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子期不自觉开始颤抖,连忙跪了下来,朝他求饶认错:“是子期今日一时色迷心窍,这才出言不逊,纯属无心之举,还望表兄念在亲戚一场的份上,饶恕子期这一次。”
裴千衡本就生得高大,如今垂眼犹如看着一块秽物一般,居高临下道:“你我非亲非故,何来饶恕一说?”
谷子期顿时急了,连忙抬起头,“虽说阿姐一事闹得世子与我们不大愉快,但到底我们还是表亲。”
“表亲?”裴千衡就像并不认识这两个字一般,加重了语气。
“先前你姐姐执意退亲时,你可念及我们是表亲?才入京便对我府上的人无礼时,又可曾念及过我们是表亲?如此步步紧逼,在国公府上恣意惹事,你可曾有半分忌惮?想起自己只是府上的远方表亲?”
裴千衡同样是步步紧逼,直到行至谷子期跟前,脚下的皂靴毫不留情地踏了上去。
没带半分的手软。
谷子期看着手背被踩得已磨出血珠,痛得龇牙咧嘴,痛苦哀嚎:“是子期错了,还望……世子,饶、饶恕……”
“日后你若是再敢如此,大可猜测后果。”
裴千衡抬了脚,却未立即散去,反倒是示意身后的程硕上前。
谷子期额角都疼得青筋暴起,如今总算是死里逃生,连忙心痛不已地握住了他那右手,低声吃痛。
“起来吧。”裴千衡负手而立,眸色晦暗。
谷子期连连说是,正想好好再赔个不是,不料程硕亦是脸上没带好的脸色,上来便折断了谷子期的右手,疼得他倒地哀嚎。
沈湘雪在一侧。如今除了剩下惊恐,便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断你右臂,也算是对你惩戒,几月后便又能执笔握卷,”裴千衡抬了抬眉梢,“我期待你高中那日,定当为你备份厚礼。”
谷子期痛的在地上叫苦连连,满脸的泪衬得他分外狼狈。
此刻他除了喊痛,一句话也喊不出来。
只剩下沈湘雪在一旁,心事重重。
虽是世子也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气,结局也颇让人看得畅快。
可那毕竟还是下手颇为狠了些。
如若是有朝一日,自己也被这般对待该如何是好。
尤其是,她的身份泄露后。
裴千衡见她在原地失神,脸色并不算好,随即走到她跟前,试图查看她手中的伤势。
一瞬间,她回过神来,连忙握拳,缩在身后,“世子不必担心,奴婢无事。”
待将此处诸事处理好,沈湘雪随后一道随裴千衡出了酒楼,头却隐隐作痛起来。
在裴千衡即将上马车之际,她叫住了他。
“今日之事,不知世子是从何得知?”
裴千衡收回手,顿了顿,“恰巧罢了。”
可哪来这么多的恰巧呢?
裴千衡目光扫过她手中的一篮丝线,轻描淡写道:“日后莫要和不相干的人牵扯,易会惹祸上身。”
可谷子期哪里是她未卜先知,知晓会遇上的呢?
若是说惹祸上身,自己最该远离之人,不正是他吗?
裴千衡后撤半步,招她先上马车。
“是。”
沈湘雪只好谢过。
却在登上车辙之际,身子不由得晃了一下,险些向一旁倾倒。
所幸裴千衡在一旁扶了她一把,她才有些恍惚般地清醒过来。
“怎么了?”
“没事,多谢世子。”沈湘雪缩回手,面颊微烫。
可却在她上了马车后,裴千衡却迟迟未曾上来。马车也停在原处,外头只有商贩的叫卖声,不知裴千衡究竟在作甚。
是在惩处谷子期吗?
她缓缓垂眸,注视自己红紫的手腕,如今指尖轻触仍有痛感。
今日之事是裴千衡在街上遇上她搭救,可那不过是因为他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份,再者自己是国公府上的婢女罢了。
先前,世子为了顾全自己的形象,便直接了结了一条婢女鲜活的性命。
今日,又因为表弟的大法谬论,触到了他的底线,践踏了他的尊严。便如此不顾惜亲缘,也要这般对待。
那日后,自己的事若是传得人尽皆知,她会是怎样的结果?
