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献被谢从述叫下来开车,一出电梯就看见大老板和疑似转正的老板娘搂在一起。
钟献默念三遍“我是瞎子我是聋子”后,面不改色地走到车前,为两人拉开了车门,然后回到驾驶座当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司机。
今晚降温,外面飘起了小雨。
温知黎窝在后座老实了三分钟,今晚酒喝得杂,她嚷嚷着热,把车窗降到了最低。
雨滴飘进来,带着夏夜凉风,温知黎把头探出去,冷风顺着她的衣领往里灌。
谢从述光是看着都替她冷,脸霎时黑下来。
谢从述伸手拉住小姑娘的胳膊,将人拉过来,顺手关了车窗。
温知黎脸上都是雨水,谢从述用手指给她擦了擦,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身上,语气忍不住重了点:“你疯什么?老实坐着,不然扔你下车。”
又摸又搂又抱,还对她这么凶。
渣男。
谢从述是渣男
宇宙超级无敌大渣男。
温知黎瘪瘪嘴,情绪来得比翻书还快,眼睛涌上水雾,委屈巴巴地吸吸鼻子:“你变了,你根本就不爱我。”
话题一下子上升到爱不爱的程度,钟献吓了一个激灵,求生欲促使他把前后座的隔板升了起来。
温知黎没听见谢从述说什么。
委屈感铺天盖地地涌上来,连带着以前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碎片一起,压得她眼泪直掉。
谢从述被温知黎的眼泪吓得不轻,一时手忙脚乱,语气软下来:“哭什么,我不是凶你。”
温知黎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瞪着他:“你就是,外面下雨还要扔我下车。”
谢从述被她的无理取闹打败,笑道:“你还知道外面下雨啊。”
温知黎一时无言,缩回座位里。
不知道是不是酒劲上来,竟这么睡了过去。
谢从述中途拍她脸,问过好几次家住哪,温知黎一句完整话也没说出来。
没辙,谢从述只好让钟献开车回了自己的住处。
钟献停好车后,识趣地开门下车,走到好几米之外。
谢从述把睡着的醉鬼从座位里抱起来。
温知黎闻到那股熟悉的木质琥珀香,分不清梦境现实,搂住谢从述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
毫无戒备,难得亲昵。
谢从述动作稍顿。
温知黎手上的力道渐渐收紧,像是怕他走。
她声音带着娇,埋在男人怀里,叫他的名字:“阿述。”
谢从述喉咙收紧,整个人僵在原地。
没有听见任何回应,温知黎声音渐哽,似有化不开的意难平。
“我好想你啊……”
谢从述目光闪烁,倏地心口生疼。
——
温知黎两句话把谢从述一颗奔三心轰得稀碎。
谢从述还没来得及让她多说点儿别的,人已经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死睡过去。
之后任凭怎么喊她戳她拍她闹她,温知黎连一个哼唧声都没再给。
好像刚刚那两句话根本不是从她嘴里跑出来的一样。
可以说是撩完拍拍屁股走人不带走一片云彩流派的典型人物了。
谢从述拿她没辙,将人抱回家,安置在客房里。
西派天樾这套公寓是谢从述前几年购置的房产。
温知黎大四实习的时候,学校离设计院远,交通不方便,搬出宿舍在这边住了将近一年。
后来分手没多久谢从述就去了国外读MBA,公寓除了定期来打扫的阿姨,无人问津。
直到现在,公寓还保留着两年前他们一起生活过的样子。
温知黎喜欢添置家居饰品和餐具。
欧式沙发上摆着与整体装修完全不符的玩偶抱枕。
在拍卖会上高价购入的波斯毯被扔进储物间吃灰,被白绒绒直冒少女心泡泡的地毯取代了位置。
橱柜一打开,各家奢侈品名牌送的餐具连包装都没拆,全部放在最底层。
常被主人宠幸的餐具,按照风格整齐地放在每个柜子里。
一眼扫过,光是喝水的杯子,都不低于一百个。
大小各一用途多样,散发着一种“我才是女主人心头好”的高贵气息。
谢从述换下衣服冲了个澡,躺在床上。
一闭眼,满脑子都是温知黎刚刚那句要了命的我好想你,三百六十度反复循环。
被蹭过的胸膛,被搂过的腰,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小姑娘喝了酒,连指尖温热都醉人。
“……”
这他妈谁还睡得着。
谢从述翻了个身,低骂一声操,起身又去卫生间冲澡。
这次换成了冷水,足足冲了半个小时才出来。
谢从述扯了条浴巾裹在腰腹,顶着还在滴水的头发走出来。
睡意全无。
谢从述思来想去没个结果,拿过床头柜的手机,打开百度,搜索——
【女人喝醉后说的话能相信吗?】
万能百度出现了无数个相关结果,谢从述点开第一条直接看最佳答案。
【要看醉的程度。其实浅醉(就是头晕,走路稍不稳)时候的人,意识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时候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到了深醉(不停的吐,无法走路)的时候,意识已经开始不清晰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这时候说的话,能信。】
醉的程度。
温知黎之前那副东倒西歪耍小脾气的样子,明显醉得不轻。
那就是深醉。
深醉可以相信。
谢从述眼神骤亮,手往下了翻了翻,又看见那个最佳答案补充了一句。
【当然,如果太醉,跟平时性格已经完全相反,那可能就是神志不清说的胡话而已,当不得真。】
“……”
你个最佳答案怎么说话还大喘气呢?
