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殿下,查到了!玷污您名誉的人就是殿下您自己!”

谢斐冷峻的面容有些许裂痕,“……?”

梅良心低声道:“殿下可还记得去岁您从淮州回来后,跟皇后娘娘说与当地一位姑娘生了情,却发现她本性实在恶毒,便对女子大失所望,暂时不打算娶妻的事吗?”

“这……这姑娘就是那人。”

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啊,他方才去问清楚了都觉得很是邪门。

谢斐掀起眼帘,语气不咸不淡:“你不该叫梅良心,应该叫梅脑子。”

“究竟有没有那人,你跟在孤的身边会不清楚?”

这,这这,梅良心小心翼翼道:“殿下是觉得她是有意冒充这个身份?”

可是谁会那么傻,去冒充一个被太子厌弃的旧情人身份啊?

这又有什么意义?

当朝太子谢斐,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他乃帝后嫡子,且在出生当日便天显吉兆更是当之无愧的大祁福星,也因自小便比寻常人早慧的缘故,年仅五岁便能与嘉兴帝一同处理朝政,是无数名师夸赞过的天资聪颖。

八岁时曾随高僧游历天下,见多识广。

十四岁时上过战场,也是实打实拿过战功。

而如今二十一岁的太子,却面临着一件令他头疼的自然规律。

这般天之骄子的人物,偏生对情爱生不起丝毫兴趣,面对皇后娘娘的百般催婚,太子推了又推拦了又拦,最终为了堵住皇后娘娘的叨叨,随意瞎编了个理由。

也是,哪有什么比受过情伤的人更脆弱的呢?

自从皇后娘娘得知太子曾爱过一个女子,被她虚假的面具欺骗后,很是心疼太子,便也有半年没再催着太子娶妻了。

太子也好不容易耳根子清静了些。

“唔、唔——”

隔着一座厚重的山水画屏风,传来了少女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谢斐心里愈发烦躁,今日毒发本就突然,若非鸣雀园方便,他也不会选择来此休憩,没料到遇到这种让他头疼的事。

那娇娇柔柔的呜咽声不断在他耳边响起,谢斐头更疼了。

“把她嘴上的东西取下来。”

梅良心走到屏风后,解开了姜唯洇嘴上的束缚,又瞧着她那双纤细的手腕被绳索勒红了,怜香惜玉道:“殿下,绳子要解开吗?”

谢斐淡淡颔首,不过是个弱女子,还能怕她跑了不成?

姜唯洇揉了揉被勒红的手腕,看着上头的红痕,心中的委屈不断地冒泡。

姜唯洇啊姜唯洇,你若失忆前知道会被自己的心上人这般对待,当初还会千里迢迢地来追夫么?

“殿下不爱我了,也不必这般对待我呀……”她弱弱地道:“难道殿下就不相信有句话叫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么?”

“难道殿下从前爱我都是假的么?”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次弥补的机会?

谢斐后悔了,不该把她嘴里的东西取下,谁知她这么能叭叭。

“闭嘴。”

他略一启唇,冷眼言语打断了姜唯洇的忏悔。

“啊?……”姜唯洇吓得一怔,又想起前不久那双幽深墨绿的眸子,看起来会吃人似的。

她还是选择做个哑巴算了。

她不说话后,书房内便显得格外寂静。

梅良心都觉得后背发汗了,太子殿下每回只要毒发时,情绪极其差,若是谁惹到他跟前了,小命都难保。

每当这时候,他就后悔怎么没跟梅毛病换班,弄得他苦哈哈地不知迈哪条腿了。

谢斐总算觉得耳根子清静了不少,心也沉静了下来,遂招梅良心过来,吩咐了几句话。

很快,梅良心便将姜唯洇带了下去。

**

姜唯洇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安顿了下来,说是安顿,其实就是让她在这屋子里呆着,不准乱跑,门外还有几个护卫值守。

把她当犯人似的……

她现在觉得头又疼得不行了,摸了摸包扎的伤口,感觉还热乎着。

从水彤口中得知,她是今日被安阳侯送进来的,那想必那个侯爷会知道她更多事。

她还不能死,没有人希望自己死的时候糊里糊涂什么都不知道。

可偏生太子殿下冷漠至此,不给她一点机会了。

她想不通,她从前怎么会爱上这种冷血的人。

莫不是其实心思歹毒的人是太子殿下吧?

