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这东西,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最后就连靖光帝也有所耳闻,在一次参见之后, 问赵羡道:“听说你那个王妃, 被打入冷宫了, 怎么, 终于想通了?”
赵羡:……
他恭敬道:“并非如此, 此乃他人谣传中伤, 不可尽信,望父皇明鉴。”
靖光帝颇有些遗憾道:“原来是假的,朕还以为你悬崖勒马, 浪子回头了呢, 看来不过是朕的妄想啊。”
赵羡忍了忍, 最后才道:“父皇, 儿臣之心,天地可鉴, 绝不会朝三暮四,做负心薄幸之人。”
闻言, 靖光帝一拍大腿, 叹道:“这可就麻烦了啊, 咱们老赵家竟然是出了一个痴情种子。”
语气之中, 竟满是惋惜之意, 赵羡无言以对, 唯有默然。
晋王府。
大年三十这一日,阖府上下都劳动起来,挂灯笼,贴新联,姒幽站在院子里,看寒璧几个丫鬟正踮着脚尖往窗扇上贴窗花。
大红色的纸一点点展开来,就变成了一朵精致的团花,被姒幽举在手里,对着天空看了看,细致流畅的细条将苍茫的苍穹分割开来,分外漂亮。
这里过节很是热闹,巫族的大祭祀礼日虽然也很盛大,但是相比之下,祭祀礼日要更为肃穆,甚至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意味。
而这里的过年却不同,气氛很好,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轻快的笑,那笑像是会传染,叫人见了,便暖到了心底去。
姒幽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她拿着窗花站在台阶下,听女孩们欢笑打闹着,心情渐渐明朗起来。
这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夜里,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姒幽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个九连环把玩。
这九连环是以碧玉雕刻而成的,一共分为九个环,环环相扣,相互碰撞时会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华容道,七巧板与鲁班锁一类的玩意,近来天气不好,赵羡怕姒幽在府里闷着,特意让人寻来的。
这些东西都是巫族里没有的,也确实吸引了姒幽的大部分注意力,她慢慢地摸索着那玉环,窗外万籁俱寂,唯有雪花纷纷扬扬地坠落下来,此时已是深夜了。
姒幽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浮动着一丝淡淡的酒气,紧接着,便是一个呼吸声,熟悉的脚步慢慢靠近,不同于以往的沉着稳健,这次是带了些许虚浮。
脚步声近了,随后,笃笃之声传来,就在耳边响起,姒幽抬头,只见那窗边站着一个人,窗纸朦胧,隐约能看出些许轮廓,是赵羡回来了。
男人带着轻微笑意的声音传来:“阿幽,开开窗。”
姒幽站起身来,将窗扇推开了,这才发现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如鹅毛一般,无声无息地坠地,赵羡正站在窗外,暖黄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色,笑意清晰而温柔。
姒幽看着他,道:“怎么还没睡?”
赵羡依旧笑着,道:“才从宫里回来,想看看你。”
他说着,又道:“阿幽,你退开些。”
姒幽有些不解,但仍旧是照做了,却见赵羡双手撑着窗棂,猛一用力,整个人便轻巧地翻了进来,落地时还微微踉跄了一下。
姒幽看了看旁边虚掩着的门,心里想着,这个男人大概是有些醉了。
她去倒了一杯茶来,推给赵羡,道:“喝水。”
赵羡接过来,一气儿喝完了,才道:“阿幽,等过了年,明年开春,我就带你去玩,你见过大漠吗?”
姒幽眼中浮现迷茫:“大漠?那是什么地方?”
赵羡笑了:“大漠里什么也没有,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沙丘,没有树,所以能看见整个天空,等到夜里的时候,就能看见星空与月亮,若是夏夜的时候,还能看见银河。”
姒幽想象着他说的那场景,便觉得很美,问道:“你去过么?”
赵羡仍旧是笑,然后摇摇头:“没有,我还没去过。”
他说着,将茶盏放下,道:“从前只在书里便看见过,便总想着亲自去看看,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去,深觉遗憾。”
说到这里,赵羡的眼睛微微眯起,温和笑道:“或许,你就是我的机会。”
“我说过带你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便绝不会食言。”
姒幽望着他,从他说话的那一刻,她就一直在观察着他,男人的眼底有光,透过那光,仿佛能看见他的那一颗赤诚而温柔的心。
赵羡不闪不避,微笑着与她对视,他正在将那颗心双手献上,仿佛是在供奉着他的神祗。
姒幽不禁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光还在。
赵羡便笑,他伸手抓住少女纤细如葱管一般的五指,侧过头轻轻吻了一下,轻如羽毛,让姒幽心底微微一颤,紧接着便听到他问:“阿幽,我可以亲亲你吗?”
