宁好奇道,“大哥,你与程子阳又不熟,为什么比我都积极?”
兰泰信瞥了他一眼,“不行吗?”
看着兄长迫人的目光,兰泰宁话到了嘴边又拐个弯儿,“行。”
兰泰信嗯了一声,转身穿上官服进宫去了。
既然要请客家里的东西便不能少,程子阳第二日便与迟梅宁一道出门采购,不管是桌椅板凳还是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到了回来的时候已经租用了两辆板车。将东西放好又一一归置,李秀娥则带着兰泰宁送来的丫头和婆子赶制夏衫。
程子阳第二日上衙的时候便将请客的事与曹戈说了,曹戈遗憾道,“可惜丁兄如今不在京城了。”
庶吉士考试时丁延未能通过如今通过兰泰信已经谋了浙江一个县令,前些天就已经走马上任去了,倒是曹戈以高分数考上庶吉士,得以留在翰林院,往常与程子阳也来往颇多。
程子阳也是感慨,不过几个月的功夫世事变化的自己都要认不出来了。
与曹戈说定,方琦自然也是要请的,不过方琦已经到了国子监读书,只能让人代为转达了。
他在京城认识的就这么几个,很快便通知到了。
这期间迟梅宁与李秀娥将菜种种到后院,又让俩婆子悉心照料,转而婆媳俩又开始研究菜色。迟梅宁虽然不会做,但上辈子啥好吃的没吃过,很多东西用料也能猜出七七八八来,这两日从市面上搜刮不少回来,便写了菜谱让厨娘照着做了。
等晚上程子阳回来尝了顿时觉得好吃,迟梅宁和李秀娥便定下了菜色。
待程子阳下一次旬休的时候迟梅宁一早便带着人出门买新鲜的菜色还有肉类,鸡鸭各买一只,见有卖兔子的也买了一只。东西不老少,回到家便开始收拾。
当然迟梅宁并不自己动手,而是在一旁指手画脚,厨娘和俩丫头则清洗菜色,还得按照她说的菜谱料理这些食材。厨娘自打前几日按照迟梅宁的菜谱做了几道菜,如今对迟梅宁是心服口服,所以如今迟梅宁指挥的时候也并不反感,反而觉得幸运能够多学几个菜色。
也因为家里多了几个人,李秀娥的生活一下子就闲了下来,那几个人实在太过勤快,往往李秀娥还没站起来那里人家就上手干了,让她倒觉得无趣起来。想到今日儿子宴请,李秀娥便换上新做的夏衫,宝蓝色的对襟褙子,再挽起高高的发髻瞧着镜子里竟还有几分姿色。
女人没有不对自己的容貌在意的,即便李秀娥守寡多年,也从来放弃过自己的保养,在乡下时她便注重,如今闲着了又开始琢磨。
不过今日是儿子待客的日子,李秀娥打扮妥当便早早的将花厅的一应茶具收拾好,又吩咐丫头烧了滚水,只等客人一到便可上茶了。
然而她刚收拾完花厅打算去后厨瞧瞧,忽然就瞧见程子阳引着两人从抄手游廊走来,想来是儿子的同窗吧。李秀娥并未多想,转身朝后头走去,然而身子未转过去,那边几人却到了跟前,待瞧清楚前头那人的模样,李秀娥顿时呆在原地。
跟着程子阳进来的兰泰信凝眉瞧着眼前的女人。
她已经不年轻了,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可透过那惊讶和震惊,他似乎从她脸上看到当初她还是小姑娘时哭的样子。如今她已经为人母,而他也让人询问过了,她是二十多年前去的清溪村,到那边的时候也没再改嫁,那么就是说程子阳大可能就是他的儿子。
兰泰信心中酸涩,觉得对他们母子很是亏欠,当初若是他勇敢一些,没直接逃走,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何至于二十多年孤枕难眠,日日活在愧疚之中。
“娘,这位是……”
程子阳还未介绍,就听兰泰信开口道,“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简简单单一句话,李秀娥顿时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