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温知黎和谢从述在一起那两年,肆意快活的同时,她也明里暗里听过不少闲言碎语。

说她攀高枝,说她拜金,说她欲拒还迎。

尽管谢从述从不遮掩她的存在,对外表明过她是正式交往的对象,是女朋友。

然而每次温知黎陪他出席某些场合的时候,总能收获一些不一样的眼光。

那些眼光里没有鄙夷,也谈不上轻视,只有冷淡疏离。

温知黎每次碰上这些眼光,感觉跟他们看那些穿梭在酒会上的侍应生没什么两样。

倒不会有人在场合里给她难堪,甚至看在谢从述的面子上也给她好脸色,但温知黎心里如明镜。

他们觉得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更不会长久地站在谢从述身边。

所以很好奇地站在高处观望,她什么时候会灰溜溜离开。

两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温知黎正好做完毕业设计,难得清闲几天,不用再去学校。

早在一个月前,温知黎就偷偷忙里抽身空去餐厅,学了几道谢从述最爱的法餐,准备在24号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

温知黎从小到大学什么都上手很快,唯独厨艺是个硬伤。

自从她初中一个人在家做饭,差点让厨房起火之后,家里人就再没让她碰过厨具。

温知黎在做菜方面毫无天赋,跟着厨师勤勤恳恳学了一个月,做的菜勉强能唬人。

但谢从述嘴刁挑食,这种水平应该无法令他满意。

温知黎还在纠结要不要换几道简单菜做的时候,谢从述已经单独决定好了一切。

“我约了朋友跟我们一起庆祝纪念日,人多热闹,你最近也辛苦,正好能泡温泉放松放松。”

这几天谢从述在国外出差,温知黎一个人在公寓住。

温知黎看了眼刚出锅的菜品,听完谢从述的话,轻声问:“你已经跟大家说了吗?”

谢从述笑了笑,回答:“说了,24号我让司机去接你,我们直接在度假村见。”

温知黎一怔。

谢从述还在那边跟她说当天安排,她没说话,用另外一只手拿过叉子,挖了点鹅肝放进嘴里。

味道还是不对。

温知黎莫名烦躁和失落。

谢从述说完也没听温知黎吱声,他以为她没听见:“阿黎?”

“我在。”

温知黎拿起餐盘,把鹅肝倒进垃圾桶,平静地说:“好,都听你安排吧。”

谢从述一直都是一个爱玩喜欢热闹的人。

若是照她想法,两个人待在家里看看电影聊聊天,平淡过完二人世界,他估计会觉得很无趣吧。

温知黎不想让他过得不开心。

何况谢从述已经安排好一切,周遭朋友都收到邀请,她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扫兴,无端驳男朋友的面子。

温知黎没有这么不懂事。

24号当天,温知黎精心打扮一番,拿上自己用全部积蓄给谢从述买的纪念日礼物,一对cartier袖扣,满怀期待去度假村跟他碰面。

除开一些随谢从述朋友过来的女伴,看她的目光有些意味深之外,一切都很顺利。

到了晚上的party时间,谢从述和温知黎作为今天的主角,用一支开场舞将气氛推到最高潮。

随后,侍应生推着蛋糕车走向大厅中央,四周灯光暗下来。

谢从述当众把一枚钻戒戴在了温知黎的中指上。

他低头亲吻她的手背,说钻戒跟她很配。

温知黎受宠若惊,脸红,眼眶也红。

热闹过后,温知黎是跟其他人聊天的时候才知道,这枚harry winston的钻戒,价值120万美金。

有谢从述抛万金博美人一笑在前,送的又是钻戒这种暗含深意的物件,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了些微妙变化。

那夜参加party的圈里圈外人都在私下讨论:难道温知黎这只麻雀真攀上高枝儿要变凤凰了不成?

party一直嗨到半夜。

温知黎回到房间,拿过包翻看手机,才想起她还没把礼物送给谢从述。

谢从述和几个好友没散场,还在楼顶花园小酌,说话聊天。

温知黎怕自己在房间等着会睡着,于是拿上袖扣上去找谢从述。

她想趁纪念日的氛围还没散尽,把礼物送给他。

——

男人们的话题除了工作,总绕不开女人。

不知是谁起的头,聊到那枚价值不菲的钻戒。

喻泽轻晃红酒杯,打趣感慨:“我们九哥这回,算是栽了。”

江承延在旁边附和:“你今晚玩得大,我是个女人我都想嫁给你。”

顾经年是这里面结婚最早的人,看事儿比这俩单身汉更深,侧头看谢从述,眼神多了几分正经:“你那套不婚主义理论,被温知黎打破了吗?”

谢从述靠坐在椅子里,听完这一轮话,反到笑起来:“至于吗?不就一钻戒。”

喻泽放下酒杯,夸张道:“怎么不至于?哥,你那小盒子一打开,我他妈还以为我要见证历史了。”

江承延:“我也是,你今晚要是真跟温知黎求婚,我都后悔没提前通知媒体,赚笔情报费了。”

谢从述想了想,似乎不能理解一个钻戒为什么能让这帮人产生这种误会。

“就一珠宝,哄阿黎开心而已。”

顾经年笑:“我们是不是应该为你和温知黎准备份子钱了?”

