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真人当下令人擒住张氏母子,紫英散人抬头环顾一周,群豪与同门对她面露鄙视之色,而她的儿子也将难在江湖上立足。可是她仍然想要儿子活下去,她拔出剑来,紫精散人道:“师妹,你不要执迷不悟!”
紫英散人绝望地说:“二位师兄,是我在掌门师兄闭关入定时偷袭,陈柏涛是我让灵儿杀的,灵儿是我亲手杀的。此事真的与云海无关,你们放云海一条生活,来生我再结草相报。”
说着,紫英散人拔出催命在颈中一横,登时鲜血迸溅,断喉气断。
“娘!”
“师父!”
张云海自然悲凄无比,而姜素兮、郑佩雯、赵锦绣等内门弟子也是本能哀嚎,尽管她们这时也受了不少惊吓,还得知师父杀了她们的大师,但多年师徒相处,感情哪里是说得清楚的。
紫阳真人和紫精散人也不胜唏嘘,但是紫英散人错得太多了,便是将她生擒,她杀了本派两条人命,早就违背了本规。
本派无端残害同门和犯上偷袭囚禁掌门都是死罪,这些罪可比当年她怀了三十几年前在中原为祸的大魔头幽冥王的孩子还要严重。
杨剑风、李无忧、俞洪三人联手擒住了张云海,这时张云海因为母亲之死心神大震,紫阳真人的出现彻底击溃了他的心防,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过不多时,张云海就被他们擒住,点住了全身大穴,紫阳真人刚刚死了师妹,此时实在不忍伤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徒弟,便杨剑风将之关押,不可折辱。
之前支持张云海的六弟子司马肖、八弟子王群等皆都请罪,自陈不知内情,紫阳真人责令他们先闭门思过。
……
睡觉这件事,赵清漪是认真的。
她睡了半天一夜,晚饭时都不醒来。
在三天之内,她闯过三星洞的两重机关道,恶斗紫英散人、消耗精力内力救治紫阳真人,跳海带着老道士在海上游回岸,过来装逼还和一流高手的张云海打了一架。
放下心防,她那超凡的毅志也卸下来,意识上允许自己累,她是真的累了。
第二天上午醒来时,也是日上三竿了,她走出客院屋门,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闻到声响的薛氏、李氏兄弟全都涌出屋子朝她疾步而来。
“袁兄弟……”
“应该叫袁公子。”
“不是,应该叫袁大侠。”
“大侠太多了,要起个雅致一点的名号。”
他们七嘴八舌笑嘻嘻的样子,赵清漪说:“你们这是怎么了?”
薛辰哥俩好熟门熟路搭在她肩头,说:“子竞哪,你现在可威风了。一举侦破蓬莱派的凶杀案,独闯三星洞救出紫阳真人,还大败一流高手张云海,这样的大事岂能不名扬四海?”
李二奇道:“那三星洞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机关重重你也能过,能耐真的不小呀。”
赵清漪说:“你们可别问我三星洞的事,那是他们门派的秘地,而且那又黑又闷风景极差,我再也不去了。”
薛星道:“好,咱们也不要问别派的秘密了,也不能让三公子为难。”
众人又转开了关注点,讨论赵清漪要弄一个响亮的名号。
薛辰说:“不是有‘东海小白龙’了吗?”
李大说:“什么过江龙、翻江龙的太过草莽之气,人家一听‘小白龙’总觉得子竞就是那样的江湖人。子竞可是文武双全、机智无双、风流倜傥的人物,就得像三公子一样,要文雅风流一些的名号才行。”
其他三人皆都称是,便是候在客院中,准备服侍赵清漪的吟雪、玄霜也觉得还正式换个名号。
他们一群人正在院中的四角小亭中讨论得热闹,住在隔壁客院的假和尚过来了。
霍天放其实也静静听了一会儿才走近,他一过来,薛星便征询他的意见。
霍天放却先向赵清漪道喜:“子竞经历这一遭,一朝成名天下知,可喜可贺。”
赵清漪心想:在现代成名可以当明星,身上拥有商业价值,从而身价倍涨。但是古代成名又不能接代言,演戏更是万万不可的,伶人可是贱籍。
赵清漪优哉游哉的摇着折扇,淡笑道:“这成名有什么好处?既没有发财,也没有什么权力呀,我觉得也不过如此。”
薛星道:“子竞,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反在这说傻话呢?成名之后,人人景仰,想要发财和权力自然容易。”
赵清漪说:“如果人人景仰和所谓的权力就是我要帮人做更多的事,那还是算了吧。”
薛辰道:“你要是不想成名,搞那一出干什么?把灵堂的白幡扯下来缝接成一条长布,那一大坨驮上鼓楼屋顶也不容易吧?不是为了成名,干嘛那么辛苦?”
赵清漪如被踩到尾巴的猫,跳起来,伸手就掐住薛辰的脖子,说:“你妹的说啥呢?友尽!友尽!”
“放手!放手!”薛辰扑腾着。
李大李二来拉开她,不禁咳了一声,其实他们也这么想。
赵清漪复又坐在四角亭沿的长凳上,穿着白靴的一只脚也踩在长凳上,小爷霸气风流的恣意。
“你们这些俗人!你们这些俗人呀!哎!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她说着一副“你们不懂我的心”的样子,李二说:“将白幡缝接驮上鼓楼屋顶抛下来一个出场,这还有什么别的深意吗?”
