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两振刀

日晷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从早上睁眼开始,在床上静默五分钟沉思接下来这决定性的一天的行程,在最优化的预计和最恶劣的猜想中徘徊不定,最后扛着沉重的压力坐起。

此时此刻,谁也不知道这在困境中建设起来的独立政府会有什么样的未来。

而被日晷当成自己王牌的温特,同一时刻还没心没肺地躺在病床上闷头大睡。

病房外隶属日晷掌管的执法部下的时政人员满脸忧愁,以他的权限还不足以让医护人员允许他进入病房探视,他身负着将这位女士按时送去总部的职责,然而在这之前谁也没告诉他该怎么叫醒这位心大的女士。

大概是这个人的灼灼视线显得太可怜了,温特不太情愿地睁开眼睛歪着头瞥了他一眼,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但她好歹还记得之前日晷跟自己提到过的所谓第一批审神者入职大会,利索地起身抬手示意门外的小子进来。

“你手里拿着的,不会是让我穿的吧?”温特神情古怪地看着他手里拎着的那身和服,满脸写着明晃晃的拒绝,她倒是在原来世界里见过和之国的女人们穿这样的衣服,但对于她来说,连裙子都会影响她的行动,更别提这种有些繁复的衣衫了。

啊,想念我的热裤和吊带背心。不过如果这里的人审美跟和之国那群人一致的话,穿成那样一定又会被认为是不知检点吧?

“我能穿着病号服过去吗?”温特满眼真诚地望向这位自己与日晷之间联系的联络员梧桐,梧桐看了眼手表觉得时间并不是很宽裕,他依旧是方才被关在病房外那般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是这不太正式,日晷先生希望您能给参会人员与一众付丧神都留下好印象。”

温特无意义地嗯嗯两声附和着,上下打量了一番梧桐的衣着有了个好想法,“能给我临时准备一身西服吗?”反正她宁愿浑身缠着绷带出行也不打算穿那身素色和服,日晷打算把她塑造成一个温婉形象和那些大家族出身打擂台?得了吧,最后只会不伦不类的,自己可不适合那种风格,“我以为拳头就能给大家留下好印象了。”

梧桐一噎,不情不愿地把手中和服放在一边,显然他始终觉得和服是个好选择,不过,“日晷先生准备了适合您的职业装,我得回去拿一趟...”他没说完,温特弹了弹有些褶皱的病号服,“职业装...啊有没有裤装...”

梧桐大概是看出温特很好说话,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这个显然不怎么爱装扮自己的家伙,白瞎了她的美貌,“那您直接跟我提前去总部挑选吧,时间上还来得及。”

于是正信心满满展望未来的日晷被一阵提示音打断,他看了一眼空间转换的记录仪,有些纳闷梧桐怎么这么快就完成任务回来了。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声响,日晷仔细听着也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下一秒就见梧桐推门进来,满是残念地看了自己一眼,让出了身后身穿病号服的温特。

...日晷看着温特陷入了沉思,在梧桐看来,老大怕不是被气傻了。

倒是当事人温特似乎根本没注意到日晷有什么情绪变化,直接开口问道,“日晷,你这边有女式西装吗?”梧桐小声补充了一句,“裤装的!”

温特被传染似的学着小声说道,“裤装的。”

日晷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隐约觉得自己还不能确定认识这位大佬的是非祸福。虽然如此,他也还是尽量可靠地询问道,“你是穿这一身不习惯吗?”温特也不反驳他,决定用事实说话,指向那身深色振袖,“如果不怕不伦不类的话...”

一瞬间这个女人在战场中如被鲜血所浴人群中来去厮杀的身影浮现在了日晷脑海中,日晷一时间被她说服了,毕竟在她还没办法彻底将那身杀伐气掩盖前,穿上这类服饰确实只会显得不伦不类。一股挫败感从心底涌上来,日晷冲着身旁的秘书招手,“挑一身合适的西服过来。”

温特满意地点点头,“毕竟还是要利落一些,才方便保证你的安全吧。”“那就谢谢你了。”日晷应和道,虽然他倒不觉得自己生命上能有什么危险,但除此以外的威胁,还真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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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之政府的总部初期建设刚落地不久,从外部看上去这幢写字楼并没有什么特殊,跟在日晷身后进入的温特却在跨进后敏锐感受到盈满这个大厅甚至整个建筑物的气。不过这种气并非监视类一样容易使她不自在,只是存在感不容小觑。

