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上崆峒

袁竞也不禁奇怪,但是他素来有范,要去抓着这样的迎客弟子表明自己身份他是做不来的。赵清漪此时也要休息一会儿,就在卸兵亭坐一会儿,此处凌于高处,见崆峒山锋鳞次,山林葱翠,云雾缭绕,也放开心胸。

原本对郭延锦这个人细思极恐,她桀骜不羁,觉得自己是下棋人,原来他才是下棋人。

如果他是一个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女人似的忠犬男,倒真不配与诚王争位了。

袁竞递上水,她回神来,接过道谢。

“我还是幼时跟师父来过崆峒,三十几年过去,不知如何了。”

赵清漪说:“总是名门大派。”

袁竞有几分低看,说:“刚才的迎客弟子连我们的面都不敢见,只怕也是衰弱了。当世之中,如果能再找到一个你。”

赵清漪暗想自己也是开了挂的,如果是靠修炼,她天份再高,十七岁时也没有现在的功力。

“师兄功夫胜过我,你要夸我不是夸自己吗?”

袁竞见她浅笑,脸上又是一热,只觉这样有她相陪,不再孤单一人,便什么都不求了。可是难免又想起那日见到马老爷和那小妾行苟且之事,他只想了半分,又觉自己沦入下流。

不敢多想,说:“师妹,时辰不早了,我上山。”

不然没到问道宫,天就黑了。

于是,两人又沿路上山,赶往“五台”。崆峒山有东、西、南、北、中五台,中台突起,诸台环列,形似莲花。崆峒派的问道宫正修建在中台上。

两人走到一半,赵清漪冷不防脚上踩着个钉子,嗯一声叫,看看地上正撒了一个倒插着一个钉子。

她就算再聪明,哪里知道名门正派还有这一手的?

袁竞看她脱了鞭,脚掌还见了点红,心头大怒:“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赵清漪说:“还好没有毒,一点点皮外伤,是我没注意。”

袁竞一掌内劲击信,沙砂飞舞,地上一些伪装都掩盖不了,那地上的钉子全被内劲除掉了。却又击起别的陷阱,只听两旁山林之中飞出暗器、箭羽、鱼网,让两人都目瞪口呆。

赵清漪拉住袁竞,说:“这条路只怕全是陷阱,不好走。不如师兄向山上喊话,以师兄的身份,量崆峒掌门不敢怠慢。”

可是老袁却涨红了脸,半晌没有出口,赵清漪福至心灵,明白此人是死要装逼活受罪的人。

于是赵清漪提了真气,喊道:“玄贞派赵青来访,崆峒派如此行事,可是待客之道?”

她的话传到“五台”区域,但是还没有回音,于是她再喊了两遍。袁竞怒道:“给脸不要脸,咱们还怕他们不成?师妹你走后面,我来开道。”

“何必浪费真气?陷阱也不知有多少。”赵清漪看看地形,说:“咱们从那峭壁翻上去,我便不信他们在那也能设陷阱。”

两人也是艺高人胆大,一起跑向那边,又如壁虎游墙一样攀上悬崖,遇到突石或者一点树枝都可借力。两人又或可合作,你拉我,我推你,赵清漪使出白绸来也解决了不少事。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翻上了中台顶上,到了问道宫门前,门宫两个小道童见到他们不走正路,从崖上翻上来,不禁吓了一跳。

袁竞是不可能做喊话这么没有范的事的,于是直接施展轻功跃进墙内,赵清漪也只好跟进去。

去见院门内脚步声响,冲出八个年轻道士,手持宝剑,怒目而视。

其中一人喝道:“妖人!岂敢在问道宫放肆!”

袁竞俊脸阴沉沉的,只觉自己这一句在师妹面前丢尽了脸面,冷声道:“清虚子呢?”

那道士道:“妖人胆敢欺我崆峒无人!”

说着八名道士手持宝剑齐齐向二人刺来,赵清漪杀人不用第二招,袁竞也不需要。但袁竞也不想杀人,只见他单手应对,一掌劲力扫过,他们都不禁一滞,然后身影一动,乒呤乓啷几声就夺了他们的剑。

袁竞还是手下留情了,因为他和崆峒派有渊源,明白崆峒派的弟子要是被毁了伴身兵韧会被视为奇耻大辱,一身要为师门尊严而雪耻寻仇的。

八个弟子就这样没有交手第二招就被夺韧,这才吓傻了。

“你……你们要干什么?”那几个弟子这才感到害怕,这样的武功该被称为是妖法吗?

赵清漪忙道:“我们没有恶意。这位是我师兄,是玄真派袁掌门,我是他的……师弟。我们要见崆峒掌门清虚子。”

突然宫内钟声响起,内门里有些脚步动静,不一会儿内院门开了,两个小道童抬了一个灰衣道士出来。

“贫道清虚子,哪里来了玄贞派的贵客,咳!咳!”

袁竞看到那灰衣道士,不禁皱眉,说:“清虚子,你怎么这样老了?你可认得本座?”

