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东流逝水又是一年。
赵家已经全都搬迁至和蜀省经营他们的整个产业,赵清漪冬天几个月都是在电力厂工作,因为这方面的事是赵清洋他们暂时生疏的。
在今年过年时,她被查出怀有两个月的身孕,她过了元霄,坚持要看着发电厂,司徒维也只好围着老婆转了。司徒维主要还是在经营贸易和运输方面的生意,同时与官方、袍哥的交际工作也担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基本每天会赶到厂里老婆的宿舍。
到了三月,赵清洋已经可以完全担起这方面的管理,赵清漪才鼓励认识的农夫广种土豆,与新粮厂签订合同。
这时候的土豆和番薯在国内已经广泛普及,但是由于口感不能和大米、面粉相比。穷苦人家,可不是吃一两顿,更不是有花式的烹饪方法,天天水蒸水煮土豆或番薯当主食绝对不是什么美事。
但是出于他们对赵家的信任,有一百个家中有地的农户家同意今天扩大种植这两种作物。另外,赵清漪也雇佣了农场工人在她的七百亩田庄中安规划种植。
用了一半的土地开春就种下土豆,而另一半请人挖出了桑基鱼塘的生态种植。由于田垄上种的桑树下还有空地,她又让人种上大豆等作物。
赵清漪挺着大肚子,还要见见在农庄几个对她很是信服的农民,他们刚刚忙宗元春耕,受到赵清漪的邀请,几十里的路也兴冲冲赶来了。
他们虽然是农家人,但是前来拜访也带了点农家的梅干菜、南瓜干、地瓜干之类的,有几家能作陷阱打猎的人家还带来了腊野猪肉和山鼠肉干。
他们聚集在农庄大别墅的客厅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洋房,还有新奇的摆设,既怕丢了脸面,可又压不住好奇心。
“赵小姐到了!”忽然有一个农民先看到了在赵太太搀扶着下楼的赵清漪。
“赵小姐好!”
大家兴冲冲地和赵清漪招呼,忽然有人机灵一点,笑着提醒:“现在应该叫司徒夫人了!”
大家也知道这些有讲究的人家是这样称呼的,他们去年就见过赵小姐的未婚夫了,知道他姓司徒,也是大有身份之人。
其实赵清漪对于冠夫姓没有很喜欢,但是也没有不喜欢,女强也不需要太形式主义。如果她出于爱他,便不介意被冠夫姓。
撒切尔夫人是个铁娘子,撒切尔便是她丈夫的姓氏,被冠了夫姓时,她就会成为菟丝花吗?
赵清漪说:“大家好,不要客气,都坐吧。”
客厅的沙发也不够十几个人坐了,但是可以坐准备的凳子上。
赵清漪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赵太太现在到了乡下地方,自然要和气一些,创造人和的环境。
赵太太指挥两个女佣给大家上了茶。
赵清漪与他们话了几句家常,才拿出自己画的油画,正是她学过的农业知识中的“雄性不育系”水稻,这是杂交水稻研究培育的基础。
“各位兄弟,有没有见过这样的野生稻秧?”
坐得近的农民兄弟一细看,一个农民兄弟说:“这稻秧怎么看着和我们平日种的不太一样。”
赵清漪说:“确实不一样。这画中的稻秧正开了花,你们看它的花蕊,是不是不一样的?雄蕊……就是有花粉的蕊很小,但是这稻花中间的柱头是很大的。”
一个年轻的农民好奇问道:“司徒夫人要找这样的稻秧做什么?这是什么宝贝吗?”
赵清漪说:“不瞒大家,我是想找来种在我的庄子里。可是我手底下的人找不着,但是兄弟们在当地更见多识广,也许见过。就算没有见过,上山下田时如果偶然见到,我想麻烦兄弟们把它们好好地连圭带根取来给我,我自有重谢。”
一个陈姓农民说:“就是一株稻苗的,司徒夫人想要,只要这一带有,我们一定给你找到。还说什么谢的,一株草而已,司徒夫人是仗义人,我们也不能不知礼数。”
赵清漪笑着仍用川话说:“我也是现在自己行动不方便,不然是要去各地自己找的。如果找到了对的稻苗,算是帮了我大忙的,当然要谢的。就是如果没有找到对的,天下这么多人,我却没法付辛苦费了。”
一个王姓农民说:“这道理我们怎么能不懂呢,找着错的也不能冒领。要是有人图着这个来骗司徒夫人,我也是不答应的。”
赵清漪笑道:“那就多谢诸位了。请大家都仔细看看这画,我还将这画拍了些照片,大家一人拿着一张,我想请大家帮我到村子里宣传一下,更多的人能留心这事儿。找到了的人,你们可以带他拿着东西来见我,你们和找着的人都有谢礼。”
赵清漪要是没有给钱,请他们拿忙,他们也会帮一帮,但她一再说清楚会有谢礼,他们只有更高兴。
等照片发到他们手上后,一个个都珍之重之。
赵清漪说完了正事,又称现在家里没有男主人在,她身子又重,不好久留他们用饭了。
有厨房蒸好了肉包子,做了白糖糕,他们赶来辛苦一趟,让一个带了四个肉包子和一包白糖糕回去。
如此,也不用什么误工费,他们竟也心满意足了,都觉得赵清漪知礼和蔼。
送他们送院子时,还有一个农村小青年羡慕的看着赵清漪的别墅,问起这房子要攒多久的钱才能盖得起来。
赵清漪笑道:“如果税收不重,又能找到活计,一家人好好干十年可以盖了。如果你们有自用地,组织起来,自己烧砖,自己运沙,自己打基,节省成本,五年是可以盖好的。我不收你们设计费。”
小青年说:“这房子是司徒夫人建的吗?”