在姜唯洇还在腹诽太子时,那边已派出暗卫彻底查清了她的身份。

夜幕降临。

谢斐休憩了一下午后,身上的毒素才渐渐消褪,那墨绿的眸子也转为了正常人的颜色。

他坐在书案后,随意翻看一本书册,听着梅良心回禀完,遂面色不改地道:“安阳侯把孤这鸣雀园当什么了,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塞进来。”

梅良心悄悄觑了眼太子,不由感叹,不愧是多年不近女色的怪人,这般美貌的姑娘在太子眼中竟就是个杂七杂八的东西。

将来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才能入的了太子的眼啊?

“啪”地一下,谢斐将书册合上,“她看到了孤的秘密,不能丢出去了,想办法去解决。”

“殿下,那姑娘是安阳侯的人,若是这样杀了……”

谢斐:“他擅自将人塞进来,孤还没同他算账,怎么,他敢来亲自找孤么?”

那,自然是不敢的。

想必安阳侯也没想到太子会突然回京吧。

太子随意断了姜唯洇的生路后,梅良心只好去再去做一回坏人,他刚推开门,他的哥哥梅毛病也回来了。

梅毛病一脸肃容地进屋,想必是有正事回禀。

“殿下,属下不负殿下所托,总算寻到姜重阶的消息了,不,是姜重阶女儿的消息。”

梅良心咧出了个笑容,“太好了殿下,您身上的毒总算有办法解了。”

谢斐默不吭声,等着下文。

梅毛病道:“那姜重阶昨晚遭遇了刺杀,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也不知。属下只好顺藤摸瓜,这才得知他还有一个女儿,而他的女儿今日被安阳侯接走了,想必此时正在安阳侯的手中,若是咱们将姜重阶的女儿拿捏在手中,就不怕届时寻不到姜重阶的下落了。”

“殿下,您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谢斐微扭脖颈,嗯了一声。

梅毛病讶异了下,殿下的态度不对劲啊。

他看向梅良心,“怎么了你哭丧着这张脸?”

梅良心咬牙道:“哥,你该庆幸你回来的是时候,不然这姜重阶的女儿就要成为殿下手中的亡灵了!”

谢斐从未觉得自己性子如此好过,竟因一个弱女子,三番两次地打破他的命令。

“去,把那姑娘带过来。”

姜唯洇正要睡觉呢,反正都要死了,她也得休息好是吧。

可谁能想到她才躺下,又被喊到太子跟前。

这大晚上的,什么人啊,不让人睡好觉,她今日本来就头磕破了没有好好休息,一下被绑一下被关的本就身心疲惫,现在又要深夜见她。

她再一次怀疑,当初她和殿下情断时,恐怕那个负心人是太子殿下。

房门推开,这次除了太子和梅良心之外,还多了一个侍从。

姜唯洇慢吞吞挪到书案前,乖巧地站立好。

谢斐静静地打量她,问:“失忆了?”

姜唯洇嗯了声。

“当真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嗯。”

“那你可还记得自己叫什么?”

姜唯洇眼眸一转,看着谢斐这张冷峻的脸,“洇洇。”

嘤嘤?谢斐蹙眉,敲了下桌面,“不准撒娇。”

姜唯洇:“?”

