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9章 司徒维的试探

往东使的邮船上,当地时间下午三点多钟,舺板上站着不少人,华人、白人、印裔人、东南亚裔人。

十一月的太平洋,并感受不到多少寒意,只海风带来咸湿的海水腥气。

赵清漪和司徒维并行而走,思维在信马由缰之中。赵清漪也从来没有乘过这么久的轮船,谁让她没有“斑点狗”了。

感受了二十多年的轮船上的生活,天天闻着海水味和这种湿气,让她不禁想到现代位面火热过的海景别墅最终却又无人居住的新闻。而她在那些富贵的人生中,有自己的别墅,但是除了度假时都不会去买。

司徒维忽说:“船上的日子很让人受不了吧。”

赵清漪说:“是有一点。”如果说在船上看书打发时间,他们得要增加多少许多行礼负担了,赵清漪完全没有读过的极其值得读的民国著作也不多。

司徒维又说:“那个来自金陵的顾先生在追求你吧。”

赵清漪心道:真八卦。

顾先生的父亲据说是果府的一个官员,因为住的舱室比较近,所以见到了赵清漪,有意撩拨。

赵清漪说:“我不太了解。”

司徒维说:“这很难理解吗?”

赵清漪说:“我不太喜欢参与别人幻想的戏剧,除非能达到我自己的目的。”

她按照大众审美来看也是个美人,但是并没有多少精力分在享受这种福利上面。

司徒维笑道:“那么你的目标是比较难达到的,而带有太多目的的爱情不太纯粹。”

赵清漪笑道:“我还没有到达渴求完全纯粹的爱情的境界。并非我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珍贵,不肯轻易许人,而是提不起兴致,也没有精力。”

赵清漪其实也在婉拒他,毕竟以她的角色经历,极少遇上深情又超脱的男人娶不到她就不沾女人孤老一生的深情男二的。没有得到她,但是爱慕过她的男人很多,最终都如她所愿的和别人结婚了,珍惜他们现实的生活。

她绝对没有引发过她不接受的男人为她守身守情的案例。便如金庸女配,非要为男主守身如玉,或出家,或远走他家,或者为其而死的地步。

也许男人潜意识里的爱情观更加冷酷,需要女子对他们如此贞烈,显示他们的优秀,而男人的本性中还是追求女子的贞洁,哪怕他们最终抛弃或不要的女人,女配也要为他们守着、为他们死。

赵清漪的观念却是:我不喜你,你赶快喜欢别人吧,你和别的女人结婚,从此爱妻爱家,我是弹冠相庆。

司徒维心中黯然,却想撩拨,说:“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以赵姑娘之饱读诗书,没有些期许吗?”

赵清漪心想:自己当然有期许,不过那白莲花一样纯洁的男人一直不出现,她有什么办法?

赵清漪说:“正因为饱读诗书,才更加失望。”

“有什么失望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很美好的事吗?”

赵清漪说:“我很现实的,我不会有过高的幻想。”

司徒维吓了一跳:“什么幻想?”她不会是喜欢女子吧。

赵清漪道:“自古以来,男人的思维是有权有钱可以得到无数美女,而很多女人认为得到爱情就可以得到金钱、地位和权利,追求所谓夫荣妻贵。这两种到目前为止是主流思维方式。事实上这种男人思维确实有无数的成功例子,不成功是少数,而这种女人思维的成功例子很有限,常常被辜负。美貌与金钱权势达成的交易必定也是不公平的,男人可以跟很多女人交易,金钱权利不断增加,不断交易,而女人的交易是单一的,美貌只会越来越消退,很少有多次交易。这是人性,也是人类社会历史发展的现实,男人拥有力量,就建立利己的法律与伦理体系,而一部分女人想反抗这种体系,可是力量不够成了炮灰。可悲的是有许多女人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可以什么都不干只利用自己的美貌就不但能得到金钱与权利,并获得身心的愉悦,谓之为爱情。可是爱情为什么珍贵,因为物以稀为贵,可见这毕竟失败者更多。”

司徒维说:“照你这么说是持悲观主义吗?可是这世间也多有夫妻和睦、白首皆老的人。”

“但是大部分的有能力的男人不会是。”

“你喜欢有能力的男人。”

“我可以独立,可是总不能找个吃软饭的。除非我真的色迷心窍。”

司徒维笑道:“女人也可以用这个词的吗?”