“是我画的。好好干,大家将来就都能住得起砖房的。”
赵清漪想着如果进行新农村建设,需要走那几步,自己在农村种田,不但能培育出新种,还能留下四周村民致富的景象,她将来离开了,这些地方也有她的传说。做了善事,有人真心景仰她的气运就大。
送走了农民兄弟,赵太太扶着赵清漪回屋里,叹道:“真不知道怎么说你,如今了也是快要当妈妈的人了,也不停消一些,可让阿维怎么放心?”
赵清漪说:“妈,这又不是让我下田去,能出什么事?你不知道农村的孕妇都还要给丈夫公婆做饭送饭甚至下田的,也一点事都没有。”
赵太太说:“你就跟村妇比较吗?”
赵太太也不全是看不起之类,但是每个人的生活方式不同,注定圈子不同,赵太太出身书香,是没有怎么接触过农民。
赵清漪说:“我跟村妇比体力,我和女学者比学识,和名媛比交际能力,样样拿得出手,那才是好。”
赵太太说:“人哪有能事事亲力亲为的?”
“没有办法,我不干,没有人会干这些。”
到了晚上,司徒维和赵仁赶回来了,司徒维还笑眯眯的拿着赵清澜的信,这信夹在祖父托人给他带回来的东西当中。
拥有洪门的人脉,只要不是战争封锁,托人带信的事倒也方便。
赵太太就等不及了要看,赵仁却是让赵清漪念了。
赵清澜现在就写了一封长长的英文信,赵清漪还是要译给父母听。
赵清澜自从去年去了美国,就去了那种私人创办的学校里突破语言关。小时候,赵清漪和赵清澜也请过英文老师,但是赵清澜原来的水平要在美国读高中、上大学还些难。
平日里有司徒太太对她周到的关照,但是赵清澜还是很想念家人,再问起他们是否已经全部西迁了、大哥和姐姐的兴民社发展的如何了。还有重点是姐姐和姐夫可是有宝宝了,又说听司徒太太念起此事了。
晚饭后,司徒维扶着赵清漪回房休息,赵清漪还说起他不用这么赶的,周末回来就好。
司徒维说:“你就在这里一点都不会想我的吗?我可会想你和孩子。”
赵清漪说:“不是怕你赶来赶去的辛苦吗?”
司徒维说:“要不你随我去城里住吧,农庄的事让底下的人看着。”
赵清漪说:“以后可以让他们看着,现在我不放心,我早上、中午、傍晚都在田间走走,既能锻炼,又可以纠错。”
司徒维长叹了一口气,说:“你是把自己当畜牲使吗?”
“我也没有办法,现在忙一点,后面几年可以节省力气,等你的孩子一出世,你以为我会比现在轻松?”
司徒维又从包中取出了一张旧报纸,眼看着还不是当地的报纸。
“这是我从刘主席那里得来的,是2月份时,大同会抗日先锋军的《东征宣言》。我有小道消息,听说大同会已经夺回了一些日军占领的地区。”
赵清漪说:“江先生一定要阻止大同会东征吧。”
司徒维说:“你怎么知道?”
赵清漪说:“这下江先生尴尬了,他要是打击大同会东征就失了大义。他们自己丢失大片国土,还不让别人去和侵略者作战收回国土,那么海内外就有好戏看了。”
司徒维看她说得兴灾乐祸,不禁说:“你不觉得……大同会也确实有占地盘的心吗?”
司徒维是帮派出身,他本来还想当海军,军事上的著作也读过不少。
赵清漪说:“当然有,但是这是阳谋,可见论聪明江先生与他们还是差着许多。这不但是争地盘,也是争人心,江先生何时这样硬气地发表过这样的宣言?”
司徒维叹道:“可惜,他们是大同会……”
赵清漪说:“这时候还什么党派,况且孙夫他们都还是支持孙先生的新三民主义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