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几天,岑念没有再外出, 她除了考试就是回房看电子书, 时间一闪即逝。
转眼, 就到了结束国决赛回家的日子。
周四的下午四点过,上京省队的大巴车抵达上京。
岑念在离家不远的沃尔玛下车时,提前得到消息的岑溪已经等候在路边,岑念一周没见他, 下车就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
岑溪已经从车里拿出了她的行李箱,他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晚上想吃什么,哥哥给你接风。”
岑念一时想不出来,在南市吃了几天清淡,她想吃辣, 但又有些犹豫是吃火锅还是湘菜。
岑溪也不急, 说:“慢慢想,我们先把行李放回家。”
岑念点头:“好。”
然而她们俩都没想到,家里有个侯予晟在等着。
“……你怎么来了?”岑溪站在玄关,看着从客厅里走出的侯予晟。
他笑眯眯的,一贯的英伦打扮, 看上去就像是个儒雅的绅士。
这位绅士探寻的目光从岑溪脸上一扫而过,接着落到岑念脸上, 停了片刻,然后又看向岑溪。
他笑着说:“念念出了趟远门, 回来了我这个做舅舅的怎么也要给她准备一桌接风宴。”
侯予晟走到玄关, 在岑溪身旁停下。
“我已经在黑木日料订了位, 岑溪也一起去吧,这样就不怕‘有心人’多想了。”他意味深长地笑着。
岑念不明所以,只觉得这两人之间飞溅着看不见的火花。
过了一会,岑溪望着侯予晟也笑了,他漫不经心地说:“好啊,劳烦舅舅破费了。”
侯予晟说:“可以。”
“你觉得呢?”岑溪看向岑念。
吃日料,也可以。
岑念点头。
岑溪把她的行李箱交给小许后,三人就向着黑木日料而去了。
出门时,岑溪拿出手机,给某个人发了条信息。
……
进了这家名为黑木的高级日料店后,服务员把他们安排在了一个清幽的和风包间里。
三人坐下后,点了今日的主厨推荐。
侯予晟今日是东道主,在岑念已点的基础上又点了不少。
“听说念念前不久拔了智齿,我想着伤口大概还没好,所以才提前两天订了这里,想等你回来请吃一些清淡的东西。”侯予晟微笑着说。
岑念不仅擅长记忆和计算,还特别擅长把天聊死。
她说:“已经好了,我本来想吃火锅。”
侯予晟面不改色,笑着说:“那舅舅明晚再请你吃火锅。”
岑念端起服务员添上的大麦茶喝了一口:“不用,刺身也行。”
侯予晟和她聊起了这次南市展开的化竞之旅。
岑念答得不甚热情,但好歹都答了,侯予晟敏锐地察觉到她对他的态度有所软化,不像一开始那样拒人千里了。
他瞥了眼一旁的岑溪,他老神在在,悠然地把玩着桌上一个猫型的筷枕,仿佛对这里发生的谈话丝毫不感兴趣。
侯予晟心生疑惑,实在摸不清这个没血缘的外甥在想什么。
若说岑溪对岑念没什么特殊感情,他不可能一次次在岑念的事情上出手干涉。
若说岑溪对岑念有点什么特殊感情,他现在又坐在这里对他接近岑念的行为不闻不问。
不知不觉,他连自己原本的目的都忘了,比起抓住机会拉近他和岑念的关系,他更想要知道,岑溪的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忽然,有人推开了小包间的房门,门一打开,先飘进来的是服务员慌张又为难的声音:
“客人,客人!您走错了,您的包间在那里……”
侯予晟抬起头,看见吊儿郎当的岳家小公子穿着墨绿色的休闲套装,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的纨绔公子,不顾服务员的阻挡大步走进了包房。
“哎呀,这真是太巧了,没想到走错包间也能遇见熟人!”岳尊自来熟地挨个拍了三人的肩膀,拍到岑念时,他格外体贴地换成了绅士的轻拍。
“念念,听说你去了趟南市?你怎么不告诉我?我有朋友在那儿,本来可以给你当地导的,你是不是在和我客气?”
“不用。”岑念缩回肩膀:“我是去考试的。”
“知道,知道,你是去考试的——”岳尊拉开一张空椅,一屁股坐了下来:“我原本想请你今晚吃饭接风,你哥说你早有预约,没想到这么巧,我们还是遇上了!”
他似乎才看到似笑非笑的侯予晟,直到这时才拿正眼看他:“候董,就是这么个事儿,本来我也想给念念接风,没想到被你抢先一步,既然有缘遇上,不知候董愿不愿意一起吃个热闹饭?”
侯予晟把选择权丢给岑念:“今天的主人公是念念,问念念。”
“念念,你说呢?”岳尊问。
“随你。”
岑念话音刚落,岳尊就扭头对身旁还站着的跟班说:“听见没,赶紧把兄弟们都喊过来,今天候董请吃热闹饭!”
