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好多自行车,他们怎么人人都有自行车?”
“照相馆!”
“我长这么大还没看过这尺寸的彩色电视机”
王君指着一家‘国际电视机商店’橱窗里的‘镇店之宝’,啧啧感叹厉害。
王爸也乐呵呵道:“大城市就是不一样,百货商店都比小县城多三层。”
北通是名次仅次于国度的繁华大城市,沥青道路铺得平坦宽敞。街边店铺鳞次栉比,不像乡下地方的‘杂货店’代替一切,这儿分类细致。什么文具店、眼镜店、钟表商店一大堆,连衫袜店都有。
饭馆更是多不胜数,这个楼那个酒家,还有乡下闻所未闻的西餐馆、咖啡厅。
交叉路口行人匆匆,装扮更是考究非常。
王君笑嘻嘻凑过来说:“这下我们真成土包子了。”
“没那么惨。”宋敬冬笑道:“哪里都不缺穷人,以后你就知道了。”
“那我还是不要知道了。我就只想当‘知名作家’赚大钱,以后请你们吃香喝辣,就挑这里头最贵的饭馆。
手指傲慢划过一排街道,配上那副不以为然的神色。这名头未出钱还没挣,土老板的样式已经具有七分,惹得大家伙儿闷笑不已。
大巴匀速前进,自北通东边进,途径过热闹的市中心,再往西走,穿过一条栽满梧桐树的长路,传闻中的北通大学出现在眼前。
“看着怪大的。”
两个小姑娘走前头,宋敬冬在后头讲解:“这有南北两个校区,以前按男女分,现在按文理科偏向的专业分。不过你们住在南校区,偏文科,还是女生多点。”
王爸心满意足点点头,“是该这样分,好不容易家里给送来上大学,就要好好念书,别想点有的没的。”
王君轻轻哼一声:“人家说大学里头不管谈恋爱,我爹就老觉着我想谈对象。也不想想我是个有远大抱负的青年,谁看得上狗男人啊?你说是不是?”
阿汀头点得犹如小鸡啄米,特别给面子。
寝室分配的名单贴在女寝楼下,左右两个玻璃门上头。两个小姑娘又齐刷刷仰着头,虚空点着手指,在正中间看到她们的名字。
520:董丽林代晶王君宋千夏宋婷婷裴诀
六个人。
“寝室最好大点,不然六个人要挤死。”王君边爬楼梯边说:“还有个叫宋婷婷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宋婷婷。要真是那个宋婷婷,我们也太……”
话未说完,抬头便瞧见宋婷婷逆光站在楼梯顶端,居高临下瞟她一眼。
然后眼珠微移,冷冷淡淡看向阿汀。
说来也有三年不见了。
当年闹分家时,宋婷婷犹在B城享受好日子,没人给她带消息。八月底回到村里,莫名其妙成了爹妈离婚的女儿,好长时间觉着被人指指点点。心里不舒服,索性办理校,逢年过节宁愿待在学校里,少有回家。
阿汀不知道她心里是否怨恨她,怨恨他们小屋。
至少在她的小账本上,宋婷婷代表着‘里的女主’。关系断绝的表姐而已,只要她不找她麻烦,她当然不会主动难为她。
“你好。”
于是阿汀声音软糯,颇为礼貌地问:“可以往旁边让一下吗?”
眉目秀致,唇角微微上提,两个梨涡若隐若现。笑容温软漂亮,不过明眼人一瞧就晓得,这是专门对付‘陌生人’的笑,不太张扬的。
呵。
宋婷婷眼眸微暗,心想着:的确想撇清关系来着,没想到被抢先装作不认识,反将一军。果然是命中克星,怼不得近不得。
不过结果是她想要的,过程怎样不重要了。她面上便装作陌生人的模样,还一句‘你好’,转身便端着脸盆翩翩离去。
“晦气。”
王君低低呸一口,左手拉老爹右手扯阿汀,赶紧找寝室去。
520寝室就在楼梯边上,进门一股热浪扑面,那滋味惨绝人寰。
再定睛一看,里头挤得慌。
左右手边是六个小铁柜堆成的大柜,带锁。两边是上下铺的床,中间一张长桌,过道顶多容一人。稍微丰满些,怕是要斜着走过去。
为数不多的好处是自带小厕所,不必大半夜摸黑跑去公共厕所,方便了胆小的女生。
外头还有小阳台,摆着木书架与两张竹椅。虽然没有洗龙头,不能洗衣刷鞋,但夏天拿来纳凉,晒衣服搁行李还算不错。
总体来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床能自个儿挑不?”
