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爸、妈——你们在做什么?舅舅, 你怎么也来了?”岑琰珠出现在门口, 狐疑地看着房间里气氛诡异的三人。

“这可真热闹。”岑筠连笑了一声:“你还搬了哪里的救兵?接下来不会你爸妈也要出现了吧?要不要我把凯宾斯基的主厨叫过来给你摆上待客的流水席?”

“琰珠, 你回房去吧,这里交给我。”侯予晟说。

“什么事要瞒着我?”岑琰珠大步走了进来,站到她母亲身边,怒视着岑筠连:“爸, 你是不是又欺负妈妈了?”

“我欺负她?”岑筠连扯了扯嘴角:“我没那精力花在她身上。”

被当着女儿这么说,侯婉脸上一阵白一阵青。

“妈!你说话啊, 是不是他又在没事找事!”岑琰珠说。

“不是……是妈妈乱说话,把奶奶气倒了。”侯婉勉强拉出一个笑容:“你去给妈妈说说好话,让爸爸别生气了。”

岑琰珠一愣:“爸……”

“别在这里添乱, 没事做就下楼看看奶奶去。”岑筠连不耐烦地挥挥手。

“去吧。”侯予晟轻轻把岑琰珠推出卧室。

“可是……”

侯予晟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必紧张。

他转头看向里面的两人,说:“你们有什么话就敞开说吧, 我带琰珠去楼下看看伯母。”

侯婉紧张兮兮地看着门在眼前关上了。

“我……”

“别说些恶心人的话。”岑筠连打断她:“我就问你一件事, 我和林茵的房事频率你怎么知道?”

“我胡说的……我怎么知道,我就是想气气她……”

侯婉走到岑筠连身旁, 小心翼翼地坐下。

“我真的就是气急了胡说八道呢, 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什么, 筠连,你别生气了……一会我就去和妈赔礼道歉……”

那个老不死的!

侯婉在心里狠狠诅咒,最好这一秒就在楼下暴毙!

“胡说八道?”岑筠连冷笑一声:“那你怎么不去做天师?你随口胡说都这么准, 真算起命那还了得?”

侯婉心里越发七上八下:“筠连……”

“我最后问你一次,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岑筠连目光阴鸷, 杀人的目光也不过如此,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冷冰冰的,她瑟缩地收了回去。

“……你说不说?”

“……的。”

她动了动嘴唇。

“大点声!”

“林茵说的!”侯婉被逼急了,闭上眼不管不顾地喊了出来。

半晌沉默后,岑筠连的声音冷得似冻过的刀子,沾满寒气。

“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是真的!是我去求她离开你,她亲口对我说的,她想说这个婚离不离都无所谓,她不稀罕你……”

目不能视的黑暗中,她听到一声悲凉的嘲笑,当她睁开眼时,岑筠连已经起身走向门外,他背对着她,看不到神色。

“下次要是再让我知道你背后搬弄是非,你就给我滚出去,你要是不滚,就带着你女儿一起滚。”

岑筠连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气得侯婉连惧怕都忘了,气愤地说:

“那也是你的女儿!”

岑筠连没有答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侯婉起身,一脚踢歪床脚蹬不说,冲到化妆桌前随手拿起一个玻璃瓶就要开砸。

忽然,眼角余光让她瞥到了瓶身上的定制签名。

哎哟,这瓶不行,这可是她去美国量身定做回来的,一套就要几十万美元,光这一瓶精华液也要十几万呢。

不能砸,不能砸。

侯婉摸了摸金箔裹身的化妆瓶,心里的怒气渐渐消了。

她有什么不快乐的?

她和喜欢的人结了婚,如愿嫁入了豪门,每天吃喝不愁、挥金如土,生日的时候别人收项链她收楼,她有什么值得不快乐的?

不就是受受气么!难道那些朝九晚五的平民们不受气么?领那么点钱,还要看人脸色吃受气饭,她们有什么区别?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每个月的薪水还不够她买个垃圾桶!

她过得这么好,为什么要让自己不开心?!

侯婉越想越是这个道理,对着镜子冷冷一笑。

岑筠连,他不喜欢又怎么样?他这辈子注定要和她纠缠在一起了!不能互相喜欢又怎么样?不能互相喜欢,还能互相折磨,他不喜欢她,她却偏偏要让他知道,他这辈子只能和一个不喜欢的人共度一生!

“姐夫出门了。”侯予晟走进了门:“你们说什么了?”

侯婉在化妆桌前坐下,摩挲着金灿灿的瓶身,神色冷漠:“说一个死人。”

“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你们还过不去?”

