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私心的爱

上了一天的班,回到家简单的下了一碗素面吃,现在她个人经济困难,根本就不能常常买肉吃。幸好圣玛丽医院提供员工午餐券,她就在午餐多吃肉。

吃了饭洗漱后,本来要加班写英文,那这一个月也写了有近二十五万个单词量的了,第一部快要完了。

重写虽然有更新的部分,毕竟比完全再创要简单,她的英文水平到时候原主也就得了九成了。

不过想到了那个小儿富贵病的病例,她又放下了写的事。

不禁思考着中医减肥治疗计划,药物处方,针灸方式,按摩手法,和递进运动计划。经理人活太久了,不想万能,也经历太多了。

于是,她一项项开始思考,先列大框,一层层递进和细节修改,当医生的人命关天,医生努力一点点可能改变一个家庭。就算是向来自信的赵清漪,对着临床治病,又事关他后期有更好的状态进行手术,她也是思考了六七遍。

不知不觉,一看又是11点半了,她才去洗脸睡觉。

迷迷糊糊间,经理人竟是又到了一片混沌之中,她不禁想到当初系统还会跟她开愚人节玩笑。其实,系统怕会干扰她,让她产生过度依赖,或者担心她对所穿越的角色人生保有高高在上的游戏感而不认真活好,所以他后来都不会在她生活中出现。除非她紧急呼叫着睡觉,系统才能以入梦的方式出现。

【系统,你在哪里?】

经理人叫了一声,没有人应,忽然她又看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这样熟悉。

经理人忽然反应过来,说:【是你找我?】

那人转过身来,点了点头,脸上却带着一丝愁怨,说:【我也需要和你说清楚,你感受着我的感受,但也有误会,因为有些事凭感觉和记忆,你也是分不清的。】

经理人点点头:【这个我愿意听,人的感情有时很乱很复杂,确实摸不清,这样我就靠自己判断了。】

原主说:【我就是个普通人,因为我的成长经历,越缺什么越想要什么,我的理想只剩下我要体面一点,我要我的丈夫儿子。可是越没有自我,越得不到】

经理人说:【这倒不是你的错。对于女人来说,愿意去付出,结果的好与坏有时也需要运气的。你刚好遇上十分俗气的男人而已。其实那种历史名人,很多对妻子都是人渣,何况钱云帆呢?这不是你的错。】

原主说:【是我的错。我觉得我就算瞒着爸爸妈妈的事,我也难嫁进钱家,后来我才没有避孕的。】

经理人接受原主的记忆,但是记忆多了负担重,经理人觉得没有意义的记忆就“屏闭”,而且由于是共情合一的,那种时候,她自然站在“自己公司”的立场上。

【避孕不是男人的事吗?】

原主说:【我纵容着他,那时我想着有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总能早点结婚。结果我耽误了关键三年,最后关头走错一步,满盘皆输。可我也是真心的,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减小对他的拖累,好配得上他。就成了你下意识里的不认同那种女人,在豪门门第面前跪下了。太可笑了!】

经理人说:【亲爱的,钱家也不算是豪门吧……】

【在我眼里,那已经是了不起的豪门了。可是他们拥有体面也不会给我,我在那家生儿子、干活他们也不会养我。反而不如清清白白,我不想再承受父母的恩惠了。】

【哈?不会吧?没有这种操作的,我已经来了,你要我回去是不行的,不是你请我。】

【你误会了,我不是请你回去,而是你既然来了,算我请你,代价我付。】

【什么意思?】

【我死了本来是还清了父母对我的活命之恩,死后污名也就罢了,可他们反而看不开,让我也只能如此。我也不想当虚荣的女人,可是我没有你的见识,从我懂事开始,我因为那些失去太多,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我的脸也是嫩的,我支撑不起所有人的冷言和嘲笑……】

她一脸悲凉的样子,经理人忙说:【人非圣贤,人非草木,当满心想要融入一个群体,受到那些东西,心总会犹如寒冬。】

原主说:【你相信我就好,我死前没有什么人相信我了。人人说我是白眼狼,大家都觉得我功利。我父母有一回试着跟我院里的领导同事解释,领导同事更觉我就是那种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反面教材。】

