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毒

赵清漪听他还问出这样的话来,心中生出一分他很白痴的想法,觉得要辅佐他当皇帝是否对百姓是好事,也许郭延铮真的更适合呢。

以诚王郭延铮的心性,为了当皇帝,随时可以脱下衣服出卖节操(节操:为什么悲哀的总是我?),辛劳某特别的器官,那简直就是皇帝胚子。

但赵清漪转念又想,自古宫斗宅斗的下毒、堕胎之术本也没有非常高明之处,只不过不论是身为男人的皇帝、家主还是受害者女人们,他们都不通医药,便是通医药,他们也没有狗鼻子,所以才防不胜防。

如果仅仅以不知后宅大老婆的真面目来判断男人的能力,显然是站在上帝局外人的角度看问题。

而她拥有原主记忆加上数世积累出来的狗鼻子功能,她来说旺财能力不行,那就太讨厌了。

唐太宗总是一代明君了,不还是自己晚年多服丹药、重金属中毒,而下头几个皇子各显神通争位,这位历史上曾经征伐天下、驾驭名臣能力排列前茅的明君也不能马上平息宫闱之事。

不能以上帝视角否定旺财,但是旺财有她的提醒,现在完全可以换一个更好的太子妃。

赵清漪平息了信马由缰的想象,说:“要证明也不难,甚至挺简单的,只不过这些糕点如果要当证据,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进行处理。”

郭延锦说:“若是有毒,找一只小动物来吃……”

赵清漪说:“这个剂量不会马上致死,小动物来试吃只怕无用,但是可以测试。”

“用银针测毒?”

“这是一种方法。糕点中有少许砒霜,遇上银器,久了就会有反应。”

郭延锦沉吟了一会儿,说:“那试给孤看看。”

赵清漪明白,这显然是不想当众揭开了,赵清漪从大局利益角度看,她需要郭延锦废掉太子妃另娶,不然这拖后腿的有可能将她的努力都泡汤。

“殿下,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

郭延锦冷冷道:“你对我还有什么放肆的话没有说过?”

赵清漪道:“你一人之身并不仅仅关系着你和某位女子的感情,还关系着百姓、关系着我们这些跟着你干的人的身家性命。你若讲旧请而甘愿被女子拖后腿,但我不甘愿,我想其他有才能的人也不会甘愿。若是她内不能为你绵延子嗣、安稳内宅,外不能孝顺皇上、拢络兄弟、恩泽属臣,这于你的雄图大业无益。”

郭延锦道:“你是说你可以做到这些?”

赵清漪深吸一口气,说:“殿下对我误会竟然如此之深,我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我现在仅仅是作为一个臣子向殿下进谏,古时谋士总是择主去实现自己的抱负,我也有抱负,但不在后宫。殿下,我觉得这个时机也是挺好的,你在皇上的心中的问题不是你不好,而是你除了无子嗣之外一直太完美了。你自呈短处于皇上,又一举解决后院问题,犹如刮骨疗伤,虽伤暂伤元气,却是有益的。一来得皇上放心和怜惜,二来……殿下若再娶新人,殿下子嗣有望。一箭双雕,有何不好?”

郭延锦沉吟着,捕捉到她一双对自己毫无情意的眼睛,心头觉得钝痛。

去堪破情关,施展抱负,还是纠结于这个对自己无心的女子?可是要舍弃她,谈何容易?

为什么就不能爱情和事业一起得呢?

郭延锦认识她有一些时日,但也越发了解她了,此时与她谈儿女情长之事,反倒让她小瞧了自己,他目光清澈而冷静起来。

郭延锦道:“后宅之事,孤自有主意,但是孤不能听你片面之词,你既然说这些糕点有毒,便证明给孤看。”

……

郭延锦请了太医院的老太医姜仲明来,他就算是经验丰富的老太医。郭延锦虽然没有想让她通药理的事弄得人尽皆知,但还是不想因为她片面之词去怀疑自己的发妻,还是要赵清漪证明。

就算郭延锦不爱太子妃,可他此时性子仁厚,是当代天团大儒教导出来的,还有传统士大夫的理想伦理的一面,虽然这种理想伦理的基础——爱,他对太子妃早就不存在这种元素了。

因为每一次毒下得少,糕点又干,姜仲明也难以确定,银针一时反应也不大,只为难地看了看郭延锦。

郭延锦看向赵清漪,但见她取出一对大玻璃瓶。

与现代很多的穿越描写不一样,其实古代早就有玻璃了,魏晋南北朝时,西方玻璃器就输入中国,也传进了吹制玻璃器皿的技艺,这都是有出土大量的魏晋南北朝隋唐的文物来佐证的。

本朝相当于封建社会的集大成的盛世,玻璃的工艺也到达相当成熟的地步,但总体来说不是工业化生产,所以还是比较稀少,普通百姓人家是没有的。现在也还没有人发明玻璃镜。这些都是外话。

