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白一个人坐在客厅抽着烟,没有开灯,他所有的期待都空了,女人果然都善变。就像他小时候懵懂之时,喜欢叶教授家的孙女,可她却喜跟在翟墨屁股后面一样。他从来不会比翟墨差,可是他总是得不到小叶子的喜欢。
他觉得赵清漪非常有意思,对他的吸引比小时候的小叶子强多了,还有一种成年人才有的荷尔蒙的冲动。另外一点,他发现翟墨对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尊重和下意识的爱护,不仅仅是物质。没有道理在女人上面,他都会输给翟墨,他就是花花公子。
可是女人都一样心大,她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女人要和他结婚,婚姻没有那么简单的。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为什么要说分手就分手,知不知道他可以给她很多东西,她无法想像的东西。
“你一定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
忽然,灯光一亮,听到人声:“哇,你在呀,干嘛不开灯?”
林白一见是林夫人,深吸一口气,说:“妈,这么晚了,你来干什么?”
林夫人说:“刚刚去了你沈阿姨家,路过才过来看看。你也忙完了,明天回家里吧。”
成年人都会搬出来独立的,但是过年一家子会在一起团圆。
林白唔了一声,林夫人又问:“小墨又不在家?”
“还没回来吧。”
翟墨的公寓在林白旁边,两人是双胞胎,当年也就一起各买了一套豪华公寓,都请了佣人,但是现在家里的佣人也回家过年了,本来他们也要回林家大别墅了。
林夫人看着案前的两张机票,拣起来一看,说:“正月初三,你要去日本?跟谁呀?”
林夫人一看是两张票,心里总有点数,这个年纪的男人在年初三还能是为了公事或者和男人去日本玩不成。
林白夺了她手中的机票说:“妈,你问那么多干嘛?”
林夫人看他神情语气不对,心中也有些不爽,但是没有追问,再交代他几句才起身离去。
……
赵清漪一早起来,周晓敏是收拾东西回家去了,而她还要当免费劳工,昨晚还要赶出计划来。
“这是棚户区的社区主任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如果你要送温暖,你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要基层配合的,趁今天他们还上班,你有意的话,打个电话去问,他们有没有问题。还有,这里有一家老人院,我查过了,住着87位孤寡老人,反正过年也是住这里的,这是院长联系电话。适合老年人的礼品,比如中草药,铁皮石斛什么的,我觉得挺好的,老年人也会嘴馋,买点水果,这个是水果批发市场的地址,老便宜了……你听到没有呀?”
司机开着车,两人坐在后座,赵清漪解释的时候,发现挨着她看她的笔记本上的提要的男人没有一句想法,老嫌弃的说。
“你昨晚做的?”王祁泽微微不好意思。
“这不废话吗?”
“那晚上没睡吗?”
“就这点东西,十分钟的事,你当我是个草履虫啊。”
王祁泽手臂蹭了蹭她,说:“那,谢谢你呀。”
赵清漪一把推开他的肩头,说:“说话就说话,别靠那么近。”
王祁泽看她下意识地拍了手臂,像是挨到他的地方脏了似的,心里又是窝火又是委屈。
王祁泽斜眯着眼看着她,赵清漪不能无感,说:“瞧你这猥琐的样子。”
“我怎么猥琐了?你说清楚!”
“斜着眼睛看人不猥琐?”
“那你看看你母老虎的样子,女人应该温柔,明白吗?”
“狗屁!”
“你又讲脏话!女人要温柔斯文才嫁得出去!”
赵清漪拿出耳塞戴上,放音乐听,王祁泽连忙夺了一个塞自己耳朵里。
“你干哈呀?”
“一人一个!”
“听你自己的。”
赵清漪夺了回来,王祁泽又去夺,两人一扯,结果断了。
赵清漪阴森森看着他,他呵呵赔笑:“我不是故意的。”
这家伙对她到底是恩还是仇呀?难道小时候受过恩惠,长大后都得还吗?这就么个又蠢又渣的男人,枉原主把他想成改变她命运的天使哥哥。
“我要冷静一下,你别说话,不然我不能保证我会做什么。”赵清漪深呼吸。
王祁泽:……
……
赵和王分别联系了区委员和老人院,说了自己的意愿和来头,再了解了基本情况。
赵清漪和王祁泽到了一家专卖石斛的店里,赵清漪亲自选品,市面上的假货当然逃不脱她的眼睛,想要给老人一人买一斤,反正王祁泽是土豪。
由于他们的量大,店主潘老板也愿给优惠,赵清漪在那一口一声哥的聊天,然后就讲价,老板说给八折已经是最优惠了。
潘老板还给她上了茶,然后她一喝,大赞:“这茶真香,不瞒潘总,我也好这口。”
“哦?那你猜猜这是什么?”