赵清漪额现三线汗,哑火了半晌。
忽然霍天放面露微笑,说:“也许是子竞年纪小贪玩吧,这和小孩子玩什么新奇的事物没有什么分别。”
薛星道:“我还以为子竞这样更容易成名呢,毕竟她一定是第一个去把别人灵堂上的白幡扯下来缝好再驮着上鼓楼顶玩的人……”
赵清漪不禁捂心,这就是装逼时没有人效劳的代价,处处有嘈点。想当年作为太子妃那个角色,她入了袁竞的玄贞派,他们的装逼是十分有道理作用的,而且装逼的铺助事情和工具都会有下面的人准备好,绝对不用亲自出手这么不体面。
赵清漪站了起来,说:“你们这几个俗人,友尽了,小爷不奉陪了。”
说着,她就要出亭子,还是薛辰、李二动作快,拉住她的左右胳膊,好生赔笑,霍天放不禁蹙眉,眼中有一抹阴沉。
这时陆煦进了院子,看到他们拉拉扯扯,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你们在干什么?”
薛氏兄弟和李氏兄弟到底是陆家门客,笑着打了个招呼,薛辰说:“我们和子竞闹着玩。”
赵清漪说:“你们几个,我真是对牛弹琴。咱们的友谊小船已经翻了!”
几人这几个月以来与她一处玩,了解她聪明绝顶还十分调皮,但是心地很好,这时也是无耻地笑着,最多朝她拱拱手。
赵清漪仰头三十八度角不鸟之,还是陆煦过来拉住她的手,说:“我师父想见你,你随我走吧。”
赵清漪不着痕迹地抽出了手,摇了摇扇子,说:“他找我什么事?不会是让我背黑锅吧?你们蓬莱派谁生谁死和祸起萧墙都不是我干的,不要转移门派情绪到我身上。”
陆煦道:“你想哪里去了,我们谢你来不及呢,怎么会恨你。”
赵清漪说:“我想离开蓬莱,这地方我呆不下去了。”
陆煦道:“你不要胡思乱想。师父既然没事,过几天我们就走。”
赵清漪说:“行了,行了,你去吧,我不想掺和你们蓬莱派的事。”
陆煦说:“你不与我去,难不成让我师父来寻你?你对我师父有大恩,便请你只当敬他是长辈吧。”
赵清漪只好先与他去见紫阳真人。
二人到了蓬莱派的正中大殿之上,这时灵堂布置早就撤去了,两排外门弟子守在外面,而紫精真人和内门弟子都在殿内。
他们也只到了一会儿,还在三两互相讨论着什么。
陆煦和赵清漪拾阶而上,进了殿中,紫阳真人时间抓得很准,也从后门进了殿,坐在掌门大位之上。
“参见掌门!”
紫阳真人点了点头,请了赵清漪这个救命恩人上位,然后其他派众才依次坐下。
古人多礼,江湖草莽还有座次之分,蓬莱派名门正派,礼节也是挺多的。
紫阳真人道:“本派今年遭逢大难,祸起萧墙,实是我当年心软纵容之过。”
紫精真人说:“掌门师兄心怀仁慈,张小英的事也是掌门师兄始料未及的,掌门师兄不可自责太过。我蓬莱派还需要掌门师兄主持,才能立身于武林之中,无人敢欺。”
年轻一辈弟子纷纷称是,便是姜素兮、郑佩雯、赵锦绣三女虽然五味阿杂,对紫阳真人却没有恨意。
紫英散人亲手杀了东方灵儿师姐,她们同是她的弟子,也未免有物伤其类、唇亡齿寒之感。
紫阳真人道:“这一回多亏袁少侠仗义相助,否则便真叫他们得逞了,陈、东方二人冤死,而我也一辈子被囚三星洞内。袁少侠对我蓬莱恩同再造。”
紫精真人起身朝赵清漪施了一礼:“多谢袁少侠。”
余下弟子也朝她施礼:“多谢袁少侠!”
赵清漪摆了摆手,说:“诸位不用多礼,此事也不必再提。我欠了陆三公子人情,便当还他了,从此我们互不相欠。”
陆煦眸光一闪,俊眉微微一动,此时也不便多言。
紫阳真人道:“老七是老七,蓬莱是蓬莱,也不能这么算的。”
赵清漪说:“哎呀,老道士,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这事就算了的,你们是想咋整呢?”
紫阳真人道:“我被张小英偷袭受伤,之后被银针封穴孤独囚于三星洞内几个月,不瞒诸位,实则元气大伤。”
在场人无不心有戚戚焉,知他所言不虚。
别说紫阳真人都六十来岁了,就算是年轻健康的人,被最信任的人偷袭受了刺激,再被银针封穴囚在一个地洞里,地下不辨昼夜,不见阳光,享无尽孤独,在身体和精神上的摧残都是不可估量的。
赵清漪可是历多少角色的人,她都没有信心如果和紫阳真人易地而处,是否能活下来。
紫阳真人要是从此好好休养调理,静心修习玄功,如有良药,大约还能活十一二年,至七十来岁,也不算短命了,寿数之事不可逆天勉强。
但是他如果操劳俗事,无心调养,也就一二年间将油尽灯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