侯予晟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纨绔公子就一声抑扬顿挫的“好勒”,飞也似的走出了小包间。
他一个人走的,过了一会,他带着一群人走了回来。
说一群人绝不过分,侯予晟粗略一数,觉得岳尊这群“兄弟”至少有二十人,原本宽敞的包间因为这群人的加入而变得拥挤嘈杂起来。
侯予晟眼尖,一眼看见了夹杂在男男女女里的前女友。
他忽然明白岑溪之前的悠然是为什么了。
侯予晟看向岑溪,他像个局外人似的,神色自若地和岳尊打着招呼。
他的前女友,林兰自然地在他身边坐下。
“你说的最近挺忙,就是这种忙法?”她说。
林兰和他同岁,今年二十八,有着一头卷曲的咖色大波浪,身材丰满性感,他们有过一段恋爱经历,不过,在侯予晟看来,那已经是写完的句号,不值一提了。
显然,林兰不这么想。
侯予晟有过不少难缠的前女友,但林兰是其中最难缠的一个。
把林兰叫来,是岑溪的意思还是岳尊的意思?
“是挺忙的。”侯予晟敷衍道。
他的目光扫过岑溪和岳尊,觉得这或许是两个人共同的意思。
他忽然茅塞顿开,心里对岑溪的那点疑惑在岳尊那里得到了解答。
他想岔了,岑溪屡次在岑念的事情上出手,为的是他的好兄弟岳尊。这两人有没有真友谊他不知道,但岳尊和岑念顺利联姻对岑溪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比起被美色所惑,还是受利益驱动更像岑溪作风。
“我作证,候董是挺忙的,上次我还看见他和我哥在书房里大半夜谈工作。”岳尊笑嘻嘻地说:“要不是我们家没女孩,我哥肯定要让候董作妹夫。”
“这辈子我是做不成了,不过还好,”侯予晟笑道:“看来你是注定要做我们岑家的女婿。”
两个人暗藏机锋的对话你来我去几回,互相牵制,彼此打探,有一人在悄然无息地坐收渔翁之利。
“念念,你尝尝这个小长井生蚝,饱满甘甜,你应该喜欢。”
“念念,试试这个黑鲍……”
岑念享受着岑溪专属服务的时候,有不少岳尊带来的人陆续过来和岑溪打招呼。
“你也认识他们?”岑念问。
“岳尊的朋友。”他简洁地说:“有时候一起玩。”
岑念没问他玩什么,但是想起了之前在club见到他的时候。
想起那些在club紧贴热舞的人,岑念的心情忽然变得不太愉快。
她扔下生蚝壳,避开他递来的一口鲜虾,说:“你别被他带坏了。”
岑溪笑了:“带坏什么?”
“你……”
岑念刚刚张口,去了壳的鲜虾就进了她的嘴里。
“傻念念……”他拿起餐巾擦了擦手,笑着说:“那我以后多和你玩,让你把我带好。”
她有些心慌,不说话了,慢慢嚼起口中鲜虾。
虾肉Q弹紧实,透着丝丝甜蜜。
……
三人餐最后变成了N人餐,岑念除了对一只特别鲜美的北极虾印象深刻外,还对侯予晟看到账单时那一瞬间的僵硬格外有印象。
一晚上花掉五十几万,宴请了一堆脸都没见过的陌生人,想必侯予晟的心情不会太好。
总之,他似乎受了挫,第二天没有再试图邀请她去吃火锅。
第二天,岑念回归学校参加月考。
其他学生都已经考了四天,但是没关系,岑念的试卷原本就全校一份,不存在要和其他人统一考试时间的问题。
考完试后,庄辉等人立即把她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了起来,还有一些不敢靠得太明显的,伸着脖子在全心偷听——
“你和南大附中的成言谈恋爱了?!”
庄辉石破天惊的一声质问只让岑念皱了皱眉。
“谣言。”她再次辟谣。
邬回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虽松了一口气但仍有疑惑,他憋了快一个周,终于有机会问出:“那外面怎么回说你们……”
“捕风捉影。”岑念再次澄清。
庄辉还想问什么,诸宜一把将他推开,大大咧咧地说:“念念和谁交往,关你们这些臭男人屁事!过来,念念,我们出去说话。”
诸宜拉着岑念快步走出教室,七拐八拐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神神秘秘地说:“没人了。”
“嗯。”岑念点点头:“没人了。”
她想干嘛?
岑念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
诸宜压低声音,问:“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和成言是不是好上了?”
“……谣言。”岑念说。
诸宜满脸不信:“那你们怎么会天天一起出门?”
如果是旁人,岑念懒得解释,对象是诸宜,她耐着性子说:“省队的教练要求选手外出时两人一组,我和成言一组。”
“这样啊……唉,太可惜了,我还以为你和成言在一起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