“正宗手工的六安瓜片,以前是皇帝老儿享受的,平日我是吃不起这茶的,但我曾经有一回喝到过就忘不了。这回就托潘总的福了。”
潘总哈哈大笑,给她竖起了大拇指,说:“高人。”
他这茶是放在青瓷瓶里的,就看不出包装产地了,而且他只招待贵宾,这回是大客户,又俊男美女的,才拿了出来。
赵清漪又说了自己对养生的看法,那潘总听她能说会道,也极是喜欢,见她再讲价,才说:“七折,真的,我也是见了妹子你,我才给这个价的。”
“六八折,一路发,怎么样?”
潘总一怔,想了想又失笑,才说:“好吧,我真的从来没有给过这个价。”
“咱们这叫既做生意,又交朋友。我是识货之人,你做的是货真价实,这是长久之策嘛。”
潘总看他们不是平常人,也就做了这单生活,而王祁泽去结账,也要近十万的款项了。不讲价的话,要多花几万块钱。
两人租了一辆运货车,工人把礼品全装上车去后,才离开了去水果批发市场。
赵清漪挑了苹果和香蕉,老年人吃一点挺好的,又是杀价大王出手,一早上也就花掉了。
然后,两人随意吃了三明治当午餐,就运去了社区,社区主任看在王祁泽的名号上,早上就通知了贫困老人下午来社区来领礼品和红包。
所以,当他们过来时,社区礼堂都热热闹闹的,一派喜庆。
在社区人员的帮助下,将礼品和红包发到区里的贫民老人手中,然后王祁泽还得说几句话,这时他倒是表现良好。不像有些企业,还要做秀宣传,只向大家拜年和祝愿。
还要赶下一场,两个小时也结束了,去老人院里也差不多,天都暗下来,老人们也要吃晚饭了。
忙了一整天,王祁泽本来还要有安排,但是赵清漪说:“我订了夜车的票,我得回去整理东西了。”
“为什么,非要回去?”
“年三十和初一,要呆在待在属于自己的地方。”
王祁泽终于点了点头,说:“我送你去车站吧。”
这下赵清漪倒没有拒绝。
……
年三十一早,王立国也是难得放假,起来锻练时看到王祁泽了,昨晚他回来时他已经睡下了。
正在风景优美的顶级富豪别墅区的马路上跑着步,王立国看着王祁泽身上辣眼睛的打扮,到到中点暂歇时,他终于开口:“你怎么把高中运动服翻出来穿?”
王祁泽做着拉伸动作,眼睛却不看王立国,喃喃:“我衣服放在公寓那边没带……”
“家里很多衣服呀。”
“就是……随手拿一件,舒服就好。”
王立国蹙了蹙眉:“……赶快回家换掉了,被别人看到了丢人!”
王祁泽眉头一跳,嚅嚅道:“我……我和高中时差不多,也没有老吧。”
王立国要被他怄死,说:“你跟我一个快六十岁的人说老?”
“……”
知子莫若父,这儿子小时候有股子痴性,笨是一点都不笨,但有时候太跳脱了,而有时候痴迷什么就没有人管得住,还熊得不得了。
长大了倒是稳重,书也读好了,但是和翟墨也是会偷偷搞事情的,之前还弄了一个跟姚莎长得极像的女人当女朋友。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愿意面对真实的自己,美好的人失去了就是失去了,他可以怀念,但不可以矫饰。人活在自己矫饰的世界里,还有什么未来?
况且,哪有自己心中怀着思恋一个女人而去和另一个女人交往的,在王立国看来,这是连翟墨都不如。
面对这样的儿子,王立国不相信将王氏集团家业交给他是负责任的行为,于是就激他,说他能力不足,会慎重考虑他的继承权。
王祁泽当然不服气,然后就自己出去经营公司练手了,做了三年还是有些成绩的,至少养活公司的人,也养活了自己。
王立国又打起一套太极拳,打了二十四式后,忽说:“那林家小子的对象是哪家的?那身体素质是顶尖的。”
王立国见赵清漪那气质,实在不像一般人家养得出来的,还以为是名门名校出来的名媛。
王祁泽怄着说:“林白哪有什么对象?我不知道。”
王立国说:“就是那个在宴会上会打拳的那个,你公司的。两人倒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王祁泽恨恨说:“他们哪有登对?男的假,女的凶,他们勉强在一起不会有幸福的!他们相差十万八千里,一个是昆仑山,一个是马里亚纳海沟!”
王立国:“……怎么能这么说话……”
“我跑步了。”
……
跑完了步,吃早餐时,王立国和王太太就让他赶快去把身上的高中运动服给换掉。
王太太早上起来就练瑜伽,没有看到儿子的奇葩装扮,一看到王祁泽的样子,笑道:“祁泽穿这旧衣,我还以为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呢。”
在大学当着音乐老师的王太太气质如兰,保养得也很年轻,对生活很有品味。
王太太大学里的工作不算忙,还经营着王家的基金,平日世俗人情往来,她也十分圆滑。
王祁泽这才有些得意了,说:“我和以前一样帅吧。”
“儿子当然帅!”
