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颗晶莹的泪珠涌出来,赵清漪也阻止不了心中的风起云涌,她转过头很快拭去,让杨队的心纠成一团。
杨鹏揽住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赵清漪说:“妈,我没有不开心,你和爸好好在江州玩几天,我有空就会陪你们。我今天把话说明白了,我不会改变。”
赵父赵母本来不是什么强性格的人,这时大女儿有钱又是他们的依靠,他们也做不出强势的事来。
赵父看看小女儿,说:“清濯要是有什么让你不高兴的,我让她跟你赔不是。”
赵清漪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又不是要和她争什么,没有什么谁对谁错。我不需要妹妹,爱我护我的不需要,不爱我不护我的更不需要。就这样,我走了。”
赵父赵母也拿赵清漪没有办法,杨鹏也礼貌地和岳父岳母告了辞。
上了车时,赵清漪已经基本收拾了情绪,杨鹏中午喝酒了,所以还是赵清漪开车,一路上他也忍着没有问。
他们回到家,今天还要收拾东西去杨鹏父母家吃饭小住,看着赵清漪拿着小行礼箱收拾几件衣服时,杨鹏还是拉着她的手说:“漪漪,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赵清漪噘了噘嘴:“那东西你来收拾吗?”
杨鹏挑了挑俊眉,一双清澈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说:“好。”
杨鹏拉了她在床沿坐下,忽问:“我知道你身上有很多秘密,你虽然从来不和我说,但你也没有刻意隐瞒我,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问,或者该怎么问。”
赵清漪长叹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告诉你,你会不会接受,会不会有危险。”
“我会用生命来保护你。”
“但我不想要你的命,也不想你为难。”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不会为难。”
赵清漪深吸一口气,说:“你相信人有灵魂吗?”
“……”一上来就这么尖锐的问题,让杨鹏一时接不住。
赵清漪说:“我只是……大梦一场。你是执法人员,不过法律上是不认可这种东西的。梦里……我经历了死亡,马淑兰害了我,当我变成了王寒现在的模样时已经没钱没势没证据,被病痛折磨十年,历经这世间你无法想象的恶和冷漠。梦里我死了得到新的人生,通过不断的努力攀上高峰,还是忘不了这一世的痛苦。我以为是个寻常的梦,但是梦里学过的东西都是真的,而我第一次见到了马淑兰,她竟然完全是梦中的样子,她也像梦中一样盛情地要我喝一样的果汁。”
杨队心中没有了三观的概念了,也就无所谓的三观尽毁。他最关注的是她说的被害和死亡。
“死亡的时候,痛吗?”
“痛,痛极了,活着,更痛……”说出这句话时,几滴泪落下来。
杨队搂住她说:“没事了,没事了……”
赵清漪伏在他怀里尽情哭泣,把那种痛苦的情绪全都哭出来,杨队深深感到自己的责任,她这辈子的幸福快乐需要他去守护。
赵清漪说:“因为我得到了这个梦,本来精彩的来世也不会拥有了,只能活好当下。”
“来世太远了。”
“梦里我活着好痛苦,只想要亲妹妹借我500块买药,可她不让我进她家的门。隔着一层铁门,我在门外,她在门内,她跟我说,我上次借的500块还没有还。她5岁的儿子站在她身边,睨着我,叫我‘大肥猪’。我的父母求我妹妹也没有用,因为我的身体机能已经毁了,我可能卖肾都没有人会要我的肾,妹妹说借我钱是肉包子打狗。她说,我从小到大比她能耐风光,还要向她借钱买药不是笑话吗?”
杨鹏紧紧搂住她,安慰着:“只是一个梦,现在都好好的,你没有中毒,身体非常健康。”
赵清漪擦了眼泪,说:“你相信我吗?”
杨队不敢相信这种奇怪的事,可是老婆的秘密如果不是这样匪疑所思的事,又是什么呢?