王爸环视一圈,发现床头贴着名字,忙招手道:“你俩在这,头挨头的上铺,睡上铺安稳不?上上下下踩空怎么办?要不找楼下大姐给换换?”
父女商量间,只见宋婷婷走进来,目不斜视坐在自己的床上,好死不死就在阿汀的正下头。
“干嘛要换?”
王君刚才被宋婷婷不屑地瞟了一眼,记下了,故意再给同样瞟回去,摇头晃脑道:“我就喜欢睡在上铺,下铺被人压在底下,屁股对着多不痛快。”
这话说来解气,确实让宋婷婷脸色难看,但其他下铺姑娘听了,心里肯定也别扭。
当爹的很想给她圆回去,奈何肚子里没墨水。急忙暗中求助宋敬冬,便听阿汀说了句:“可是我们头上,也有楼上的下铺压着啊。”
诶嘿这话说得挺妙,有点古怪歪理。
王君大约明白这是解围,也就嬉皮笑脸地拍她一下:“就你聪明,看来我得想想办法,搬到顶楼上铺去。”
下铺姑娘们纷纷笑了,这事就算揭过去了。
“咱们家两个丫头,一个没心没肺没脑子的,一个安静又秀气,分开都容易出事,凑在一块说不准还挺厉害。这寝室分得有天意,这下放心了。”王君爸私底下这样说。
宋敬冬笑笑,视线在几个姑娘面上转一圈,意味深长又收回来。
他手上提着水桶水盆,正往小卫生间走去,边上的下铺姑娘突然站起来,盈盈笑道:“这水龙头有点坏,拧不出水的。”
“怎么就坏了?水龙头不能接水还顶什么用?”
王爸推搡女儿:“找楼下大姐问问去,让她赶紧找人来修。”
宋敬冬则是道声谢,转头让阿汀去外头接水。
“我带她去吧。”
那个姑娘站起来,高高瘦瘦的,面皮稍稍往里凹。
“洗衣服在外面那块,能接水,就是不大好找。”
她伸手将垂落的发丝别到脑后,望着宋敬冬笑:“我来得早,转过一圈,记得路的。”
小姑娘本就有点病气儿,还穿着白花花的裙子,衬得脸上快青白了。宋敬冬把脸皮抹布递给阿汀,让她小心别弄脏人家的衣服,就放她们俩去了。
阿汀出门才发现,洗衣房并不难找,走廊尽头拐个弯就是了。
一大排的玻璃窗户,一大排的水龙头,搪瓷脸盆放在凹槽里大小刚好。水龙头哗哗出清水,水漫上来,映的盆地红艳艳的牡丹花晃荡。
“你是哪里人啊?”
身旁的女生打破沉静:“我看你和那个短头发的女同志一起来的,她说话有点乡下口音,你好像没有。你们是老乡吗?还是路上碰到的?”
阿汀眨了眨眼睫,实话实说:“我们是邻居。”
她语气轻柔:“我叫林代晶,中医学专业的,你呢?”
同专业的啊。
阿汀好奇看看她,报出自己的姓名。
水还在哗哗流动,林代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们寝室还有一个姓宋的,好像……宋婷婷,你们认识吗?”
这个嘛……
阿汀笑一下,没说话。
林代晶很快更换话题,小声道:“有件事我老想问问,要是问得不好,你别理我就行。”
“就是那个陪你来学校的……他是你爱人吗?”
似乎问完就后悔了,她笑着说:“好像乡下定亲早,这个年纪有爱人也没什么。我就是好奇想问问,要不你还是当我没问过。”
“是我哥。”
之所以解释,是为了避免奇怪的谣言,让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的。
没想到触发对方的感叹:“难怪,我看你们长得有点像的。兄妹两个感情很好吧?我家只有三个弟弟,调皮捣蛋的,最羡慕这样了。”
话锋一转:“其实应该让嫂子来帮忙的,男同志爬上爬下不大方便,收拾东西也潦草。”
我没有嫂子。
好像应该这样回答,但阿汀不按常理出牌,只是端起脸盆说:“水接好了,我们走吧。”
她很白。
白得通透莹亮,放在大城市仍然是少见的干净肤色。骨架匀称纤细,连手指头都生得漂亮,皮肉嫩薄,犹如千娇万养出来的富家大小家,哪有分毫农村姑娘的粗糙?