“时政在建设这个总部时,除了外部建设,内部包括空间、时间等多种多类阵法才是占据了大多数工时和经费。”日晷对之前从未接触过这些事物的温特耐心讲解着,“你如果感兴趣的话,之后我让人把资料送到你的本丸,学习一些也是好的。”

“到场的人都能拥有自己的,本丸?”温特对这个新词还感觉有些陌生,日晷的随行秘书此时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女人对自家boss的计划的重要性,立刻解答道,“实际上这批正式入职的五百人都会拥有自己的本丸,只是除去今天到场的审神者们,其余审神者大人们会在一个月后进入以初始刀选择为开始的正式流程——而包括您在内的被挑选出的精英们将会在大会上直接与刀剑付丧神的分灵会面,达成共识就可以将分灵带回您的本丸了。”

温特不晓得这个刚建成的政府是如何判定又是哪来的底气能决定所谓的‘精英们’,大概都是像自己这样‘攀附’上需求往内部塞人的高层们,不过她多少还是自信于自己的实力哪怕换个世界依旧能够位于上流。秘书先生还自来熟地透了些底,“原本日晷大人的表弟也是能进入这批选择之中的,不过因为他的学长一个月后才会开始入职,他也就选择按正式途径入职了。

暂时不是很关心这位估计以后必定会打交道的‘表弟’,温特还是让秘书先生多讲解了些关于神秘侧的知识。时政与刀剑付丧神们的本灵协商后,本灵将分灵派往时政支援这场争斗,时政通过技术将唯一的分灵复制投影入不同本丸之中。

“投影体为不同的个体,而最终关联于未投身于战局中的本体,因此哪怕分灵本身出现问题,投影体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从温特脱离危险到正式入职时间仓促,很多背景还未交待的秘书小哥只能趁此机会尽量灌输,“而之所以涉及到分灵的存在,只是因为投影体被召唤那刻部分灵力消耗直接来自于分灵。”

温特有些诧异地偏头看向他,“可之前不是说,付丧神的灵力来源于审神者本人吗?也就是说,倘若我拥有了一振分灵,那么之后别的本丸锻造的刀剑还会从我这里抽取灵力?”

“只是借由一小部分灵力唤醒锻造出的刀剑躯壳的灵智与刀剑本身的历史记忆,在那之后的一切都与之无关了。”秘书小哥如是说,“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时政才会挑选灵力真正强大的审神者与分灵配合。”

又听他们提到了灵力,还是半懂不懂的温特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一贯习惯掌握情报的她立刻决定回去就让自己沉浸在书籍的海洋之中。日晷估计这听起来对她玄之又玄,代替秘书解释道,“实际上很多时候,我们认为人所蕴含的能量在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你们世界自身修炼的气,又或者是恶魔果实能力,实际上在时之政府分配的本丸中可以调度为灵力,而在你未来的表世界也可以调度为相融合的能量。“

“就算你这样说,我对于灵力这些东西也还是一知半解。”温特摸了摸鼻子,她将手掌举到面前,恶魔果实这种能力她已然吃透,但所谓的能量体系转化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吗?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讲都很陌生,而她仿佛回到了那个刚刚被老爹救出的时候,只有竭力确保自己的强势,才能有安全感。

日晷能感受到她哪怕是如今这‘将将脱离濒危’的状态体内也有澎湃灵力,“恶魔果实能力跻身于灵魂,而你的恶魔果实能力难以掌控,导致您灵魂所含能量过度,所以你在原世界需要用海镂石进行压制——但有了这座本丸后,与付丧神的结契反而能成为你能量的疏通口。这能保证你在全盛期时,既能将能力百分百发挥,也不至于因能力过度开发而失控——满溢的灵力有另一个渠道使用,不是正好适合你吗?”

“希望如此吧。”温特应着。

“目前实装的刀中刀种不一,如你所想,供给每一振所需的灵力量也不尽相同。一会儿可能你只会看到二十多振,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无功而返,不过——”日晷低声道,“我提前与两振大太刀商议了,他们的要求是希望兄弟两个能在同一座本丸,你是少有灵力能负担两振大太刀的了,大太刀也是本丸中绝对必不可少的战力。所以算是我提前替你预定了两把刀剑吧。”

温特倒是不觉得这是日晷自作主张,就是有点儿穷折腾,“那我不就没必要参与这次会议了吗?”啊是不是可以回去睡觉了?说实话要是没记错,自己难道不是刚刚恢复意识吗?