赵清漪笑道:“社会恨不得女人全是圣女,可是人食五谷杂粮,哪里没有七情六欲?不是不为色相所动,仅是所遇的情况不足以挑战自己的定力和别的追求。”

司徒维说:“你说得对,我是说那个词多形容男人。但是太过理智,是不是另一种害怕失败和伤害。”

赵清漪想了想,说:“有些人是,我不是。因为我不是害怕伤害,不是对的人,不要花这种时间。”

她不坚持不行呀,总不能当民国风流才女吧,不然这世过完,他可能打她屁股的。赵清漪觉得自己这剖白很能给对面的江湖帮派出身的男人暗示了。

如周晟那种男人可以讲理想道路不同,而眼前的男人有能力做共同目标的事业,只能讲她自己是这种矫情骄矜难搞的性子了,这样的她真不适合。

这种是比直接拒绝更有说服力却又不扫人面子,不撕破脸的方式,干事业总是以和为贵。

司徒维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心想:我便不信我就真的讨不到你做老婆。有七情六欲就好,是凡人就好,如果真的是圣女,那他还真没有办法。你的思维很一针见血,可是忽略了现实,除非要孤独终老,遇上最合适的人,年龄再大几岁,总会嫁的。

司徒维就转了一个思维,说:“你觉得女人是一生孤独终老、从未问情更好,还是纵情爱过一回,却又发现爱人并不理想好?”

赵清漪一时未答。

司徒维说:“我觉得千百年来,女人的选择给出了答案。所以,换一个角度看,你所知的一些拥有那种思维的女人,何尝不是一种大智若愚?毕竟人活于世,只追求自己可以追求的更好的生活。就像那些富贵人家的太太也好,姨太太也好,基于她们自身的能力、资源条件,那就是她们最好的生活了。总不能追求不可得的东西,就不生活了,她们就不得不牺牲了自己获得与丈夫平等相爱的权利。可是如你这样的女子想要追求平等不用付出代价吗?你无论是学识、奋斗道路所要吃的苦,所承受的失败,会比得不到丈夫完整的爱的苦少吗?她们牺牲了自己的心和完全爱情的愉悦,而你牺牲了多少精力,多少时间,精力与时间不就是生命吗?”

赵清漪笑道:“你说的也没错,不正是因为我已经付出了代价,所以不会再牺牲别的了。”

司徒维道:“谁让你牺牲了?我反而觉得不愿牺牲自己的心的女子更有魅力。”

赵清漪呵呵一声,心道:咱说了一大通,他怎么还没有认清我不适合他的现实?就像周晟,如今也不再缠她了,将来也会老老实实娶适合他的人了。

正在这时浩阔的太平洋海面掀起一阵海浪,拍打在船舷上,海水也大片飞溅到舺板上。舺板上的乘客一阵慌乱嘈杂,而司徒维扶住了赵清漪的腰,虽然赵清漪反应很快,早就稳住身形了,他却牢牢扶在她腰上。

两人面面相觑,身上一湿了一大半,脸上也全是海水。

司徒维心头荡漾,难勉一时心猿意马,心想:再来几回,我该能搂一搂她。

但是如此猪哥的想法一闪而过,忙又收神,只觉自己下流了,她再不理自己。

赵清漪道:“这下要换衣服了,本来过两天就要到美国了,不想洗的。这沾了海水不洗怕是会烂掉。”

邮船上可以洗衣服,但要节约用水,并且像他们为了省钱坐的是二等舱,不太方便晾衣服。

司徒维道:“如果烂了,我买给你。”

赵清漪道:“我自己有买衣服的钱。”

司徒维笑道:“原来你这么有钱,那你买给我吧。”

“……”

“我们回舱吧。” 她说着又淡淡瞄了一眼他扶在她腰上的手,脸色坦然:“谢谢。”

“哦。”他也不好劣根性的拖着了,忙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