王祁泽喃喃:“很多人二十七岁和十七岁相差一大截的,那个……油腻得很,我是不会的。我还是这样,帅到没朋友。”
王立国扶额,说:“你赶快去换掉吧,就算过年,你也不用‘彩衣娱亲’。”
王祁泽被劝去换衣服后,王立国总觉得不对劲,想了想儿子的司机小李,打了个电话过去。
……
这时候的赵清漪却回到了自己的家,真是一级贫困户呀,屋子居然还是土木结构的。因为她父亲死得早,五年级时爷爷也死了,家里没有个顶门的男人。不要说女子顶门什么的,在乡下农民家庭里,有时没有男人和有男人还真不一样,比如:盖房子、修路,这些体力苦差适合男人干。
赵清漪也没有想留几天,只是一年没有回家了,清明、冬至也没有扫过墓,坟上都长满草了。她这样的身份有理由迷信的,过年留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
县里打滴过来也是二十来分钟,赵清漪进入这满是灰尘屋里,放下东西,换了适合干活的衣服,给家里的一辆破自行车打了气,然后就骑着上市集去了。她要赶在过年商贩收摊之前采购鸡鸭鹅和肉,都是祭祀要用的。
还要让人送一桶煤气。
自在逛菜市场时,微讯的响了起来,还发视频……
赵清漪接了起来,本来想要吐嘈的,但是看到镜头里的人的装扮,她不禁笑喷了。
天哪,太崩人设了!
王祁泽把手机像是卖衣服的主播一样固定住,自己穿着高中运动校服,手里还拿着个篮球耍。
“靓瞎你的眼了吧?”
赵清漪捂着肚子,说:“大兄弟,明天大年初一了,今天就去看脑科吧。”
王祁泽走近一步,说:“不帅吗?”
赵清漪说:“花季过了就是过了,不要勉强了。人家有‘丫头教’,你是‘鲜肉教’吗?”
“赵清漪,你也不是花季少女呀,凭什么说我老?那些演员比我老,不还是演高中生?”
“好,你年轻美貌,行了吗?我有事儿。”
“什么事儿?”
“买东西呀。”
“给我看看,我今天刚好很空。”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是一年当中,他最空的日子了。
“我没空招呼你,还有流量不用钱吗?”
“我马上给你充话费。”
“不用了,我话费够用。”
王立国也上了三楼的阳台,这里是冬日喝茶晒太阳的好地方,然后看着拿着摄影用的支架在“直播”(视频通话),这东西今年开始很火,王立国关注商业,当然知道。
他听了个大概,再结合司机小李电话中的汇报,也猜出一个轮廓
“我也多年没有去过安X县大X乡了,给我看看有没有变化呀。”
赵清漪想了一下,拿手机在四周照了照,说:“变化还是挺大的,有新的基建,许多人家盖了新房,这市集也是新建的。唉呀,我得去买东西了,不然完蛋,挂了……”
看到那连买家禽的人似乎要关门,她连忙挂了电话,弄得王祁泽在另一头想骂人。
他又去摆弄手机,却听身后王立国问道:“祁泽,你在折腾什么?”
王祁泽一紧张踢到支架,支架啪啦一声倒在地上。王立国蹙了蹙眉,却没有开口谈他的私事,儿子毕竟是成年人,恋爱也正常,就像之前他与夏樱雪,他再不看好也没有阻止,只是说明白了不要带家里来。
王祁泽并不是真的有多蠢和无能,只是他骨子里善良中有一丝叛逆的性格。在这个社会上他能穿上西装说流利的英语和法语,传说中地看懂各种经济文章和数据,是一位合格的精英,可是他也有舍下这些凭感觉行事的冲动。
人类如果只有理性而没有感性,只有科学而没有文学艺术,那么会是一个冰冷的机器世界。
王祁泽说:“没事。”
王立国说:“明年是关键的一年呀,多花点心思在公司上吧。”
王祁泽说:“我的公司很好呀,今年赢利很不错的。”
“听说你昨天还做慈善了,手上的积蓄花了不少吧。”毕竟,他原来的钱都给了夏樱雪做分手费。
王祁泽却忽说:“那个……对象是我的,不是林白的。”王祁泽听到这一句,就明白父亲打听过,当然也能打听到他和谁一起干的。
王立国不禁讶然,说:“你的?前几天不还和林白手牵着手?”
“我的就是我的。”
“然后呢?”
“您不能长林白志气灭我的威风,我不喜欢听那种话。”他终于露出他沉稳霸道的神态来。
“你的私事我管不了这么多。年轻人,拎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