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还没按下车窗, 他的嘴角就已经不由自主弯了上去。
岑溪慢慢把车开了过去,一直到他在她面前停下, 岑念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上车,送你。”岑溪笑着说。
岑念没有犹豫, 开门上了车。
多坐几次, 这辆车的副驾驶就像她的专属座位一样。
毕竟, 她也没见过有她的情况下其他人坐过这个位置。
布加迪威龙缓缓向着学校的方向驶去, 岑溪看了她一眼,少女系着安全带,静静坐在座位上望着窗外,她的侧颜无可挑剔,即使抛开私心, 岑溪也觉得电视上大红大紫的少女偶像不及她十分之一。
“为什么不收下零花钱?”岑溪开口:“那是你应得的。”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拿多了就要用别的东西来还。”岑念头也不抬:“他想要的,我不想给。”
原著固然有真有假, 但她忘不了原著中, 原身就是因为享受了岑筠连提供的优渥生活, 所以落下口实, 才被岑筠连理直气壮地说送人就送人。
她至少不会重蹈故事的覆辙。
搭了岑溪的顺风车, 今天岑念比以往都要早地走进了11班教室。
“来得好!快快, 数学作业, 救急!”
庄辉冲了过来, 表情急切地一路护送她回座位。
橘芸豆虽然没说话, 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的背包, 想要什么不言而喻。
唐薇欢和其他几个同班同学也围了过来,等着第一时间瓜分年级第一的习题册。
岑念拿出她的习题册,在他们蜂拥而上前伸手挡了一下。
庄辉等人一愣。
“我先确认一下。”岑念平静地说:“你们是做好了高考失利毕业失业的准备才来找我借作业的吧?”
一片静默。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阶级是存在的。”她无视周围人惊讶的目光:“抄作业,如果这是你们的选择,可以,只要你们有永远停留现阶级甚至跌落现阶级的心理准备。”
想要抄作业的同学们面面相觑,半晌后,有人将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来。
是唐薇欢,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那就算了……”
她倒不是觉得抄几次作业就真的会那样,岑念说得也太严重了,不愿意借作业就直说,危言耸听做什么呀——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借作业的人还好意思借吗?
有人一把抓起了数学作业。
是邬回。
他抓着数学习题册,一把打在呆滞的庄辉身上。
“啊!杀人了!”庄辉捂着肩膀狼嚎起来。
“抄什么抄!回去自己做!逊毙了——”邬回义正辞严地说,浑然忘记了就在上一刻他还是数学习题册的竞争者之一。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庄辉小声嘀咕着走了。
剩下的那些人也很快散去。
拿着习题册过来请教的尤东哲很是满意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你做得对,早就不该这么惯着他们。”
“有不懂的题?”
“对……还要再麻烦你……”
尤东哲刚拿出他的物理习题册,一本数学习题册飞快砸到了他的册子上。
尤东哲:“……”
在他眼前,那个除了睡觉杠老师以及玩滑板外好像别无兴趣的刺头正红着脸,用他的数学习题册压着自己的物理习题册,看着岑念小声说道:“我也有题要问……”
世界要毁灭了吗?
岑念也愣了一下。
“哪道题?”
邬回神色一喜,赶忙翻了几页,指着一题说:“这道。”
尤东哲一看,松了眉头:“这题我会,一会我讲给你……”
邬回狠狠瞪了他一眼,谁他妈要你讲了!
尤东哲被这一眼瞪得有些虚,总算从邬回身上看到了往日那个刺头的影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尤东哲只能耐着性子看岑念给邬回讲简单至极的高中入门数学,他扭过头时,正好看见唐薇欢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
正好,他敲了敲唐薇欢的桌子。
“?”唐薇欢呆呆地抬起头。
“过来听听。”尤东哲一脸严肃地说:“邬回都开始学习了,你有什么理由不学习?”
很快,岑念的桌前就聚集了两个学渣懵懵懂懂地听课,班长尤东哲在一旁时不时指点两句。
坐在第一排的庄辉一脸感慨地望着后排认真听讲的邬回:
“没有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五月飞雪的景象……”
坐在他后排,正埋头玩手机的诸宜头也不抬:“下雪了?拍了照片发给我。”
庄辉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一点都没有八卦精神,同一个教室里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他愤愤地说。
“你想死了?!”诸宜一脚踹去,正中庄辉屁股红心。
“你别逼我打女人!”
“你打呀!”
“我是个有底线的人,怎么可能你让我打就打——给我一百元就打。”
“呸!回去吃屎吧你。”
闹闹腾腾的一上午,转眼就过去了。
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后,岑念端着餐盘和诸宜往堆满脏不锈钢餐盘的长桌走去时,诸宜忽然望着一个方向停下了脚步。
岑念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马上就明白了让她驻足不前的原因是什么。
消失多日的傅芳丽端着刚打好的餐盘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看着她们,比起岑念以前见她气焰嚣张的样子,现在的她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虽然面色不见憔悴,但那股尖锐的精神气却没了。
那两个以前天天跟在她身后的小跟班也不见了。
诸宜想说什么,岑念已经抬脚向长桌走去了,她权衡了一下,选择丢下傅芳丽追向岑念。
她们把餐盘放到长桌后,岑念转身向食堂大门走去。
路过傅芳丽身旁时,她听见对方低沉压抑的问话:“……你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吧?你想怎么报复我?”
