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米莉亚的瞌睡被彼得这神来一笔彻底打散了。
不, 这其实应该是手机宝宝的锅。
黑发姑娘把手机宝宝丢到床上, 抱着枕头坐好：“怎么了？”
手机宝宝又开始震动起来, 嗡鸣不断的声音极其刺耳, 仿佛要往脑袋里钻。
伊米莉亚翻了个白眼，接通了电话：“喂？”
“米莉——你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手机宝宝尖细的童音在听筒里嘶吼, “你把我丢在蜘蛛侠家！你把我丢在蜘蛛侠家！”
伊米莉亚把手机远离自己：“……给你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
手机宝宝发出一声泣音，委屈极了：“你之前不是这样对我的！”
“哦, 可我现在就是想这么对你, ”黑发姑娘戳了戳屏幕上翻滚的颜文字，良心一点都不痛，“反正你现在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手机宝宝无言以对。
“说吧，到底怎么了？”伊米莉亚把手机丢在床上，揉着枕头, “我还要睡觉呢。”
手机宝宝终于不哭了, 严肃起来：“米莉, 你别睡了。”
“怎么？”
“BS000号世界撕毁契约了。”
伊米莉亚觉得它说的每个单词都懂，但是合在一起, 她完全搞不明白什么意思。
她放过了枕头, 重新把手机宝宝捧在了手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哎呀，我和几个世界签订了契约, ”手机宝宝语气非常苦恼，“你的正式身份签在AG012，但是限时契约我也替你签了几个，比如MW008号, CM005号，还有XM011号。”
手机宝宝嘀嘀咕咕又说了一点什么，伊米莉亚听不清楚，她只觉得她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你在说什么玩意啊？”
“主契约定在AG012是你自己决定的，”手机宝宝顿了顿，放大了声音，可它的童音听着就非常不靠谱，“为了让你开开心心地过下去，我好不容易跟你喜欢的AG012世界搭上线，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手机宝宝非常沮丧：“可是你的空间能力太不稳定了，稍微受到一点影响，一言不合就突然打破空间穿越。我本来只和一个世界签了长久契约，结果你跑去别的世界，害得我只能给你追加几份。”
“……契约是什么东西？”
“那我简单给你解释一下，”手机宝宝满足了它当教授的愿望，“简单来说呢，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你是带着空间封印出生的。然后随着你长大，你身上的封印一点点解开，空间之力逐渐会超过你身体的承载限制，随时可能把自己撕成碎片，包括灵魂都不会剩下。”
“伊先生是个能力非常出色的修炼者，本来在失去莉莉小姐之后他放弃了修炼，然后又因为你，他去找我的主人做了交易。”
手机宝宝的语气极其骄傲，屏幕上的颜文字换成了一个害羞打滚的表情，生动形象地诠释了它的心情：“虽然我是主人做出来给伊先生的，但我知道，主人超级厉害。他把我制作出来呢，就是让我来和世界意志沟通，再和你沟通，所以最后就把我做成了手机的样子。”
“我在你身边呆了三年，终于吸收了足够的空间之力。本来我的任务是保住你的命，让你不要死。”
手机宝宝发了一个撒花的颜文字：“因为你死了，身上的空间之力就会爆发，然后‘boom’一下，整个世界都会被你炸出一个窟窿。结果你非常倒霉，马上就要死了。”
伊米莉亚：“……”倒霉怪我咯？
“我就只能用你的空间之力带着你来到你之前喜欢的AG012世界，”手机宝宝特别特别地委屈，“你喜欢的世界超级难找你知道吗！我差点把所有空间之力都浪费掉，AG012的主人才同意你的移民。”
“……移民？！”
“不然你为什么会有合法证件？！你以为空间之力是万能的吗？还不是世界意志在给你作弊。”手机宝宝吐槽，“我以为你可以安生一点，我保证你不死，按照伊先生的想法，满足你的要求，看着你长大成人考上大学我也就可以退休了，结果你一点都不乖。”
手机宝宝又抽泣了一声。
“你想和蜘蛛侠做朋友，我满足你了；你想和原来世界的朋友联系我也满足你了；结果你一点都不给我省心。”
伊米莉亚：“……我似乎在听天书。我还是人类吗？”
“你不是人类难道是犬类吗！”手机宝宝尖叫一声，“你这样的知识水平不可能考上大学了！”
不用你提醒我，闭嘴，谢谢。
“好吧，这些不说了，我就说结果。你的空间之力还是不稳定，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在你穿越之后不断地去补充旅游契约，”手机宝宝觉得自己委屈得像是一个二百斤的孩子，“你之前去的BS000号世界，现在单方面撕毁契约了。”
伊米莉亚的三观再次受到了冲击。
她不知道手机宝宝说的到底有几句话是真的，但是直觉告诉她，手机宝宝说的都是实话。
她张张嘴，眼中一片茫然。
“我的穿越，是我自己造成的？”
“空间之力是你自己的。”
“……我的基友群呢？”
“我用你的空间之力架了个桥。不过我还年轻，线路不是很稳定，我在你原来所在的XS108号世界里追的剧都看不了。”手机宝宝委委屈屈，“我很想知道女主角到底是和前男友和好了还是跟前夫复婚了，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她现在那个警察男朋友，她还不如和霸道总裁在一起，不然也可以和小奶狗同居啊。”