……
裴千衡到最近的一家医馆,稍微查看了一眼周牧的伤势。
“叫人这几日好生照料。”
程朔心中自是有数,只不过看着眼前那位被雇凶行刺的人,如今浑身是伤,昏迷不醒地躺着,心中有些唏嘘。
若不是世子昨夜叫自己留意今日他的动态,怕是如今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从偏室走了出来,裴千衡倏然止步,随后便到医馆柜前,对着一位年轻的徒弟淡淡道:“将你们店最好的药膏拿出来。”
徒弟放下手中还在称药材的秤杆,连忙继续询问,“请问公子需要哪一种药膏?”
裴千衡扬声:“活络消肿便可。”
……
裴千衡折回马车,却见沈湘雪正垂眸摆弄着篮中的丝线。
适才被翻倒在地,如今丝线全都交缠在一起。
裴千衡眉心微蹙,注视着她露出的那节手腕,红痕在似雪的肌肤上,更是惹眼。
车帘随后落下,他也上了马车,随后朝外吩咐:“走罢。”
马儿发出嘶鸣,步态矫健,车辙缓缓驶过街巷。
裴千衡握紧藏于袖口中的药膏,余光落在一旁的女子身上。
今日倒是奇怪,自从他上了马车,她便埋头打理着丝线,丝毫未曾因自己而有半点反常。
“手上的伤如何?”他目光收回,轻描淡写地关怀了一句。
还未等到沈湘雪的答复,他的面前却忽然多了几缕丝线,花色分明,整齐地堆叠着。
裴千衡看着忽然被塞入自己手中的丝线,眉心一跳,侧身道:“这是?”
沈湘雪认真道:“丝线啊,不是你叫我捋的吗?”
眼底的疑虑在此刻陡然放大。
只见沈湘雪两腮绯红,双眸一泓醉意,就连眼神也不似往常那般清明,反倒是迷离又朦胧。
注视她的眼暗了暗,他继续追问:“你饮酒了?”
他才恍然想起赶到之时,的确是瞧见地面上撒着零星的酒水,桌面的酒盏也已见了空。
他本就对谷家姐弟印象算不上好,今日先是知晓谷弦月□□一事,又是谷子期今日的种种。
如今看来,府上是留他们不得。
不过他下月便要前往沂县调查当年一事,倒是也能清净不少。
沈湘雪愣怔了一霎,才慢悠悠回复:“没有啊,我没有喝呀。”
果真是醉得不轻,往日里那双灵动的眸子今日越发飘渺,就连措辞也大胆了许多。
裴千衡想起平日里沈湘雪那般畏惧自己的姿态,反倒是衬得她如今的坦诚。
“手伸出来。”
沈湘雪倒是当真不假思索地将手递到他眼前。
想来她酒醉,应当也是不会记起这些。
裴千衡从袖口中将玉痕膏取出一块,轻微地点涂在她患处。
自己的掌心到底比起女娘不知粗粝了多少,裴千衡也只是轻轻打转,也怕抓痛了她。
想来是她酒醉未醒,倒也不怎么畏惧,反倒是听话。
两人此刻离得极近,裴千衡不仅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更多的则是她身上淡雅香气。
心神恍惚了一瞬,连带着手中的力度也不自觉的重了些。
他看着她低垂着的脖颈,只觉此刻的两人,有种极为亲昵的错觉。
“所幸伤得不重,”裴千衡侧过脸,将本不该搭在她腕骨上的手收回,“回去多擦几遍药便好。”
沈湘雪点头,认真回复:“知道了,爹爹。”
爹爹?
原是将他错认成了父亲,也难怪这般听他的话。
裴千衡将瓷瓶在掌中一点点收紧。
若是他在她酒醉之时,顶着这个身份问她问题,她是否会坦诚?
藏匿于心间的某种东西似脱靶的箭矢,再也收不回去。
先前听闻沈湘雪父母早逝,想来酒醉中的她,怕是将她自己设想成了孩童时的状态。
“最近……过得还好吗?”
裴千衡语气平和,唯有自己心中知晓自己的不纯。
沈湘雪缩着头,声音中略带哽咽,早已粉透的脸颊上忽然坠下两滴泪来。
“一点都不好……”
细长的眼睫上挂着莹润的泪珠,鼻尖也染上一点红,唇角微抿。
裴千衡是个慎重的人,包括每句话都要在脑中深思熟虑一番。
只不过,他却未曾想过,只是简短几句,却将醉酒的她说得流泪。
“发生了什么,”裴千衡抬手,小心翼翼擦净了她的泪,稍稍坐近了一些,“和……爹爹说说。”
他不知道自己此举,算不算光明磊落。
大概,是心不受控制罢了。
沈湘雪更是难过了些,眼前的泪模糊了视野,只是对着身旁的男子越发委屈,含着哭腔,弱弱道:“嬷嬷说,我、我能留在家中已经是万幸,不可惹是生非,也不可以顶撞婶娘和妹妹们……”
她说这话断断续续,一边喘着气,一边将止不住的泪试图收敛一些回去。
嬷嬷?
