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和亲公主要翻身(八)

南歆殿的烛火,燃了整整一夜, 守在殿外的侍女们全都低着头, 偶尔间目光对视,发现彼此全都红着脸。

陛下他……太能折腾了。起先, 她们还能听到娘娘呜咽求饶的声音,可是大半夜过去了,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尚未结束, 娘娘却早已没了动静。只怕是……早就力竭了吧。

独孤寒本就中了阴招,用内力压制着欲火, 被皎月这么一刺激,终究是全都发了出来。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身体力行地让她知道, 谁才是她的君、是她的夫、是她的天。

别的男人?!想都不要想!

天际将明, 独孤寒总算是放过了她。怀中的少女脱力地被他抱在怀里, 独孤寒一边轻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一边目光转凉。今日一事,必然有蹊跷。算计到他头上了,看来是有人活得不耐烦了?

***

前一天发生在北辰殿的事, 自然是瞒不过去的。李冰儿原本以为自己会成为阖宫的笑话,没想到的是有个李清溪挡在了她身前。

李冰儿好歹是被陛下强行拉进了房间,她是被动的, 哪怕又被弃了,也是受害者,可是李清溪不一样, 她是主动迎着陛下去了自己的房间,衣服也脱了,床也上了,陛下却临到最后,丢下她,追着皇后而去。

这简直就是啪啪啪地打李清溪的脸,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让她不要妄想跟皇后娘娘比了。

在大兴的时候,皇后娘娘是千娇万宠的三公主,而她这个五公主却连个奴仆都敢欺负。到了北秦,她李清溪是如货物似的陪嫁媵妾,而明华公主却是明媒正娶的皇后娘娘。

在陛下的心里,哪怕是箭在弦上了,也宁可忍着心底的火追着皇后而去,她李清溪便是已经脱光了躺在床上,陛下也没选择她。

李清溪躲在屋里,已经好几日不敢出门。她再有盘算,心机再是深厚,也到底是个不经人事的女孩家。这样的流言蜚语,几乎能逼死一个人。

若非李清溪心志坚定,想着心中那个不可言说的目标,只怕她也已经没脸活下去了。李冰儿还故意火上浇油,每天早上装模作样地来‘宽慰’她,实则却是指桑骂槐地骂她。

李清溪只能强笑着,装作没听懂的模样,心中却一笔一笔地将账都记了下来。李冰儿她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又有什么好得意的?只是这一遭之后,皇后受宠的传言越发甚嚣尘上,而她的计划,也不得不彻底转变。

李清溪眯起眼,没想到这个李朝阳竟然还有点本事,看来之前还真是小看了她。原以为她那样骄横的脾气,迟早会惹怒陛下,没想到,陛下竟然格外吃这一套?难道说,北秦的男人,并不十分喜欢温柔贤淑的女子?李清溪皱起眉头,心绪百转,不得而知。

不过,李清溪的困境没有持续多久,慕容氏因为惹怒独孤寒被贬去冷宫的消息很快就取代了李清溪的那点事。

“陛下,臣妾冤枉啊!”慕容氏真是满心委屈,陛下难得来她这边坐坐,她满心欢喜地迎接,可是也不知怎么的,她手里的茶盏,就这么朝陛下摔了过去。

真是天大的冤枉,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对陛下动手啊!更何况,她怎么舍得对陛下动手呢?

独孤寒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哭天喊地地叫冤枉的女子,满心厌恶:“你做了何事,难道自己不知道吗?”敢对他下手,活腻了吗?!

慕容氏猛地一惊,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独孤寒,发现他的眼睛里满是冷漠和厌弃,立即意识到自己做过的事东窗事发了,而陛下不过是寻个由头来算账而已。慕容氏的心都要碎了。

“陛下,陛下您听我解释……”慕容氏急忙地爬到独孤寒的脚边,可是还没抱上独孤寒的腿,就被他一脚踢开了去。

慕容氏一口血喷了出来,她可以解释……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啊……

“陛下……”慕容氏挣扎着想要解释,可是独孤寒已经不耐烦再看她一眼,冷冷吩咐:“拖下去。”

侍从们立即上前,将瘫软在地的慕容氏拖了下去。守在外面的侍女们看到方才还高高在上的慕容氏如今如死狗一般被人拖走,全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慕容氏乃北秦大族,然而这并不代表慕容氏可以在宫里横行霸道。被发配冷宫的慕容氏,依旧叫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陛下。而且……而且给她出主意的人,根本就是贺兰氏啊!

