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清漪还是花了两天时间跟刘易斯教授和陈医师讲解她对莉莎针灸治疗的方案,刺激那些穴道的原理和复杂的手法。
刘易斯还是将信将疑的,于是赵清漪、陈医师陪他返回羊城J南大学,与大学中医学教授何医师、李医师讨论赵清漪提出的治疗手法。
何医师和李医师不是讲过针灸推拿课程的就是讲过中方药理的,看她能摧使特细金针而大惊。他们不禁与赵清漪一方问一方答,讨论起针法调节阴阳之气,其阴阳变化深奥玄妙之极,有些他们都没有想到的她却想到了,而她通过陈医师也丰富了许多临床病例经验。
李医师作为一个针灸教授,能用4寸针,有一点气功,但是远不及赵清漪用软金针。其实考针灸执照也是过了笔试,然后在考师面前扎自己几针,这些赵清漪早就做到了。
李医师不禁问她是否有家学传承,赵清漪说没有,家里很穷不是学医的。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可是都是医学界的人,主流是不相信鬼怪之类的。
再送刘易斯一家先返回美国已经是三天后,这时金院长和中医导师也都重视本校的这个天才苗子了。有这种天才居然看气功记载古籍给练出来了!只能这么解释了。
……
“你有整整十天没有来上课了,你走时说是五天。”高逐巨婴冷冷看着她。
赵清漪没有上新课,而是在批改他十天以来做的作业,及时纠错和改进练习才有效。
赵清漪一边批着,一边看他并不去做刚才她交给他的任务,不禁说:“我也想五天就回来,你不知道我有多忙,学校领导安排的工作能不做吗?”
高逐说:“但是我这里可以不来,是不是?”
赵清漪说:“是。”
高逐说:“赵清漪,你把我当什么了?需要的时候就过来混几块钱花一下,不需要的时候就不见人影,是不是?”
赵清漪蹙了蹙眉,两个看守巨婴工作已经轻松不少的保镖在后头不禁看过来,他们以前是部队的,现在跟着巨婴一起补课,其实他们的文化水平也提升不少。
赵清漪双手交叉,顿了一下,说:“高逐,因为之前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传染病方面的权威刘易斯教授来我校讲座,后来他与我校达成了客座教授的聘用关系。我现在是刘易斯教授在种花的私人助理,他在种花期间,我必须围绕他工作。这不但是学校交给我的政治任务,对我个人发展也很重要,我希望你对我的缺席能够理解,对于缺席的课,我会安排时间补上的。如果我们的时间无法调适,我只能建议你另外找一位语文老师。”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医学院?”高逐在美国多年,哪里会不知道那边的社会,以前的很多同学也是为了进那些大学努力。
高逐这时生出一分难堪,他是一个高中还没有毕业的人,她却将读完五年医科本科,这时搭上名校教授,将来多半是要出国读硕读博了。
就算父母用金钱送他去名校,他也无法毕业。
她向来会说他废柴二世祖和流氓。
高逐站起身要去上洗手间,保镖跟了过去,但是他蹲了五分钟,外面的人就催了,可是高逐不想出去,他心里头难受。
这又不禁牵扯起来,最后还是赵清漪来叫人,高逐才出来。
赵清漪给他讲了两节课的作业修改课,布置了明天的背诵任务,才打算离开。
巨婴却拉住她的衣角,赵清漪浅笑:“还有事儿?”
巨婴嚅嚅开口:“如果你去美国了,是不是就不回国了?移民,然后拿绿卡,嫁给外国人?”
赵清漪说:“你想什么呢!”
“不是吗?”
“可能将来会去读书,但是读完就要回国的。”
“读书有什么好的,这么辛苦。”
“可是对于我来说,这是我唯一的路呀。”
“我……”
正在这时罗坚应酬回来了,过来看看,寒暄过后,罗坚也问她最近是不是很忙。
赵清漪虽然想要多赚一些钱,积累点生存的底子,但还是要对她的每一份工作负责,提出了请他们最好再另找语文老师的建议,因为她现在更忙了。
罗坚哑然,巨婴怒道:“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那么便宜的事吗?”