伊米莉亚嘴角抽了抽，觉得手机宝宝的这句话让之前紧张的气氛全部消失。
她慢慢呼出一口气，手机宝宝放在枕头旁，缩进了被子里。
黑发姑娘用余光扫着手机屏幕上哭唧唧的颜文字，又把脸埋到了枕头中，声音闷闷的：“我每次看了基友的脑洞之后穿越，也是因为我自己？我还以为那些奇怪的任务是真的。”
“这也是我奇怪的一点啊，”手机宝宝跟着她叹气，“每次让你好好用用你的能力，你总是弄得一团乱。但是潜意识里却用得比谁都溜。米莉，你必须控制好你的能力了。”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一时之间只剩下伊米莉亚自己呼吸的声音。
手机宝宝想了想，最后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BS000世界怎么想的我也知道，因为它的世界空间壁垒本来就薄，你在它的世界肆无忌惮地使用空间之力，差点就真的捅出一个没有办法挽回的窟窿。显然旅游契约里是没有这一项的。”
“空间之力是最不稳定的能力，不管你在哪个世界，只要你出事，那个世界至少有三分之一会为你陪葬，”手机宝宝放缓了声音，“我想你好好活着，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同意了契约备注的附加条款。”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控制不了你的能力，让这个空间震荡世界毁灭的话，”手机宝宝的童音在这一刻没有了奶声奶气的感觉，反而十分坚定，“他们会把你关到一个独立开辟的新生世界里，自生自灭。”
黑暗中的女孩儿陡然睁大了眼睛。
***
周一，上学。
和手机宝宝约谈之后，她暂时不用再为生活费发愁。
伊米莉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摘掉了鸭舌帽。
头顶已经长出了毛茬，看上去刺刺软软的，非常好摸。
伊米莉亚顺了顺自己的头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她现在没有什么遮住脑袋的心思，她的世界观全部被颠覆了。而今天考试的科目是，哲学。
伊米莉亚看着试卷上的题目，心很累。
她昨天睡得非常非常不好，今天起来头重脚轻。黑发姑娘盯着已经开始重影的文字，脑子里回忆着凌晨和手机宝宝的其余谈话。
从现在开始，放弃和曾经世界的基友们聊天。
不能再潜意识受到影响。
学会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要让空间之力代替理智掌控自己的身体。
伊米莉亚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一个大号的·行走的炸·弹，一不小心会和空气摩擦出火花直接爆·炸一样。
而那些契约的作用，就是说明她的存在是合法的，而且因为世界意志的关注，世界里的人都会下意识对她产生好感。
只要伊米莉亚不去作死，没有人会讨厌她。
因为那些契约。
伊米莉亚在这瞬间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她是一个非常非常在意温暖的寂寞者。而现在告诉她，没有人是真心喜欢她，只是因为世界意志的偏爱而被影响了……让她怎么接受得了。
怪不得超人和蝙蝠侠都说过，他们似乎被什么影响了理智。因为他们的BS000空间壁垒最薄，最容易受影响，也最容易摆脱这种影响。
“伊米莉亚？”
黑发姑娘抱着膝盖坐在树下发呆。
“伊米莉亚？”
女孩儿慢慢地抬头，彼得那张关切的脸映入眼帘。
她眼中的整个世界都在褪色，只有彼得在她眼前，耀眼得刺目。
伊米莉亚仰头，呆呆地看着他。
小蜘蛛的眼中带着关切：“……你没事吧？一直在发呆，没有考好吗？没关系的。”
他把相机包放在伊米莉亚身旁，也在她身边坐下：“你还好吗？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你知道的，我只能和你说……伊米莉亚你怎么了，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彼得？”
“我在。”
“抱抱我好吗？”
“诶？！”
纯情小彼得差点炸毛。
但看着一副魂游天外的女孩儿，他觉得事情好像不是他想的那样。
“你怎么了？”他眨眨眼，“呃，你说的，没有什么是吃好吃的不能解决的。我请你吃午餐？”
“——抱抱我。”黑发姑娘执拗地坐在原地，颤颤巍巍地对他张开了怀抱。
彼得·帕克凝视着她的眼睛，没有再说话，而是顺着她的意思，把娇小脆弱的姑娘揽在自己并不算太宽厚的臂膀中。
“嘿，没事的，我在。”
“……你喜欢我吗？我的意思是，真正的，喜欢，而不是说那种会被世界左右的好感。”伊米莉亚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声音飘忽，“哲学中的‘世界’与‘我’关系复杂，而现在的我已经不知道，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彼得的脸在伊米莉亚看不到的背后瞬间烧成红苹果。
他想了想，是这么回答的：
“伊、伊米莉亚，哲学考试过了就过了，这道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伊米莉亚：……你和哲♂学过一辈子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