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兆宗来看了眼人, 人乖乖趴着,披头散发的, 一动不动。
“你如果不肖想不该肖想得人,或许就不会落此下场。”
朝红一品大员官服晃入眼角, 沈落抬了抬眸, 又闭上。
“我们好像不熟?”
罗兆宗眼眸微眯:“皇上已下旨选秀。”
沈落指尖微颤了下,嘴角无奈一勾:“这位大人, 要不是您年纪已经够当小人爹了,我都要以为您喜欢霍萧, 现在来收拾情敌。”
罗兆宗气得甩了甩袖:“牙尖嘴利!就算现在选秀,没什么人来关注你,也不代表你能好过到哪里去!”
沈落翻了个身,睡觉, 不想理这一个莫名其妙的, 突然灵光一闪:“你该不会有什么妹妹女儿孙女喜欢皇上吧?”
罗兆宗眼眸微沉,带着寒光:“你已经没有必要知道了,我也不会让她为了你这么一个东西伤神。”
他那女儿心思过于纯然,要的又是霍萧的心, 一旦知道霍萧是为了保他才选秀,必定伤神。
沈落翻了个神,讥笑着:“您替您家那位抱不平, 却不对我这个阶下囚下手,该不是动了我,会影响您家的进宫伴驾吧?”
罗兆宗藏在袖中的手狠狠一捏, 转身就要走,身后人不咸不淡的声音响起:“世子知道您打算这么欺负我吗?”
罗兆宗猛的回头,眼神带着凌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沈落不说话了,前世她困在聂府,只知道宁洛舟这事后,又有不少前朝官员被斩,她现在就这么一试,结果这位就这么自己冒出来了。
沈落叹了口气,估计自己在这位大人走后,日子不好过,没准还等不到提审的时候,不过,脑中浮现那张脸来,沈落晃了个神,她在牢中出事,也算给他点提示吧?
至少不欠人太多。
沈落躺着,狱卒果不其然的不搭理她了,连基本的水跟食物都不送了。
两天后,沈落快不行了,缩在一角,等待发落,长发披散,她整两天没沐浴了,脏兮兮的,她对于自己这时候还能想着洗澡也是震惊,估计是不想死后看到霍萧捏着鼻子来对着她的尸体摇头。
只有快死的时候,她才敢明目张胆去想下那个人,至少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唯一一个不管她做什么,最后只会一味纵容的。
虽然这是顶着宁洛舟的名头才得来的。
而梦也估计可以醒了,不是宁洛舟,不是身份尊贵的世子爷,也不是有着利用价值的前朝独苗,只是区区沈落一个,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也不在是一个可以被随意纵容的人。
“吱呀”一声牢门又打开,沈落疲惫的抬了抬眼眸,看到来人,眼眸又垂下,聂家估计要有大麻烦了。
这是个好消息。
微怒的声音响起:“早跟你说了,不要参和进来。”
沈落这才又睁了睁眼,聂穆一身深紫官袍立在她面前,武将之首,他负手而立,两道眉深深皱起。
她不参和进来,她怎么气死他们?
她一介舞姬之女,要心计没心计,要权利没权利,玩心眼百分百不是聂家那几个的对手,她不拿命来玩,不借宁洛舟的身份,她连陪他们玩的命都没,很有可能刚到京城就香消玉殒。
沈落仰着头,偏偏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见到让自己最不开心的人,也是够倒霉的。
“你不会还在等着皇上来救你吧?”聂穆眉头皱的更深,她在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该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个结局,“下令关押你的是他!现在开始选秀的也是他!昨日第一批秀女已经进宫!”
沈落想说,她才没,她所有等人来救的希望早就被消磨干净了,所以,习惯了不在别人身上寄予希望这个奢侈的东西。
聂穆见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怒气更甚,想借迷惑皇上来保命,这条路有这么好走?
“从来都是无情帝王家!”
沈落垂下眼眸,累了,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聂穆见状,压着火气:“你又知不知道,现在因为你,朝中在大清理!百官人人自危。”
沈落干涸嘴巴张了张:“聂大人也自危?所以趁现在了结我?”
聂穆心头突然被刺了下:“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沈落!我们就算没夫妻之实,好歹也朝夕相处过一段时间!”
“所以,你来带我出去?”沈落不想再听人说话,嘴角讥讽翘着,就这么望着多管闲事的人,嘴上表现深情,这一个向来熟练。
聂穆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良久不说话,只是沉沉望着她。
沈落嘴角努力勾着:“是了,开国功臣,前途一片大好的聂大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介女子自毁前程?”