赵清漪不禁无奈,罗坚说:“阿逐,不要任性,赵老师的工作也很要紧的。”
巨婴说:“我有让她不工作吗?但我也不是想扔就扔的人。”
赵清漪说:“这样我只能尽力而为了,你也要好好努力,争取今年通过会考。其实会考应试不会难的,知识点背到后,及格万岁。”
巨婴又有几分羞羞答答起来,他这种流氓偏偏有这样的神情,可别人都没有在意。
赵清漪告辞,罗坚提议送她回去,巨婴说:“我送她吧,我读了一天的读就兜这一会儿风。”
“阿逐,不要胡闹了。”
“那我明天不读书了。”
……
赵清漪坐上了巨婴的骚包的驾座布加迪威龙,巨婴真的是很受宠,就像那个隐睾症的李天佑,都是有别人家的爸爸的孩子。
赵清漪忙了一整天,也只有这时候神经放松一些,高逐说:“赵清漪,你这么忙,就没有时间谈恋爱了吧?”
赵清漪没有回答,他又说:“追你的人多吗?”
“……”
“你这种女流氓头子,还是高智商,为人霸道的,很少有男人受得了吧?”
赵清漪这才说了一句:“谢谢你夸奖。”
高逐想了想,说:“女人不能这样的,我不是说你不能工作,我是说不能这么硬,对男人要温柔。”
赵清漪呵呵:“凭啥我要对男人温柔,而不是找个温柔的男人?”
高逐原想给她洗脑,但是定力太差,这时被跑偏了,追问道:“你喜欢温柔的男人?”
赵清漪反问:“那么哪个女人喜欢暴力的?等着被家暴吗?”
“你会擒拿手,一般人打不过你,你还怕家暴……”高逐又说,“去美国留学有什么好的,你又不打算留在那里。”
“你管那么多?”
“我是怕你错过了最好的结婚年纪。”
“谁说在国外就不能找人结婚?”
“你就非得要找外国人吗?国际婚姻也未必好,文化差异那么大。”
“国外也有华人,而且找一个志同道合、能力相当的男人,关系才稳定。”
巨婴忽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志同道合、能力相当,就是也要是名校的硕士博士吗?他可是连高中都还没有毕业。
“不一定要在医学界或者学院里找的,在商界也可以找到的。”
赵清漪淡淡一笑:“怎么,你要给我相亲?我对你的眼光不太有信心。”
“我的眼光怎么了?我虽然……那我的见识总比一般人多吧?”
赵清漪笑道:“好呀,你给我介绍,男的,活的,异性恋,无隐疾,身高188,八块腹肌,无婚育史,年收入3000万以上,重点本科学历以上。”
“你到火星上去找吧,你以为皇帝选妃呢!”
赵清漪呵呵笑起来,高逐吐嘈:“怎么会有你这么物质肤浅的女人!这些条件有多不靠谱,你知道吗?就算有这些条件,人家只向你骗炮,有意思吗?我跟你说,男人很坏的!”
赵清漪叹道:“我很清楚。”
赵清漪又指着路,高逐开着车,大约十分钟后送她到了所租的小区外,赵清漪下了车,冲他道了别。
高逐开车回去,打开了敞篷,深市的冬日也有些冷,这种冷风吹着他清醒一些。
高逐想起了很多往事,当年在美国读书,也曾呼朋唤友,可是都是假的。
他中二时的初恋是一个混血学姐,当时他有多喜欢她,他也觉得可能那是一生一世了。结果被骗了身,然后她不久就劈腿,还跟她的白人新男友说亚洲男孩不行。
那时他还是比较低调的学生,因为刺激,他开始过得普通美国中学生无法想象的奢华生活,身边的“朋友”也多了起来。要不是美国的私立高中管理还是比较严格的,也许那时候,他也走向吸毒、少年犯罪的路子。但是他喜欢派对、喜欢玩,再没有心思读书。
读再多的书也不及钱有用,用再多的真心似乎原生的种族烙印就不可逾越——他是亚洲男孩。
想要靠读书改变自己改变世界,可是到头来改变了什么?