清虚子定睛一看,他上一回见到袁竞时,袁竞十二岁,而清虚子有二十岁了。那时的掌门是他的师父乾机子,乾机子的师父和袁竞的师父平辈,袁竞的师父和乾机子也有授艺之实。清虚子年纪虽长,但辈分低,武功也不及袁竞。

“袁小师叔?不,袁掌门,怎么会是您来了,我可有三十几年没有见您了,你要晚来,我可要死了。”

袁竞说:“你们崆峒派好大的架子,我与师,师弟到了山门,没有人招呼就罢了,好多陷阱招呼我们。”

“罪过!此中另有内情,袁掌门莫怪。”

赵清漪也说:“师兄,他内伤不轻,还中毒了。”

清虚子说:“惭愧……这位……师叔如何称呼?”

赵清漪想到拜了死人为师,害得这么个能当自己爷爷的人称自己为师叔也实在占他便宜了。

“我姓赵。”

“恕贫道不能向袁掌门和赵师叔见礼。赵师叔所言不错,我正是内伤,先前自行疗伤,便是听到有人喊‘玄贞派’之名,也是无力回应。”

这个原因,袁、赵两人倒都明白。清虚子邀了两人进了问道宫真武大殿上座,他在右首相陪。

赵清漪本是来打听的,求帮忙的,见他这个样子说话也难了。

清虚子又让几个徒弟去通知同悲的灵虚子、空虚子不必惊慌,前来拜参袁、赵二人。

赵清漪说:“不忙这个,我看……我们还是先给你治伤。”

清虚子想起袁竞是孙神医的小徒弟,这可是难得的机缘,感激不尽,也不推辞了。

……

奉茶后,进了后堂,赵清漪在行礼中摸出一个瓶子,里面是侯门女那世留在空间的九花玉露丸、雪参保荣丸,各给了两颗让他服下。袁竞也只好屈尊使出内力助药力化开,助他暖了手脚,袪除五脏的衰寒之气。

半个时辰后,清虚子吐出一口浊物,面色转好,精力也强多。

袁竞收了功,说:“你这伤毒,怎么也要养上一个月。我身上没有带药,开了药方,你且喝喝看。”

“袁师叔的药方自然是好的。原本我以为死定了,没有想到天不绝我。”

赵清漪道:“你这是和人比武伤的吗?”

“说来惭愧,十天前,我遇上两个西域来的高手,也是……是穿着白衣。”

赵清漪和袁竞今日正穿白衣,因是进了山,袁竞换掉了他不喜的世俗装扮,赵清漪和他穿了相似款。所以,山下的小道士看到白衣人,只怕是吓坏了。

清虚子道:“如我们这样的门派,每年有别派来山下挑衅的也不少。当时他们在山门猖狂,我就想有礼有节劝退。他们要与我交手,我也不推辞,哪知交手时,他们竟然放了毒蛛咬了我一口。我拼命护住心脉,吸出大部分的毒,但是那两人在那时打了我两掌。幸好两位师弟赶到,才救了我,但我也成了这个样子。他们离开前说,定要这崆峒山九宫换了主,他们师父还要来‘拜会’。我们想,他们师父不知是何等厉害的人物,不敢大意,这才临时设了陷阱。”

赵清漪说:“西域的人都这么狂霸拽了?你这崆峒山虽在我朝西北,却属‘秦川’之地,哪有西域人来占地的道理?”

本朝国土,在崆峒之西还有不少土地呢。

清虚子说:“只怕是被虚名所累。”

崆峒派是西北第一大派,十七年前西北战乱,有数万之民涌进崆峒山,西羌大军围在崆峒山下,而崆峒派组织乡民奋力抵抗不降。因为地势复杂,大军久围攻不下来,又后朝廷大军又击退了外邦入侵大军。

退敌之后,崆峒派在西北的名气则更盛了。

(注:历史上宋朝时宋夏之战时,确有其事。)

赵清漪这时没有想到历史时期的问题,但是听他说到西域来占山,暗想:难不成是第五纵队,内部破坏吗?

把汉人西北第一的武林大派被除去了,西北尚武之风也要消退了?

难道西部的几个国家仍有心进攻大周?

唉呀,那这样的话,皇帝和郭延锦都想动西北可是不太妙的。不管李业有多揽权、贪财、虚伪、残暴,但现在也是定在西北的统帅。所以到时一定要快狠准下手,不然也是百姓遭殃。

赵清漪说:“你可知如今的吐蕃、西羌国力如何?可还有与大周一战之力?”

崆峒地处西北,人脉也广,也有人去过西边,清虚子身为掌门也知道一点。

“这两国确实是大周的劲敌,听说一个西羌兵能打三个汉人兵,他们的马也好。”

赵清漪也知道这一点,心中不由得有点无奈。

她仔细想原主的记忆,也就是后院小妾的眼界只有男人宠爱、各项用度、风花雪月,对这些事知道的实在不多。忽然她想起太子第二回被废后,李、魏两家也不好了,西北再战,才有年轻有为的八皇子以及姚荣征战西北。他们是当时大周最亮眼的年轻将星。如果姚荣没有军权和战功,哪里有姚芙当上贵妃,在后宫胡作非为?

赵清漪心想:如果她有李业这样数年揽权经营,哪里能让西羌这样的国家存在。

转念又觉不对,自古如李业这样的将帅,都是养敌自重,哪管百姓死活,而古代的皇帝也确实是鸟尽弓藏之辈。

可这也不全是皇帝的错,皇帝不这么做,定必会分裂,就像唐末的藩镇一样。

正说着,有弟子来报,说灵虚子和空虚子回来了,来拜见两位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