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砸场子的显然不是什么正经人,既然如此,陆玉也没有手下留情,随便抓了根擀面棍,一个个地把这些人敲昏过去。
哎呦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一路到了厨房,陆玉抄起一把生锈的菜刀,直接从坐在椅子上看戏的老大脸颊上擦过,削掉了对方右脸颊一缕头发。
“娘的!”那胳膊上肌肉鼓鼓的老大反应过来,去拔身后的菜刀,然后嘿呀一下,没拔动。
菜刀没入墙中,只剩了刀柄在里头。
再往厨房外一看,自己的小弟东倒西歪地倒了大半。
“滚!”那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发出一声清呵。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流氓只是来闹事,不是来送命的。他立马招手,带上还站着的几个小弟滚了。
撤出酒楼的时候,陆玉手里的擀面杖还在桌子上敲了敲:“带上你们的垃圾一起走。”
垃圾指得就是一个个被她敲昏的打手了,她没有下死手,不过一时半会这些人绝对醒不过来。
几个大汉便拖着那些人灰溜溜地走出去。
陆玉的便宜爹陆大嘴走过来:“你这孩子真疯了,吓死你爹我了知不知道。”
陆玉的美人娘亲冲过来先是上下摸了一通女儿,然后直接在肩头给了陆大嘴一巴掌,打得他龇牙咧嘴:“你说孩子干什么,要不是我们家小鱼,那些地痞流氓能走吗!”
大人有所顾忌,但陆小鱼是小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
今天这种情况,实在也不太适合开张了,把门一关,大家帮着收拾了楼里,就各回各自的住处。
和一脸憨厚长相的亲爹不一样,陆小鱼的妈是个长相十分温婉动人的大美人,名字就叫虞荼,陆小鱼的名字,正是取了爹娘的姓氏,然后找了个比较可爱的字。
不过她脾气和样貌不相符,陆小鱼的一身大力气也是遗传了母亲,还学了一些习武的招式。
要不是这样的话,陆玉方才也不会贸然出手。
房门一关,她先是看了看女儿的样子,然后拍了一下她的手:“你这孩子,也不和娘说一声,怎么突然跑出去了。”
陆玉举起篮子:“我去采了山珍。”
虞荼把女儿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她的胳膊上有擦痕,手上习武的茧子都被磨破了,当即心疼得不得了:“傻子,易家的事情和你又没有关系,小孩子家以后不要插手。”
她原本就心里有所动摇,遭了今天这种事情,更是下了决心:“陆大嘴,我要带小鱼回家,你愿意留下就留下。”
别看陆大嘴生得壮,家里真的能做主的还是他的娘子。
陆大嘴当场就急了:“师父受了伤,齐晨那个混账又背叛了师父,这种时候我再离开,那和齐晨那个小人又有什么分别。”
“你不走随便你,我带小鱼走。自从你拜了师父,整天就知道做菜做菜,师父师父,根本就没有我和女儿,这日子反正也没法过了。”
不是她闹,酒楼目前这种情况,显然是没有办法开下去的,现在是地痞流氓上门砸抢,鬼知道接下来会不会杀人放火。
她想到之前的惊险画面,越发下定决心:“今天要不是小鱼躲得快,但凡她慢一点,我女儿就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虞荼当然不希望丈夫做什么背信弃义之人,可是这个酒楼很显然是不能再开下去了。
陆大嘴就这么一个女儿,平日里也是关爱非常,怎么可能同意:“你自己走就走,小鱼留下。”
齐晨就是易牙收的二弟子,也是煞费苦心想要击垮酒楼的人。
事实上,在原本的轨迹里,陆大嘴是选择了雪上加霜,离开这个地方的。
因为陆小鱼采摘山珍失足坠崖,她本来不需要为了易家付出什么,可是就因酒楼的事情,没人看着她,导致了这次悲剧。
虞荼其实出身名门,当年是被陆大嘴做菜的手艺和诚心打动,后来有了孩子,陆大嘴回了老家,入了酒楼,又正儿八经认了易牙为师,这才在清水镇安定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和丈夫的爱情也渐渐变成亲情,不是说夫妻间感情不好,只是对于她这个母亲来说,女儿小鱼更重要的。
就算是意外,也没有办法改变女儿因为易家而死的事实,一下子从恩人变仇人,就算陆大嘴对师父还顾念,也不愿意在这种伤心之地待着。
易牙被逼上绝境,一时间没想开,先是往自己酒楼放了火,又去徒弟开的酒楼里上了吊。
逼死自己的恩师,这个名声实在是太差了,就算二徒弟齐晨菜做的好吃,这死过人的酒楼也算是就此衰败了。
在放火的时候,易小余倒是被当爹的转移出来,还给他留了一些银钱,可是当爹的死在他面前,显然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刺激。
再加上性格问题,易小余还是不负众望地长歪了,然后自己主动进入了黑暗料理界。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当年陆大嘴带着妻子离开,他还击垮了虞家。
虽然这夫妻两个下场没有齐晨惨,可也说的上悲剧收场了。
死妈死爹几乎是主角的标配了,唯一的区别就是,主角易小余的性格一点也不单纯善良,遭遇磨难直接黑化。
易小余的事情陆玉其实不太关系,但是原本的陆小鱼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爹妈伤心,下场悲惨的。
在跌落山崖的时候,小姑娘脑子里想的还是:娘亲肯定要很伤心了。
两夫妻在那里吵架,陆玉出声打断他们说,“阿爹,我想和娘亲一起走。”
陆大嘴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到平日里善良乖巧的女儿会答应这种事情。
虞荼立马抱住女儿,摸了摸她脑袋上的小发髻:“好好,小鱼是娘的好孩子。阿娘已经写了信给你的外公,他说很想你,到那边,你到时候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先和你的叔伯告个别,明天咱们就走。”
虞荼当初跟着陆大嘴走,家里非常生气,甚至扬言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不过这都十多年了,她那个心硬的爹也心肠软了,陆大嘴不走也好,免得她爹看了他生气。
虞荼说:“我不拦你对你师父尽孝,不过我肯定和孩子一起走,你们两个大男人不怕什么,我们母女两个弱女子,万一被抓去做人质你又要怎么办。”
就算虞荼和陆玉两个人武力都不算弱,不过女子在某些方面总是要比男子吃亏的。
陆大嘴很痛苦,不过这种时候,也只能这么做了。
陆家三口的住处就在酒楼后面,和易小余父子两个在一个院子里。
夫妻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外人也听到了,等到虞荼和丈夫说清楚,又带着女儿出来做饭。
她走出来的时候,易小余就看着她:“虞阿妈,你要带鱼姐姐一起走吗?”