“你坚持,我就信。”
赵清漪说:“我知道,我这样不正常,做人应该低调,可能会被抓去做研究,可是我的来生已经没有了,我不想活得那么憋屈。”
“漪漪,不用怕,这事没有别人知道,也无法求证。”
“因为被毁了身体机能,我想要活下去,出卖尊严都不行,尊严不值什么钱,在苦难面前,亲情脆弱得可怕。种花最可笑的传统文化就是一个‘靠’字,‘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养个儿子老来有靠,嫁个老公靠得住,兄弟姐妹都能耐了互相依靠’……却不说‘凡事要靠自己’。这世间的很多悲剧都是对‘靠别人’有过高的期望,可是自己靠得住,别人才给你靠。我明白了这个道理,知道那种情况也不能怪她,毕竟谁也不想投资一支烂股。”
“是个噩梦,你好好的。”
“不,是好梦,没有梦,我就真的死定了。”
杨队明白,如果她所言非虚,尽管在世俗的法律上无法对她惩治,但是她换了果汁确实带了浓浓的恶意,她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无辜人了。
因为她明明可以明着拒绝,她根本就不打算和王寒维持着师生关系,更没有理由去第二次、第三次。
一直守着公义之心的杨队却只能拥着妻子,是人总有私心,他只能安慰自己,一个梦无法触犯法律。
如果她被害了,他就失去心爱的妻子了。
“漪漪,现在都好好的,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最重要的人。”原来,她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他,可是他暗自发誓,他要成为她的依靠。
赵清漪从他怀中出来,凉凉勾了勾嘴角,说:“我不想要那样无奈又无情的家,所以觉得结婚了,我有自己的家,有新的起点。”
……
话说两头,赵清濯觉得自己不受发达了的姐姐待见,心中委屈得不行,就想爆发,但是当姐姐给父母留下一捆的钱转身走了,她又停下了脚步。
她是个大专穷学生,只有来过江州这样的大城市,见识过这样的繁华,见过姐姐过的日子,她才觉得从前二十年像是白活的一样。
而她就这么回学校,还是在学校过拮据的日子,至少要父母给她生活费。她还想在江州多玩一玩,见见世面,可以买像赵清漪所穿的一样的漂亮衣服。
所以赵父赵母出言留她,她也顺势先留了下来,然后要表明她不是过错方。
赵清濯坐在赵母身边,就带着一腔的委屈,说:“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姐,她要这么对我。我们是亲姐妹呀!她既然发达了,我又不是赖她一辈子,她对我有点姐妹之情都不行吗?”
赵清濯总也是赵家的女儿,赵母怎么会没有感情呢,只能安抚着她,又让她算了。
赵清濯说:“怎么算了,她都想把我赶出去了。”
赵父还是说了一句:“这你姐嫁了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与我们本来就不是一家了,将来你嫁了,也是别人家。”
赵清濯想到出嫁,赵清漪嫁得这么好,她将来怎么办?赵清漪老公是公安大学出来的刑警队长,她公公是国际刑警的领导,她婆婆是种华医疗队援非专家,她外公还是大教授,他们家里还这么有钱。
反正,同样是赵家女儿,赵清漪从小就比她命好。现在她嫁得好,有钱了,整个人就更得瑟看不起人了,将来她更要被她踩泥里去。
赵清濯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于是说:“爸,我又没有做什么错事,姐凭什么这么绝呢?说话多难听呀?你们也不说说她的?”
赵父和赵母本是软性老实人,他们什么忙都帮不上,在原主落难时无奈,也强求不了小女儿,现在面对着赵清漪哪里刚得起来。
赵父说:“你也少说两句,你姐也没有说什么,你也大了,本来就不用她来养你,都自己有家的,没有那个道理的。”
赵清濯说:“我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自私无情的姐姐,别人家的姐姐都还负责姐姐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呢,她是自己再富,也是一点用都没有吗?”
赵父、赵母收着赵清漪给的钱,可是说不出这种话来。
赵父说:“别说了,你就自己好好读书,明年你也要工作了,好好准备着考老师。”
赵清濯现在哪里还会想当一个乡下的普通小学教师,但是城里的小学教师她的学历又太低了。在大城市里,大专学历没有什么价值。现在不比前几年,没有鸡汤里的那种大专生比本科生更能干,更踏实的说法了。
赵清濯明白,没有人帮她,她这样的学历和背景的人是无法在大城市立足的,可是赵父却不太明白,赵清濯又不能说清楚,觉得难堪,只觉心中郁闷。
要是赵清漪被她婆家嫌弃了,被她老公抛弃了就好了,省得自以为了不起的得瑟。
真是的,那个导师的老婆的催肥剂怎么不干脆被她吃下去算了。
可也只这么一想,她什么都做不了。