姒幽纤长的五指一动,扣住了他的下颔,她眼眸微垂,嘴唇动了动,道:“可以。”
话音刚落,她便轻轻凑过去,在男人的薄唇上吻了一下,一触即分,姒幽的唇微凉,像一片融化的雪。
赵羡顿时笑起来,他今夜笑得次数特别多,很是愉悦地道:“傻阿幽,不是这样亲的。”
姒幽略微直起身,回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眼里浮现了疑惑与不解,瞳仁清澈,带着稚子一般的单纯与不谙世事,赵羡的喉结上下猛地滑动了一下,他觉得心底住着一只兽,就在刚刚,那兽睁开了眼,充满了欲|望。
想将面前的少女拆吃入腹,与他真真正正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赵羡声音低哑,紧紧望着她,道:“我来教你。”
姒幽听见这一句,只来得及怔了一下,便被用力吻住了,那吻热烈而急促,她嗅到了男人身上的酒香,像是陈年的佳酿,浓烈无比,几乎让她有些眩晕。
铺天盖地的吻如浪潮一般,将姒幽的全部心神都卷了进去,让她甚至无法再思考,眼中只能看见男人的那一双眸子,剑眉斜飞入鬓,眼尾略微向上挑起,形成一道优雅的弧度,是很好看的凤眼,温柔的时候,眼里会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如同早春时候,初初解冻的溪水,简直要将人溺毙在其中。
空气中隐约传来暧昧的水声,叫人听了忍不住脸红,一只修长而有力的手,扶上了少女的腰后,轻轻一用力,便拢出了一道纤细流畅的弧度,将人搂入了怀中。
姒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亲吻,像疾风骤雨一般,让人猝不及防,几乎要窒息。
渐渐的,像是意识到了她的困境,那吻便渐渐慢了下来,动作缓和了许多,姒幽终于能够顺利呼吸了,唇齿相依间,水声便转为若有似无,在寂静的夜色中传开去,相较之前却更为暧昧了。
许久之后,姒幽才被放开,她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落入了一双含笑的温柔眼眸中,脑子还有些晕乎乎的,舌尖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气。
听男人宠溺笑道:“小傻瓜,我说的亲,是这样的。”
姒幽轻轻地喘着气,她的手指还压在对方的心口上,望着赵羡气定神闲,好整以暇的模样,她忽然问了一句:“你的心跳,为什么这么快?”
如擂鼓一般,砰砰砰的,分外有力,姒幽感觉到它像是要跳出了胸腔似的,她认真地看着赵羡,道:“你很紧张吗?”
赵羡抿着薄唇,目光闪动了一下,矢口否认道:“没有。”
手指下的心,便跳得更快了。
姒幽便将手指轻轻探入他的襟口,摸了摸,然后慢慢地笑了,如一朵昙花盛放开来,她的眉梢眼角透露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道:“你说谎了。”
赵羡心里一动,握住她的手,老实承认道:“是的,我说谎了。”
他伸手将少女拥入怀中,轻轻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的鼻尖亲昵地贴在一起,他将姒幽的手紧紧压在自己的心口上,笑着问:“它在说话,你听到了吗?”
姒幽略微侧头,仿佛是真的在认真倾听似的,过了一会,才摇头答道:“没有,我什么也没听到。”
赵羡叹了一口气,轻轻啄吻着姒幽的脸,那里有一颗淡色的痣,正在眼角位置,若不凑近了仔细观察,恐怕都看不见,这一颗小小的朱砂痣,这让她原本清冷精致的面容平添了几分魅人的风情。
赵羡想,这是深山中的精魅,被他捕获了。
又或者是他被她捕获了,心甘情愿,甘之如醴。
“它在说,我喜欢阿幽。”
闻言,姒幽仿佛被蛊惑了一般,她将微凉的手探入那层层衣襟内,触碰到了光滑温热的皮肤,紧紧贴着,与此同时,那心跳的感觉愈发鲜明清晰起来,一下,两下……
喜欢。
姒幽仔细地感受着那心跳的力道与次数,丝毫没有察觉到男人的眼神渐渐转为幽深,呼吸也开始加重了些,他握住姒幽的手,少女手腕纤细,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捏折了似的。
但最后他也没有再做什么,只是这样将姒幽紧紧拥在怀里,两人一同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全亮,姒幽将醒未醒之间,听见了外面传来了轻微的人声,大概是那个叫寒璧的丫环来了,浓浓的困意包裹着她,姒幽眉头轻轻蹙起,准备睁开眼。
正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遮住了她的眼睛,紧接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被子被撩起,床帐掀开,男人起来了。
寒璧恭敬地站在门外,身后的明月端着洗漱用的热水,就在她们以为姒幽还没起,准备离开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了,一张熟悉的俊美面孔出现在眼前。
寒璧吓了一跳:“王、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