因为两个孩子名字发音相近,两家都不想改名,平日两个小孩就以姐弟相称。
这两年易小余要做他爹的关门弟子,也就是陆大嘴的师弟,从某些方面来说,陆小鱼本来应该叫他一句叔叔,但叫了这么多年弟弟,陆小鱼不可能那么快改口。
现在陆玉来了,易小余注定就是个弟弟了。
因为鱼弟弟家里出事,陆小鱼这个鱼姐姐才会努力想办法帮忙。
对食物来说,新鲜的食材非常重要,小姑娘吃过最好吃的菜就是素山珍。
易小余是个长得很好看的孩子,小男孩发育晚,易小余还是早产儿,他现在个头比陆小鱼小一截,力气也小,虽然在理论和舌头上很有天赋,可是还是个二十斤的大铁锅都拎不动的小可怜。
小可怜易小余老早没了亲娘,也算是虞荼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对他并不是没有感情。
她勉强笑了笑,弯下腰对易小余说:“好孩子,我只是和小鱼儿去看她外公,你陆阿伯还是会留在酒楼里照顾你爹的。”
其实易小余都听到了,他是个极其聪慧的孩子,当然知道虞阿妈是在说谎,她和她的亲娘一样,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易牙虽然做菜很有一套,可是性子却比较呆木,要是换做是他,肯定也会选择和自己的妈妈离开的。
陆玉问他:“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其实在一开始,陆玉的打算就是带着易小余走的,一个是虞家家大业大,可以过得比较好。
另外一个就是,目前这种情况是死局,留在这里杠,其实没有多大意义。而且要变强,肯定要离开这个没有什么高手的小镇。
陆玉她不是不能理解那种为了追求自我献身的人,可是问题是,当时易牙还有个才十一岁的儿子,就为了酒楼,他就放火烧楼上吊自杀,给小孩子造成了多大阴影。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陆小鱼爹娘都很爱孩子,很多时候,甚至愿意为了孩子退让,易牙就这么一个儿子,完全没有责任心可言。
可以说,易小余会走上不归路,和他性格有关系,但易牙“功不可没”。
易小余睁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看着她,然后小声说:“我想和阿爹一起,可是他不愿意陪我一起走。”
这里是易牙创下的心血,但是现在易牙已经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水平了。
“这个简单,你要是肯走,我帮你说服你爹。”
“不用你说服,我不会离开的,要走都走吧,走个干净最好!”
自从手伤了,易牙就变得很消极颓废。
他对二徒弟耿耿于怀,连对大徒弟一家也没有以前那么信任。
陆玉把那把菜刀从墙壁里拔出来,换了根擀面杖,在手里颠了颠,走到易牙背后,对着没有什么防备的老男人闷头一棍。
“呀!陆小鱼你干什么呢?!”
陆玉踢了昏迷不醒的易牙两脚:“当然是说服他了,还是说阿爹你有更好的办法。”
陆大嘴想了想,还真没有,离开这里其实是个好办法。清水镇不是他的家,对一个四处闯荡的厨子来说,背井离乡其实也并不可怕。
“那不就好了,把易牙伯伯带走,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就没办法了。”
对付这种固执的人,难道还指望用眼泪和爱去感化他么。
大人有重重顾虑,小孩子反而更加简单粗暴。
“我觉得可以。”虞荼捏了捏女儿的脸,“小鬼头。”
陆玉指挥着易小余:“易小余,拿绳子把你阿爹捆起来,咱们过两天就坐船走。”
后者立马从角落里翻出捆食物的粗麻绳,把他昏迷不醒的爹捆得严严实实的。
陆大嘴说:“可是这个酒楼,师父宁死也不会让人玷污的。”
陆玉把火折子塞到了昏迷的易牙手里:“走之前放把火烧了吧。”
栽赃到易牙身上就好了,意外失火,大部分人还是能承受的住的。
当然,在这之前,她们还得先去讨一笔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