得知慕容氏被贬的贺兰氏,心里早就暗道不好。是她点拨了慕容氏,让她在北极殿外的玉兰花上做手脚,好让陛下去宠幸北辰殿的几位媵妾,借此挑拨皇后与她们的关系。可是她没想到,陛下会这么快就发现问题。

贺兰氏当然不能允许慕容氏将自己拖下水,被关在冷宫的弃妃,想不通自尽,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没两日,慕容氏便‘悬梁自尽’,彻底地消失在这冷漠的宫廷之中。

北秦的几大贵族,早已被独孤寒治怕了。得知慕容氏惹怒了独孤寒,慕容氏的父兄第一反应根本不是想着这个女儿/妹妹的死活,而是赶紧去向陛下请罪,最好是能再寻一慕容女,送入宫内,好叫陛下消气。

而其他北秦妃嫔们,也全都安静下来,生怕下一个被清算的人就是自己。陛下他……是真的冷酷无情,无论是陪伴了他多少年,也捂不热他那颗心。她们这些人,分别代表了家族的诚意,就好比那供桌上的贡品,不能没有,却没有人真的会去吃。

***

东极殿里,独孤寒听到慕容氏的死讯,只不过是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葬了”,便又继续投入地与朝臣们谈论起政事来。

坐得最近的拓拔修,面色如常,好似昨日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谈论完了政事,独孤寒单独留下拓拔修,众人早就习以为常,告了一声后便退下。

殿内只剩下独孤寒与拓拔修,独孤寒伸了个懒腰,顺势扭了扭脖子,看似不经意地露出脖子上的咬痕。

这么明显的疤痕,拓拔修当然看到了。注意到拓拔修的目光,独孤寒摸了摸脖子上的伤痕,带着点宠溺地笑了起来:“哎,让你看笑话了。那丫头,一生气就爱咬人,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独孤寒口中的丫头是谁,一目了然。拓拔修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里的感觉,有点酸胀,又有点刺痛,但是面上,他只是如常地浅笑着:“陛下与皇后恩爱,是国之大幸。”

看着拓拔修得体温润的笑容,独孤寒轻勾了下嘴角,没再提皎月,二人又谈论了一会政事,独孤寒留下拓拔修用午膳。

就在这时,侍从进来通报:“回禀陛下,皇后娘娘的侍女来报,说是娘娘准备好了午膳,就等着您了。”

一听这话,独孤寒顿时敲了一下脑袋,懊恼道:“看我这记性,一忙起来便忘了答应要陪她的事。”

拓拔修忙微笑着道:“臣多谢陛下好意,陛下还是去陪娘娘吧。臣就先回去了。”

独孤寒提出挽留:“阿修不如一块去吧?你和皇后,本来也是熟人嘛。”

拓拔修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响起了警铃。陛下这语气看似轻松诙谐,可是以他对陛下的了解来

说,决不会这么简单。只怕昨日之事,陛下心里还是留了刺,这会儿,是在试探他呢。

这么一想,拓拔修忙露出一个舒朗的笑,眼神中故意带着点调侃和暧昧:“陛下还是赶紧去吧,别让娘娘久等了。哎,臣就不自讨苦吃了,看陛下和娘娘恩爱,越发衬得臣孤零零的,好不凄凉。”

独孤寒也看似开玩笑地回道:“这还不容易吗?阿修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给你赐婚不就是了?就算不相信我,难不成你还不信皇后的眼光吗?”

拓拔修明白,今日这一波,若是过了,那还好说,若是过不了,只怕他再也得不到独孤寒的信任,更会连累到宫里的那个人。

拓拔修不敢掉以轻心,他微笑着看向独孤寒,语气依旧调侃:“那臣……恭敬不如从命。臣都听陛下的。”

拓拔修一语双方。心腹之臣的婚姻,自然也是独孤寒用来笼络人的手段之一,拓拔修的意思便是,臣娶什么样的妻子,随您说了算,只要对您有用,臣便没有意见。

听到这话,独孤寒终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阿修果真是我的左膀右臂,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找一位佳人,必不会委屈了你。”

拓拔修当即便露出一些羞涩,白皙的面上略微泛出些粉色来,活脱脱一个被调侃的少年郎。独孤寒见此,起身往外走去,拓拔修知道,自己若是拒绝太过,反倒显得心里有鬼,无奈之下,只能跟了上去。

南歆殿里,独孤寒的侍从提前一步前来通报,说是陛下要拓跋大人一同来用午膳。皎月正打着瞌睡,昨夜几乎没怎么睡,她也没什么胃口,正想懒过这个中午,独孤寒竟然又给她找事做?皎月不满地嘟囔,这人怎么忽然想出一出是一出?