“但没人知道你已经拥有两振大太刀了,”日晷好像已经开始习惯温特这不求上进的样子,指望一个海贼出身的求什么上进呢,她要是在乎这些大概原世界就算不愿意成为海军也会成为革命军吧,“你不用再戴海镂石来克制能力,不是一件好事吗?”

又听到日晷不知道是否故意提到了海镂石的存在,温特无可无不可含糊着,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其实那玩意在自己死之前已经没什么用了。如果日晷之前说的是真的,这种能力疏导方式能够让她维持巅峰,那按道理海镂石估计也会失去功效。

见她反应平平,还想要多说什么的日晷却是看到迎面走来的一位中年男人及其身后几位年轻男女组成的队伍时沉默了。那中年人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不断打量着温特,“所以这就是从你的计划中挑选出的,一个满身病气的女人?”

日晷本以为温特听到这种评价会有什么反应,毕竟他所了解的那群海贼不就该是随心所欲任意妄为的吗?但温特显然并没将这种程度的话放在心上,她只是像是目光放空一样盯着这群人来时那条走廊中没有点亮的灯。

温特和日晷的无视让这名显然有些权力的高层脸色不太好看,日晷却完全不当一回事,还有心情玩笑般侧头问温特,“不是说要给我卖命吗?”温特有些纳闷地将视线收回,这才认真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中年人,语焉不详地嘟囔了一句,“所以,你想要他的命吗?”

不等日晷有什么回答,温特再次将视线漫无目的般扫向四周,对面的中年人却在一瞬感觉到脖颈处仿佛被什么尖锐之物抵上,带着冰冷入骨的寒意使他头皮发麻,整个人不自控地微微颤抖着,惊疑不定看向那个连眼角余光都不屑扫过来的女人。

日晷虽然不知道她在一瞬间做了什么,却也从这个反应看出了情况,他握拳放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冲着中年人笑得像只狐狸,“真是抱歉,不过她刚从战场上下来,危机意识难免有些过度。”

随着这句话他脖颈后的尖锐消失不见,刺骨的冰冷却似乎留在了皮肤表层,身处高位的人士在背后再如何掌局,这一瞬间生命威胁也让他冷汗浸湿了后背。日晷不再久留,表面说了句“失陪了”带着温特就往礼堂走去,被留在身后的中年人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男男女女,阴下了脸色。

日晷想起刚才那男人仿佛生死线上走了一遭的表情就想笑,没注意到一直站在他身后的温特又将视线拐到了角落的阴影处。

“不过你这么一遭,他要是让手下人诅咒我可怎么办啊。”日晷想起那位招揽了多位阴阳道世家子弟的对手,温特当然不觉得自己还需要操心这些后续,毕竟一直以来她只需要按意愿做事总有人替她料理烂摊子,“你去找专业人士保护你好了。”

“都是你给我惹的事啦!”温特的举动显然大大增加了日晷的好感度,让他不再那么拘束紧绷,温特干脆一句“所以你想要杀掉他吗?”就把日晷的后话都怼了回去。

手下武力值太高,高的有些超乎想象也是让人头疼的一件事啊。

“说起来我自认为对灵力感觉也很敏锐,但我居然没感觉到你调动能力,更别提你们那悬之又悬的杀气了。”力量体系差别太大让日晷感慨着,温特视线又调整了一个位置,跟在日晷身后漫不经心回答着,“大概是因为想要杀他太简单了吧。”

“和平一点,和平一点好不好,一会儿见到你那些未来同事们,哪怕要有什么竞争比拼也不要这么血腥啊!”日晷甚至突然担忧她会不会暴走把人都屠戮了。

“放心啦,我心里有数。”温特终于重新收回全部注意力,紧随着日晷走入礼堂。

随着礼堂大门重新合起,从横梁上方一个浑身雪白的身影翻腾下来。他的动作优雅轻盈,飞扬的衣摆仿佛翩然的翅膀,哪怕是隐于梁上这样的举动也是一派不拘一格的随性风流。

然而这不染纤尘的表面模样下一秒就被打破,男人弯起一双璀璨的金眸,其中笑意隐现闪闪发亮,小声轻喃道,“到底是怎么发现我在哪里的啊?”

“——这可真是吓到鹤了。”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啊哈哈哈哈

海贼篇时惦记着去刀剑,刚进入刀剑一直询问啥时候回海贼。

短时间内不会回海贼了,不如说是...短时间内温特不会去海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