林代晶笑容不改,陪着她往回走,没再找话题活跃气氛。
还没走到寝室口,远远便听见一道嘹亮的女声说:“我要你那个,你跟我换换。”
“不换。”
“知道我是谁么?让你换就赶紧的换,少比比叨叨的!”
“有病看病去。”
加快脚步走上前,只见一个卷发姑娘踩到桌上,捏着一票钱摔在宋婷婷的脸上。
“换不换?”她双手叉着腰问。
宋婷婷轻蔑一笑:“不换,怎样?”
眨眼的间隙,卷发姑娘口中呀呀叫唤,一把跳下去拽住宋婷婷。宋婷婷不甘示弱,也去扯她,两人直冲着对方的脸大喊大叫,下一刻便厮打起来。
*
新生报到头天,两个年纪轻轻的女同志竟在寝室里闹成一团!
好不容易把她们扯开各坐一边,双方已是披头散发不成模样,还想动手。
门外聚集着凑热闹的好事群众,赶也赶不走。坐镇女寝的宿管阿姨得知这事,匆匆爬上五层高楼,进门质问:“谁敢在寝室里闹事,不怕记过处分是吧?我们学校除了学习最重视学生品德,记过两次保准你毕不了业!”
扭头也朝外头大声嚷嚷:“你们干什么?也想被我告到学校里头?”
宿管阿姨生得膘肥体壮,腰边挂着好多串钥匙,说起话来浑身的肉抖动,钥匙也抖动。
不知是记过处分比较可怕,还是她这模样更具震慑作用,总之外头的人一哄而散,里头的姑娘们也不敢闹了。
她拉张椅子坐下,一问,才知道她们因为床位的事闹上。
“凭什么我要睡厕所门口,半夜有人拉屎臭到我怎么办?”
卷发姑娘大约出自正宗的有钱人家,指着宋婷婷就说:“我喜欢那个位置,用钱能买不?”
宋婷婷正在梳头发,看都不看她一眼:“不能,要买你找别人去。”
“我不,我就要你这个,要多少钱你直说。”
“说了不卖,耳朵有毛病就去耳鼻喉科,脑子有毛病去脑科,少找我的不痛快!”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
卷发姑娘哼哼道:“疯婆子生个女儿就是小疯婆子,我就要找你的不痛快,谁让你碍眼!”
宋婷婷猛然抬头望去:“你说什么?!”
接连分家离异的双重打击,身在日暮村里的母亲变得神神叨叨,近来更是满口胡话,夜里爬起来乱跑。但这事家里捂得紧,只有左邻右舍知晓一二,大城市里的大小姐是怎么知道的?
“我瞎说的,干嘛,真是小疯婆子啊?”
她挤眉弄眼,又改口了:“不卖就不卖咯,不准你以后半夜拉屎臭我,不然要你好看!”
“我……”
“行了!”
宿管阿姨勃然大怒:“你们四只眼睛看不见我是不是,还敢闹?都给我出来!”
她转身出去,她们只得你推我挤的跟上去,门外隐约传来‘不害臊’、‘矫情’之类的话语。想来是好一番的训斥,两人回来脸色都不好看。
“男同志帮忙收拾完,赶紧离开啊。”
宿管阿姨满怀戒备,盯了两个男人好一会儿,拍着钥匙又走出去了。
宋婷婷自顾自躺到床上去,背对着所有人,或许在埋怨自家亲戚没有出手相助。兄妹俩默契没有理睬她,权当做陌生人好了。
免得好心变作假惺惺,稍有不慎又成落井下石。
宋敬冬把床铺擦了一遍,伸手道:“阿汀,被子草席拿给我。”
“要我帮忙吗?”林代晶坐在床铺上问。
不过正在洗阳台的阿汀,已经放下拖把跑进来。
大大的行李袋只能放在卫生间边上,先拿出床垫草席,再双手抱出自家做的枕头薄被。阿汀不经意往袋里望了一眼,有点儿愣住。
两道细眉悄然蹙起。
“怎么了?”
