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兰梦楼走起!”沈落折扇打开,扇着小风,大步流星往外走。
门后立刻有人抬出架子,一人抬头,一人抬尾,再一人托着屁股,将人往担架一放。
两下人再默契十足的抬起架子往外走。
老管家慢悠悠的倒着药丸,要宽心,宽心,不就卖皇帝吗?不就一堆傻小子被人忽悠着一块往作死的道路头也不回的跑着吗?
他,什么也没看到!
霍萧看了看自己沾染红泥的拇指,再看了看那张被迅速拿到沈落手里的卖身契,苍白的脸上还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你们......是买卖人口的?”
而他刚刚不小心把自己卖了?
沈落:“不,我们不是。”
后头两个抬着的:“对,我们就是!”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沈落幽幽回头,两人睁着两双单纯大眼睛望着她。
“爷,不是你说的,这个是摇钱树?”
“爷,不是你说的,买了他我们就能顿顿吃肉?”
沈落:“......”
她怎么养了两蠢孩子?
霍萧脸黑了,漆黑漆黑的:“你知道朕是谁吗?”
沈落折扇拄着下巴,歪着脑袋,给她家蠢孩子一次机会:“来,告诉他,他是谁?”
两人:“摇钱树!”
霍萧:“......”
心口好像突然有点疼?
老管家扭过头,看向外头青天白日,上头白云飘飘。
他家世子又多了买卖人口的罪名了。
他看了眼可怜的霍萧,倒出他的药,递过去:“来,吃一颗吧,对心脏好。”
“朕是皇帝!”霍萧吼着,中气十足,气势十足,还吹的那颗送到嘴边的药滚了两圈,可惜配着软绵绵的身躯,表情没跟上声音,看起来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
两抬着的手抖了下,齐齐睁着双惶恐的眼看向自家主子。
沈落蹲下身,抬手摸了摸气呼呼的霍萧,一手拿过老管家的药丸,再塞进去。
“乖,别气坏身子了。”
霍萧瞪他,用力瞪!
沈落又摸了摸那脑袋:“真可爱。”
霍萧:“......”
他扭头,呆滞的看向外头青青草地。
担架抬啊抬的,路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霍萧咬了咬唇,努力的翻了翻,又翻了翻,在后头抬着的下人震惊的目光中,总算把自个翻了个面,面朝土地,背朝天,两眼不见路人脸。
下人惊了下:“居然还是个害羞的。”
霍萧胸腔一团邪火上涌,他想打人。
沈落瞥了眼:“啧,这小屁股挺翘的。”
霍萧:“......”
他抬头,又瞪她,眸中喷火。
沈落露了露小白牙:“呀,脸还红了?”
霍萧愣了下,他赶忙趴回来,继续面朝土地。
沈落:“......”
怎么这皇帝这么好骗?她说他脸红,他真信了?
她摇了摇头,继续大步走着,一进兰梦楼,对着一龟奴道:“来,把他洗干净了,要洗的白白嫩嫩。”
“你要干嘛!”霍萧惊恐抬头,为什么要白白净净的?
沈落拄着下巴看了看人,凑到龟奴耳边:药效快没了。”
龟奴看了眼霍萧,露出了然表情:“懂了。”
霍萧:“!!!”
他还不懂!
“你们要做......”霍萧还没吼完,一人忽然拿着帕子,捂了下他口鼻,他乖了,晕过去了。
老管家揪着心肝看着人入了狼窝,眼巴巴走到沈落边上。
“不是爷,你之前也从来没强迫过人啊!干嘛这么欺负皇上?”
“还一路调戏过来!你疯了?”
沈落踢着脚下石子,闷闷的:“我算账。”
老管家:“啥?”
沈落抬头看向那方向:“我记仇。”
老管家“啊?”
沈落又蹲下身子,很委屈:“不出个气,心里头不舒服。”
老管家:“???”
她还委屈上了?
沈落扔着小石子入池,水面荡起涟漪。
当年,首辅死后,京中各大臣人心惶惶,一个个的当起缩头乌龟,她那身为次辅的爹更是!
每天担忧自己的小脑袋会搬家,那天沈落看的清清楚楚,她正在树底下偷摘果子吃,她爹站在小湖边,伤春悲秋,口里念着:“自古英雄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结果他刚念完,忽然大惊,估计想到自己念的诗词有问题,立马捂住嘴巴,四处小心看了看,拔腿就往回走,结果没走几步,脚下一滑,“砰”的一声脑袋磕在石块上,流了好多血,吓得她刚摘下的果子全掉地了,她赶忙去叫人。
但等她叫回来的时候,她爹已经没了。
于是,一堆人开始哭,说什么是皇上派人杀的。
她在一旁给人正名说:“是爹自己不小心摔的。”
大夫人这么说:“肯定是皇上容不下我们。”
二姨娘哭的稀里哗啦:“我可怜的老爷啊!”
三姨娘:“我们可怎么活啊!”
她又重复了遍:“我爹真的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
四姨娘:“皇上会不会来灭口啊?”
话音落,一屋子的人忽然从悲痛中醒过来,各个面带惶恐。
“不......不会的......”
“皇上仁慈,不会的......”
沈落没理她们,一个个不听她说话,她也懒得说了,回自个小破屋继续种菜。她只是觉得,皇上没必要杀两首辅,杀一个叫杀鸡儆猴,杀两个那叫逼人造反。
那一个应该不蠢。
只是,在她待她小破屋的时候,沈府其他人都在偷偷逃跑。
她娘当年是兰梦楼的舞姬,她一区区舞姬之女,哪有人会想起她来,当聂穆搜遍整个沈府,把她提出来的时候,她才知道,一大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跑了。
她是整个沈府唯一留下的活人,还是主子。
最后圣旨来了,她白捡了个郡主头衔,还没高兴一下天上掉馅饼,那个人随手指婚了,指婚也就算了,偏偏是聂穆?
聂穆也就算了,他们两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反正她有吃有穿,多个名义上的丈夫,无所谓。
但......
沈落神思缥缈了下,嘴角嘲讽一勾,她的命从来没人稀罕。
“没事,我就欺负两下,欺负爽了,我就放了他。”她拍拍手起身,横竖也没真打算把他怎么样。
老管家:“!!!”
你还要欺负爽?
“话说,这皇帝害羞的模样居然挺可爱的?”
老管家:“......”
你现在笑的样子好像挺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