诸宜以为她是在对自己说话,转头看去才发现对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身旁的岑念。
想到青山集团和岑氏集团之间的纠葛,诸宜咽下到了嘴边的冷嘲热讽。
傅芳丽心中的憎恨和妒忌一起翻涌,她恨恨地盯着神色依旧平静的少女,想着她会如何作践自己,然而,少女目不斜视地穿过了她——
“我没有痛打落水狗的爱好。”
傅芳丽端着餐盘的手微微颤抖,不锈钢餐盘里的汤汁也在跟着晃动。
她紧抿嘴唇,面色惨白。
诸宜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也懒得再说什么了,拔腿追上了已经走在前面的岑念。
傅芳丽端着刚刚才从窗口打好菜的餐盘,在食堂阿姨诧异的目光里把干净的菜一齐倒进了垃圾桶里。
她把空餐盘往桌上一扔,不顾身后食堂阿姨不满的叫喊往食堂另一侧的出口走去。
食堂外烈日当空,傅芳丽无视太阳的刺眼,抬头直视,双拳指尖深深陷入掌心。
一切都变了。
她不再是傅家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她成了圈子里人人皆知的笑话,她背后的青山集团市值蒸发一半,她身边的同父异母哥哥是□□犯是臭名昭著的变态,她是落魄的傅小姐,是变态的妹妹。
每个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同情或怜悯。
岑家卑鄙无耻,在这个时候全面反击,意欲将他们逼入绝路,还有依然被扣在芝加哥警署的罪魁祸首——爸爸为了这两件事两头奔波,一月不到就有了白发。
还有那些曾经和爸爸以“生意伙伴”相称的叔叔们,他们站在一旁袖手旁观,随时等着有机会在傅家这面摇摇欲坠的墙上推上一把。
太快了。
在她还没有闻到风雨气息的时候,暴雨就已经倾盆而降。
给她最后一击的是岑念的无视。
她最为敌视嫉恨的人,竟然根本没有将她入眼。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在可笑地和空气比较竞争。
岑念离开食堂后,诸宜挽着她的手臂,把她拉到了不远的校内商店买奶茶。
“杨枝甘露两杯!”诸宜豪气地把校卡拍在桌上。
岑念拿走她的校卡,转而把自己的校卡递了出去。
“我领工资了。”她说。
滴,闺蜜卡。
两人走出校内商店的时候,诸宜正在听她讲家教对象莉莉的事。
“……好可爱的小女孩啊,像洋娃娃一样!”一贯不吃可爱风的诸宜却被金发碧眼的莉莉一发击倒,她看着莉莉发给岑念的相片,一脸艳羡地说:“要是有机会一起玩就好了。”
两人闲聊着走进教学楼走廊的时候,岑念看见了抱着试卷从年级办公室里走出的武君君。
她没有看见岑念,低头进了1班教室。
岑念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自己在club见到的人。
如果真的是她,她在club,穿着招待生的衣服,难道是在那里打工吗?
“你在看什么?”诸宜发现她的走神,跟着她的视线看去却只看见了1班门口几个傻里傻气的男生。
“没什么。”岑念抬脚走进教室。
算了,武君君在什么地方工作都是她的自由。
和她没有关系。
她刚刚走进教室,坐在前排的尤东哲就站了起来:“岑念,徐老师让你去年级办公室找他一下。”
徐老师也就是她的化学老师徐开,因为她准备今年参加化学竞赛的缘故,徐开平日里和她的接触也多了起来。
岑念应了一声,把手中的杨枝甘露放回座位后就去了年级办公室。
徐开正坐在办公桌前,见到她来,马上笑了起来。
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原来他是想关心一下她的化竞准备得怎么样了。
徐开说的还是那些话,大意就是让她放宽心,把这次化学竞赛当做是大观园,去长长见识,不用抱有太大压力,最重要的是,不能因为准备化竞就落下了日常的学习。
岑念了然。
这是她身边几乎所有人共同的想法,以她的情况来看,冒然去参加化竞不就是去大观园长见识的吗?
岑念知道徐开是好意,她也没有过多解释,从善如流地应了他的叮嘱。
虽然已经活了十六年,但岑念直到这时才觉得,只在脱离了父母营造的玻璃世界后,她才开始真正融入这个世界。
当晚,岑念回家后听到岑琰珠的琴房里传出了《追雪》的琴音。
和她预料的一样,岑琰珠的骄傲让她没有选择更容易的指法,只是在连日的练习下,她的琴声已经日渐流畅。
如果以这样的势头练习下去,多花一点时间,说不定真的能如她所愿。
今晚的岑家依然除了岑琰珠没有别人,宽阔的别墅里只有空荡荡的冷空气,这一点岑念早已习惯,她穿书前的家也时常这样。
小说书中回到家后父母皆在,一家人亲亲热热一起看电视的生活她从没享受过。
岑念没有打扰岑琰珠的练习,在一楼停留了一会就上了四楼。
坐在书桌前,她先是清点了本月的生活费,然后又给彩虹中心转去了两千元。
反正平时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她把钱捐出去,希望能帮助一些更有迫切需要的孩子。
至于志愿者工作,在半个多月没有回音后,岑念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没有想到,在她以为自己和志愿工作无缘后,这周五的晚上,她就接到了彩虹中心的电话。
起初她还以为这个陌生来电又是补习班的推销电话,没想到却听到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声出现在手机那头。
“你好,请问是岑念吗?”
在她说出“岑念”的瞬间,岑念就从记忆还里把这个声音给对上了一张笑着的面孔。
是彩虹中心义卖点指导她填报志愿者申请的沈姓护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