原来,方才东极殿侍从那番话,根本就是独孤寒吩咐的,皎月压根就没等着他陪她用膳。当然,这些话,独孤寒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他带着拓拔修到南歆殿时,皎月已经命人准备好了一切。

清丽淑雅的少女站在门口迎接二人,拓拔修低着头,礼貌地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皎月微笑着示意免礼,目光转向独孤寒,独孤寒好似不在意地解释:“我和阿修谈论朝政,忘了时间,便留阿修一块用膳。”

皎月没再问什么,请二人入席。独孤寒拉着皎月的手走在前面,一手揽着她的腰,亲密无间。

“身子还好受吗?昨晚上,是我孟浪了。”独孤寒的声音不算大,可是走在两步之后的拓拔修,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明白,陛下是故意的,这么幼稚的行为竟然会发生在陛下身上,拓拔修不知道自己是该好笑还是难受。

也许陛下自己都没发现,他对皇后娘娘,是不一样的。对过去的陛下来说,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朝政上,女人,他从未看在眼里过。可是如今,他对皇后娘娘,却分明在意了。

听到独孤寒故意暧昧的话,皎月总算明白了,这家伙今日故意请来拓拔修,原来是来试探她的。呵呵,果真跟狼犬一样,看中什么了,就想撒尿宣誓主权,忒不要脸。

既然他想这么玩,那就陪陪他吧。皎月心情很好地想着,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她若是不好好利用了,岂不是对不起他一片苦心?

进来偏厅,三人落座。皎月拿起酒壶,为二人斟酒。拓拔修有些受宠若惊,连道不敢,却还是在皎月的坚持下,接过了酒杯。

独孤寒心里吃味,但是二人不过正常交谈,又是他非要把人请来的,他连不开心的理由都没有。独孤寒只能在心里生闷气。

皎月瞥了独孤寒一眼,憋着笑意替他舀了一碗汤:“陛下近来辛苦,喝碗羊肉汤补补身子。”

独孤寒故作矜持地接过汤碗,心里的气一下便散了去。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见皎月温软一笑,替拓拔修夹了一筷子菜:“拓跋大人,这是大兴时兴的菜式,您尝尝。”

拓拔修感激一笑,彬彬有礼地尝了一口,对着皎月点了点头:“果然美味。”

独孤寒瞬间便没了胃口,可是这场戏是他拉开了大幕,就必须由他来闭幕。独孤寒郁闷地喝了两口羊肉汤后,看着皎月忽然开口:“随你来的那对双生姐妹,不如赐婚给阿修吧?”

皎月一惊,这都哪跟哪啊?李玉娘和李慧娘?赐婚给拓拔修?!独孤寒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把自己的媵妾,赐婚给自己的心腹大臣?

拓拔修也一脸茫然,这……媵妾可是陛下的女人,自己如何能收?

皎月的惊讶,被独孤寒当成了不愿。拓拔修的迷茫,也被他当做了抗拒。

独孤寒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那点醋味,一下又翻腾了起来,他瞥了拓拔修一眼,目光转向皎月,语气听不出喜怒:“怎么?不愿意?”

皎月一听便明白这人是什么心思,呵,这是想要看看自己对拓拔修到底是什么心思啰?

呵呵,皎月眉眼一弯,拿起酒壶给独孤寒斟了一杯酒,语气温柔:“像拓跋大人这样温柔又博学的俊才,若是能嫁给他,当然是天大的福气。”

听听这话,温柔又博学……莫非她喜欢的就是这样的男人?若非和亲,只怕她也会找个这样的男人做驸马?

独孤寒看着面前温柔浅笑的少女,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一个女人而已,只要她能让自己开心,又何必在意她心里有没有自己呢?可是对着她,他就是想要弄清个子丑寅卯。

皎月看着独孤寒,捂嘴笑了起来,好似玩笑地说道:“陛下对拓跋大人真好,连自己的女人,也愿意相让。”

独孤寒的脸,瞬间便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