“没有。”
阿汀用膝盖碰一下布袋子,想把它掩住。
然而林代晶说话间已经在探头,望到里头的东西也是一惊,随即讶异道:“这是红棠牌子的皮鞋吧,颜色真好看。都说是皮鞋里头最好的,我在第二百货商店看到过,要三十五块钱一双。”
“那是不是旅行牌的皮革包?象牌的碎花裙,还有手表……”
天知道她怎么一下看到这么多东西,伸手掩住张圆的嘴巴,冲着阿汀笑了一下:“你家真的好舍得给你买东西,这些东西少说要三百块钱了。”
这话一出,全寝室都看过来,连宋婷婷都难以置信地扭头看来。
什么红糖皮鞋?
王君是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想说你把我们县城翻过来,也找不出什么狗屁的红糖皮鞋,听都没听过。再说农村里除了结婚男人讲行头,谁没事闲得慌,买皮鞋这不中用的玩意儿干什么?
“没有皮鞋。”
阿汀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将拉链拉上,只说:“你看错了。”
“看错了吗?我明明……”
“应该是大堂姐东西落在你包里了。”
宋敬冬笑道:“她就是丢三落四,也说不准是她用过的,旧了丢给你。你先放着,明天打电话问了再说。”
“好。”
阿汀点点头,煞有介事的模样,看着不像是撒谎。
原来不是她自个儿的东西啊。
其他人纷纷散开,宋婷婷重新睁着眼睛对着墙,心想林雪春那边的亲戚不是死绝了么?哪门子的大堂姐这么阔气……
兄妹俩隔空对望一眼,皆是心里存疑。
*
“是不是他们抢来的东西啊?”
阿汀一直在琢磨行李里多出来的贵重物品,离开寝室便说出自己的猜测。
所谓的他们,指的当然是打劫火车的那伙人。
“很有可能。”
宋敬冬想,打破玻璃抢东西这事,C城站有的是无法无天的亡命之徒。但B城站只是初犯,要是当地公安重视这个问题,紧急出警抓捕。
说不定就有人把赃物藏在行李袋里,指望着回头来拿。再不济,好歹赃物不在手上,便于逃脱罪名。
“我回火车站找广播员问问,你那东西先别动,找张纸记下来放好。”
宋敬冬转头对王爸说:“叔,正好送你上火车。”
夏天地里忙活,在外过夜要花钱,王爸买的是下午六点的车票,还准备去百货商店逛一圈,给自家婆娘买点大城市的稀罕物。
“你好好念书。”
他摸出小布包裹的粮票和钱,乐呵呵递给女儿:“他们说学校里管粮票,就是肉票少。我跟你妈怕你这贪吃鬼不够,给你多带了些。”
“我哪有贪吃到那个地步,但给我就是我的了,别想再收回去。”
王君哼哼着接过来,赶紧藏到口袋里。
“臭丫头,谁抢你的。”
王爸抬手佯装要盖她脑袋,最后轻轻落下去,细心叮嘱:“姑娘家家在外头小心点,话别乱说,天黑别在外头乱跑,尤其别找学校外的地痞流氓瞎谈朋友,不然你妈说了,先把你腿打断,再砸锅卖铁给你治。”
也玩笑道:“平时没事多照看着阿汀,有事找你冬子哥,他就不敢不管你,知道不?”
“叔你这话说的。”
宋敬冬摸摸鼻子:“她俩现在都是我祖宗,要出点什么事,我一颗脑袋不够摘的。你放心吧,君儿机灵着。”
“就是。”王君得意忘形:“谁不说我机灵。”
“机灵点好,机灵点好哇。”
父女俩看着还有话要说的,兄妹俩就往旁边躲了。
“牙膏牙刷学校里有卖,你们俩自己买喜欢的。”宋敬冬说:“我看你那个白衣服的室友,她床上有蚊帐,应该是家里带来的,我下午去百货商店看看,有的话就给你们买两个。”
乡下有世代沿用的土方子驱赶蚊虫,因而忘了这一茬。女孩子家家被叮得满腿包,穿裙子怕是不好看,蚊帐总归要买。
“买三个。”
阿汀纠正:“你给自己买一个。”
“行知道了。”
宋敬冬揉揉她的脑袋,抬头望了一眼,低声道:“寝室里头天就大吵,往后还得闹,早晚要分派的。你别上去乱凑合,管自己念书。要是住得不舒服,等爸妈过来买了房子,搬出来住就行了。”
他心里觉着那几个姑娘不好对付。
卷发的脾气直且冲,犹如火辣椒一点就着;白裙子说不准心思多还是纯粹的心思细。除去那个不开口的眼镜姑娘,宋婷婷瞧着还是对样貌相当看重,迟早要争着美争着贵的。
不过大老爷们不该说人家小姑娘的坏话,且只有一面之缘,便不多说了。
阿汀点点头,也知道谁能走近谁不能。
两个男人这就走了,剩下两个姑娘看着他们背影远去,心头多少有点惆怅。
“别难过。”
阿汀拉着小伙伴说:“你以后当知名作家赚了大钱,就能把他们接过来了。”
王君不由得好笑:“你真信我能赚大钱啊?”
