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舅妈说:“这是我们家,我当然要回来了。倒是沈大小姐,怎么有空呆在这里呢?”
这个房子其实是赵家外公名下的,赵家舅舅的房子在隔壁,但是两套房子都够大,足够住一家人了。所以他们都住在一起,空出来的房子用来放租。
沈梦如说:“就是……来看看你们。”
赵家舅妈说:“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是高攀不起你沈大小姐的。沈大小姐看过了,那我们也不多留你了。”
沈梦如本来是想要忍的,但是赵家舅妈不但落井下石挖苦,还要赶人,沈梦如本不是好性的人,哪里能甘心被这样欺负?
沈梦如道:“舅妈,你也不要赶我,你们的房子我也有份。”
赵家舅妈说:“这是我们的房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梦如说:“那些年,你们借着我和我妈,从沈家拿走了多少?没有那些钱,你们买得起房子吗?”
赵家舅妈说:“你这小野种,那些是沈家的钱,你又不是沈家真正的大小姐。”
沈梦如说:“对,我不是沈家的大小姐,所以沈家再不会管我。但是他们在追究我妈的事,如果舅妈你做人太绝,那我不怕去和沈家说清楚,我们当年给了你们多少钱。这些都是沈家的财产,沈家要起诉妈妈诈骗罪,这些也是诈骗所得赃款吧,蚊子肉也是肉,沈家想起来就有权一起收回,到时谁也没有好日子过。所以,我劝你们对我客气一点,不然大家都别过了。”
赵家舅妈这时才真的怕了,她本来是想要在沈梦如面前出一口恶气,当年没有实现他们进海州落户当小老板的计划,实在是恨上了。
可是吃人嘴短,她根本没有这个底气。这个赵家当年也不富裕,只有一套小小的旧房子,现在赵家爷爷奶奶和赵家舅舅名下的两套房子都是通过沈家得来的,还不包括当年沈家来接赵亚兰时给的一百万。那是1998年的一百万呀,那时的购买力都有现在的一千万了。
如果沈家真的想起这蚊子肉,这个赵家还真要不得好。
赵家舅妈只有自我催眠,指望沈家不将赵家放在眼里,把赵家其他人都忘记了。
赵家舅妈真的哑火了,还是赵家外婆过来说:“都是亲戚,不要吵了。梦如回来,就暂时住下吧,还有一间房间腾出来就好。”
沈梦如一看他们果然怕这个,心中才有点儿痛快,这些日子的生活真不是人过的。
沈梦如就这样在赵家住了下来,此时也不能嫌弃这里不是美国了,也不能嫌弃这个三四线小城算是乡下。
沈梦如第二天就去办新的户籍和身份证,只能落在赵家外公的户口名下,从此改姓了赵,她不是沈家女儿。
赵梦如先拿着临时身份证生活,此时在赵家生活虽然与沈家时是天上地下,但是比之前两三个月在海州时要强。那两三个月的痛苦的毫无尊严的生活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她都有点害怕回海州了。
在赵家有吃有喝,对她这个吃习惯好东西的人来说,是寒酸的,却比三餐没有着落强。赵家也有她的房间,她不用去睡在暴发户儿子的公寓里遭玩弄和嘲笑,也不用去住小宾馆,条件不好还要钱。
唯有一个不好的是,她身上真的又没有什么钱了,她想到当初赵家借她从沈家顺手的财产,心痒难耐,这天晚上就提出来,她要分一半,否则她就回海州和公安告发。
这时早就忍受够了赵梦如的赵家舅舅实在火了,一杯酒就泼在她脸上。
“你去呀!大家就都不要过了!”
赵梦如说:“你敢泼我?”
赵家舅舅和赵梦如一样,也不是好说话的人,当年被赵亚兰拒绝憋着一肚子的火,这时这个小辈一来还爬到他头上去,哪里能忍得下去。
赵家舅舅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左右开弓两个巴掌扇了上去,赵梦如的脸颊顿时就肿了起来。
赵梦如哇哇大哭,赵家舅舅恶狠狠骂道:“给脸不要脸的小杂种!你真以为自己是谁?你不过是姐在外面不知跟哪个野男人生的杂种,这气派给谁看呢!对着老子也敢登鼻子上脸了?!我呸!”
赵梦如叫道:“你敢打我!我要报警,你敢打我!”
赵家外婆听说报警,当然帮唯一的儿子,说:“你要报警,你也就不要姓赵了,你去找你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爸去。长辈教你做人,你还动不动说报警,有这样的外甥女吗?”
赵梦如心中悲苦之极,此时真恨自己,当初为什么在美国申请了一次学校被说资料造假就心虚了回国了。她要是坚持下去,无论去哪所学校上学,也许她现在也有个地方呆了,不用在这乡下地方受气受打。可她却是来不及细想,她能在美国过好的生活也同样是建立在沈家给她的经济基础上的。
赵梦如在赵家拿不到钱,又被这样打了,心中不忿,心想:这些钱既然我没有份,那你们这比我还与沈家不搭界的人凭什么花着?
几日里看着赵家人的嘴脸,越来越觉得被舅舅打得脸痛,终于以接到赵亚兰从拘留所打来的电话为由,离开了赵家。
赵梦如回到海州,却去找汪修杰,从前她忌惮汪修杰与她争产争宠,与他不是很亲近,她离开沈家后找过很多人,却没有找过汪修杰。
赵梦如还是有汪修杰的电话的,直接打给了他,要求见面。
汪修杰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是赵梦如说:“沈家要告我妈诈骗,但是诈骗了总有赃款吧。赃款藏在哪里呢?关于这个,你们不想知道吗?”