她委屈地小声道:“我没有……”

少女声音又软又轻,甜甜地如棉花似的,简简单单几个字叫她说出了一种绵绵情意,挠人心尖。

梅氏兄弟二人都不由耳根子红了。

谢斐脸色一沉,“孤说了不准撒娇。”

姜唯洇小心地抬起眸,想解释自己正常就是这样说话的,根本没有刻意撒娇,可面前这男人脸色阴沉的样子看起来极其不好说话。

她只能憋下解释,闭了闭嘴。

谢斐继续问:“除了名字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唯洇点头。

随后她想了想又摇头,“我还记得殿下。”

她隐约记得晕倒前,好似就是要找殿下来着。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殿下应当知道我的事吧?”她杏眸亮晶晶,一脸期盼地看着太子。

毕竟她可是为了太子殿下不远万里追了过来,在这长安想必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她除了太子,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

谢斐心道,他还想问她呢。

“她们说我从前性子太坏了,这次还……还把殿下表妹的头薅秃了,想必是真的作恶多端。”姜唯洇又不由靠近了些,眨了眨水汪汪的眸子。

“殿下大人有大量,可以原谅我么?”

她不知为何,说着说着,人都要靠到书案前了。

谢斐幽幽看了她一眼,不愧是跟着姜重阶四处躲藏过日子的姑娘,没有经过正统的闺阁女子教导,根本不懂得什么男女之别。

一股女儿家的清香像是将他包围了,萦绕不去。

谢斐蹙了蹙眉,看向面前与他越靠越近的人。

他伸出了根手指。

姜唯洇楞了会儿,不懂这根手指是什么意思,她想了半晌,只好尝试着也伸出了一根,指尖与谢斐的指尖对上。

应当是这样吧?

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脑子还是没问题的。

姜唯洇美滋滋地想。

而当她伸出手指,与谢斐的指尖对上的那刻,屋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梅毛病和梅良心更是吓得张大嘴巴。

他们伺候了太子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能碰到太子一根手指头的姑娘,没想到,今日竟有那个荣幸见证了奇迹——

谢斐破天荒的也觉得脑子空白了一瞬。

他甚至在后悔,为何要伸出这根手指,面前这姑娘根本就不是寻常人。

“你想死么?”谢斐慢声道,语气听不出情绪。

姜唯洇毫不迟疑,“不,不想……”

“不想死就把手挪开。”

姜唯洇小心翼翼地挪开了自己的手指,见太子冷冽的眸光从她的右手掠过,她吓得把那根方才作案的手指藏在了身后。

“殿下,我错了。”

虽然她不知道错在了哪儿。

谢斐轻轻吐息,压下了心头那股怪异,淡声道:“孤是让你离远点说话。”

离那么近,那香味实在恼人得很。

姜唯洇笑了声:“早说嘛。”

她还以为是什么暗号呢,突然伸什么手指。

谢斐将她上下扫了眼。

诚然,她的确是个很貌美的姑娘,想必这么多年被姜重阶保护的很好,也是一直与自己父亲活在暗黑中很少出来的缘故,她身上的肌肤白如雪,较比那些每日精心打扮的贵女的肌肤还要白。

天真,单纯如白纸。

这是谢斐对这姑娘的初印象。

“殿下,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殿下表妹秃头那事……殿下可不可以……”姜唯洇还记得自己犯下的错,小心地求饶。

“什么秃头?”

梅良心回禀道:“殿下,白日里舒姑娘来了鸣雀园,又与这位姑娘发生了争执,最后被这姑娘薅下了一撮头发,舒姑娘下午已经离开了,想必明日会去皇宫同皇后娘娘告状。”

所以殿下的旧情人追到长安来,还恶毒地把殿下表妹薅秃的事,皇后娘娘马上要知晓了。

谢斐喔了声,对自己表妹被薅秃的事完全不在意。

甚至还夸赞了句,“做得好。”

姜唯洇没明白他这句做得好,是夸她还是夸他的表妹。

她只在不停地为自己垂危的小命感到紧张。

她不想死,一点都不想死,没人能好好活着想去死吧?

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总是隐约觉得她不能死,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

姜唯洇那张雪白的小脸上实在涌现了太多丰富多彩的神情,谢斐不由多看了两眼。

如今失忆了什么都问不到,看来只能先把人留在自己身边了。

只是她阴差阳差认下了这个身份,也不知会不会是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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