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芙看到这一切气得心肝肺都痛起来,一个扬州五品通判(现在从四品知州)的女儿居然当上了太子妃!
她居然受宠到和亲王杠后,皇帝还不计较,让她当上太子妃,这是何等不公。姚芙并不知道赵清漪会武和在河东“拼命保护太子和污点证人”的功劳。
姚芙自从那年赏花会因为和赵清漪戴同款首饰,却偷听到别人说她才貌却远不如赵清漪,心中就深恨上了她。
此时并非礼教刻板的明清,在公开的赏花宴会之类的贵族交际场合,男女虽然通常不同席,却是可以一起作诗、饮宴、投壶玩耍的。
又有一回在扬州知州家参宴,当时淮南道节度使家的公子也在,这位原是金钗之年的姚芙心目中的郎君。但是那回那少年却总是去看贱人装模做样,却不看当时身份上与他最登对的她。
这更加让姚芙加深了恨意,想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时,她不卑不亢回击,让她满是郁闷。
她原想不管如何,门第身份差别放在这里,贱人再会耍手段,将来在亲事上总不如自己的,没有想到贱人进了东宫,而她只进了王府。
如今老天无眼,贱人还要当上太子妃。她将手中的帕子都差点撕碎。
午宴过后,太阳西斜时,各自回府。
姚芙一路上与一位侧妃同车,所以强撑住,但是回到自己的小院时,她就忍不住将院中的摆设瓶罐都摔了。
丫鬟吉儿和四个小丫鬟、两个小太监都不禁害怕,吉儿忧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让奴婢给您解忧。若是有谁惹到你了,奴婢跟他没完!”
吉儿是最了解姚芙的人,姚芙生气多半是有人让她不舒服了。
姚芙骂道:“你个废物顶什么事?!”
吉儿跪下哭道:“奴婢是废物,可是奴婢看到主子生气,怕您伤了身呀!”
姚芙又问一个小太监,说:“让你去打听神医,可有消息?”
那小太监连忙磕头:“奴才该死!奴才已经尽力托人打听了,可是神医传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姚芙其实也已经托了自家的兄长打听神医的下落了,姚荣的阅历和能耐当然不是小太监可比的,姚芙现在不过是想发脾气而已。
姚芙叫吉儿给他掌嘴,那小太监也不敢怨怼,明白这时求免罚,他只会受到更重的罚。
吉儿也明白,只好做出凶恶的模样来打人。
“废物!全是废物!”
姚荣进京准备明年春闱,今天中秋,在京也没有其他亲人,诚王邀他晚上来王府吃宴,他也没有推辞。这时妹妹从宫里出来,他就过来探望了,又遇上妹妹发脾气。
姚荣一进院子听到声响也了然,妹妹少时就是爆性,原来还跟嬷嬷学过一些规矩,也明白将来不同了,但是她偏又不幸失了半颗牙成了她的心病。
姚荣进堂来,说:“这是怎么了?”
姚芙看到兄长,不禁跑上前三步,又落下泪来,姚荣让吉儿带其他下人下去,吉儿是姚家出身,自然还会听大郎君的话。
下人走后,姚荣才说:“妹妹,如今你已是王爷的人了,与从前在娘家时不同,不能事事由着性子来。”
姚芙道:“哥哥,你妹妹都快被人欺负死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我怎么这么命苦,呜……”
姚荣道:“何人欺负你了?”
姚芙道:“哥哥可知今日午间宫宴发生了什么事吗?”
“宫里有人欺负你了?”姚荣想的是妹妹不甘人下,但是此次进宫的女眷多是王妃、侧妃,而姚芙现在还仅是一个王姬,位份就低人一等了。要是有那眉高眼低可不就要欺到妹妹头上去了吗?
此事也是妹子时运不济,她年岁比成年皇子们相差几岁,当妹妹符合秀女年龄时,所有成年皇子都有王妃侧妃了,最高也不过姬,当然还有太子良媛。
姚芙哭道:“哥哥可知,今日在宫里,就赵家那个贱胚子……皇上已经下了口谕立她为太子妃,重阳过后,就要举行册封大典了。哥哥,这是为什么呢,我哪点不如那个贱胚子……”
姚荣眉头一跳,其实姚荣只知扬州还有一个秀女,是现扬州知州之女,但他还不知道“赵季青”就是赵清漪。诚王城府深,姚荣是他要拉拢的人,但是姚荣并不是实诚人,性子多有难以控制的一面,诚王还没有告诉姚荣真相。
诚王只告诉了吴涯,便是范子良都还暂时不知道,诚王是想讨教面对这样的荒唐事该怎么处理,吴涯没有出主意时,他不算做什么。
诚王甚至也会想,这是否会是太子的一个把柄,现在弄得人尽竭知就对他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
姚荣心中虽然奇怪,口中还是劝姚芙:“此事既然是圣上所决定,你不可以乱说。否则就是质疑圣谕,王爷见了也是不悦的。明白吗?”