他不用靠读书,舍己之长去和别人一样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他命好,他父亲是高正,他母亲是罗雯裕,他家里最不缺钱了,他父母又只他一个儿子。
他少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他的潜意识里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可是有一种他自己都不能控制的东西让他不想回头。
也许回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之路在哪里。
可是现在,他想回头了。
……
2月16号就是春节,赵清漪终于不用上班,有七天假可以回家去,但她不是从初一休到初七,而是从腊月二十七休到正月初三。医院里都是这样调休值班的。
她现在手上不缺钱,就拿了大箱子多买了一些,不管原主有什么情绪,经理人还是认为已经成为事实了,为人子女的基本还是要做一做。
一年到头,她最多也只能回家两次而已。
她在腊月二十七中午出发,乘高铁到傍晚就到老家梅州了,赵松和王金花也早一步知道她回来,一下班就回家做饭了。
晚饭时,一家三口还是其乐融融的,经理人再要尊重原主,她还是做不出对这样的可怜人太过冷漠的样子来。
还是问问他们的身体之类的,并建议他们提前退休,她一个月给他们一万块生活费就好,她现在也能赚钱了。
二老听了女儿有了好前程也欣喜不已。
一应诸节且先不提。
却说赵清漪就算是回到老家过年,其实也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的,她又不爱看电视、不和普通人打麻将、打扑克——怕他们输裤子引出麻烦事儿,也不想逛街。
她要么出门跑步锻炼,要么就在家里看书或者炼一炼气功,这不如那些世界的内力,但对治一些病却很有用。
腊月二十九上午,她在梅州中学的操场锻炼后步行回家,路过农业银行时,居然看到了赵松抱着他的一个黑色旧包出来。
他们的工资卡是农行的,赵清漪觉得她前天回来还给了他们两万现金,拿钱过来存着差不多,看那黑色的旧包的样子好像不止两万块,该是取出来的。
家里一向省吃俭用的,就算大过年的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取出来干什么。
……
赵松小心的抱着钱出了银行,心中惴惴不安。那件事,本来他和王金花是死咬着口径不放,不想就这样被敲诈,可是女儿回家来了,她那么孝顺那么乖,她要是知道真相,她就会走了。
他们不能失去女儿的,这么多年了,本来好好的,现在天煞的刘小方的儿子冒出来了。
刘方的儿子想要娶媳妇,这要花很多钱,刘方也早不干那些了,儿子也是没出息的,竟然现在想着再敲他们一笔。
赵松到了河边公园,刘方的儿子正在亭子里等他,看到那独眼赵松过来心情好了起来,眼睛不禁瞄向他怀里的包。
“赵叔,坐。”
赵松忍着心头的郁气和愤怒,他这样的人在社会中吃亏的事太多了,他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要守着他的家。他们还有女儿,聪明漂亮孝顺,还是个医生。
“赵叔,钱都拿来了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过个好年。”
赵松隐忍着说:“做人怎么就能说话不算话,怎么就这样?你们这么做,也不怕绝后。”
刘军笑道:“你都有后,我还怕什么?把钱拿来!”
赵松抱着黑色的包,说:“不能这样,你得给个硬话,你们不要来找我们了,没有这样做人的!”
刘军说:“赵叔,你说,这二十几年我们来找过你们吗?这不是大家都要过日子吗?你想想你们现在过的日子,是不是好了?你是不是要感谢我爸我妈。要不是我们,你们一个瘸腿的一个丢了只眼睛的,有这么好的女儿?当年,我爸妈只收你们两千块钱,你们就有了女儿,你看看这年景,两千块能干什么?我们是讲信用的,不是这个时候也不会来打扰你。把钱给我,你们还是好好过你们的年。”
赵松沉默了半晌,刘军伸手去拿那个装钱的包,他一攥夺了去,打开拉链一看,装着足足五万块钱。是赵清漪那天给的家里两万块加上他们多年省吃俭用的积蓄几乎全拿了出来。
赵松心痛想要拿回来,刘军说:“赵叔,你好好回家过年吧,你想弄得大家都知道你那女儿是你们买来的吗?”
赵松哭道:“你……你收了钱,说话得算话!烂肚子里去!”