经理人不屑地嘲笑:【人人鄙视你的功利是因为他们早一步把功利握在手中,他们不出格就拥有了,而你要努力才有。世上有些人就是这样的,看着别人为了自己早就拥有的名利挣扎,有一种优越感,加以嘲笑。而有的人是判断能力不行,被人带入这种所谓正义的情绪里,其实什么都不是。世上本没有完全的好人,所以不要太在意别人对你怎么样。】

【你是个完全的好人。】

【算不上。我杀的人和救过的人一样多。】

【但是你没有为自己的私愤杀过一个人。你是天帝、你是总理、你是将军,你也是不得不杀人的。】

【虽不是为泄私愤,但杀人就是杀人。功业建立在尸骨上,换个角度看,我不是用人命累成我的地位吗?当然,为国征战那些业孽由国运分担了去,我不用担业孽,而国许以我盛名地位和功德,这么算来比泄私愤杀人可是流氓多了。】

【我总狭窄了,一辈子竟然没有穿透‘家门’二字,我如果早不挂怀自己卑贱的‘家门’,我虽然没有你的阅历,我在社会上也是有能为的。通过你,我看明白了,别人虽然不会给我,但是自己做出的成绩别人却也难以拿走。】

【正是如此。所以将来我走后,你可以独自走好自己的人生了。】

【你不明白,我并不希望你走,我并不希望自己面对那些事,我早就厌倦了。】

【以后会不一样的。】

【我一出生,亲生父母弃我,养父母虽然养大我,但也给了我最大的人生障碍,成年后也不亲近。而身边人我再努力融入迁就却也无一人知心,接着是丈夫弃我,婆婆虐我,最后……儿子杀我。人人于我皆是苦,这一生,我已经累了。本来死后我能尽快忘记这一切,没有想到父母有那一出,我只得和你一起重来。而我唯一的挂念是本来了断了的事,养父母又付出大代价横生枝节,我不能受他们这个恩。】

【且不说能不能你自己顶,但是就算可以,这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人生本来赤条条的来,赤条条的走,了无牵挂。你不用劝我,你的初心是‘回家’,那你明白我的初心吗?是……曾经真想彻底抛下我养父母的家,我终做不出那样天打雷劈的事来,可是我想过。】

【人非圣贤,想过不是罪,法不诛心。】

【当你能那样亲近他们时,其实……我并不感动,我是真的不喜欢养父母。】

【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你所经历的,所以能轻松上阵。那些事上,任何局外人都没有资格来评价你没有犯法的事。悲剧有时仅仅是悲剧,可世人愚蠢,总是喜欢找一个人来为悲剧负责。踏着别人的尸骨,他们的心灵就高贵了,他们不喜欢见到的悲剧让他们感受到了自己道德人品的升华。其实关他们狗屁的事!】

原主听到经理人这话,双眼都散发出神采,这是她所遇上的唯一给她说一句公道话的人,她虽然强大无比,还当过天帝,可是她的心还是理解人间挣扎的凡人的无奈的。

原主不禁第一次和人说起自己的最深处的感受:【他们虽然也想当好我的父母,可是他们确实也是伴随我一生的阴影。从小的时候因为他们,我得到的不公待遇和心理伤害,到他们偷偷来羊城看我却出车祸送到医院——那对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打开的职场局面和咬紧牙关维持的婚姻家庭是瞬间爆炸的毁灭。甚至后来认识我的人知道我儿子不认我都能给我套上是因为我不认他们的报应这种道德刑罚——可我没有不认不养他们。他们给我活命的机会,但是带给我的全是痛苦。他们不是故意的,我小时候被他们养活,可是我一生都因他们的存在而磨死,死后还有污名。】

经理人沉默了许久,说:【坚持下去,总能守得云开的。】

原主叹道:【没有死过也就罢了,死过一欠我就不想自己独自去面对那些人、那些事了。我们都是世俗人间的凡人,你想一下,钱云帆能接受我是完全的孤儿,而不能接受我有这样的父母。人间有爱,可你也不能因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天帝陛下而和光同尘,人间自有无法改变的现实,比我凉薄的人多,人间也有黑暗。我没有别人说的那么恶,却也不像你成竹在胸,我经过这一生,已无法做到爱他们了,你一走,我不知道如何做。但是欠下的,我一定要还,我没有来生也罢,若有来生,来生不复见。】