点头。
“吹牛你也信,难怪傻子阿汀。”她笑。
阿汀也笑:“那我赚大钱,买更大的房子,把叔叔阿姨接过来。”
“我看行。”王君嘿嘿:“你妈我妈都爱热闹,至少得凑左右邻居。”
说说笑笑回到寝室里,水龙头已经修好了,还能放热水。
学校里下午有新生开学典礼,接着是分院、班级的开学典礼,晚上还有军训小会。
都说北通是国家七大军区的所在城市之一,北通大学又注重学生品德培养,为期半月的军训抓得非常严格。寝室里头便不断讨论着,往年军训有多少人不堪重负,又有多少人表现出色出尽风头,日后入党成功率大大增加……
光看聊天八卦的劲儿,□□味好像又淡了很多。
阿汀去洗了个澡,收拾行李的时候,林代晶还问了一句:“千夏,你大堂姐那包看着是新款,我也想买来着,能不能借我看看?”
她温温和和的笑:“不行也没关系,我周末去百货商店看。”
好像不太怕拒绝的样子。
阿汀有点儿想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但不管好心坏心,这东西不是她的,或许明天就要交到公安局去,旁人还是少碰为妙。
“不好意……”
“看什么看,百货商店开着你不会看啊,非要拿别人的东西看?”
卷发富小姐嗑着瓜子讥讽,对林代晶意见很大。谁让她帮宋婷婷讲话,柔柔弱弱但义正言辞地说‘女同志,不是你有钱就能买到所有东西的,请你尊重别人的拒绝。’
呸呸呸,就有钱咋了!
小姑奶奶翻个身,包里拿出三块巧克力,丢给其他三个人:“我叫徐洁,这送你们。我柜子里还有很多好吃的,你们想吃随便拿。”
至于宋婷婷与林代晶,她只吐出一大片舌头:“我尊重你们的拒绝,所以你们没有。”
宋婷婷转身就出去了,林代晶很好脾气的模样,也没生气。
阿汀翻出家乡特产送给她,算是还礼,然后午睡一会儿,便去开会了。
大会小会层层会,让她感到惊奇的是,原来徐洁也是中医学系的,看不出她也喜欢这个。
晚六点,军训小会,白天见过的副校长站在台上长篇大论:“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举行隆重的军训开训仪式,希望大家准备好,迎来艰难但充实的、为期九天的军训生涯。在此期间要提高思想觉悟,增强组织纪律性……为了培训你们钢铁般的意志,特地邀请来真正的军人……我们必须向他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感谢他们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组织我们的军训……”
“副校长比我妈还啰嗦。”
王君听得直挠耳朵。
“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全体老师家长与教官的殷切期望,能从军训中获得成长……接下来有请负责我们这次军训的总教官陆以……”
失误失误。
副校长淡定自若改口:“有请总教官陆珣给大家讲两句。”
陆珣?
陆珣?!
体育馆边上的宋婷婷,受到刺激般紧紧皱眉,抬头望向走上台的人,又越过无数人头,看向阿汀。很想知道她心情怎样。
“这不是……”
是不是火车站那个?
王君没大把握,原先不觉得有多像,事到临头仔细回想起来,眉眼五官又好像,有点像她知道的那个陆珣。
变化会不会太大了点?
眼睛毛病也给治好了吗?
小心转头去偷窥阿汀的神色,只见她微微抿着唇,面上并没有欣喜若狂,也没有不敢置信。
她只是远远望着高台,浓密的睫毛往外翻,遮盖住会说话的汪汪眼眸。
静静看着黑发黑眼的全然陌生的男人,不紧不慢走到台上,接过话筒说:“我是陆珣。”
就这样静静看着,一眨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