刘军说因为日子过不下去,就不怕拼个鱼死网破,大家都不要过了。上他们家去揭破他们女儿是买来的和她亲生爹娘在哪的事,然后她就会抛下他们去找自己的亲生爹娘了。
这是赵松和王金花的死穴,他们太需要女儿了,有了女儿才觉得家完整,心头有个寄托。要是女儿没了,让他们俩年纪大了又残疾,还有什么生活的指望?
刘军呵呵一笑:“放心吧,大家都能过日子,我也没有兴趣吃牢饭。但你不让我过日子,那就大家都别过了。”
忽听一个声音冷冷说:“我觉得你还是去吃牢饭的好。”
就见公园竹丛后走出一个穿着运动服的漂亮女人,容颜秀美清绝,不可逼视。
赵松差点要崩溃,而刘军也吓了一跳,其实他并不认识赵清漪,只是有人突然听到什么,本能害怕。
“清漪!”
赵清漪没有应赵松的惊呼,只朝刘军伸手:“把钱还我。”
刘军收着钱,说:“你……呵,你滚开,不然我不客气了!”
赵清漪说:“你们客气过吗?我问你,我究竟是我爸妈在火车站捡的还是被你们偷着非法买卖的?”
赵松过来说:“清漪,我们算了,你是我们捡的……”
赵松惊惶失措,他也不知道是要说服赵清漪还是说服自己,想要拉赵清漪,但是赵清漪冷冷说:“你先别过来。”
刘军这时候却转身就逃,赵清漪要去追,赵松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过去拉她的手臂,赵清漪要挣脱,可赵松牢牢抓住她,还有一只眼睛泪流不止,哀求地说:“咱们算了,不要追了,听爸的话。”
赵清漪五味陈杂,看他模样实在可怜。
与角色共情的深处情绪上来,竟是难以抑制。
她的一生苦难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赵松独眼、王金花瘸腿、他们夫妻无儿无女的人间悲剧是她造成的吗?
赵清漪看看阴沉沉的天空,想起自己一生一幕接一幕的悲剧,终于无法抑制哭了出来。
她那时还不满周岁就被人偷了,生生与亲生父母骨肉分离;卖到这样的人家,从小受尽白眼、冷言和嘲笑,形成巨大的心理负担;长大后遇人不淑,嫁了后被婆家虐待;在职场中又是受尽人言;儿子长大却被婆婆毁了,亲手杀了她。死后盖棺定论:不孝无义活该的白眼狼。
她明明从一开始就是最大的受害者,得不到公道尚还不算,命运却欣然地将她推去承担一切的罪责。
她究竟做过什么孽,要拥有这样的人生?她又是为谁独自承担着悲剧之重?
……
赵清漪坐在算陋的客厅里,陈旧的家具和这贫寒之家的色调浑然一体。
赵松和王金花都在哭,王金花原来还说让她不要听信别人的谣言,没有那回事。
赵清漪没有马上回应,然后他们又说养她那么大,总有感情的,养恩大于生恩,他们把她从一个婴儿养到这么大,她小时候还尿床之类的事都说了。
赵清漪愣了半晌,烦不起了,才说:“你们担心什么呢?养老方面我总会负责的,总之,就当我命苦,前世欠了你们。你们也不用否认,我又不是傻的。我只问你们一句,我的亲生父母,你们知不知道?”
王金花摇头:“我们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我们好好过年吧。”
赵清漪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我陪你们过了二十几个年,我的亲生爹娘……一个年,我都没有陪他们过。大家都是人呀,我想,他们……应该是爱我的……你们怕我走都会伤心,他们这二十几年,有多伤心……你们怎么能装作不知道呢?你们怎么能做到把‘从火车站捡到我’当真的一样呢?这得……得多狠的心呢?”
赵清漪情绪完全克制不住,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不知是哭她的亲生父母,还是哭她自己悲苦的人生
赵松和王金花都哭泣不止,一边说着对不起,一边说着不得已,一边说着他们对她的爱。
赵清漪还是如原主说的,一点都不感动,深吸一口气,说:“不用多说,我会给你们养老送终的。但是我告诉你们,当初你们偷偷买婴儿是犯法的,是彻底的犯罪!我……我吃过你们的饭,所以,我不追究你们,但是你们让我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