经理人理解了,她说她死过一次了,本来就是一切恩怨都消,也不想和养父母有瓜葛了。那对养父母是爱女儿,但是就像当初她见到他们时,他们也承认的一样,他们没有孩子想要一个女儿,他们不是不知道自己夫妻的情况,可还是想要天伦之乐。

这是出于爱孩子还是人性心理上的欲求呢?

他们是那样的弱势群体,也有享天伦的权利,有时候旁观者也会想到这一点而同情他们,但是所有人忽略掉那个孩子的选择权利。那个孩子人生起点因为他们要享受天伦的权利就被定到底了,将来的人生还要背上这样的负担。

像原主人生事实说明的一样,她如果是福利院出来的,钱云帆还接受,有他们这个负担就无法接受。

这对养父母是很残酷,但是原主就不无辜?

他们办理了领养关系也没有问孩子愿不愿意,因为孩子太小不会说话。

经理人不禁想起换孩子的那个角色,玉娘是恶人,但是她爱亲生女儿。玉娘的情况总没有丑爹丑娘糟糕,玉娘忍着永远不认女儿也要让女儿过上好日子。

原主的养父母留下她,开始是出于善心,后来是想补偿他们膝下无人的心理上的缺失。以种花现在的社会伦理情况,难道就没有养儿防老的心?

因为种花并没有完善的养老保障体系,都是子女赡养父母的。所以他们没有想过送那孩子去更好的人家,他们从此就有女儿了,老来也有个依靠。

他们确实是自私的,看到女儿一生这么惨终还是有所触动,激发了他们无私的一面,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原主需不需要他们的无私。

这一次,好像又像他们关系的开始,他们这回的任务也无法问原主愿不愿意。

经理人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了,可是我做不了主的。】

大家都要她承担所有冷眼嘲笑,她的权利被剥夺,在冷眼嘲笑、物质极度缺乏、尊严一丝难维系下要她当个苦情孝女、要她散发出比凡人高得多的光辉,外人的道德感才满足。

原主也就拼了,别人强加给她的她都不要,她也不欠,自己对自己的凡心负责。——我为什么就没有权利当个凡人,就要活在你们决定的框架里?