汪修杰想起外公外婆对赵亚兰母女的痛恨,赵亚兰当初坐在沈伟宸身边,可以说如果没有沈伟宸,她绝对不能活下来。沈伟宸身上当时全是玻璃碎片,而赵亚兰外伤只有轻伤,当时也差点流产,好不容易才坐稳了胎,这真是运气。
赵亚兰这样侮辱他们唯一的儿子,如果赵清漪不找上来“继绝关系”,沈鹤年和顾锦云到死都不知道一再负了儿子。
汪修杰只好同意了与赵梦如见面,约在一家西餐厅。这种餐厅以前也是有被当时的沈梦如抱怨服务不细致的地方,现在她却是只有借着和汪修杰见面才吃得起。否则几百块吃一顿饭,她的生活费就没有了。
汪修杰看到了从前仗着自己是舅舅的遗腹子不可一世的假表妹,有几分认不出来了。千金小姐的气质已经荡然无存。
社会就这么现实,当你是有钱人家的女儿时,你骄横一点,叫做刁蛮小姐;当你没钱时,你骄横的话,如果自己没有真本事,那就叫做刁妇。
没有才华本事家世钱财傍身的骄横只能酿出刁妇来。
汪修杰接触多了赵大霸王兼巨婴,再看到赵梦如时,心中难免也像沈鹤年、顾锦云一样生了一种莫名的血统优越论来。
如果说沈鹤年和顾锦云从前十分宠爱沈梦如,现在对赵清漪的宠爱挂念就是十二分了。一想起来就是满满的儿子血统的优越感,不然假货花了多少心力,提供了多少条件,也就是这样不知上进,烂泥扶不上墙,而真孙女怎么就这么优秀又一点都不贪沈家钱财的高尚呢?
他们哪里知道这种对比对赵梦如来说有几世的不公平。当然,经理人本身没有穿之前也是一个事业心和能力极强的平民女,比赵梦如是三观正多了,也知道努力独立。
汪修杰收回游思,开口说:“其实警方还在到处取证,沈家花了多少钱在你和你妈身上,沈家也有一本账的,基本的大款项不会不知道。”
诈骗罪的横量标准除了看主观犯罪意识强不强之外,也看有没有给受骗者造成严重的后果,包括经济损失、精神损失等等。
赵梦如心想:原来沈家这么精明,看来赵家那些钱也守不住。
不知道她现在卖沈家一个好,汪修杰能不能看在当了十几年表兄妹的份上今后拉她一把。
赵梦如说:“表哥,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后也尽力想要弥补。所以,我回了我妈的娘家,就是想为沈家要回当初我妈给了她娘家的钱好还给爷爷奶奶。可是我舅舅把我打了一顿,他们人多,我也要不回来……呜……”
汪修杰顿了顿说:“既然你不知道,你在法律上是无罪的,我们是不能把你怎么样。追回赃款的事,我想司法部门自然有办法强制执行,你不需要插手。”
赵梦如说:“为了追回钱,外公和舅舅家已经跟我绝裂了,我现在真的是无家可归了。表哥,爷爷奶奶就不能原谅我吗?这些事我真的是无辜的,我不知道。”
汪修杰说:“所以警方没有把你拘留,只拘留了你母亲。”
赵梦如说:“我能不能去看看爷爷奶奶?”
汪修杰到底是人精,他与沈梦如当了十几年的表兄妹,基本了解她是什么人,这就是爱享受自恃甚高的女人。没有沈家身份加持后,她又完全无法独立,或者她的思维从来就没有独立,没有梦想和事业心,只想着沈家那些家产。
不像真表妹,她有自己坚持的追求,肯吃苦,工作认真,就算和沈家亲人相认仍然可以朴素无华,并不觉得自己作为沈家真正的大小姐却在酒店工作服务别人有什么耻辱。
如果是当初的沈梦如绝对做不到。赵清漪比谁都明白,那些别人给她的可以随时可以被收回去,反而如在酒店工作或者任何地方工作反而是自己真正的立身之本。
汪修杰说:“外公外婆不会见你的,除了你母亲的诈骗以及你恐怕也要负担赔偿沈家的经济损失的事之外,沈家跟你已经毫无关系。如果你想进沈家当大小姐,那是不可能的。”
赵梦如不禁一惊:“我还要负责赔偿一些沈家的经济损失吗?”
汪修杰说:“沈家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十几年的各方面花销,锦衣玉食、教育投入、周游世界,除去了你的服装首饰没有带走,其它的也花了也有一个亿吧,这还不算精神损失。你肯定赔不起这么多钱,但是也是要赔偿部分的。”
赵梦如不禁哭了出来:“爷爷奶奶怎么能这样?我不知道的!怎么能要我赔呢?”
汪修杰说:“你要怪就怪你母亲吧,她不做这种犯罪的事,你也不用背这种债。”
赵梦如说:“表哥,我求求你,你和爷爷奶奶给我求求情,我真的是无辜的。”
汪修杰说:“爷爷奶奶早说过,一切按法律程序来。如果法院只判你需要赔偿沈家一两万,沈家也只能当被狗咬了。”
赵梦如说:“我爱爷爷奶奶呀,这么多年的亲人,他们难道就下得了手吗?”
汪修杰说:“真爱他们就好好赚钱,赔偿他们的损失。别的……呵呵,我见的东西也不少,花俏的话就不用说了。”
看着餐前汤上来,汪修杰熟练地拉开餐巾,自有世家公子的风仪,他的话虽然礼貌,但是对敏感的人来说其刺痛人心的成份不低于破口大骂的话。
“吃饭吧,这一顿算我请吧,对你仁之义尽了。以后不要来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