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 李清溪也就无视了李冰儿的讽刺, 她一定是怕自己抢了她的机会,所以才如此讨厌自己。
“冰儿, 大家姐妹一场,话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呢?”李清溪能屈能伸, 不理会李冰儿话语中的嘲讽,重新扬起了笑容。
皎月看着李清溪的模样,不由好笑。李清溪大约是天生做女主的料,从小就能忍辱负重,无论奴仆怎么欺压她, 她总能保持微笑。这张笑脸, 就像是面具一样生在她的脸上。
上一世,李朝阳那般任性,很快就失了宠爱,李清溪便凭着一张令人心神愉悦的笑脸, 走近了独孤寒的心。
这一世嘛, 因为皎月的存在, 李清溪的计划全都泡汤了,可是若没有了她的参合,这游戏未免也太单调了。也是时候给她个机会,让她把这潭水搅和得更混一些了。
“说得对, 都是自家姐妹, 有什么好吵的。”皎月开口,震惊了两边人。李冰儿是惊怒, 李清溪则是惊喜。
“娘娘!”李冰儿不敢置信地看着皎月,难道娘娘要和李清溪这家伙握手言和?!
李清溪则是抓紧机会,连忙向皎月表决心:“娘娘,在这北秦皇宫,除了您和诸位姐妹,我真的是举目无亲,之前我是妄想了,现在我知道错了,请您原谅,日后我愿意侍奉在您跟前。”
李冰儿试图开口阻止,但是皎月一个眼神,让她不由又收回了那些刺耳的话。
“侍奉不侍奉的就别说了,近来我也无聊得紧,你若是有空,便与冰儿一道来与我聊聊天。”皎月靠在塌上,一手抚着微凸的小腹,脸上弥漫着母性的光辉。
李清溪一抬头,便看到这样一幕,心中的嫉妒差一点淹没了她,幸亏她还理智尚存,记得此地此景,方才收住了嫉恨,脸上露出几分感激与激动:“是!多谢娘娘!”
待李清溪走后,李冰儿终于憋不住了:“娘娘,您怎么能让她来呢?”难道您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吗?后面一句话,李冰儿忍了很久才没有说出来。
皎月勾唇一笑,作势要起身,菊香立即上前扶起了她。
皎月微微伸了伸懒腰,轻笑道:“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呢?不如放在眼皮底下放心。”
李冰儿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原来娘娘心里早就有谱了!我就说嘛,娘娘怎么会被李清溪这无耻小人所蒙骗!娘娘放心,我一定会盯紧了这家伙,不给她作怪的机会!”
***
另一边,在拓拔修的暗中操作下,终于有人提及要为皇后找一位亲近的长辈指点生产之事。
长孙夫人德高望重,又育有三儿两女,是最合适的人选。
“见过娘娘。”长孙夫人进宫的那天,天气极好。立夏时分,算是北秦最舒服的时日。
长孙夫人年过六十,一张圆盘脸,满头银发,慈眉善目,由她来陪护皎月,独孤寒果然没怎么想就答应了。
“长孙夫人快请起。”皎月微笑着扶起长孙夫人,此时她的肚子已经有些微凸,身子虽然依旧瘦弱,但是气色好了不少。
长孙夫人抬头,便看到一张娇花似的脸,她并不知拓拔修与皎月的那一段过往,因为拓跋夫人找上她时,只是说起自己昔日嫁入拓跋家,因为怀着两国混血儿,是如何被人欺辱,几次差点失了孩儿。
拓跋夫人感同身受,言语之中便说起皇后出身大兴,然而身边却无长辈,十分可怜。长孙夫人最是了解拓跋夫人,知道她心软又慈悲,怕是感同身受,担心皇后腹中的胎儿。
“北秦与大兴好不容易才和谈下来,皇后和亲北秦,本就不易,若是有个孩子傍身,也有点念想。”
为人母者,总是容易心软。听到拓跋夫人这么说,长孙夫人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陪护皇后,也算是一件功德,上了年纪后的长孙夫人,也愿意为自己积福求德。
就这样,长孙夫人出现在了皎月的南歆殿。她倒也不是长住,只是每隔一日便来瞧一瞧,也时常与皎月说一些孕妇和产妇该注意的事。
皎月虽然并不以为意,但是面上还是认真听着。
“这是我一位好友亲手做的福袋,娘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这福袋,便是拓跋夫人所做。长孙夫人自然不会想到,自己不知不觉之中,便成了皎月与拓拔修之间的传信人。
长孙夫人一走,皎月便以小睡为由,命侍女们下去。她一摸到那福袋,就感觉到异常,拿出剪子剪开后,果然发现里面藏着一张极细软的绢。
绢布上是极其陌生的字体,上面所写的也不过是赞叹山河的一首诗,可是皎月却还是一下就猜出了,这是拓拔修的手笔。
以他的才学,换一种笔迹,轻而易举,而那首看似无关紧要的诗中,若是取每一句的一二三四五六个字,连起来便是“安好,甚思,不渝。”
我很好,只是很想念你。这份心意,至死不渝。
如此大张旗鼓,只是为了传给她这一份心意,让她明白,他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她,他会陪着她和孩子,一直到永远。
皎月低头看着绢布上那首暗含情意的诗,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
且不论李冰儿如何踌躇满志想要抓李清溪的把柄,只说李清溪得了皎月的允许后,果然时不时就往南歆殿跑。
但是多数时候,她总是失望而归。独孤寒确实总是往南歆殿跑,但是他几乎都是直奔皎月的寝殿,中途并不停留。而李清溪身边总是跟着几个侍女,美其名曰侍奉,实则却是李冰儿叮嘱的,要时刻盯紧了李清溪,所以李清溪压根就找不到机会与独孤寒碰面。
这日,李清溪又一大早来给皎月请安,皎月说昨晚没睡好,便又回去睡回笼觉,李清溪便准备告辞。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通报:“陛下来了!”
