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狼窝

“走,兰梦楼走起!”沈落折扇打开,扇着小风,大步流星往外走。

门后立刻有人抬出架子,一人抬头,一人抬尾,再一人托着屁股,将人往担架一放。

两下人再默契十足的抬起架子往外走。

老管家慢悠悠的倒着药丸,要宽心,宽心,不就卖皇帝吗?不就一堆傻小子被人忽悠着一块往作死的道路头也不回的跑着吗?

他,什么也没看到!

霍萧看了看自己沾染红泥的拇指,再看了看那张被迅速拿到沈落手里的卖身契,苍白的脸上还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你们......是买卖人口的?”

而他刚刚不小心把自己卖了?

沈落:“不,我们不是。”

后头两个抬着的:“对,我们就是!”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沈落幽幽回头,两人睁着两双单纯大眼睛望着她。

“爷,不是你说的,这个是摇钱树?”

“爷,不是你说的,买了他我们就能顿顿吃肉?”

沈落:“......”

她怎么养了两蠢孩子?

霍萧脸黑了,漆黑漆黑的:“你知道朕是谁吗?”

沈落折扇拄着下巴,歪着脑袋,给她家蠢孩子一次机会:“来,告诉他,他是谁?”

两人:“摇钱树!”

霍萧:“......”

心口好像突然有点疼?

老管家扭过头,看向外头青天白日,上头白云飘飘。

他家世子又多了买卖人口的罪名了。

他看了眼可怜的霍萧,倒出他的药,递过去:“来,吃一颗吧,对心脏好。”

“朕是皇帝!”霍萧吼着,中气十足,气势十足,还吹的那颗送到嘴边的药滚了两圈,可惜配着软绵绵的身躯,表情没跟上声音,看起来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

两抬着的手抖了下,齐齐睁着双惶恐的眼看向自家主子。

沈落蹲下身,抬手摸了摸气呼呼的霍萧,一手拿过老管家的药丸,再塞进去。

“乖,别气坏身子了。”

霍萧瞪他,用力瞪!

沈落又摸了摸那脑袋:“真可爱。”

霍萧:“......”

他扭头,呆滞的看向外头青青草地。

担架抬啊抬的,路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霍萧咬了咬唇,努力的翻了翻,又翻了翻,在后头抬着的下人震惊的目光中,总算把自个翻了个面,面朝土地,背朝天,两眼不见路人脸。

下人惊了下:“居然还是个害羞的。”

霍萧胸腔一团邪火上涌,他想打人。

沈落瞥了眼:“啧,这小屁股挺翘的。”

霍萧:“......”

他抬头,又瞪她,眸中喷火。

沈落露了露小白牙:“呀,脸还红了?”

霍萧愣了下,他赶忙趴回来,继续面朝土地。

沈落:“......”

怎么这皇帝这么好骗?她说他脸红,他真信了?

她摇了摇头,继续大步走着,一进兰梦楼,对着一龟奴道:“来,把他洗干净了,要洗的白白嫩嫩。”

“你要干嘛!”霍萧惊恐抬头,为什么要白白净净的?

沈落拄着下巴看了看人,凑到龟奴耳边:药效快没了。”

龟奴看了眼霍萧,露出了然表情:“懂了。”

霍萧:“!!!”

他还不懂!

“你们要做......”霍萧还没吼完,一人忽然拿着帕子,捂了下他口鼻,他乖了,晕过去了。

老管家揪着心肝看着人入了狼窝,眼巴巴走到沈落边上。

“不是爷,你之前也从来没强迫过人啊!干嘛这么欺负皇上?”

“还一路调戏过来!你疯了?”

沈落踢着脚下石子,闷闷的:“我算账。”

老管家:“啥?”

沈落抬头看向那方向:“我记仇。”

老管家“啊?”

沈落又蹲下身子,很委屈:“不出个气,心里头不舒服。”

老管家:“???”

她还委屈上了?

沈落扔着小石子入池,水面荡起涟漪。

当年,首辅死后,京中各大臣人心惶惶,一个个的当起缩头乌龟,她那身为次辅的爹更是!

每天担忧自己的小脑袋会搬家,那天沈落看的清清楚楚,她正在树底下偷摘果子吃,她爹站在小湖边,伤春悲秋,口里念着:“自古英雄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结果他刚念完,忽然大惊,估计想到自己念的诗词有问题,立马捂住嘴巴,四处小心看了看,拔腿就往回走,结果没走几步,脚下一滑,“砰”的一声脑袋磕在石块上,流了好多血,吓得她刚摘下的果子全掉地了,她赶忙去叫人。

但等她叫回来的时候,她爹已经没了。

于是,一堆人开始哭,说什么是皇上派人杀的。

她在一旁给人正名说:“是爹自己不小心摔的。”

大夫人这么说:“肯定是皇上容不下我们。”

二姨娘哭的稀里哗啦:“我可怜的老爷啊!”

三姨娘:“我们可怎么活啊!”

她又重复了遍:“我爹真的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

四姨娘:“皇上会不会来灭口啊?”

话音落,一屋子的人忽然从悲痛中醒过来,各个面带惶恐。

“不......不会的......”

“皇上仁慈,不会的......”

沈落没理她们,一个个不听她说话,她也懒得说了,回自个小破屋继续种菜。她只是觉得,皇上没必要杀两首辅,杀一个叫杀鸡儆猴,杀两个那叫逼人造反。

那一个应该不蠢。

只是,在她待她小破屋的时候,沈府其他人都在偷偷逃跑。

她娘当年是兰梦楼的舞姬,她一区区舞姬之女,哪有人会想起她来,当聂穆搜遍整个沈府,把她提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一大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跑了。

她是整个沈府唯一留下的活人,还是主子。

最后圣旨来了,她白捡了个郡主头衔,还没高兴一下天上掉馅饼,那个人随手指婚了,指婚也就算了,偏偏是聂穆?

聂穆也就算了,他们两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反正她有吃有穿,多个名义上的丈夫,无所谓。

但......

沈落神思缥缈了下,嘴角嘲讽一勾,她的命从来没人稀罕。

“没事,我就欺负两下,欺负爽了,我就放了他。”她拍拍手起身,横竖也没真打算把他怎么样。

老管家:“!!!”

你还要欺负爽?

“话说,这皇帝害羞的模样居然挺可爱的?”

老管家:“......”

你现在笑的样子好像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