百度能不能靠点儿谱了。
谢从述心情大起大落,不爽到极点,瞥见后面有个举报标志,毫不犹豫点了下去。
他挑了低质灌水类别,觉得还不够精准,本着不能让这傻货再留在这里祸害其他人的想法,点开说明框,写了长达一百字的小作文。
内容简单粗暴,四个字不断循环——
【去你大爷。】
——
谢从述睡到半夜,被一声巨响惊醒。
像是玻璃器皿摔碎的声音。
一会儿又是一阵凌乱拖沓的脚步声,停在了主卧门口,接着一声闷响。
温知黎酒意未散,浑身无力跌坐在地板上,往后仰脑袋又磕到门上,清脆地一声,生疼生疼的。
温知黎抬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勺,低头抱怨:“痛……什么这么硬……”
谢从述按捺住脾气,下床开门,温知黎跟没骨头似的往后倒,直接靠在了男人的小腿上。
谢从述有保持健身的习惯,身材有料。
温知黎靠了几秒,被谢从述小腿的骨头和肌肉磕得难受,小脾气上来,还挑三拣四上了:“不舒服,换一个。”
谢从述站着俯视她,这个姿态奇怪又暧昧,惹人遐想。
温知黎今天穿的吊带连衣裙,裙摆薄纱材质带白色蕾丝,特别仙儿。
这种款式的裙子穿不好就是活脱脱一个刚从地里爬出来的乡村土老帽。
但温知黎明显没有这种顾虑。
裙子很衬她的气质肤色,美得不可方物。
谢从述不知道她在客房的睡姿是多差劲。
吊带跨到了手肘处,胸口随呼吸起伏,隐约可见中间那道妩媚线条……
行吧。
前女友依旧是个肤白貌美大长腿,完全踩在他的审美点上。
分毫不差。
谢从述蹲下来,与她对视:“温知黎,看着我。”
温知黎睁开眼,脑子发晕,眼前所有的东西都在旋转,包括谢从述。
谢从述捏她的下巴,凑上前去:“我是谁?”
温知黎不满,丝毫不吃亏,也伸手捧住谢从述的脸,还顺带捏了两下,兀自笑起来:“你长得真……真像阿述……”
谢从述眼神晦暗不明,问:“阿述是谁?”
温知黎还是笑:“阿述是我的。”
谢从述:“没问你是谁的,问你是谁。”
话有点儿绕,对于小酒鬼来说算是超纲,温知黎想了半天,开口还是那句话:“阿述是我的。”
谢从述崩溃:“是谁?”
温知黎声音拔高,差点把谢从述的浴巾扯掉:“我的!还要说几次,你个大傻逼!是我的、我的!”
“……”
喝醉反倒来宣誓主权比谁的嗓门更大了。
分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多看我两眼,再回头撒娇服个软?
谢从述滋生怨怼。
他拿开小姑娘不安分的手,面无表情拉了拉腰腹的浴巾。
他真是疯了。
大半夜不睡觉,蹲在这里跟喝大了的前女友聊天。
谢从述替温知黎把吊带拉上去,将人打横抱起,走进客房,放在床上。
他扯过被子盖在温知黎身上,又拿过遥控器,把空调升了两度,转身要走,突然被温知黎从身后抱住。
“你去哪啊?”
语气太平常。
平常得给谢从述一种他们根本没分手的错觉。
谢从述握住温知黎环住他腰上的手,试图分开,小姑娘不依不饶怎么也不让。
谢从述脑子里已经开始播放马赛克影片。
冷静了几秒,谢从述愣是靠最后一丁点儿身为人的底线,强行拉开温知黎的手。
“睡觉。”
谢从述忍无可忍,凶狠吐出两个字。
温知黎被谢从述无情甩开,哼了一声,又锲而不舍缠上去。
这次直接跳到了他背上。
谢从述踉跄两步,怕背后的人摔下来,用手托住她的臀。
温知黎顺杆往上爬,从手背蹭到谢从述胸前,屁股被他托着,两腿夹紧男人的腰。
娇媚对隐忍。
女人眼里的盈盈水光映出男人脸庞的利落线条。
温知黎笑起来。
眼睛像一弯月,将他点亮。
温知黎勾住谢从述的脖子,覆上他的薄唇。
说是吻,不如说是咬。
连咬带啃。
如泄愤一般。
谢从述由着她闹,嘴唇被她咬破皮,他“嘶”了一声,惩罚性地捏了把她大腿根儿的软肉。
换来一阵甜腻的颤音,谢从述喉结滚了滚,浑身酥麻。
温知黎离开前,舌尖在他破皮的地方扫过,带走一丝血腥味。
她笑起来像个餍足的狐狸,趁着月黑风高,专门来偷心上人的魂魄。
“我不许你走。”
谢从述半晌没说话。
他也挺佩服自己的,这种肉上赶着喂你吃的时候,还能分神思考一个数学概率问题。
谢从述在琢磨。
要是他现在趁人之危把温知黎睡了,明天醒来她跟自己翻脸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金融鬼才小谢总很快得出了精确答案。
百分之百。
不能更低了。
于是。
谢从述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投资精神,将温知黎塞回了被窝里,趁她还没反应过来前,火速离开房间,回到主卧,顺便——
反锁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