李清溪顿时满脸惊喜地抬起了头。等了这么多天,她终于等到了!
“给陛下请安。”李清溪对着高大的男人温婉地行礼,独孤寒扫视了四周,并未见到自己想见的人,此时才留意到在自己身前的女子。
“是你。”独孤寒认出了李清溪,面上似乎有些困惑,她怎么会在这里?
李清溪微笑着解释:“娘娘方才说困了,又回去歇着了。”这么一说,独孤寒原本想要走进殿内的
脚步也停了下来。
吵着她睡觉的话,她可会生气的。独孤寒想了想,还是坐了下来,准备在外面等着。
“去把奏折都搬来此地。”既然等着也是等,倒不如做点事。独孤寒命侍从将奏章拿了来,坐在皎月寝殿外就这么批阅起来。
在独孤寒病重时,李清溪早已习惯伺候他,独孤寒身边的侍从也对李清溪十分熟悉。
“这边就由我来吧。”李清溪接过侍从手里的茶杯,很是自然地朝独孤寒走去。
她知道,独孤寒喝茶喜欢一口闷,所以茶水不可以太烫,等到放在手心感觉到温度差不多时,她
才递了过去。
独孤寒也没在意,接过茶水后便一口闷下。李清溪格外享受这种只有他和她的片刻时光,她体贴入微,只要独孤寒一个眼神,她便知道他需要什么。
小半日下来,独孤寒原本有些郁躁的心情,也因为李清溪恰到好处的伺候而舒缓了不少。
“陛下,看您疲累,若是不嫌弃的话,我为您按一按吧?”李清溪知道这样的机会极其难得,所以她绝对不能放过。
独孤寒自从遭遇刺杀后,身体和精神都大不如前,只是这些事他不能让外人看出来,更不能让皎月知道,毕竟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承认自己大不如前。而李清溪是亲自照料过他的人,本就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独孤寒在她面前,反倒自如许多。
所以,当皎月走出来时,看到的便是独孤寒坐在椅子上,疲倦地合着眼,似乎已经睡了过去。而他身后,李清溪一脸温柔地替独孤寒按着太阳穴,发丝轻垂,亲密地与男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
哟,好一幅郎情妾意图。皎月轻笑了一声。
看到皎月的刹那,李清溪脸上看似闪过一丝慌乱,实则却是掩饰不了的暗喜,她是故意让皎月看到的。
李清溪跪下,小声地问安:“见过娘娘……陛下他……”
独孤寒也被吵醒,抬头便看到皎月站在远处看着自己,愣了一会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与李清溪的动作有多亲密。
“月儿……我只是……”
皎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独孤寒紧张地停下解释。皎月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清溪,忽然有些腻
歪,弄来弄去,也不过是这些手段,上一世的李朝阳究竟是怎么输在这个人手里的?
“陛下,李妃是您的妃妾,您若是喜欢,自管带走,但是别污了我的地界就行。”说完这话,皎月转身就走。
独孤寒先是一惊又是一喜,难道月儿吃醋了?可是如今的独孤寒早已不敢再玩什么故意刺激她的游戏,见皎月脸上毫不掩饰对李清溪的不耐烦后,他当即摆手:“还不将人带下去!日后不要再
出来碍眼了!”
这就是打入冷宫的意思了。李清溪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明明……明明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啊!
“陛下……娘娘……”李清溪绝不甘心这样就失败,她铆足了所有的劲,冲到皎月跟前,想要请她绕过自己。
“娘娘!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该肖想取代您!您饶了我!我为奴为婢,求求你……”
皎月被李清溪的动作吓了一跳,独孤寒连忙扶住她,一脚将李清溪踹开。
哪怕独孤寒如今身体不如当年,可是李清溪一个弱女子,被这样一脚踹出去,还是一口鲜血吐
了出来。
她恨!李清溪挣扎着爬起来,怨恨地看着皎月:“如果不是你……陛下一定会宠爱我……都是你……”
皎月听到这质疑,心里好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李清溪,淡漠地开口:“是吗?”
李清溪希冀地看着独孤寒,谁知独孤寒正一脸厌恶地看着她:“我数次与你交谈,哪一次不是因为月儿?呵,我何曾对你有过他意?”
说罢,他转头便担忧地看着皎月,根本无视了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的李清溪。
“月儿……你不喜欢她,那我以后再也不见她了,可好?”
皎月回头,困惑地看着他:“我喜不喜欢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喜不喜欢。”
“陛下,选秀就在明日,您若是有喜欢的女子,一定要跟我说。”皎月笑得大方得体,独孤寒方才扬起的一点喜悦,又一次散了去。
是他亲自弄丢了那个会为了他而拈酸吃醋的小女子。眼前这人,端庄得体的皇后,是母仪天下的未来国母,却独独不再是那个会为了他而吃味的小女子了。
而在他们身后,身心俱伤的李清溪就这样被人拖了下去。北秦皇宫这么大,总有一个安置她的地方。只是她心中来不及实施的报复和她大好的青春,却也就此葬送在这高高的宫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