“哥哥……”
姚荣看到姚荣咧着嘴,委屈的表情,一颗门牙断了大半。断齿也称得上是毁容了,她此时还能以王姬身份进宫赴皇家宴会,诚王算是礼遇了,否则这样的毁容女子断不会被丈夫允许进宫的。
“妹妹有空便多读些诗书,为兄也会尽力在外打听神医传人的下落,总要给你补上牙才好。”
姚芙在哥哥面前自在,这时想起,忙捂住了嘴,落下泪来。
姚荣又劝她一会儿,且先不提。
……
东宫正殿毓福宫,东宫后院除了韩良娣之外的姬妾具在。
太监来正式传旨,太子躬身,他是储君,此圣旨是给赵清漪的,他可以不行跪礼。但是别人全都跪在地上。
隋唐以前,椅子还不流行,无论君臣都席地跪坐。到了隋唐时,君臣也多是同坐,觉得这也很平常。只有为表敬重皇帝时,臣子会站起来,而行礼多是揖礼。
而胡人则更兴这跪礼,五代十国结束了,又是一场民族融合,汉人也重视了起来。到本朝才通常是皇帝坐着大臣站着,其实这跪也有本朝寒门士大夫更小家子气的原因。若是隋唐五姓七家之类的贵族,则会觉得和皇帝同坐很正常。
赵清漪收回信马由缰的想象,老实跪接圣旨。
“赵良媛接旨!”传旨太监展开圣旨,诵道:“诏曰:朕遥感太子东宫内闱无主,故册立原东宫良媛赵氏为太子妃,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清漪和除了太子之外的人高呼。
而之后,以本朝礼制,太子和她这个新鲜出炉的太子妃还得对着摆在香案上的天子诏书行“五拜三叩”之大礼。而别人则跪在地上等着他们行礼完毕。
赵清漪内心:多久了,我从来没有行过这样的大礼!
算了,过后是否可以揍一揍旺财,消消火。
太监传完旨后回宫,而诸姬妾和奴才纷纷上来参拜行礼,又是一套繁琐的礼。
过后,郭延锦才微笑的表示,东宫主子、奴才都赏一个月的月钱,众人感恩。
郭延锦又表示,中秋节,晚上各主子都加几个菜,然后着人散了。
等人主子奴才们都散去时,郭旺财长舒出一口气来:孤终于二婚了!
转过头时,看着的是某人面如寒霜,一双眼睛十分不友好地看着他。
郭旺财搓了搓手,说:“婉妍,父皇也是一片好意,看来她也挺喜欢你的,呵呵,是?”
赵清漪说:“我凭什么要当太子妃呀?现在人人都盯着我啦!我一个不好,是不是我们两人都被人说道?”
古人可不会理会她个性自由,只会理解夫妻一体,小小良媛没有太多人盯着,没有那么多人想要给她做“人生指导”,但是太子妃就不一样了。
她表现不好,还真就会连累他的储君在之位不稳。
这叫什么事儿?
郭延锦说:“婉妍,这也不是凭什么不凭什么的问题。你看咱们相遇是缘分,册封你是圣意,看来咱们这是躲都躲不掉的缘分。你……你就不要抗拒老天爷的安排了。咱们也不能对抗老天爷的,也不是说事事都是咱们说了算的,不然咱们就是老天爷了,对吗?我虽然二婚,但是才貌还是有几分的,你到别处去找,那找到的也没见得比我好多少的。”
赵清漪说:“你怎么知道不比你好?你说你的未来,不想当昏君,就是在那道墙内了,有什么意思呢?你这人又不风趣,武功也一般。既不邪魅狂霸,也没有冰雪谪仙般的气质,还常常穿着那土豪金色的衣服。”
郭延锦:……
赵清漪叹道:“这样,我是得等你登基了才能和离吗?这多耽误我的美好人生?”
“圣旨,没办法和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