赵清漪午夜醒来,怔怔发了半小时呆,然后实在太困才又睡去。

翌日,圣玛丽医院专家们给李天佑会诊,赵清漪在外围旁听。专家们左讨论右讨论,总之小胖墩先住院下来。

也根据家属的意见,先让中医内科调理脾胃和治疗积湿和虚胖,提高小胖墩的体质。

这是个大客户,院长也发了话。

陈医师面对着这样的难症和超级大土豪也不禁慎重再三。

开了调理的药方时也和赵清漪商量一下,中药一例一方。

赵清漪每每在这时候低调谦虚地提出自己对处方的看法,陈医师是内行人当然能体会其中细节之妙,也觉获益不少。

中医药方和手术一样,高明的细节就像是艺术。

针灸和按摩上赵清漪也没有藏师,她也是为了孩子,现在也不好求虚名。陈医师既然有这样的行医态度,不以她的年纪为忤,胸襟也不错,就是可以合作的对象。

私下里对着人体模型,将那些复杂的针灸手法技巧、注意事项,她都讲得十分清楚,这让陈医师十分惊骇。不禁追问她在学校里师从何人,是不是医学世家出生的。

赵清漪呵呵,也不解释,要是她说自己只是一个寒门女子,人家对她没有信心,他学的也没有信心,对病人不好。

不过,这种事情陈医师自己要掂量,他敢不敢做,他什么资格都有,去听一个后生的话给人治病,治坏了后他肯定是不能找这后生负责的,而是他自己负责。

他只好做先自己有把握的,比如中药调理,这个不会给孩子有什么危险的伤害,还有运动上的指导,除了孩子累一点,也不会太危险。

……

赵清漪与陈医师合作用保守的办法进行治疗,时间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

其实这小胖墩还不好侍候的,在家里实在是太宠了。

赵清漪作为枪手,不能动针,但是运动和按摩工作大部分是她做的,她名义上受陈医师的指派来的。

赵清漪下手可比陈医师狠,她心中更有数,所以这天给小胖墩按摩穴道,他痛的哇哇哭叫,还叫着她坏蛋、猪头、魔女,李太太又心疼孩子有时难免要多看她几眼。

赵清漪觉得孩子生这种病是可怜,但是宠坏的脾气是没有必要理会,淡淡苦笑,先发制人说:“李太太,你们要配合治疗,如果身体这么虚,将来手术成功了,恢复上出问题,并发症多了,又是问题了。但是你们要是没有所谓,我不给他按摩穴道也行。”

李太太听她这样一说,哪里还敢怪她下狠手?

于是李太太又哄着小胖墩,小胖墩呜呜委屈哭泣,滑头地告状说:“妈妈,她打我!她敢打我!痛痛!”

赵清漪:……

李太太说:“那不是打你,是给你治病。”

“我没有病,妈妈,我要回家。”

赵清漪已经在水槽洗了手,说:“还有运动。”

“我不要跑步,又热又累,妈妈,我要吃冰激淋。”

李太太:“……”

赵清漪微微一笑,说:“今天不跑步,咱们比踢球。你要是能踢进球了,你就可以报仇。”

小胖墩细细的眼睛居然流出一丝精光:“怎么报仇?”

赵清漪说:“你要是踢进一个球,你就可以踢球来打我屁股,我决不躲。”

“好!”

圣玛丽医院还是有个后花园的草坪,临时搭了一个小球门,赵清漪就陪着这小胖墩踢球,渴了就喝味道还勉强可以接受的药茶。

小胖墩气喘吁吁,但是为了报仇,还是下场了。经过千辛万苦的努力,他终于踢进了一个球去,看着那个坏蛋医生惨兮兮的护着屁股,他毫无同情把球往她屁股踢。

球没有踢中,他可以赖呀!

“妈妈,我要再踢过。”

“不能呀,李太太……”

李太太为难,小胖墩一屁股坐在地上赖,赵清漪只好让步,于是小胖墩一踢,二踢,三踢,一直踢到第十个球,终于球踢到了坏蛋医生的屁股上,他高兴得又蹦又跳。

赵清漪一脸委屈的样子,小胖墩就得意了。

赵清漪看他还有精力再运动一下,拿出杂技功力来,一个皮球在她手上能耍出花来,一下子把小胖墩吸引住了。

赵清漪就教了他几个简单的姿势,但是要练,小胖墩还真开始练了起来,他这样运动调理正气,排出积毒积湿,可以缓解虚胖之症,也对五脏运转有好处。

上班一天几乎有大半天用在小胖墩身上,五点钟时终于回到办公室,也是一身的汗。

小王也是抓药了刚刚休息,看到她说:“你和那个李天佑玩了大半天呀。”

赵清漪喝了茶,说:“明天你跟他玩,我在药房抓药。”

小王摆了摆手,说:“我侍候不了。”

赵清漪笑道:“人家是大土豪,你怎么这么没有悟性的?”

小王叹道:“我还是多修炼几年。话说,清漪,你到底是师承什么人?要是有国家承认的师承,你今年就考证呀,不用等后年。”

赵清漪是高人,别人不知道,小王哪里能不清楚?

“说了是J南大学。我们学校可厉害的,我们临床医学类的专业在国内医科专校里都排名前列,还是国内唯一一个能考全球通用的医师执照的,我明年就考出来了。”

小王喃喃道:“我也不是不认识你们学校出来的学生,哪有这么厉害。”

陈医师开过一个短会回来了,赵清漪看还趁没有下班说:“师父,我明天轮休了,您和王哥可就要更辛苦了。”

陈医师也不禁长叹一口气,要不是李家对他还客气,这么轻不得重不得的凤凰蛋他也不想侍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