聂穆唇动了动,又闭上,看着人嘲讽的闭上眼睛,最终不甘:“你等我,我先想办法。”
沈落继续靠着,她好饿,还好渴,不想再费力气跟口舌跟任何人说话。
谁来她都要当自己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门再次打开,沈落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熟悉的味道充入鼻尖,她强行睁了睁眼,唇中先入甘甜清水,沈落迫不及待的喝着,急急匆匆的,最后一把夺过那水,仰头开喝。
“慢点。”声音响着,一手还在拍她的背。
沈落觉得自己活过来了,声音一响,她僵着脑袋,转了个头,霍萧那张脸露了出来。
“你......”
“给,带了点包子过来。”
沈落怔怔的看着手中一香喷喷大肉包。
“要朕喂你?”
沈落赶忙自己啃着包子,一只大肉包啃完,她捏着第二只,垂着眼眸:“你知道我是宁洛舟放这的靶子?”
霍萧抬手给人擦着嘴巴:“知道,可也知道你是个弃子。”
沈落捏了捏肉包,声音微哑:“所以,你来做什么?”
“人家不要你了,朕要你。”
低沉的声音在阴森跗骨的地牢响着,缓缓的,却强而有力,沈落捏着肉包的指尖微颤。
“你……信我?”
信她没有要害他的想法?
在这种全部人都该认为她是忠于宁洛舟的时候,全部人都会认为她的存在会危害这个人的时候。
霍萧一手抬起人的脸,低头凑过去,暖暖气息喷在人唇边:“朕信你。要是你真有这想法,好几次你都可以直接一匕首了结朕,可你没。而你没有,也代表你跟宁洛舟根本没有过多牵扯。”
沈落静静听人分析着,一手紧紧拽着那身常服,头慢慢靠过去,霍萧一手按上人脑袋,安扶着:“所以,可以放下那点芥蒂,跟朕回宫了吗?”
胸膛温暖又坚实,沈落忽的一下,哭了,哭的稀里哗啦,也哭了好久好久,打湿那件衣裳,霍萧也不说什么,就这么安安静静陪着。
等人哭累了,哭到昏昏欲睡,一件漆黑斗篷罩在人身上,外面过道上,几个黑衣人拖着一具中毒身亡的死囚过来,往地上那么一扔。
赵中安后头走出:“皇上,死囚面部肿胀,不会有人认出来的,可以放心。”
霍萧点了点头,抱起人就走,沈落迷糊睁眼,看到那张刚毅侧脸,往人怀里缩了缩,沉沉睡过去。
等着沈落醒过来的时候,满目……明黄。
沈落:“……”
霍萧龙床。
她伸出自己手臂,干干净净,那身泥已经没了,露出白皙肌肤。
沈落:“……”
她衣服还被人扒干净了。
她又看了眼裹着自己的小毯子,心情微妙,她扭头盯着步步向这边走来的人,两太监两手伸过来,掀开床帐,好让人毫无阻碍的上床,顺便吞了她。
沈落:“……”
差点忘了,这个是皇帝,皇帝的待遇就是想睡谁,就有人帮着洗干净,还能帮着把衣服扒干净。
就不能让她单单纯纯心里上先感动个一晚吗?非顺带连身体上“感动”一番?
霍萧加急批了一晚奏折,脑子有点帐,正要上床休息,对上床上那一双黑白分明现在还略带审视的眼,懵了。
他赶忙扭头看向两太监,两小太监脑袋垂的低低的,手心发颤。
霍萧立马又看向洗的白白净净的人,咽了咽口水:“那个……什么……朕没打算的……是他们瞎……瞎猜的。”
沈落眼眸微抬,就这么望着,不说话,那帮人不都是他肚子里蛔虫?
霍萧:“!!!”
冤枉!
两太监忽的额前冷汗直冒,砰的两声跪下,霍萧一手扶额,挥了挥手,让人下去,两人如蒙大赦,连忙退下。
一小太监吓得心脏直跳,扯着自作主张的严辞:“严公公,那个皇上不是说把人送到秀女苑吗?”
为什么要把人送上龙床?他们两差点没命!
严辞低头理了理自个衣服:“所以,皇上发火了吗?”
小太监摇了摇头:“这倒没。”
严辞仰头望月:“那不就得了,身为内侍,得揣摩皇上内心真实想法,蛔虫可不是好当的。”
那一个就不是矜持的主。
两太监用力点了点头,所以,皇上内心还是想宠幸人的!
霍萧爬上床,看着那双还直勾勾盯着他的眸子,低垂着脑袋,推着人直到里侧,他是个矜持的。
严辞又道:“皇上要是不碰,那就代表了皇上想先把人身体养好。”
一顿吃跟顿顿吃,他道理懂着呢,而且,就算不能吃,他看看也好啊,后半夜在趁人睡着,抱抱也不错?
霍萧看着人一副虚弱样,心疼了下:“没事,养养就回来了。”
沈落两手抓着被褥,看着明黄帐顶:“养养以后呢?”
霍萧钻进被褥,轻咳了两声,就是不说话。
沈落:“……”
霍萧想了想,一手伸过去,扭头看向外面:“你要是睡不着,朕怀里借你躺。”
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