“是我过不去吗?”侯婉冷笑。

林茵那个死人,死了也不消停,死了也要来给她和岑筠连添堵。

活该她得癌症。

“琰珠在房里哭了,你们总吵架对孩子也不好。”侯予晟把歪了的床脚蹬摆正,在那上面坐了下来。

侯婉不以为意,将手中的瓶子放回原处:

“等她分家产的时候就知道感谢我了。”

“姐……”

“别教训我!”侯婉脸色难看地打断了他:“没有我,你能成为岑氏的股东吗?别领了好处再来指责我卖身求荣!”

侯予晟叹了口气,说:

“既然你们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吧。”

“等等——”侯婉忽然叫住他:“……谢谢你赶过来。”

“应该的。”侯予晟刚要关门,顿了顿,问:“姐,我能问个问题吗?”

“什么?”

“你知道林茵的出轨对象是谁吗?”

“不知道。”侯婉愣了愣。

“你确定林茵是出轨未遂?”

“确定,怎么了?”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

轻轻一声,门被侯予晟关上了。

侯婉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世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想起了她和岑筠连第一次肌肤相亲的那一夜,正常来说,这应该是一段恋情里最美好的回忆,但是侯婉却从来不愿想起。

她和喜欢的人第一次肌肤相亲,只记得浓到刺鼻的酒味,只记得狂乱粗暴的动作,只记得她被像个货物扔在床上,只记得——

她最爱的男人,在她耳畔不断呢喃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他质问她为什么要喜欢别人,他质问她为什么要喜欢一个不喜欢她的人,他质问她为什么要把他的真心放在地上狠狠踩碎。

也就是那一夜,她知道了林茵待他的种种,包括他们一年只有几次,施舍一般的房事。

没错,这话不是林茵告诉她的,是岑筠连亲口告诉她的。

可是她偏要这么说,她就要让岑筠连和林茵在地下相见了也两看相厌恶。

“我破坏了他们的幸福?”

侯婉看到镜中的自己露出不甘心的狞笑,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她嘲笑爱而不得的自己,嘲笑可悲可怜的岑筠连,嘲笑被林茵耍得团团转的两位老人——

她觉得一切都那么可笑!

她还记得,她怀着身孕去求林茵离婚离开岑筠连的时候——

“你根本不喜欢他,为什么不离婚放他自由?”

那时候的林茵已经病入膏肓,她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听见自己的质问也面无波澜。

“你要么让他来和我提离婚,要么就等我死了上位。”

“我的女儿就要出生了,我不能让她成为私生女,求求你……”

“不能让她成为私生女?”病床上的林茵露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冷笑:“这些问题是你张开腿之前该想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所有痛苦都是因林茵而起,她居然置身事外满脸冷漠地问她有什么关系?

因为林茵向那个不知名的野男人告白被岑筠连听到,所以她才能既痛苦又甜蜜地成为岑筠连的女人,才会有之后的种种,岑筠连从不原谅背叛过他的人,然而却可以为了林茵忍下这顶绿帽,他亲耳听见妻子向另一个男人告白,最后的结果竟然仅仅是派了一个司机过去监视她的出行和社交,这事就算翻篇了。

她躲在暗处,羡慕又嫉妒地看着林茵不仅没事,甚至还在两年后平安生下岑筠连的长子,她恨得牙痒,却一点用都没有。

还好,老天有眼,让这个女人生下岑溪后没几年就被检查出了癌症晚期。

老天有眼!她该死!

而自己不仅嫁入岑家成为名正言顺的岑太太,还成了林茵儿子的继母,她的男人,她的儿子,现在都被她接手了!

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

楼下发生的事,岑念知之甚少。

她帮着岑善克把奶娘送回一楼的客房后就离开了,陈年旧事,即使她想听也没人会让她在场。

她只知道这一天岑家的气氛尤为古怪,被中途叫回家的岑筠连先是去了一楼客房一趟,然后又去了二楼主卧和侯婉谈话,摔门而去没多久,侯予晟也离开了,而应该被岑筠连教训过的侯婉反而神采焕发,珠光宝气地出门和姐妹喝下午茶了。

岑琰珠没出门,没练琴,在卧室里关了大半天。

楼下的二老也相差无几。

当天的晚餐桌上,竟然只有岑念和岑溪二人。

岑溪从她嘴里听说事情大概后,一点也不吃惊,仿佛早有耳闻。

“不用在意,过一晚就没事了。”

岑溪说得没错。

仅仅一晚之后,岑家就恢复了平常,罗鑫云忙着调试养身料理,岑善克忙着遛狗,岑筠连忙着喝酒赴宴打高尔夫,侯婉忙着买买买,岑琰珠忙着朋友聚会和练琴,岑溪依旧早出晚归,岑念也依旧把48小时的每一小时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知不觉,一个暑假就快结束了。

开学前一周,岑念接到了诸宜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