平日里的沈湘雪的确也是举止有礼,谈吐流利,他从第一眼反倒是觉得她比起妄为的谷弦月,更像是一位小姐。
既然是有嬷嬷在家中,又为何会成为婢女?
是因为家里人不喜欢她,所以将她赶出来了么?
也是一个,没有家的孩子吗?
喉间略觉干涩,裴千衡继续聆听着,“然后呢?”
“前两日二叔私底下送了我一块好看的布料,可婶母说我不如妹妹招人喜欢,便从我手里抢走了,我、我谁也不敢说……”
平日里她即便是心生不满,大概也都是埋藏于心,也便是今日借着酒醉,才会将儿时的心事吐露吧。
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裴千衡看着她微微扬起的脸庞,呼吸一滞。
她竟是,忽然揽腰环抱住了自己!
好似温香软玉一般,裴千衡顿时僵住了身子,鼻尖充盈着少女身上的幽香,似乎比适才更加浓郁了些。
也不知是她哭得一起一伏,亦或是自己呼吸乱了节奏,他只觉自己一直紧绷在脑海中的一根弦应声断裂,还带着余音回旋。
身躯相贴之处,全是一阵热意。
他怔然良久,也只是用手心轻拍她的后背,声音喑哑,“都过去了。”
想追问的许多问题,也浑然没有心情追问下去。
却不料,沈湘雪却好似他下一瞬便不见了般,将他环得更紧了些。
裴千衡面色微僵。
“爹爹,你不要离开阿梨,好不好?你走了,妹妹也丢了,我不想待在江家……”
少女哭着祈求,而到最后几个字眼时,早就近乎无声。
可裴千衡耳力极佳,却在她含糊的哭声中隐约听见了些词语。
阿梨?
所以沈湘雪这个名字,当真只是假的。
而江家……
她也在沂县,也姓江。
会有这般巧合之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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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家小姐和陆家嫡子自幼定下亲事。
多年后,曲小姐从卞城老家回京,陆家长辈便开始为陆恒筹备婚事。
陆恒温文尔雅,矜贵守礼,唯独生活中有那么一点点,古板。
想见见未婚妻的样子,又不好意思亲自上门。
于是他便让友人去掌个眼。
“看见啦,长得…不过尔尔,夜间熄了灯,也算是可以勉勉强强!”
这句话困扰了他整整三月。
后来,洞房花烛夜,喜帕下的女子声音婉转,“夫君,该揭帕子了。”
陆恒犹豫再三,咳了两声,“我昨日染了风寒,怕不能和你圆房,今夜还需暂住客房。”
妻子倒是善解人意,“没事的,那夫君好好休息。”
翌日,陆恒好好地将友人“问候”了一番。
友人极度委屈,揉着脸道:“陆兄好生威武,这才刚成了亲,便这般不顾我的死活。”
受了骗的男人:……
若不是他后来亲眼所见,新婚妻子分明和他描述的大相径庭,自己也不会这般生气。
白日里,他们是人人艳羡的一对璧人,郎才女貌。
夜里,他连房都不配进。
幸得贤妻,倒、倒也不必如此善解人意。
夫妻俩一道去表弟家做客,看见刚出世的孩子,曲琳琅半日舍不得撒手。
陆恒心花怒放:“是不是也想有个我们的孩子?”
曲琳琅点点头:“日后倒是可以在宗室里头挑一个孩子。”
这是,当他有隐疾?真的生不了了?
陆恒悔不当初,开始将曲琳琅缠得越发厉害。
直到某日,曲琳琅酒醉,外表矜持贤惠的妻子,竟也会在他身旁轻声细语。
“可喜欢我?“陆恒忍不住问。
曲琳琅醉意上头,絮絮道:“你!不好……“
陆恒越发着急,“那……我改可以吗?”
曲琳琅双臂环着他的肩颈,双眸迷离,一字一句道:“反正,我喜欢的人,也不是你啊,我又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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