赵清漪将那几盘的糕点倒入两个瓶子里,因为一个瓶子可能还太小。然后她冲入冷水搅拌均匀,但凡糕点总是以大米和五谷杂粮搅碎了为主要原料的,所以水给那些东西都化成了稀稀的糊糊。

然后,她又取了两盘无毒的糕点,没有玻璃瓶了,拿了一个空陶瓷罐如法炮制。

“这里有两根银筷,看着一模一样,请殿下将之放入这三个瓶里。咱们在这里等上半个时辰。”

于是老太医姜仲明和郭延锦手谈一局,而赵清漪则在一旁随意抚琴,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看两支香燃尽,已经过去近半个时辰了,他们也下完一局棋了。

赵清漪当众取出那两个玻璃瓶和那个她认为无毒的糕点糊糊里的银筷,只见玻璃瓶中取出的银筷灰呈灰黑色,而那个陶罐中取出的银筷仍然是银色的。

姜仲明一看,突然向郭延锦跪了下去,说:“殿下,那瓶中之物确实有毒,只是剂量不多,一次性不足以要人命。”

赵清漪说:“虽不足以要人命,但是长期服用定然有碍寿数和子嗣,便是怀上也极易小产,生产时极凶险,所生下的孩儿也会体弱早夭。是不是?”

古代银针试砒霜之毒,还是古代的砒霜不可能有工业技术提纯,含有大量的硫和砷,当与银相遇会发生化学反应变成硫化银和砷化银。

姜仲明心头一颤,但是此时已经避不开这些件事了,只能点了点头。

赵清漪又将那玻璃瓶中的糊糊很小心的一勺一勺地盛出来,用别的东西先盛住,直到快要见底,她又冲进一些水,那瓶中之物又稀了许多。

隔了一会儿,又盛出来,再冲水,那瓶中之物已然极稀,赵清漪又说:“殿下,姜太医,现在你们再过来仔细看看这玻璃瓶底。”

姜仲明年纪虽大,有些老花,但是赵清漪放在了窗台下的案上,午后的阳光射进来,而那玻璃瓶底由于光学的放大作用,他还是看到底部有一点儿异样,像是有几粒银色的小珠子。若不是光线和放大效果好,人是极难发现的。

“这是……”姜仲明颤声,后面的话也没说出来。

赵清漪说:“姜大医为何不说了?”

郭延锦自小学文习武,学习礼仪诗书、待人接物、帝王权术,但他绝非化学家。

郭延锦寒声道:“是什么?”

姜仲明顿了顿说:“是水银。”

赵清漪说:“这是我密封保存得好,不然这东西容易蒸发,我也不能确定你们现在能看到。它们比水重,所以化开后就沉于水底。”

郭延锦就算不通药理,但是身在皇族,也听说过这种东西有毒,少量水银不会有毒,会被代谢掉,但是架不住天天吃,积在体内,迟早就要“病逝”了。

郭延锦不禁想到了韩良娣,她刚进府时虽也是斯文女子,但是身体没有这么差的,只不过他前几年确实最宠爱韩良娣,而她这五六年以来是掉过两个孩子了。别的姬妾那他那些年去得少,也有两侍妾掉过孩子的,刘良娣就根本没有怀上过。

郭延锦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睁开了眼,说:“姜太医,此事暂时不可对外透露,你先回去,若有人问题,只道是赵良媛身体不适。”

“是,殿下。”

……

这天膳房的柳家娘子又在给赵良媛做桂花糕,偷偷用专供赵良媛的米粉和红糖,记得秦嬷嬷交代过,赵良媛那的糕点一律用这些材料,要做得精细一些。

柳家娘子不该问的不能问,家里有多少人指望她的,她可以让她的儿子读书,秦嬷嬷还说将来她的闺女可以被介绍去太子妃那侍候。

却在她正在做时,就见侍卫统领周桢带着十几个侍卫将她围了起来,动作极快将架住,那些食材命被搜走。

太子妃今日去了诚王府听戏,到晚膳前才回来,不想一回院子就发现太子已经候在这里了,她本来欣喜万分,但是他静坐于内堂,像一尊石雕一样清冷,气氛诡异。

郭延锦淡淡道:“坐,宁贞,我们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太子妃闺名李宁贞,但是太子很多年没有这样叫她,都称呼她为太子妃。

“殿下今日是怎么了?”李宁贞坐了下来,心中深感不安。

郭延锦看了她一眼,说:“我们成婚五六年了,你本也是名门之后,孤年少时也不是没有怀着举案齐眉的想法。咱们天家子女的夫妻情份有时也身不由己,可孤也想尽量做一个合格的丈夫。可孤还是不合格,宁贞才会有那么多自己的想法,孤无法了解。”

李宁贞心头一惊,说:“殿下,现在说这些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