谢从述跟他碰了碰杯,轻声说:“你开什么玩笑。”

——

温知黎后来一直在想,要是她那天不着急把袖扣送给他,一直做个傻子是不是比较自在。

长亭里坐着几个身着高定西装的男人,他们姿态慵懒,正在谈笑风生,气氛愉悦。

湖光山色入眼,这本该是一个温柔夜。

楼顶花园被清过场,加上夜深人静,这个时间段已没人会来这边欣赏夜景。

在走廊候着的侍应生看见温知黎,恭敬点头,没有阻拦她,反而仔细招待:“温小姐,谢先生他们都在里面,您想喝什么?”

侍应生以为她要加入男人们的局。

温知黎对他笑笑:“不用,我送个东西就回。”

“好的。”侍应生对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后退两步回到自己的位置。

温知黎拿着袖口往入口走,脑中雀跃。

她在思考一会儿要不要把袖扣藏在身后,先跟谢从述闲聊两句,铺垫一下。

夜晚静谧,男人们说话无顾忌,闲聊内容一字不落进入温知黎的耳朵。

“你开什么玩笑。”

酒杯相碰,谢从述的声音混在其中显得凉薄寡情,似乎很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我又不会结婚,娶她做什么?”

温知黎没再往前走。

她轻缓地收回脚步,不想被里面的人发现她的存在。

温知黎站在楼梯口,怔怔看着手上轻奢款袖扣,有些不知所措。

她本来是很开心过来送礼物的。

花园入口就在眼前,只需要一步,她跨过去,就可以见到谢从述。

可是腿似乎有千斤重,温知黎根本迈不动。

一直以来,面对那些目光,她都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

她不是谢从述身边的一个玩物,他们都在认真对待这段感情。

哪怕他们之间天差地别,但只要谢从述不低看她,她就可以满怀勇气站在他身边。

可现在,她整个人好像突然就空了。

她感觉自己在下沉,光亮在头顶,周围一片黑暗。

男人们的话题已经绕到了生意上,温知黎转身往回走。

路上,她摘下了那枚钻戒,紧紧攥在手里。

等电梯的时候,温知黎盯着LED屏上跳动的数字,耳边回响起妈妈以前最爱说的一句话。

“男人永远都是在不考虑婚姻的时候,最爱你。”

——

谢从述回到房间的时候,温知黎已经睡下。

她睡眠一向浅。

谢从述洗完澡,带着水汽靠过来的时候,她就醒了。

谢从述搂着温知黎,亲吻她额头,身上酒意未尽,黑暗将他的声音衬得低哑性感:“这段时间想不想我?”

谢从述出差,他们今天之前已有半个多月未见。

温知黎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薄唇上点了一下,满眼笑意:“做吗?哥哥。”

床笫之间温知黎一向放不开,今晚主动头一遭,谢从述喉咙发紧,掀开被子,手从她的真丝睡衣裙边探进去。

“我们阿黎是个小妖精。”

温知黎弓起腿,用膝盖点了点他的下腹,暗示意味不言而喻。

谢从述眸色渐深。

……

翻云覆雨后,谢从述抱温知黎去浴室泡澡。

他耐心十足,心情也不错,拿过沐浴露给她搓泡泡。

温知黎半靠在浴缸里,享受他的服务,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谢从述的脸,像是要把他刻在脑子里。

谢从述一手泡泡,在她鼻尖上点了一下,笑问:“你今天怎么了?”

温知黎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颊边:“你想过以后吗?”

谢从述坐在浴缸边,用指尖摩挲她的小耳朵,笑了笑:“什么以后?”

温知黎偏头看他,再开口已经转了话题。

语气跟平时闲聊天没什么差别:“你一直没回来,我无聊到翻朋友圈,发现有个高中同学都当妈妈了,时间真的过得好快呀。”

谢从述只笑,没说话。

温知黎坐起来捧住谢从述的脸,额头抵住他的额头,眼眸亮闪闪:“阿述你喜欢小孩子吗?”

“不喜欢。”他回答得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谢从述站起来,抬腿也坐到浴缸里,将温知黎带到自己腿上坐着。

谢从述埋在温知黎的脖子里,亲昵蹭了两下:“我只喜欢你。”

温知黎笑得很轻,阖上眼,似乎很疲惫。

谢从述帮她清理好,用浴巾温柔擦干她身上的水分,抱她回卧室,两人相拥而眠。

窗外月色依然温柔,风也很轻。

最难接受真相的几小时过去,温知黎只剩下空荡荡的平静。

没什么不甘心的。

只是有点可惜。

她还可以更爱他,爱他一天比一天更多。

但他不可以了。

原来这已经是谢从述最爱她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